第8章 ☆8.酒吧

酒吧

維森想起了諸多往事,沉默喝酒時,神情也逐漸變得柔和溫暖。

認識不久後,他就了解到德朗希也沒有搭檔,雖然原因不同,但和他一樣,沒什麽人願意和德朗希做搭檔,哪怕一起做過任務,也是只願意臨時配合。

人們就是這樣,排斥仇視那些太光鮮亮麗的人,也排斥并畏懼着出身太糟糕的人,在真正熟悉了解一個人之前,往往先關注到的,就是這個人身上的标簽,以及刻板印象。

旁人都覺得他和德朗希的境遇相差太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肯定是合不來的,他卻覺得,他們天生就該是搭檔,天然就擁有着會吸引彼此的靈魂。

從那之後,家裏人便很少再來找他的麻煩,只講他視為家族的恥辱,對外都盡可能不再提起他,形同陌路。

維森樂見其成,生活也逐漸順風順水,一切看起來都在朝着他想要的方向發展。

直到不久後,他不小心越過了朋友的那道線,第一次為了欺騙德朗希而回溯了時間。

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

很快,因為德朗希的有所收斂,酒吧裏開始有人朝他搭讪了。

維森和他們碰杯,交談,如果對方提出邀請,就跟着去另一個地方獨處幾分鐘,試探對方是否和失蹤案有關。

但很快,他就發現這些大都是來尋樂的普通人,哪怕把他約走,也只是想要親熱或者約一下。

維森說是喜歡男的,想要玩玩,但實際上并不喜歡這樣,在确認對方是普通人,連一丁點異能都沒有後,便會找借口把人甩開,直接回溯幾分鐘的時間,繼續在卡座上喝酒,等待下一個來搭讪的人。

于是,在德朗希看來,他的搭檔便是一直坐在原地,以和平時差不多的速度慢慢喝着雞尾酒,姿态放松地看着酒吧中央臺子上的演出。

在今晚的第五個人過來搭讪後,一直沉默地看着一切的德朗希忽然出手,從維森手中奪走了他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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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森訝異地拽他胳膊,“幹什麽?”

“你沒看到嗎?他給你的杯子裏放了東西。”

德朗希咬牙切齒地壓着怒火,起身就要去追那人,“什麽不三不四的東西!你別喝了,我去收拾他。”

“等等。”

維森拉住他,“萬一是我們要找的人呢?”

“如果是這麽低級的下藥綁架的案子……哪裏用得着我們?直接找警察不就好了。”

德朗希不認同地說着,但對上維森的視線,還是乖乖坐了回去,

“你什麽意思?這種真的有可能嗎?”

“沒事的。”

維森安撫地說道,“如果有問題的話,我還可以反悔。”

德朗希一下就聽懂了,他的意思是反正還可以回溯時間。

但是……

“既然這樣,那就讓我來。”

“喂!!”

德朗希不顧勸阻,直接将杯中加了料的酒一飲而盡。

清冽的、有點辣的橙紅色雞尾酒被灌入喉嚨,并沒有什麽異常的味道。

見搭檔這麽緊張,他毫不在意地扯了下嘴角,“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維森一下就後悔了。

他早該想到的,可今晚喝了一杯,他的反應慢了幾拍,忘了德朗希是什麽脾氣。

過去他們兩人一起做任務時,德朗希就是這樣,當前方遇到危險與未知,不确信怎麽做才能解決時,他便會沖在前面去冒險、去用自己賭。

反正就算賭輸了,算錯了,維森也能回溯時間,重新來過。

他放心地将自己的安危和性命托付出去,将維森視為最可靠的保障,一往無前,無畏勇敢。

“你總是這樣……”

維森苦惱地扶額,忍不住變得焦躁起來,“萬一你出事了怎麽辦?你……”

“這不是還有你?”

德朗希說得理所應當,“再說了,我身體素質還可以,等我把藥效試出來了,再決定下一步也不遲。”

話是這麽說。

“……下次別不商量就這樣了,真的很吓人。”

維森明白他的意思。

酒杯裏被下藥了,德朗希搶着喝掉,就是想讓他少受點罪。

到時候藥物起效——無論是迷藥還是別的什麽,只要知道結果,他就能用異能回溯時間,再裝作中招了的樣子,引出下藥的人。

但德朗希的身體比尋常人好,不代表就不會受罪。

他皺着眉,擔憂地抓住了他的小臂,湊近了看他的臉色,“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胃裏難受嗎?”

“嗯……”

德朗希認真思索了幾秒,迎上維森關心的視線望了回去,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沒什麽感覺。”

維森還是不太放心,他拿出手機,找到了梅洛的聯系方式,“果然今晚這樣還是太不保險了,我把梅洛也叫過來吧,這樣多個人也多個保障……”

剛剛翻到梅洛的頭像,還沒打出語音電話,手機屏幕就被一只手蓋住了。

“別叫他。”

德朗希垂着眼,語氣裏帶着毫不掩飾地不悅,“說好了是我們兩個單獨出來喝酒的,叫個外人過來幹什麽。”

“誰跟你說好了這個……”

維森反駁着,推開他的手,就要繼續打電話,“梅洛的異能是精神系的,本來有他在就會更方便。”

同樣是異能者,維森是知道梅洛的,精神系異能裏面的【記憶搜查】,哪怕是別人自認為已經忘記的事,他也能從記憶的深處揪出來翻看,确實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如果剛才梅洛也在,德朗希或許就不需要這樣冒險了。

結果德朗希還是不肯讓他喊人,竟然直接拿走了他的手機,仗着自己胳膊長遠遠拿開。

維森只好撲過去奪,“還給我!”

兩人本就坐得很近,維森這樣去拿,德朗希就把手伸得更長,身體後傾,直接摟住了他的腰,将人拉到自己懷裏來。

維森只感覺身體一陣失衡,被他鉗制着無法起身,直接倒在了德朗希的身上,德朗希也絲毫不抗拒,任由他把自己向後推倒,順勢就斜靠在皮質靠背上。

他本就喝了一點,雖然酒量可以,但不代表完全不受影響,遲鈍過後,也微微暈乎地反應過來了當下的處境。

他們這個姿勢,就好像他在投懷送抱似的……

維森面色微紅,手機也不争了,一手撐在德朗希的胸口就要起身,“快起來,要讓人誤會了。”

滾燙的掌心壓在他的後背,沒有松手,反而将他朝下按了按,德朗希望着他,聲音微啞,“誤會什麽?”

“別鬧。”

維森懷疑他是故意捉弄自己,瞪了回去,“你又不是彎的,就不怕被人誤會了取向,以後找不到女朋友麽。”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

“……”維森定了定神,小心觀察着德朗希的表情,确認了,這人有點醉,

“不管你是不是,先把我松開,還我手機。”

“我不。”

德朗希固執的本性畢露,毫不獎勵地說着,“我松開你,你就要回溯時間來搶手機了,還要把那個騷包的梅洛叫來。”

見他這種時候還不忘說別人的壞話,維森哭笑不得,“那我答應你不叫他,你先松手,行不行?”

“為什麽要我松手?”

德朗希不但沒放開他,還用力将他按在了懷裏,“你嫌棄我?”

“我哪裏嫌棄你了?”

維森微微睜大了眼睛,這個姿勢他沒有什麽着力點,只能将一半的身體重量都壓過去,艱難地撐着上半身。

他倒是巴不得德朗希能稍微嫌棄自己一點!!

兩人的距離太近了,他的心跳飛快,兩人腿貼着腿,堅硬的皮帶扣着硌着肚皮,德朗希身上的體溫都熨了過來,讓他的胳膊上起了一層的顫栗。

他明明都明确說過了,自己喜歡男人——德朗希怎麽還是一點都不在意?

明明平日裏是那麽敏銳的人,直覺準到可怕,怎麽這種時候反而遲鈍到讓他頭疼了!

德朗希是在撒酒瘋嗎?就不怕借着朋友的名義占便宜?

如果是別的直男聽到他喜歡男人,就算表面上不介意不歧視,起碼在這種場合也會避開大部分肢體接觸吧!

再這麽抱下去他……

“你就是。”

德朗希低頭看向他,聲音悶悶的,“你嫌棄我是直男,覺得我跟你不是同類了,想疏遠我了,還變得重色輕友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

維森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他掙紮着要起來,卻看到有人端着酒杯路過,見到他們兩個明顯誤會了,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他臉上更熱了,推推德朗希,“我沒有想疏遠你。”

“不信。”

德朗希擰着眉頭,“不想疏遠我,為什麽抱一下都不行?我們平時經常擁抱嗎,好朋友之間抱一下你都怕誤會,是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也在這裏?你怕他看見?”

“……沒有這回事。”

維森無奈反駁他。

“以前我們還一起泡過溫泉,躺在一張床上睡大覺呢,有一次執行任務我暈了,你抱着我哭的時候比現在抱得用力多了,也沒見你怕人誤會。”

德朗希非常不滿意,意見很大地控訴起來,“你後悔跟我做朋友了?是不是只要我也喜歡男人,你就——”

“德朗希!”

維森捂住他的嘴巴,讓他不要再說下去了,“我那是以為你……你當時躺在血泊裏,我哪裏知道那是別人的血,還以為你死了!和現在根本不是一個情況!”

“嗯?怎麽不一樣。”

德朗希微微向上擡腿,膝蓋抵住他的身體,感覺到懷裏的人猛地僵在原地,更加難過了似的,“不就是這裏的反應不一樣了。”

“……”

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什麽叫【不就是】【這裏】的【反應】?!

白天好不容易壓制下去、努力忽略的沖動幾乎是被刻意地挑起,如同流淌在血管裏的暗火,在體內肆意流竄着,讓他的呼吸都跟着變得滾燙。

維森閉了閉眼,手指死死攥着他身上的衣服,聲音都有些發抖,

“德朗希,你吃錯藥了。”

“你才吃錯藥了。”

“我是說真的。”

維森感覺到他的狀态很不對勁,也不掙紮了,更不敢亂動,努力而熟練地轉移着德朗希的注意力,“那個酒果然很有問題,很可能是影響人神智的藥……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頭暈?眼前重影了嗎?”

“藥……”

德朗希這才想起來了那杯加料的酒,立刻意識到自己這是被裏面的藥物影響了,才會這麽反常,他艱難地思索起來,“還好,就是有點頭疼。”

“你還記得我們的計劃嗎?”

維森小心地問他。

德朗希點點頭。

由他試出藥物效果,告訴維森,然後回溯時間,将計就計。

“那我現在需要你告訴我你的感覺,讓我知道具體的藥效,好嗎?”

維森觀察着他的神色,德朗希看起來像極了酒醉的人,變得非常情緒化、思維混亂,但也很好說服。

如果不是知道他喝了有問題的酒,很難輕易判斷出是被人下藥了。

好在,德朗希對他很信任,聽了他的點點頭,這才慢慢把他放開,自行坐起身。

維森終于恢複自由,松了口氣,也不管手機不手機的了,而是随手抓了個抱枕擋在身前,緊盯着他問道,“身體如何?有沒有哪裏痛,或者發麻之類的。”

德朗希搖了搖頭,看着自己的手,站起來還繞着他們的座位走了一圈,然後坐回來,“奇怪……好像沒什麽問題。”

沒問題是不可能的。

維森忽然想到了什麽,将一個吃炸魚薯條的金屬叉子放在他手裏,

“你試試看,還能把這個弄斷嗎?”

德朗希的異能是【損毀】,并非是單純的力大無窮,但在不動用全力的時候,也會有力量增強的效果。

他一手抓着叉子,拇指在中間用力,幾秒過後,叉子只出現了小幅度的彎曲。

他詫異地睜大眼睛,“我的力氣變小了?”

“看來,酒裏放的是鎮定、麻醉類的藥物了。”

維森沉思着做出判斷。

他記得,之前德朗希在任務中受傷,不得不手術治療的時候,對于這類藥物也是類似的反應。

他知道該怎麽做了。确認藥效後,就能裝作中招,引人上鈎。

但在回溯時間之前,他需要先讓自己的身體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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