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0031章 第31章
◎愛自己勝過愛你◎面對謝欽言的指責, 秦域半個字都沒有反駁。
這次的确是他做得不對,謝欽言說得是, 他明知道秦晖盯上景澄,就應該提前安排人手跟着他,在暗中進行保護,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發生危險,也不能夠疏忽大意。
“整理好你家那一堆爛攤子,不要再波及景澄。”
見平日裏強勢的他不再吭聲,謝欽言也點到為止。
二人回到病房, 景澄小心翼翼觀察着他們的臉色,見秦域的眼裏全是內疚,有些不是滋味。
“等會兒我媽會過來看着景澄, 你有事就去忙。”
謝欽言冷冷出聲,态度并不好。
景澄進到他們家以後, 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從未出現這麽大的意外。
以秦晖那種性格極端的人, 如果不是秦域想得開,及時找上他,憑他一己之力肯定不可能迅速找到景澄,把他救出來,到那時危險就會成倍增加。
“我在這裏陪他待一會兒。”秦域剛來, 自然不願走。
只是,他如今理虧,态度沒辦法強硬, 只能用商量的口吻。
景澄沒有任何責備秦域的意思, 自然他也不想聽見謝欽言對秦域說什麽重話。
怕謝欽言會趕秦域離開, 先他一步出聲道:“我和秦域好幾天沒見了, 讓他陪我聊聊天吧。”
每次欠了謝欽言的人情,景澄都會感覺矮他一頭,說話都沒有底氣。
眼簾輕擡,偷瞄着謝欽言,觀察他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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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欽言沉默好一會兒,像是後知後覺般突然反應過來,人家才是正牌男友,才有資格陪在身邊,他算什麽?
“你們聊。”
這次,謝欽言給足尊重,二話沒說轉身出了病房。
他一走,秦域便開口對景澄說了句:“抱歉。”
景澄勉強笑了笑,故作輕松的口吻說:“其實是我的錯,你都告訴我,讓我這幾天老老實實待在學校,我還跑出去,看來對這個社會的險惡,我還是低估了。”
秦域溫柔撫摸下他的臉,“秦晖對你做什麽嗎?”
“沒有。”景澄搖搖頭,繼而問:“你能一次性解決嗎?我怕他又會報複我們。”
“之前的證據已經足夠充分,這次他又涉嫌綁架,肯定是要判刑的……”
秦域話沒說完,來了一通電話。
“是爺爺。”
他對景澄說了聲,去到窗邊接電話。
一上來,秦老爺子暴怒的聲音便傳進耳朵,“秦域,這次你真的做得太過分了,秦晖前兩天找我說,我只當是你要給他些無關痛癢的教訓,這些年他的确肆意妄為,想着收拾他一下,讓他長長記性也好,沒想到你竟然不惜代價,損害到集團的利益,我這麽多年是白養你了!”
“爺爺,集團內部蛀蟲太多,長此以往下去勢必會影響根基,一次性鏟除不好嗎?”
“我還沒把繼承權給你,什麽時候輪到你當家做主了?”
秦老爺子冷哼一聲,“你現在立刻給我回來,我們當面說。”
挂了電話,秦域疲憊地揉揉眉心,轉身回到病床邊。
“爺爺讓我過去一趟。”
他給景澄掖了下被角,不舍地捏捏他的臉,“你真不怪我?”
景澄沉默幾秒,無聲搖搖頭。
他看向秦域的雙眸,清醒而理智地說:“秦域,人本來就該以自己的利益為優先,所以即使你更愛自己,偶爾忽略了我,也能理解,只要不是原則問題,都沒關系。”
秦域不懂景澄的這番話什麽意思。
他好像對于這段感情沒抱什麽希望,是怕自己擡高了期待,最後會失望嗎?
“景澄,你可以試着要求我。”
“不用。”景澄堅決搖頭,“我告訴你那番話,也是在表明我的立場,我也會愛自己勝過愛你,畢竟我們本來就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各自努力各自奔波,只要合在一起時能為彼此帶來愉悅就夠了。”
想不到,他二十幾歲的年紀看得這般通透。
枉他年長十幾歲,在這方面居然不如他。
秦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感受,男朋友居然要求他不要那麽愛他,而是更多的愛自己。
他真的遇到了一個很特別的男孩。-
接到謝欽言電話後,唐秋雲急匆匆趕來醫院,這時秦域還在病房裏面。
唐秋雲還不知具體情況,謝欽言沒有跟她細說。
“我不是送澄澄去找秦域了?怎麽進醫院了?”她滿臉掩飾不住的着急。
以謝欽言的性格,自然不會從中挑撥離間,就算秦域有錯,也不該從他的嘴裏說出來。
“發燒了,你去看着他吧。”謝欽言知道他留在這兒,景澄不願意,“我公司還有事。”
“好。”
唐秋雲應下,伸手推開病房的門。
秦域回過頭,起身來到她面前,小聲說:“景澄已經睡着了。”
“小秦你還有事兒要忙吧?我在這兒看着就行,你快去吧。”
“麻煩您了,阿姨。”
“照顧我自己兒子,有什麽麻煩的。”唐秋雲笑笑,“你路上小心。”
說完這話,唐秋雲猛然記起,“對了,那平安符是澄澄特意為你求的,你可要随身帶好,我看他最近好像很擔心你。”
“什麽平安符?”秦域下意識問。
唐秋雲愣了,“澄澄不是去給你送這東西的嗎?難道沒給?”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很快反應過來情況不對勁,問秦域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秦域和她走出病房,謝欽言已經離開了。
“抱歉,阿姨。”
将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唐秋雲,秦域沒有絲毫隐瞞。
聽完之後,唐秋雲不由氣憤地說:“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怎麽能牽扯到澄澄頭上!這幸好是沒出什麽大事,不然……”
她和謝欽言的态度如出一轍。秦域能理解。
這才是親人之間最為真實的反應。
景澄比他幸運,到了這樣一個有愛的家庭裏。
唐秋雲的擔憂沒辦法掩飾,說着說着眼眶竟紅了起來。
有句話她一直想告訴秦域,沒有機會說,眼下終于忍不住講了出來。
“秦域,澄澄這孩子命苦,七歲都能記事了還被親生父母給抛棄了,我把他領回家時,瘦瘦小小的,養了很久才胖起來。”
“欽言和他從小一塊長大,兩個人親如兄弟,後來互相産生了情愫,這些事情我想你應該已經了解過,但你應該不知道,欽言他曾經雙目失明過,那時為了不耽誤澄澄,他同他劃清了界限,毅然決然去了國外,雖說是為他好,但在澄澄看來,這無疑是又被抛棄了一次……”
說到這兒,唐秋雲哽咽住了。
提起那段煎熬的日子,她心裏也不是滋味。
兩個都是自己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夾在中間實在為難。
秦域靜靜聽着,心下卻已然震驚。
原來他們是這樣分開的。
難怪景澄對待謝欽言那般決絕,甚至有怨恨。
他在他最愛的時候離開,那些充沛的情感在日積月累中應當全轉為了恨吧。
“阿姨跟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知道,如果你真的喜歡澄澄,那就守在他身邊,長長久久在一起,別看他表面堅強,那麽省事,其實很脆弱的,經不起傷害,之前我沒能保護好他,是因為欽言要動手術,他喪失了求生的念頭,一意孤行,怎麽都不願拖累澄澄,只想離他遠遠的,我沒辦法,暫且站在了他那邊。”
唐秋雲語重心長說完,擦擦眼角的淚,“你們之間的年齡差距有點兒大,你經歷的事情多,抗擊打能力強,但澄澄到現在還沒踏出校園,真沒什麽社會經驗,希望你能多多包容他,同時也多顧慮下他的感受。”
這幾番話,全然出于一個母親的角度。
秦域颔首,鄭重應下,“阿姨,謝謝您今天跟我講這些。”
如果不是唐秋雲告訴了他,以景澄的性格,斷然不會說的。
“我這邊有事要離開一下,等晚點我再來。”
秦域離開時,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
幼年被父母抛棄的景澄,和成年後被謝欽言抛棄的景澄,他那個時候,該有多絕望多無助呢?
想到,秦域便覺得心如刀絞。
如果他能早一些出現在景澄身邊就好了。
但那個時候的他,眼裏應該只有謝欽言,不會容得下其他人吧。-
去了一趟爺爺那兒,秦域被他老人家用拐杖掄了幾棍子,打得後背都淤青了。
但他并不怨,爺爺給他的恩情是他永遠都報答不完的,如果這樣能讓他老人家消氣,多打幾下也沒所謂。
秦域并不知,在他走之後,秦老爺子給景澄打了一通電話。
接到電話時,景澄剛剛拔針。
秦老不愛拖泥帶水,上來便是直截了當地說:“我知道你不是秦域的男朋友,他為了構建一個穩定和諧的假象,讓我以為他開始為成家立業做打算,特意找了個假的來哄騙我……”
聽他說完後,景澄立刻解釋,“秦爺爺,之前我們的确騙了您,我向您道歉,但後來在相處過程中,我們真的擦出了火花。”
“你們是不是真的已經不重要了,接下來我要跟你講一件事,這事兒我連秦域都沒告訴過。”
秦老話音沉重。
而在他說完之後,景澄的神情中現出複雜之色,有些破碎。-
在去醫院的路上,秦域路過一家深夜還在營業的蛋糕店,買了些景澄愛吃的甜點。
他喜歡吃甜的,說那樣會讓他心情好點。
秦域不确定發燒能不能吃,先打包了些,等去醫院問下護士,不能吃的話就分給她們。
只是,當秦域來到醫院大廳的旋轉門前,謝欽言也恰巧從另一個方向走來。
好巧不巧,他手裏也拎了份甜點。
還比他多了杯奶茶。
兩人的目光隔空相撞,秦域刻意在原地停留幾秒,等他走來。
待謝欽言到了面前,他又鄭重對他說了句:“今天的事,多虧有你幫忙。”
“不用這樣說,景澄是我……弟弟。”謝欽言停頓了下,勉強說出,“應該的。”
說話間,低頭掃了眼秦域手上拎着的袋子,謝欽言又意味深長道了句:“看來你也很了解他。”
“我們每次約會完,他都喜歡買甜點帶回宿舍,有時是面包,說是當明天的早餐,我猜他一回宿舍就忍不住吃了。”
秦域淡聲說着,嘴角有寵溺的笑意。
謝欽言點下頭,“是,他從小到大都愛吃。”
“那吃東西的口味倒是沒變。”
秦域接了這樣一句,說得好像其他地方變了似的。
不知謝欽言有沒有聽出來,總之沒再接話。-
兩人一起來到病房,唐秋雲聽見開門聲,猛然回頭,不由錯愕。
“你們怎麽一起來了?”
“在門口剛好碰到了。”謝欽言随手把蛋糕放到床頭櫃上。
秦域:“問過護士了,可以少吃點,怕你沒什麽胃口吃東西,所以路上買了些。”
将謝欽言買的那袋蛋糕往旁邊稍稍推了下,秦域也放下了袋子。
他們兩個人買的是不同口味,謝欽言是草莓蛋糕和泡芙,配黑糖珍珠奶茶,秦域則是芋泥口味的盒子蛋糕,以及馬卡龍。
望見這幕,唐秋雲轉了轉眼珠,“你倆倒是挺默契的,買這麽多,澄澄也吃不了啊。”
景澄自始至終沒講一句話。
他的眼珠烏黑,餘光瞄着秦域,水潤潤的,宛如一片波瀾不驚的湖。
在唐秋雲說完那話之後,才道:“護士小姐姐值班挺辛苦的,分給她們吃了吧。”
言外之意,兩個人買的他都不需要。
謝欽言和秦域對視了眼,問:“确定不吃?你小時候有次發燒,什麽東西都不想吃,我給你買了這家的草莓蛋糕,才有胃口。”
“你也說了那是小時候了。”
景澄勉強一笑,“那個時候容易滿足,吃點愛吃的就像擁有了全世界,現在自己有能力了,随時随地都能吃蛋糕,慢慢的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番話一說完,在場其他三人的神情都很微妙。
氣氛一時沉寂,還是唐秋雲緩和道:“澄澄不想吃,那就不吃了,我去分。”
說完,她拎着兩個精美的袋子走出病房。
留下他們三個。
景澄客氣對他們一笑,“謝謝,不過以後不要過度關心了,蛋糕我可以自己買。”
他說得自然不只是表面這層意思。
秦域臉色一變,感覺景澄是有哪裏變了。
他的态度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
難道嘴上否認,心裏還在怪他?
就在秦域這樣想的時候,景澄忽然面向他開口:“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聊聊。”
秦域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幾分不屬于他的淩厲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