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0012章 第12章
◎現在起是你男朋友◎
“你還擔心你弟被夏尹然欺負,沒想到他也挺厲害啊。”
聽景澄怼夏尹然,夏明澤不由意外地挑眉。
印象中,景澄沉默寡言,老實內斂,跟人說話都沒有聲音很大,看起來就像是會任人揉搓捏扁的性格。
結果,面對夏尹然這個刺頭兒,氣場居然沒輸。
謝欽言唇角微勾,浮現出難以覺察的笑容。
陽光穿透樹葉抖落一地細碎的金晖,圍繞在他的腳邊。景澄長大了。
果然沒了他的庇佑,他也照樣活得好好的。邁步離開。
夏明澤跟上去,“不過言哥,你想推開景澄恐怕夠嗆了,他對你挺執着的。”
“推不開那就算了。”
冷不防聽見這句話,腦海中猶如被警鈴叮了下,夏明澤沒敢相信,“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我去,跟他交往?”夏明澤似乎猜到了,“然後再把人甩了?”
謝欽言沒說話。
夏明澤自顧自地說:“你這樣做,那可太渣了,他會恨你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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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區別?”
“沒得到過起碼還會保留一份美好啊。”
夏明澤不理解,“你為什麽非得推開他?兩個人好好在一起不行嗎?”
“說得簡單,你變成我這樣就明白為什麽了。”
謝欽言話剛說完,沒留神撞到牆上。
這已經是他生活的常态了。
聽見“咚”的一聲,夏明澤尴尬道:“不好意思言哥,我沒注意……”
唏噓的話音未落,夏明澤看見謝欽言的臉上浮現出自嘲。
“就我這種廢物,能給他帶來什麽?”他的口吻自暴自棄,“知道外邊的人都怎麽說嗎?他們說景澄是為了錢才可憐我,如果他跟了我,流言要跟他一輩子,換做是你,願意照顧我這樣的人一輩子嗎?”
雖然實話有點兒傷人,夏明澤也只能搖搖頭。
“我不是不願意,而是沒信心。”
別說交往了,他現在連和謝欽言當朋友都覺得很難,唯恐哪句話說錯了傷到他的自尊心。
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絕對要比正常的戀愛多付出好幾倍,也更為心累。
一年兩年還可以,時間長了呢?
誰能有信心陪他一輩子?-
晚餐,唐秋雲給景澄炖了雞湯,讓他補身子。
本想叫謝欽言一塊過來喝,可沒等喊,他又要出門。
“你這幾天怎麽總往外跑?”雖說有司機跟着,唐秋雲也不大放心,忍不住問:“有什麽事兒需要天天喝酒?”
謝欽言去酒吧是為了賺錢,在他們這個圈子裏的公子哥,手裏的零花錢都很多,用不着的就想理財,他別的事情做不了,給他們推薦一下門路還是可以的。
自從出事後,家裏為了治好他的眼睛,花了大量的金錢,問遍知名的醫生,前兩天聽見爸爸打電話,說公司資金鏈緊張,可想而知父母的日子過得也不舒坦。
趁自己還有能力,謝欽言還是想盡量不依靠他們,出國後需要花錢的地方很多,他存下錢也能生活得更有底氣。
當然,謝欽言潛意識裏的想法其實是想用錢來提高自信,畢竟現在的他成了弱勢群體,手裏再沒有錢,在這個社會就活得艱難了。
唐秋雲并不知他心裏有這樣的想法,人離開後,還對景澄抱怨,“你哥的性格本來就偏激固執,這下更難管了,我怕說多了會刺激他,這樣下去可怎麽辦。”
她仍是沒敢告訴景澄出國留學的事情,好不容易謝欽言才振作起來,願意重新開始,好好生活,她也不想節外生枝。
萬一景澄知道後,他氣她沒保守秘密,又頹廢了,更加難辦。
學還是要上的,他才20歲,人生最美好的年紀才剛剛開始。-
景澄不知謝欽言幾點回來,他也沒有睡意,索性坐在客廳裏等着他。
傭人打掃好衛生也回房間休息了,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尤為安靜。
時間從九點來到十一點,謝欽言還沒回家。
景澄趴在沙發上,知道自己等也沒有意義,哪怕他回家也不會好好跟他說幾句話的。
困倦地打個哈欠,景澄在淩晨一點時閉上了眼睛,實在支撐不住了。
而謝欽言就是在這時回的家。
司機師傅陪他一塊進來,神情還有幾分惶恐。
夫人交代他照看好少爺,但謝欽言又不讓人靠近,他只能坐一邊看着。
沒想到少爺會跟人動手打起架,還好他發現得及時,趕緊叫了服務員,沖過去制止,不然傷得可就不是額頭那一點了。
“少爺,我給您塗點藥吧?”
司機試探性詢問,在這個家工作的沒一個不怕謝欽言的。
他沉着臉不說話的時候,氣勢格外駭人。
“不用。”這點兒傷對謝欽言來說不算什麽,“你去給我倒杯水。”
“塗藥好得快……”說話間,兩人進了客廳,司機話音未落,見沙發上趴着個人,下意識出聲道:“景澄少爺睡着了。”
謝欽言腳步一頓。
他豈會不明白,景澄放着房間不回,趴沙發上睡,顯然是為了等他。
“你回去吧。”
司機不懂謝欽言怎麽突然趕他離開,但他也沒敢多說什麽。
客廳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謝欽言彎下腰,聞見男生身上好聞的氣息,清甜得像夏日裏的提子香氣,誘人品嘗。
喉結滾了滾,他本能想抱景澄上樓,又不敢。
手僵在半空中,左右為難。
他還有傷在身,萬一摔了怎麽辦?
身子直起來,謝欽言直接叫了他,“起來,別睡了。”
景澄的眼睛早就睜開了。
他睡意很淺,早在他們進客廳的時候,就被吵醒了。
司機離開後,他一直盯着謝欽言,見他伸出手想要抱他,眼眶頃刻間紅了。
這種心酸的感受比挨他罵還要難過。
愛是想觸碰卻又收回手。
不敢不能不可以。
多少念頭在他的腦海中掙紮而過,景澄光是想想,就心疼得要碎了。
“哥哥,你回來了?”他擦着眼淚,佯裝睡意朦胧出聲。
下一秒,不等謝欽言開口又立刻問:“你額頭怎麽青了?”
“跟人打架了。”謝欽言語氣不屑,“這對我來說不是家常便飯?”
景澄沒說什麽,“我去拿醫藥箱,給你上藥。”
謝欽言沒拒絕。
他坐到沙發上,想起在酒吧裏被人按在桌子上,肆意嘲諷。
那人在高中跟他結下梁子,今晚碰見謝欽言,故意來找茬。
“你當你還是以前的謝欽言嗎?威風什麽?現在的你跟條狗沒區別,別人往哪牽你就往哪走,這麽活着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呢。”
謝欽言從沒覺得自己慘,他失去了求生的意念得過且過是沒錯,但也沒覺得自己有哪兒低人一等。
別人這麽諷刺他,侮辱他,他也絕對不會受着。
那人被他揍得挺狠,他下手的全是他最脆弱的又不被人發現的地方,即使瞎了,他也一樣能打。
謝欽言閉眼,仰着頭,忽然有清涼的觸感落在了他的傷處。
男生的指腹溫柔拂過他淤青的地方,同時間還有溫柔的話語響在耳畔,“哥哥,按你喜歡的方式生活就好,心情不好想去酒吧喝酒那就喝,打架能發洩的話那就打。”
“讓我媽聽見你這麽說能氣死。”謝欽言輕扯下唇。
想不通,怎麽會有人無條件站在他這一邊。
明明對他都那麽壞了,在他心裏還是以他的感受為優先。
看着謝欽言卷翹的睫毛,景澄唇角微揚,“人就活這一次,開心就好。”
将藥膏輕輕暈開,他愛憐的目光望着他的臉,突然很想親一口。
意識到自己有這樣的反應,景澄臉紅了。
而謝欽言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拂在臉頰,也很不自在。
他受不了景澄離得這麽近,好像在他黑暗的世界裏卷起了飓風。
伸手推開了他,未發一語,謝欽言起身就要離開。
可能是最近休息太少,大腦眩暈兩秒。
他下意識扶額,心頭莫名有不詳的預感湧上來。
短暫停歇,謝欽言邁步繼續往前走,背影望上去格外冷漠。
他只是疲于應付,卻聽身後景澄喃喃自語地問:“哥,你什麽時候才能對我熱情點呢?”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疲憊很累了。
謝欽言無聲握緊拳頭,有要轉身的沖動,還是被他抑制住了。
這一晚,兩個人都失眠了。
景澄躺在床上時,總會想起來夏尹然對謝欽言表白的畫面。
他真是個膽小鬼,都沒勇氣對哥哥坦白自己的喜歡。
謝欽言會不會覺得他的喜歡不夠堅定,才對他們的戀愛不抱有信心呢?
也在他看來,他對他的同情和可憐更多,這樣的沖動只夠支撐一時,等相處久了,他會瞧不起他,會不想再負擔這份照顧。
越想越不安,心中慌亂無比,景澄沒想那麽多,顧不上自己是不是飛蛾撲火了,他只知腦海中有個強烈的念頭——不能失去哥哥。
掀開被子下了床,扶着牆,單腳跳到陽臺,景澄敲了謝欽言的門。
這次,謝欽言很快把門打開了。
景澄壓着嗓音問:“哥哥,最近有人對你表白是嗎?”
“你消息挺靈通。”謝欽言抵在牆上,“所以,跟你有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因為他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想說的話就在嘴邊,景澄反複深呼吸,身體還是緊張得直發抖。
“哥哥,我……我要食言了。”
景澄的舌頭都打了結,眼前蒙上霧氣。
他才不要跟他做什麽哥哥和弟弟呢。
謝欽言看不見他有多慌,否則就會知道他的表白有多熱烈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淌而過,景澄張了幾次口,吞咽了不知幾遍口水,才鼓起勇氣說出那句:“謝欽言,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你,不是拿你當哥哥的那種喜歡,而是将你看做男朋友的那種喜歡。”
這一番話講完,景澄的大腦都空白了。
他的拳頭緊緊攥着,因為單腳站立,身體抖成了篩子。
人生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講出這種直白的話,對他性格內斂的人來說,是裏程碑式的。
景澄一面忐忑不安,心髒狂跳,一面又欣喜不已,滿懷期待。
他想從謝欽言的臉上看到開心,哪怕只有一點點的笑容也好。
但謝欽言聽完之後,只是反應平淡“哦”了聲。
“現在才說喜歡我,會不會太晚了?”
他擡起手,找到了景澄所在的位置,摸上他的臉,重重捏了下,“你就這麽想跟一個瞎子談戀愛啊?趕不走了是嗎?”
“是。”景澄回答得堅定,毫不猶豫。
他甘願将自己的整顆心都剖出來給他,只要哥哥能接受。
對他來說,謝欽言是比生命還重要的存在,他絕對不能失去他。
景澄站得腳酸了,小心翼翼握住他的胳膊,将身體往他的身上靠,“哥哥,你給我一次機會,我們試試好不好?有困難也沒關系,只要我們兩個人肯努力,什麽都可以克服的。”
謝欽言能感受到他手的溫度,是冰涼刺骨的。
他整個身體都在抖,一定是單腳站着的緣故。
受傷了不好好躺着,來找他說這些做什麽?
謝欽言不耐煩擰起眉,胳膊一擡,将他甩開。
景澄的後背撞到牆上,骨頭碰得都疼。
心髒一點一點沉下去,以為這次又要被他拒絕,卻不想謝欽言居然說:“你想試,我給你機會。”
并未有多認真的話語,卻勝過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從未敢想真的能聽見這句話,景澄當下的反應是難以置信,怕自己出現幻聽,他連高興都不敢。
“哥哥,真的嗎?”他小心翼翼地試探,掐着自己的胳膊。
會疼的話,就不是在做夢了。
“真的。”謝欽言很爽快應下。
景澄沒體會到想象中的高興,心頭反而有不詳的預感,他不認為謝欽言會輕易地被一番表白改變想法。
他會不會在預謀更惡劣的計劃?
氣氛安靜,景澄無聲觀察。
謝欽言揚起唇角,展露出許久不見的玩味笑意,居然說:“從現在起,我是你男朋友。”
景澄問他為什麽,謝欽言沉下臉,朝他傾身而來。
漆黑的瞳孔猛然一縮,看到他的鼻尖快要碰到自己,景澄的心髒狂跳着,像是迫不及待從胸口掙脫出來。
兩個人從未這般親昵過,他的鼻尖輕輕觸碰着他,手掌覆上他的臉頰。
溫熱的掌心将他小巧的下巴包裹住,謝欽言的眼睛無法傳達愛意,景澄也分辨不出他有幾分真心。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低沉的聲音好聽,卻帶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怎麽感覺你并沒有很開心?”
景澄呼吸急促,這一刻莫名想躲。
不……不該是這樣的。
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明明表白被接受,他應該興奮得落淚,怎麽心裏反而有種無窮無盡的恐慌呢?
“我……我可能是太驚喜了。”景澄故意裝作聲音愉悅,雙臂摟住了謝欽言的腰,“哥哥,不許反悔。”
無論謝欽言的目的是什麽,他都應該欣然接受。
景澄在心底告誡着自己,仿佛把喜歡謝欽言當成必須達到的使命。
他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