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0013章 第13章
◎親一下就夠了嗎?◎
“回去睡覺,耐心養傷吧。”謝欽言突然變得溫柔,還交代他,“快點好起來。”
景澄整個人飄飄然。
好久沒聽見哥哥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了,景澄貪心地追問能不能多跟他說幾句話。
謝欽言捏了下他的臉,“你還想聽什麽?”
“你喊我澄澄。”
景澄鬥膽出聲,“只要喊一次就好。”
“澄澄。”謝欽言喊得很果斷。
時刻那麽久聽到,景澄激動得熱淚盈眶。
“哥,我們早這樣該多好……”
聽他聲音裏染上哭腔,謝欽言猜他此刻的心情一定很澎湃。
可他為什麽沒有任何感覺?所有的感官好像被屏蔽,他變得特別麻木。
可能是因為和預想中的差別太大,他可笑的自尊心作祟,不喜歡被憐憫,不想要景澄反過來保護他。
男生的後背挺得筆直。
明明一心求死,對自己、對世界恨之入骨,可偏偏又如蝼蟻般那樣倔強地求生,貪戀、妄想能擁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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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好像病入膏肓。
景澄伸手抱住了他,溫度傳遞過來,眼淚浸濕了他的襯衫。
謝欽言的回應并沒有很熱情,只是敷衍了事地拍打了下他的後背,讓他回房間。
他戀戀不舍拉着他的衣角,低聲問:“我們不能一起睡嗎?”
謝欽言低聲一笑,口吻近似嘲弄,“你等不及了?”
聽出他的話外音,景澄難堪至極。
他明明不是那個意思,為什麽要故意曲解。
像是提線木偶般被人支配着,他都不知自己何時回的房間。
把自己埋進被子裏,好一會兒,景澄拿起手機,認認真真把之前打在備忘錄裏的那句不要喜歡謝欽言的話給删了。
這一次,他重新打下一句:
“我要永遠永遠喜歡謝欽言。”-
半夜,景澄從夢中驚醒。
他第一反應是——真的和哥哥交往了嗎?不是在做夢吧?
揉了揉自己的臉,景澄半點兒睡意都沒有。
喜悅是後知後覺的,雖然像懸浮在雲端,可一想到他親口說的那句“我是你男朋友”,唇角還是禁不住上揚。
把臉埋進枕頭裏,景澄已經禁不住幻想起他們約會的場面,盡管心頭也有那麽一絲不安,預感到謝欽言的松口不會有那麽簡單。
可人總是這樣的,選擇性回避掉不好的可能,被當下的美好沖昏頭腦。
不管怎樣,哥哥同意交往了,他們的關系又往前邁進一步。
景澄在漆黑的夜裏偷笑出聲。
他不知道自己将迎來更強烈的摧毀,前面等待着他的将是懸崖。-翌日。
睡醒一覺後,景澄聽唐秋雲說要帶謝欽言去北城複查,那邊的醫療技術是國內最好的。
他的大腦受過創傷,腦中仍有淤血殘留,未被吸收,這次去是為了看複原情況。
景澄本就覺得不踏實,謝欽言一走就要好幾天,趁着唐秋雲幫他收拾行李時,他悄悄地拉住他的手,低聲說:“哥哥,你來。”
謝欽言由他勾着手指,跟着他來到隔壁房間。
而一進去,景澄就牢牢抱住了他。
他在用這種方式試探,看他會不會推開他。
謝欽言沒有動。
他的感官好像變得麻木了,不知如何給予反饋。
事實上,他完全不需要回應,只要不推開景澄,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哥哥,我等你回來。”
他埋在他的胸口,貪戀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等那個時候,我的傷也好了,可以……”害羞地咬住唇,景澄深呼吸一口氣,“我們可以去約會。”
“好。”謝欽言只是應了這一句。
對比他揣着滿滿赤誠之心的熱情,他的态度冷淡多了。
景澄并不怪他,他知道哥哥需要時間來适應。-
謝欽言和唐秋雲走之後,景澄獨自在家,實在提不起勁,他的腿傷養了一周時間,已經好了。
而他們去北城轉眼也有五天了,景澄給謝欽言打過電話,問他複查情況如何,他只說結果還沒出來。
莫名的,景澄心裏有種特別不踏實的感覺,可能是因為他們走了太久還沒回來。
按照正常流程,他們做完檢查後最多等個一兩天就能出結果,為什麽還要待在那裏?
怕謝欽言不說實話,景澄打給了唐秋雲。
唐秋雲要他不要多想,說檢查結果很好,她約了位腦科醫生這周末見面,所以才推遲了幾天回去。
景澄知道她還沒放棄,不管有多少醫生說謝欽言沒希望治愈,她還是抱着那僅剩不多的期待。
不過和唐秋雲打完電話後,景澄的心裏就踏實多了。
然而,他并不知對面的唐秋雲挂了電話後開始痛哭。
檢查結果很不好,淤血壓迫神經系統,日後會逐步影響到感官,導致思維混亂、精神錯亂,甚至失憶,還會影響到情緒,使其暴躁、喜怒無常,逐步危及生命。
醫生說要盡快考慮做開顱手術,短則堅持兩三年,長則五六年,這個手術遲早都要做。
當然,這項手術風險較大,患者很有可能死在手術臺上,通常能選擇保守治療都不願意進行開顱手術,這個決定對家屬來說是無比痛苦的。
眼睛失明已經夠讓唐秋雲崩潰了,一聽說這個消息,她的意志險些崩塌。
原來她的兒子不是故意表現得那麽暴躁,對誰都不耐煩的,他的大腦出現了問題,有時候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這些事情是醫生悄悄告訴她的,怕對謝欽言造成更大的打擊,她還不敢讓他知道。
可是唐秋雲也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開顱手術她根本想都不敢想,萬一手術失敗,那個痛楚絕對是她無法承受的。-
相隔半月,沈逾正在學校西門偶遇景澄,發覺他狀态有了明顯的改變,眉梢都染上喜悅,整個人神采奕奕。
想也知道,能讓他這麽開心的人必然是謝欽言。
沈逾正随口一問:“你搞定你哥了,這麽高興?”
“嗯。”景澄重重點頭,語氣輕快,“我們交往啦。”
看他的笑容,沈逾正莫名有幾分不爽。
食指抵在眉心,佯裝頭疼揉了幾下,“行,祝賀你。”
不過幾秒後他話鋒一轉,“你哥既然會松口跟你在一起,之前又為什麽對你那種态度?”
“可能他是看我很能堅持,趕也趕不走?”
“要真像你說得這樣,那就好了。”
沈逾正無所謂地聳下肩,“希望你這次是真的能幸福。”
景澄被這句話給刺了一下。仔細想來。
他的人生總是在與幸福擦肩而過。
小時候,明明父母雙全,他依稀還記得爸媽對他很好,除了偶爾的打罵,也沒壞到哪去,他還算待在一個比較安穩的環境裏。
可是後來,他們莫名其妙遺棄了他,說不要就不要了,仿佛他是一件能夠随手丢掉的物品。
遇到謝欽言,他疼他照顧他,不亞于親哥哥,本來他們兩個人可以順理成章在一起,誰料他出了意外。
景澄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掃把星附體,明明幸福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卻總要失之交臂。
見景澄突然間陷入沉默,沈逾正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我沒詛咒你的意思啊。”
“嗯,明白。”景澄勉強笑了笑,“其實我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哥哥好像并沒有真正接受我。”
“你怕他又換了種方式逼你遠離他?”
景澄沒回答他的問題,踩着樹上的落葉,暗自低語道:“我在想,我會不會是他痛苦的源泉,他曾經有多喜歡我,現在就有多害怕我見到他的狼狽,我自以為的對他好,也許是在逼他。”
沈逾正眯起眸。
能想到這一層面,他對景澄不由感覺到佩服。
愛人者有千面,驕傲者永遠只想以最完美的面目展現在愛人面前,謝欽言可能就是這一種。-
夜裏,景澄又給謝欽言打了電話。
知道他嫌煩,他很少打擾他,這一周才打了兩次電話。
宿舍裏有個男生,和他對象每晚煲電話粥能煲四五個小時,兩個人一起打游戲,聊些很無聊的話題,也不覺得膩。
景澄盡管沒談過戀愛,也明白那才是戀愛的常态,對比之下,他和謝欽言的這段戀愛是畸形的,不健康的。
在忐忑的等待中,謝欽言接通了電話。
“哥。”景澄不知道該聊什麽,幹巴巴問了句:“吃飯了嗎?”
“幾點了還不吃飯?”他的反問讓他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景澄尴尬地蹭了蹭鼻尖。
“那你在幹嘛?”他又換了個問題。
“沒幹嘛。”
謝欽言完全不想聊天的态度。
景澄後悔打這通電話了。
看起來交往前和交往後,他們的關系也并沒有什麽改變。
既然這樣,又為什麽答應他?
景澄本身就敏感脆弱,接連貼了幾次冷臉後,徹底無話了。
“你不想說話,那就先這樣。”挂電話前,他低聲說了句:“晚安,哥哥。”
對面的謝欽言什麽也沒說,直接把電話給挂了。-
周末,趁業餘時間,景澄去盲校看過在那兒上課的孩子,想要通過他們更加走進謝欽言的內心,看清楚他的世界。
這群孩子明顯和正常孩子不太一樣,他們多數都很安靜,空洞的眼睛盯着前方,靜靜聽着別人講話,也不發表意見。
當了解過他們心裏是怎麽想的,景澄成功把自己搞抑郁了。
無一例外的,那些先天失明的孩子都說:“我想知道彩色是什麽樣的,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想出生。”
樂觀主義者在社會上本就是極少數,沒有人能完全正視自己的缺陷。
而那些後天失明的孩子,因為見過光,見過彩色的世界,突然陷入黑暗,精神都險些崩潰。他們形容自己像被關進了一個黑屋子裏,生命秩序完全崩塌,感官不可靠,時空被扭曲,怎麽都逃不出來。
明明無法承受,卻在求生本能的控制下,不得不艱難地生存下去,日複一日,困于茫茫黑暗,直到老去。
景澄從老師那裏了解到,後天失明的人群中絕大多數都會出現中度甚至重度抑郁的症狀,對一切事物的興趣都喪失,每日得過且過,也不再幻想未來,那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謝欽言很明顯就是這樣。
他活得很矛盾。
一面是求生的貪念,一面又有赴死的沖動。
或許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他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景澄接連去了兩天,認認真真作了筆記。
失明的事實已經沒辦法改變,他想盡可能地把謝欽言從黑暗中拉出來,就像他曾經伸手拉了他一把。-
隔天周一,聽唐秋雲說他們今天回來,下了課後,景澄直接回了家。
謝欽言在房間裏,他來到門口,輕輕敲了幾下,直到裏邊的人說“進”,才推門而入。
房間裏難得拉開了窗簾,謝欽言在換衣服,以線條感流暢的脊背對着他。
看到他裸着上身,景澄羞于直視,又心潮澎湃。
“哥,我來了。”他輕快出聲。
謝欽言正要穿上那件黑襯衫,聽聞揚手抛到了沙發上。
回過身,他對景澄張開雙臂,滿滿的性張力撲面而來,示意和他擁抱。
景澄朝他奔去的時候是盛滿期待,當他的臉貼在他散發着濃郁荷爾蒙的胸膛時,耳朵都被燙紅了。
“哥,我好想你。”
“你在電話裏怎麽對我那麽冷淡?”
他埋怨似的小聲問。
聽起來更像在撒嬌。
謝欽言沒回答他的問題,手掌無聲揉了揉他的頭發。
這個寵溺的動作讓景澄整顆心都融化掉了。
擡起頭,他未經允許,親在了他的下巴。
“哥,我好喜歡你。”他不再吝啬表達自己愛意,赤誠又熱烈。
謝欽言的頭低下來,鼻尖碰了碰他。
“親一下就夠了嗎?”他在誘惑他。
景澄的心髒狂跳,一陣快過一陣。
他沒想過要和他發展得那麽快,接吻怎麽着也要過一個月吧。
但謝欽言的笑讓他的神智不再清醒。
閉上眼,景澄慢慢的慢慢的,靠近了他的唇,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
謝欽言沒有回應,反而彎起了唇笑道:“脫衣服,速戰速決。”?
景澄沒聽懂他的意思,手慢慢松開,疑惑看向他的臉。
只能看得到謝欽言唇角上揚,有絲玩味摻雜其中。
最開始,景澄是沒敢往那方面想,直到又聽他說:“談戀愛睡一下很正常吧。”
“………”景澄陷入了沉默。
他有種濾鏡碎了一地的感覺,不敢相信地摸上謝欽言的臉,“哥哥,你別這樣好嗎?”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跟你在一起?”
謝欽言鉗制住他的手腕,“養你到這麽大,陪我睡覺還委屈你了?”
“謝欽言!”
景澄話音剛落,沒想到他用蠻力将他甩到了沙發。
下一秒,壓迫感襲來。
他的膝蓋跪在沙發,頂入他的兩腿之間,牢牢禁锢着他,不讓他亂動。
兩人的力量懸殊太大,無論景澄怎麽使勁也沒辦法推開他。
這種屈辱感來得太強烈了,他的內心深處湧上無盡的恐慌,發出懇求的聲音:“哥,我求你了,我纏着你是我心甘情願,你別再用這種方式吓我了。”
“吓你?”
謝欽言捏住他的下巴,就快要吻上來。
“誰告訴你,我是在吓你?”他的力道重得快要把他的下巴捏碎,“我從十六歲那年就想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