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0027章 第27章
◎我們在一起吧◎話裏有幾分沖動, 景澄未可知。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五年前放低姿态, 卑微讨好,已經受夠了。
二人對視着,認認真真打量對方。
在謝欽言的眼裏的景澄,還和小時候一樣可愛,皮膚白得似雪,沒曬過太陽一樣,細嫩通透。
他還記得他小時候特別嬌嫩, 夏天在戶外待久了都會曬傷,起紅疹,所以每次兩人走在路上, 他都會讓他走在陰涼處,他則走在外面替他擋着陽光, 以免紫外線照着他。
謝欽言對景澄的照顧都是像流水一樣的,潤物細無聲的那種。
正因為他太在意了, 想把他高高地捧到天上去,才不想在他滿身落寞時,讓幹幹淨淨的他染上他這一灘淤泥。
五年的時光,已将少年的五官生得精致又立體。
他的眼睛比從前更加深邃,鼻梁也更加高挺, 完完全全張開了。
特別是他的嘴唇,什麽都沒抹,卻是那種粉嫩的顏色, 唇紅齒白。
“景澄, 如果我知道還能有完完整整, 站在你面前的這一天, 那時我一定不會傷害你的。”
懊惱與悔恨充斥在謝欽言的臉上。
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到那種命運的落差感有多強烈。
曾經他小心翼翼跟在他身旁,處處哄着他,如今卻是一眼都不想多看他了。
聽謝欽言還在忏悔,景澄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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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不怪他了。
說一筆勾銷,那便兩清了。
“謝欽言,你不需要後悔,沒用的。”
景澄看出他情緒破裂,眼裏盡是對自我的厭惡,還是勸了一番,“後悔的本質是把現在的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去譴責過去的自己,其實這很沒道理,站在未來的角度,你也會覺得現在的自己很蠢,所以要理解和接受任何時候的自己。”
話音平靜,且表情溫和地講完,景澄微微颔首:“我先去宿舍了,下午還要上課,希望從今往後,你不會再給我造成困擾。”
連景澄自己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能如此堅定不移地拒絕謝欽言。
當這些話說出口的時候,心中的那塊大石頭也終于落地。
他明白自己是徹底放下了。
不再糾結,不再留戀,放下過去,朝未來看。
一步一步,景澄走得很輕松。
籠罩在他周身的陰影都跟着陽光消散了。
身後,謝欽言眼眶濕潤望着他的背影,心髒宛若被人用刀淩遲。
他真的要永遠失去他了嗎?
意識到這個可能,謝欽言痛徹心扉。
景澄的身影在視線中愈發模糊,直到聚成一個光點,再也看不見。
很久很久,謝欽言都站在那個地方沒有動。
他帥得太過矚目,路過的學生都忍不住側目而視。
只是,在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憂郁的氣質,卻讓人不敢輕易靠近,搭讪也不敢。-
接手集團後,謝欽言其實很忙,有一大堆的事務等着他熟悉和處理。
來到總部,他迅速調整好狀态,将悲痛竭力掩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謝欽言知道,只有他強大了,才有能力保護景澄。
即使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也可以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伸手拉他一把。
景澄不認他這個哥哥沒關系,在他心裏,他永遠都是弟弟。
從前不甘心只當兄弟,如今卻發現,人還是不要有過于貪婪的欲.望,因為當下你所不珍惜的可能是未來回憶起來最好的。
謝欽言忙到深夜才離開公司,他不太适應這種高強度的工作,一天下來開了三次會議,許多集團元老對于他接手還心感不服,持觀望态度。
好在謝欽言的态度很強硬,不是那種誰都敢去踩一腳的性格,他板起臉來的時候,不管說什麽,都沒人敢提出質疑。
坐進車裏,謝欽言忘了還沒吃晚飯,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胃,剛要發動引擎,看見夏明澤給他轉了一則視頻。
[你和景澄這是幹嘛呢?]點開,謝欽言默默看完視頻,終于明白景澄為什麽不讓他去找他,說會給他的生活造成困擾了。
他今天的确是過于沖動了。
一句抱歉輸入到短信的對話框裏,謝欽言想發給他,最後還是給删除了。
算了,真為他好的話,還是隐身吧。-
晚上,景澄無意間刷到一個同城視頻,白天他和謝欽言說話的場景被人從不遠處偷拍下來。
對方還配文——這真的不是在拍偶像劇嗎?
景澄看到的時候,點贊已經幾十萬了。
兩個人長相優越,氣質出衆,随便拍拍就是大片,像電影裏的場景,評論區各種假想設定輪番上陣,都能編一本小說了。
景澄雖然自己也拍視頻,但不想以這種方式被人熟知,立即聯系那位博主,要求他删除。
可能是點贊太高了,博主舍不得,和景澄各種商量問能不能把視頻留下,他買斷也可以。
景澄直接回複對方:[我們并不是情侶關系,你這樣會給我的生活造成惡劣的影響。]話都說到這份上,博主只能删了。
但好多人已經轉發了,保存了視頻,還是在繼續流傳。
好在網友只是磕cp,沒上升到人肉搜索的地步,距離稍微有點兒遠,五官也看不太清。
除了大學裏的這幫人,網友們都不知道是誰。
隔日,景澄接到秦域的電話,說要載他去探望一下爺爺,問他有沒有時間。
景澄能聽得出,他的話音裏其實也帶了試探,畢竟那天明确承認了,是為了讨爺爺的歡心,才會找他假扮男朋友。
如果因為這個,賭氣說自己不想去了,那也太沒成年人的格局了。
景澄的性格很穩重,多數情況下都非常冷靜,不至于那麽沖動。
就只當是去探望秦爺爺,不是為了秦域。
“好,那你晚上六點來接我。”
景澄思考片刻應下。
等到晚上,秦域準時出現在學校門旁。
也就幾天沒見,他看起來很憔悴,明顯沒睡好覺的樣子。
“最近在忙什麽?”
“公司在忙并購案。”秦域發動引擎,“肚子餓嗎?”
“沒吃晚飯,留着肚子去你爺爺家蹭吃蹭喝。”景澄開玩笑跟他說。
秦域勾唇笑了下,“你可以來蹭我的。”
“怎麽蹭?”
“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啊。”
景澄佯裝失望嘆氣:“還以為你要給我做飯吃。”
“你不嫌棄的話,當然可以。”
一路聊着天,來到了秦爺爺家,看見秦晖的車,秦域目光一凜。
注意到他的眼神變化,景澄問他還要去嗎?
秦域沉默兩秒,“其實那天我就想問你了,你想讓我去争奪本不該屬于我的東西嗎?”
“我說了,每個人的性格和思想都不一樣……”
“我問的是你的想法。”秦域目光很篤定,“之前那樣做是因為我覺得除了事業,人生沒有別的事物可以追求,但現在,會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我投入精力,你不想讓我做的話我就不做了。”
沒想到秦域的态度會改變。
景澄不确定他心裏是否真的是這樣想,一個有野心的男人是不可能被其他因素所幹擾的。
哪怕他現在強迫自己放棄了,日後想起來,也許會後悔。
景澄并不希望看到那樣的局面發生。
“你的人生是屬于自己的,不要把壓力強加于我。”
說完,景澄準備推門,“既然決定去做,那就沒有退路。”-
距離上次和秦域見面轉眼又過去一周。
這期間,唐秋雲到學校探望了景澄,給他送了愛吃的零食,買了兩身夏裝,天氣很快就要熱起來了。
視頻的熱度還在發酵,連唐秋雲都刷到了。
她小心翼翼,帶有試探性地問景澄現在和哥哥相處得如何。
景澄不想讓她傷心,但也只能實事求是地說:“唐姨,發生過那種事情,我心裏不可能沒有芥蒂的。”
唐秋雲怔然點頭,“我了解,你不用勉強自己,實在不想和欽言見面的話,以後我會盡量錯開時間,避免你們有接觸。”
這話她很早以前就想攤開說了。
“嗯。”景澄點下頭,“我這邊沒什麽,他好像沒放下,您有空開導一下吧。”
唐秋雲猶豫數秒,還是沒說。
其實她應該告訴景澄,之前從中轉述的許多話都是經過她加工的,為了徹底讓他死心,她讓謝欽言顯得特別狠厲,不念舊情,以免景澄仍殘存一絲希望。
只是現在這個局面,他有秦域在身邊了,也沒什麽解釋的必要了。
決定歸根結底還是謝欽言自己做的,他該承擔這份責任。-
和秦域一周多時間沒見面,直到他看見了和謝欽言的視頻。
景澄以為秦域從不上網看這些東西,可想不到周六晚上,他突然給他打來電話。
在手機那頭,秦域問:“出來喝酒嗎?就現在。”
他約的很唐突,平日裏想和他一起出去,起碼會提前幾小時告訴他。
景澄正在畫圖,聽他難得這樣問,很果斷應了一聲。
兩人約在學校附近的大橋邊,這個點,橋邊的小路上有很多情侶在散步,過來這邊的都是些學生。
秦域拎了一提易拉罐啤酒,這次比上次隔了更久的時間見面,他看起來很疲憊了,眼底泛着青黑,一看就是沒怎麽休息好。
景澄想勸他不要這麽拼,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秦域現在的壓力一定更大吧。
他本來就是事業型的男人,眼裏只有工作,為了拿下訂單可以不眠不休的那種人。
當初在做他助理的時候,景澄全是看在眼裏的,知道秦域時常加班到淩晨,還有日複一日的應酬,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他對于自己的事業有多麽狂熱。
在江邊的長椅坐下來,感受到風迎面拂來,景澄感覺這環境還挺美好的。
無意間往旁邊一瞥,看到秦域單手拉開拉環,他誇了句:“帥。”
秦域挑眉應下,遞給了景澄。
“好幾天沒看見你了。”
他斂下眸,莫名說了這一句。
而後,仰頭灌了幾口啤酒,喉結随之極速滾動。
“我也沒看見你。”景澄順着他的話講,說的是廢話,卻很好笑。秦域很想問。
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想不起來找我,但話到嘴邊卻問不出口。
也許景澄不是不想,而是他的性格就是那麽被動,怕受傷害,才不那麽做。
看一個人,不能只看表面。
他看似清冷,內心可能比誰都火熱。
只是不善于表達罷了。
兩個人自顧自喝了會兒酒。
景澄搖搖頭,按了按太陽穴,故意開玩笑地說:“我怎麽感覺自己有些微醺了。”
聽聞,秦域順勢問:“那你微醺的時候會很好說話嗎?”
景澄迷茫地眨眨眼,沒聽懂。
“我的意思是,別人跟你提要求,會不會很容易答應。”
“提什麽要求?”
秦域沒立即回答。
看着景澄目光有幾分迷離,他猜測可能真的有點兒醉了,畢竟不勝酒力。
還記得剛當他助理那會兒,有次他帶着他去應酬,對面的老總要求他喝酒,景澄推辭不下,硬着頭皮要喝,一兩杯下肚,臉就紅了。
但他還是不太好意思拒絕,可能是身份原因,讓他選擇妥協,酒精上頭了也還是繼續要喝。
最後還是他看出來,他是不能喝酒的類型,及時攔住了。
那晚,秦域是有幾分嚴肅地告訴他,以後不用跟他出來應酬了。
其實他是為了他好,以免他頂着實習生的身份又被人灌酒,但那時的景澄心裏肯定在想,他這個頂頭上司好兇。
後來,秦域也一直沒有解釋過,這種小事無所謂他知不知道,如果付出一定要讓對方了解,那這件事本身就帶有功利性。
他們之間,已經存在利益關系,還是不要再摻雜更複雜的因素了。
氣氛沉默了會兒,景澄一罐啤酒快喝完了。
突然,秦域轉頭認真地看着他,“謝欽言經常去學校找你嗎?”
景澄動作一頓,“你憋到今天才問?”
“下午剛看到視頻,是助理告訴我的。”
“哦。”景澄的指尖敲打着易拉罐,不知要說什麽。
他也想主動朝秦域走去的,只是基于五年前失敗的例子,怕自己只是一廂情願。
畢竟,秦域關于交往的話題已經絕口不提了,連旁敲側擊也沒有。
所以,在沒獲得明确的信號之前,他要按兵不動。
“他跟你說了什麽?”秦域狀似無意詢問。
“沒說什麽。”
景澄本能反駁,過了兩秒,還是坦白:“他後悔和我分開了。”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過去了那就過去了呗。”景澄故作輕描淡寫地說。
秦域垂下頭,修長的手指抵在啤酒罐上,沉思了不知多久,突然對景澄伸出手,讓他把他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幹嘛啊?”
景澄有些莫名其妙,心裏很忐忑。
“怕什麽?”
秦域一把将他的手拉過去。
随後,将那個啤酒罐當下,然後捏住易拉罐的拉環,将其緩緩套入了景澄的小拇指。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
“什麽?”
“啤酒罐的拉環可以圈住想要圈住的人。”
“只能是啤酒罐嗎?可樂罐不行?”景澄調皮眨眼,故意歪曲重點。
秦域無奈失笑,認真強調,“只能是啤酒罐。”
“哦,那好吧。”景澄點點頭,口中嘀咕:“誰規定的。”
“我編的。”
“……很不好笑。”景澄想給他一個無語的眼神。
誰料下一秒,他的五指滑入他的指縫裏,毫無預兆中緊緊扣住了他的手。
“我圈住你了。”
男人堅定有力地出聲,深邃的目光牢牢鎖定着他。
“景澄,我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