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隔間

隔間

燈光昏暗、氣氛旖旎的酒吧裏,年輕人之間挑逗嬉笑的聲音被音樂掩蓋,到處都是正在親熱的小情侶,或是剛剛認識不久就已經抱在一起的男人。

與那些荷爾蒙過分旺盛的人相比,德朗希與維森這邊的動靜實在不起眼,那副明明坐在一起喝了很多,卻親也不親、摸也不摸的架勢讓許多人覺得有機可乘。

對這裏的常客來說,維森哪怕打扮得時髦而勾人,身上的氣質依然過分幹淨,既沒有德朗希那樣外放的棱角與攻擊性,又帶着經常鍛煉的人才會有的好身材。

就像是一只誤入狼窩,自以為僞裝得很好、披上狼皮就放心玩耍的綿羊,他坐姿太端正,銀灰的眼眸不被欲望或算計沾染,就連點的那些酒都不帶什麽度數。

偏偏是這樣沒有防備、引人犯罪的青年,卻有着一身價值不菲的行頭,以及一張足夠端正清俊的臉,頭發不長不短,恰好能被一只手輕輕攥住,嘴唇的厚度剛剛好,喝下那麽多酒,臉色也只是微微泛紅,一看就是個酒品也很好,不會醉了就大吵大鬧的乖孩子。

所以,有人發現了他被人下藥,卻沒有任何人前去阻止,或是試圖提醒。

這種事在魚龍混雜的gay吧太常見了,人們見怪不怪,只以為那又是尋常的春`藥,或是迷藥。

這樣的效果,正是維森有意達成的,他知道如何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純良好騙,就連根在他身邊的德朗希會被當做保镖,也在他們的計劃之內。

一個看起來不常出入酒吧、甚至有些不谙世事的良家少爺,因為好奇和新鮮感進入gay吧,所以身邊帶了個保駕護航的保镖什麽的,簡直不要太合理了。

維森知道自己對這裏了解不多,裝成這種類型的人,反而比努力假裝愛玩的gay更有效果,這套行頭和演技,算是為他們兩人量身定做的劇本。

就算是今晚他們沒有收獲,也不影響明天和梅洛的正式行動。

……

至少在五分鐘以前,維森對于自己的計策還是很滿意的。

來搭讪的人也好,酒杯裏被下藥也好,哪怕任務目标并不打算今晚動手,只是通過下藥來篩選受害者,他們也算有收獲。

但現在,他卻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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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效已經基本确定了,他只需要回溯時間,然後假裝中招,觀察下藥的人想做什麽。

可如果急着回溯……他的身體就會因為【滞後性】維持在現在的狀态裏。

都怪德朗希。

不……該怪他自己經不起挑逗。

維森低頭捂着額頭,抓着抱枕,欲蓋彌彰地交疊着雙腿,不知是不是因為酒精的作用,或者是他本來就忍耐了太久,身體的熱度竟然遲遲沒有褪去。

他可不想讓這樣的身體狀态被【滞後性】定格上半小時或兩三個小時,那太糟糕了。

維森站起身來,想找個地方調整一下,哪怕是用冷水洗把臉。他看德朗希還在思考藥效,便伸手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你去哪兒?”

德朗希果然緊緊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影響,看起來非常不安,原本兇巴巴的氣質弱了幾分,像是兇猛的惡狼意外淋了雨,哪怕牙齒爪子依然鋒利,也不影響他看起來委屈又可憐。

“別這麽看着我,”

維森真心實意地說道,擡起手掌,直接擋住了那雙殺傷力過強的藍眼睛,“好像我欺負了你似的,我只是去一下洗手間,又不是不回來了。”

“噢,誰知道呢……”

德朗希抓住他的手,像個真正的醉鬼那樣說話不經大腦,“或許是覺得我礙事,要找借口偷偷和別人打電話,約別人喝酒去了。”

“……”

維森嘆了口氣。

哪有這樣的‘普通好朋友’啊?果然是吃錯藥了吧。

但他也不能和一個被下藥了的人計較這些……

維森拿出手機,按了幾下,很快,德朗希的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開始震動。

德朗希看了眼來電 ,還沒反應幾秒,電話就在第八秒自動接通,他擡頭,那雙淋了雨一般的眼眸又恢複了神采,笑着說道,“維森,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

“我也不确定目标會不會跟上,所以在我離開期間,會和你一直保持通話的。”

維森拿起手機,對着自帶的話筒說道,确保這句話只有兩人能聽到,“這下你放心了嗎?我沒有和別人偷偷通話,也保證有任何事情,你都會第一個知道。”

德朗希滿意極了。

心情一好,他又挺直了腰板,戴上了手機的無線耳機保持通話,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揮揮手,“我也不是要盯着你的意思,不過這樣也好……你快去吧。”

維森搖搖頭,轉身離開。

酒吧的洗手間距離這裏不遠,他剛走出幾步,就感覺身後有人跟了上來。

差點忘了,他還放任了很多人盯着自己。

之前為了釣魚,維森裝作不知道這些人,想試探出更多信息,眼下倒是成了麻煩。

他把手機屏幕按滅,也戴上了耳機保持通話,裝作沒有察覺,直接進了洗手間。

耳機裏,是德朗希那邊的模糊音樂聲,還有德朗希和他閑聊的聲音。

“這個酒吧的酒不好喝,我們下次不來了,而且這些人也讨厭。”

“下藥的人真不是個東西,我感覺好像在做夢,但我知道不是做夢,如果我今晚出了什麽洋相,你能選擇性忘記嗎?”

維森有點想笑,眼眸跟着彎起,“嗯。”

夜晚的酒吧洗手間,應該是會有很多人的,此時卻空無一人,裏面幹幹淨淨,像是剛剛打掃過,空氣裏除了酒香,就是空氣的香薰味道。

他低頭洗手,在臉上也潑了些冷水,身體總算冷靜了一點,沒有那麽焦躁難忍了。

很快,又一道腳步聲跟了過來。

他沒有擡頭,等到搭讪的人湊過來,按下話筒的靜音鍵,直接出言拒絕。

原本盯上他的不止一個人,來的三人都勝券在握,不打算輕易別打發走。

但他已經沒有繼續裝弱的必要,冷冽無溫度的視線投過去之後,就讓那幾人明顯一愣,覺得才這麽一分鐘,怎麽這少爺就像是變了個人。

維森甩了甩手上的水,袖口滑出一截金屬。

見他有武器,又氣質猛地變了,那雙灰色的眸子像是身經百戰,鎮定而冰冷,幾人立刻慫了。

知道了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人,他們悻悻而去,還不忘給他關門。

終于安靜了。

電話那頭的德朗希還一無所知,

“你怎麽不說話?你還好嗎,是不是喝的太多了不舒服?”

“我沒事。”

“也是,你的酒量一直很好。”

德朗希的聲音低沉微啞,帶着醉酒之人特有的磁性,隔着電話,就像是貼在他耳邊低聲說話,震得耳朵裏癢癢的。

維森因為酒精而感覺有些燥熱,他扯了扯領口,打開一個隔間進去反鎖,坐在馬桶蓋上休息。

他說,“不,其實我酒量也沒那麽好。”

他的酒量一般,只是會作弊。

德朗希喜歡和他一起飲酒,那是搭檔特有的放松方式,他怎麽能拒絕?

當他醉了,口不擇言了,被察覺到什麽了,就會努力解酒,然後回溯罷了。

所以最終,留在德朗希記憶中的他,始終是那個無論怎麽喝都能保持冷靜,從不失态的搭檔。

“可每次我都先醉。不像你,醉了也能走直線,從來不出醜,”

德朗希像是對他有了奇怪的濾鏡,“那時候我就在想,不愧是你,就連喝醉了都那麽有風度。”

“是嗎?”

“是啊。”

維森靜靜聽着德朗希開始跟他回憶起過去,說起印象最深、最好喝的酒,說他們一起去海邊,喝了一半接到緊急任務。

德朗希只記得他冷靜處理好了一切,完美地完成任務,不記得他們一起躺在海灘上,一起看了日出。

電話那邊的德朗希訴說着完成任務的驚險與驕傲,說他們吃到了鮮美的生蚝,說自己醉了有點沒腦子,想和他一起日光浴,結果忘了帶椰子油。

他們不是沒有帶助曬的椰子油,是維森偷偷把油藏起來了。

維森閉上眼睛,想起最初他們确實一起看了日出,沒有選擇去燒烤,而是擰不過德朗希,讓他幫自己抹油,太陽剛出來就開始曬。

有點粗糙的手指沾着白色的油,仔仔細細在他的後背塗抹,連兩條腿都不放過,德朗希應該還醉着,抹完了還不放過他,非說他穿得太多了,曬不均勻。

德朗希不記得自己這樣鬧騰過,不記得他是如何理直氣壯地反問“難道你想得到小麥色的身體和白得像雞蛋一樣的屁股嗎?”

不記得在那之後,如何貼在他身邊,開着玩笑捉弄他,讓他無地自容,慌亂不已。

因為不記得,所以此時此刻還能像聊閑天一樣,挂着電話在他耳邊訴說那天的日出有多完美,白沙有多麽細膩。

維森呼吸微燙,按下靜音鍵。

但是他記得一切。

他記得德朗希驚訝的表情,故作輕松的玩笑話,他記得沙灘上一個人都沒有,他們在遮陽傘下毫無遮掩。

他記得滾燙的呼吸如何拂過,被酒精蒙蔽的大腦如何混沌,也記得自己是多麽的經不住誘惑,他羞恥于自己的反應,德朗希卻不以為意。

緊閉的隔間裏,維森一手撐在門板上,回憶着只有自己記得的荒唐事,一邊放縱,一邊唾棄着不知悔改的自己,熱出了一身的汗。

“德朗希……”

他用沙啞、發顫的聲線低低呼喚着,仗着手機靜音着不會被聽到,以近乎啜泣的聲線一遍遍喊着摯友的名字,沉浸在在虛幻的妄想中。

“德朗希……嗚……德朗希……”

維森在灼熱的空氣中蜷縮身體,像是回到了那個已經被他抹去的、不存在的時空。

“維森?”

忽然間,耳機中的聲音與門外的呼喚重疊在了一起,廁所的隔間門板被輕輕敲響,

“是這間嗎?你在叫我嗎?”

見他遲遲沒回去,德朗希竟然找過來了。

敲門聲又響了兩次,“你身體不舒服嗎?”

維森猛地一驚,瞬間恢複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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