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為了避免見到陳思聿, 姜寶頤已經許久沒出門了。

這天用過夕食之後,姜思言來找她,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街上逛一逛。姜寶頤下意識便說了好, 但轉瞬她又改口:“不去。”

“不去?!為什麽不去?!你這丫頭最近不會在躲人吧?”姜思言上下打量着姜寶頤。

姜寶頤心裏咯噔一聲,這麽明顯的嗎?!但她拒絕承認這一點,只輕哼道:“我為什麽要躲人?!再說了,從小到大, 你見過我躲着誰了麽?”

“那确實沒有。”所他才更想看戲了。

姜思言并沒戳破姜寶頤的謊言,只順着她的話, 道:“既然沒有, 那你就陪我上街逛逛。上次我同思聿去望仙樓喝酒, 思聿說他最近很忙, 不然我就找他不找你了。”

姜寶頤聽到姜思言的後半句話之後,當即便決定t與姜思言一起去。

其實她也很想出門,但她又怕遇見陳思聿,既然姜思言說陳思聿最近很忙, 那她就沒什麽顧忌了。

姜寶頤一掃前幾日的煩悶,換了身衣裙,高高興興的就跟姜思言一同出門了。

夜幕降臨後, 上京城裏燈暈首尾相連, 将整個人上京照的亮白如晝。街上行人如織衣香鬓影, 各處吆喝叫賣聲絡繹不絕, 瞧着竟是比白日都熱鬧。

姜寶頤已經許久沒出來逛了,這會兒出來之後,整個人頓時如飛出籠子的鳥兒, 她帶着拂綠和紅绡兩個,一路又是各處挑選又是各種買, 三個人忙的不亦樂乎。

姜思言舌尖頂着上颌啧了一聲,不滿道:“到底是你陪我出來逛,還是我陪你出來逛?”

“你這麽大的人了,還需要人陪逛嗎?”姜寶頤看都不看姜思言,轉頭向小販道,“把這個給我包起來。”

“欸,好嘞。”小販忙手腳麻利将東西包好。

姜寶頤毫不客氣扭頭向姜思言伸手:“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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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買東西憑什麽我付錢?!”姜思言捂住自己的錢袋子。

姜寶頤一把拿過去,理直氣壯丢下一句。“憑你是我哥”,便轉頭從姜思言的錢袋裏拿出錢給了小販。

姜思言拿姜寶頤沒辦法,只得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側,看着她拿着自己的錢袋子,闊綽的帶着拂綠和紅绡一路買,姜思言的心都在滴血。

那都是他的錢!都是他的血汗錢!!!

姜思言的目光頻頻朝身後望去,陳思聿都跟着他們一路了,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來拯救他的錢袋子!他要是再不來他可要帶姜寶頤回府了。

許是姜思言的怨念太重,隔着人潮的陳思聿也察覺到了,所以在姜寶頤又揮霍着買了一堆小玩意兒之後,陳思聿終于從人群中朝他們這邊走過來了。

拂綠和紅绡都看見陳思聿了,她們二人欲向姜寶頤提醒時,卻被姜思言用眼神止住了。

所以等姜寶頤高高興興買完一堆東西,一回頭,看見陳思聿站在她身後時,姜寶頤吓的差點将手上的東西都扔了,她驚愕道:“你你你怎麽來了?”

“閑來無事,出門逛逛,正好看見你們在這邊。”陳思聿如是說,目光卻落在姜寶頤身上。

其實從他們兄妹二人出了姜家之後,他就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他看着姜寶頤像只松鼠一樣,帶着拂綠和紅绡,一路走來買了不少東西。陳思聿已經許久沒有看見姜寶頤這麽高興了,他知道自己若上前,姜寶頤這份開心頓時會煙消雲散,所以他便一直遠遠跟在他們身後,想等姜寶頤盡興了再出現。

可姜寶頤是買盡興了,但姜思言的錢袋子也空了。

想到自己這錢袋子是因陳思聿而空,而陳思聿現在竟然還這麽說,姜思言頓時毫不留情将陳思聿賣了:“什麽閑來無事出門逛逛,明明你今晚就是在守株待兔!”

但這話無異于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所以這話甫一說出口,姜思言便丢下一句,“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便飛快的跑了。

姜寶頤這才反應過來,今夜自己是被姜思言算計了。哼!什麽不得已而為之,她還能不了解他了,她看他明明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不過現在姜思言已經跑了,這筆賬她只能回府再找他算了。

“為什麽躲我?”陳思聿的聲音冷不丁在身側響起,姜寶頤心髒突然也莫名猛地跳了跳。

距離先前她腦海中浮現出那些怪誕又荒謬的場景已經過了十來日了,如今姜寶頤已經調整好了心緒,最起碼在陳思聿面前,她已不會再向先前那般窘迫畢現。

如今她只是垂下眼睫,避開陳思聿的視線,盡量用平和的聲調裝傻充愣:“我沒躲着你,是你想多了。”

“沒躲我,你為什麽不敢擡頭看我?”陳思聿的目光落在姜寶頤的臉上。燈影下,她鴉羽般的睫毛輕垂,但在聽到他這話時,卻突然猛地顫了顫。

姜寶頤向來是吃軟不吃硬,聽到這話,她下意識便想證明給陳思聿看,但行動卻證明她做不到。

陳思聿便也不說話了,周遭燈火通明行人往來,姜寶頤即便沒擡眸,也能察覺到陳思聿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帶着毫不掩飾的探究。

那目光明明很淡,且不帶任何的攻擊,但卻讓姜寶頤生出了一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

而姜寶頤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她鼓起勇氣,氣惱擡眸瞪向陳思聿:“你我之間早就退婚了,你還時不時在我面前晃悠什麽?從今以後,你我之間要保持距離。”

說完之後,姜寶頤頓時顧不上陳思聿的答案,轉身便匆匆離開了。她怕再待下去,她就露了怯。

陳思聿頓時怔愣在原地,他怎麽都沒想到,最近這段時間,姜寶頤一直躲着他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這個。

可是明明在姜寶頤失憶之前,他們之間并未因這事而生疏,為何現在姜寶頤卻突然要同自己劃清界限了。

陳思聿不明白。

而遇見陳思聿之後,姜寶頤也沒心思再逛了,她索性帶着拂綠和紅绡回府,怒氣沖沖去找姜思言算賬去了。

但去了姜思言的院子之後卻撲了個空,姜思言并沒回來。

姜寶頤只得氣憤同拂綠道:“你讓人盯着,若是姜思言回來了,就立刻來報我。”他們是親兄妹,可姜思言竟然幫着陳思聿來诓騙她這個親妹妹,姜思言的良心都讓狗吃了嗎?!

而此時良心都被狗吃了的姜思言正同陳思聿在一處。

姜思言知道姜寶頤的脾氣,自己今夜若回府,姜寶頤定然會去找他算賬,所以姜思言便不打算回府。

可他錢袋子裏的錢先前都被姜寶頤花光了,這會兒他身無分文,只能來找陳思聿了。

結果知道自己冒着被罵的風險,好不容易幫他把姜寶頤帶出來讓他們見了面,最後陳思聿卻只得了個姜寶頤要與他劃清界限的答案之後,姜思言覺得自己頭頂都快冒煙了。

“不是!你們兩個人怎麽這麽異于常人!”姜思言覺得難以置信。

姜寶頤前段時間看見陳思聿時,還會不可抑制的臉紅,現在突然躲着陳思聿,竟然是為了和陳思聿劃清界限,這丫頭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

但陳思聿卻聽出了姜思言話中有話,他眼珠微動:“三哥何意?”

“沒什麽意思。”姜思言一臉怒其不争的表情,又問,“然後你就這麽放她走了?”

陳思聿颔首,當時聽到這個答案怔愣住了,等他反應過來時,姜寶頤已經走遠了。

姜思言頓時以手扶額,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姜寶頤在陳思聿面前一直有恃無恐,以及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陳思聿喜歡姜寶頤,但姜寶頤卻愣是在感情上不開竅的原因了。

不開竅的何止是姜寶頤一個啊!!!

這兩個人在感情上都是白紙一張,陳思聿倒是懂得讨姜寶頤歡心,但是他用錯了方法——

現在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他得先讓姜寶頤明白,他對她是男女之情,而不是總角之宴!!!

不過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且姜寶頤是他妹妹,姜思言并不打算插手,他只是在離開前,伸手重重在陳思聿的肩膀上拍了拍,臉色沉重道:“思聿,我現在總算明白,寶頤為什麽說,成婚她想找個心儀的郎君,而她只把你當哥哥了。”

“還請兄長解惑。”陳思聿立刻追問。

但姜思言卻只丢下一句,“你自己想去”便離開了,若陳思聿能想通,那他們之間就還有以後,若是他還是想不通,那他們之間就只能錯過了。

原本姜思言今晚是不打算回姜家的,但同陳思聿說完之後,他想了想之後,又決定回姜家了。

幾乎是他前腳剛回院中,後腳姜寶頤就怒氣騰騰過來了。

“姜思言……”

姜寶頤剛起了個話頭,就被姜思言輕飄飄打斷了:“我看見了。”

“什麽?”姜寶頤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天我們一起出門,結果在庭院裏遇見了思聿,當時你臉紅了,我看見了。”

原本怒氣沖沖過來算賬的姜寶頤,聽到這話,頓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她立刻瞪着姜思言:“沒有!你胡說什麽!”

雖然姜寶頤嘴上決絕的否認着,但游離的目光,卻透出了她的心虛。

姜寶頤怎麽都沒想到,那天姜思言竟然看見了。而且看見也就罷了,姜思言竟然藏的這麽深,他一直忍到今天才同自己說。而之前他見過陳思聿幾次,他會不會……

“沒有。”姜思言突然開口。

姜t寶頤被吓了一跳,沒好氣道:“沒有什麽!”

“自然是沒有告訴思聿。”姜思言身子慵懶往後一靠,“咱們可是親兄妹,我可不像你胳膊肘老往外拐。”

“你胳膊肘不往外拐,那你今晚為什麽還要騙我出門?”

見姜寶頤又要開始算賬的架勢,姜思言慢悠悠祭出了殺手锏:“那要不我現在去同思聿說?”

“你敢!”姜寶頤眼睛瞬間瞪圓,像是被惹怒的貓亮出了指甲,非但沒有震懾力,反倒添了幾分可愛。

姜思言站起來,突然在姜寶頤的發頂上揉了一把,輕嘆道:“你呀,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姜寶頤一時沒反應過來,好端端的,姜思言又發什麽神經?!

“是,我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而你都已經是大人了,你為什麽還不給我找個嫂嫂回來?!”姜寶頤一把拍開姜思言的手,拿話擠兌他。

姜寶頤的大哥成婚了,二哥也已經定過親了,但恰逢她二嫂遇上了父喪,如今還沒出孝,所以婚期便推遲了,但兩家的婚事卻是過了明路。而唯獨姜思言性子放蕩不羁愛自由,至今還未娶妻。

“嘿,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你……”

姜思言的話還沒說完,姜寶頤已經捂着耳朵,一面轉身走,一面念叨道:“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姜思言:“……”

今夜月色極好,月光如霜般鋪滿庭院。

姜寶頤剛下了臺階,姜思言的聲音又從身後追來,他聲音比先前提高了一個調:“寶頤,別逃避本心。”

這話說的頗有幾分深意,姜寶頤不由腳下微頓。

但轉瞬,姜寶頤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姜思言神神叨叨的也不是一兩回了,她才懶得搭理他呢!

不過自從經過這次的事之後,姜寶頤對自己這個胳膊肘朝外拐的三哥就再無信任了。

恰好天氣也熱了起來,姜寶頤索性就不出門了,每日午時左右便讓人在房中擺了冰盆,她有時躺在榻上翻話本子,有時又讓拂綠她們陪她打雙陸玩投壺。或者在午後太陽散去之後,她們一群人在院中玩兒蹴鞠蕩秋千。

陳思聿若是回府早了,隔着院牆,還能聽到姜寶頤清脆的笑聲。

絨絨完全不知道姜寶頤和陳思聿的事,它每日照舊吃飽睡足之後就開始到處閑逛。但在一次閑逛之後,它回來時脖子上突然多了一個鈴铛。

貓戴鈴铛會影響聽力,姜寶頤便将絨絨摟在懷裏,将它脖頸上的鈴铛解了下來,正欲遞給拂綠讓她拿去扔掉時,絨絨突然跳到了地上,同時也把姜寶頤手中的鈴铛撞掉了。

但鈴铛落在地上卻沒有聲音。

姜寶頤覺得怪異,遂撿起來又仔細看了看,這才發現鈴铛裏面并沒有鈴舌,而且似乎能打開。

姜寶頤輕輕一扭,鈴铛頓時分成兩半,裏面裝着一張紙條。

姜寶頤心裏隐隐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紙條展開之後,猜測便成了現實,這紙條是陳思聿寫的。陳思聿說想見她一面,他有些話想同她說。

姜寶頤只掃了一眼,便将紙條揉成團放到了一邊了。

自從知道她從前和陳思聿從前有過婚約,但在今年二月又退婚了之後,姜寶頤便問了拂綠她和陳思聿之間的事。

拂綠将自己知道的悉數都告訴了姜寶頤。

從拂綠說的那些裏,姜寶頤大致明白,她和陳思聿是對歡喜冤家,兩人從吵吵鬧鬧長大,原本今年就該成婚的。

但春二月她在花園小憩一場醒來過後,突然便決絕的要與陳思聿退婚。

“那退婚之後呢?”姜寶頤追問。

拂綠想了想,如實道:“退婚之後,夫人也為小姐您安排了幾次相看,但是都沒成。”

“昂。”與相看沒成相比,姜寶頤其實更想知道,退婚之後她和陳思聿之間的相處。

“好像同之前無異。”拂綠說完之後,又突然想起來姜寶頤已經失憶了,遂補充道,“您從前與陳公子的相處,就跟您剛醒來那段時間,你們的相處一樣。”

想了想之後,拂綠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沒像從前那般吵架了。”

“我們從前經常吵架?”

“也不是經常,但時不時就有吧,不過每次都是陳世子低頭。”

姜寶頤了應一聲,便不再說話了。拂綠現在也猜不透姜寶頤的心思了,見姜寶頤似乎沒什麽要問的之後,她便退下了。

姜寶頤獨自坐在房中,她這會兒總算是大概摸透了她和陳思聿從前的種種。

既然是她決絕提的退婚,那便說明她是真的不願嫁給陳思聿了。如今她失憶了,陳思聿又是她醒來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因為過往的種種,她對陳思聿下意識産生了依賴。

而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份依賴竟然莫名其妙的,讓她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些怪異而又荒誕的場景來。

而這些怪異而荒誕的場景,不該出現在他們兩個已經退了婚的人身上。

姜寶頤管不住自己的思想,那麽她就只能與陳思聿保持距離。畢竟他們都已經退婚了,她何必再作繭自縛呢!

可姜寶頤無事可以不出門,但有事她卻不得不出門。

轉眼便到了宋淼的生辰宴。姜寶頤雖然失憶了,但她和宋淼之間卻是一如既往的交好,宋淼的生辰宴她不可能不去。

而且經過窩在府裏這段時間之後,姜寶頤也想明白了:他們都已經退婚了,她現在沒必要因為陳思聿連門都不能出了。若是遇上了,她躲着他些便是。

這天姜寶頤早早用過夕食,同姜夫人說過之後,便帶着給宋淼的生辰賀禮出門了。

結果她剛出府門,就見陳思聿等在外面。

平日姜寶頤可以不出門,也可以躲着他,但今天是宋淼的生辰宴,她不可能不出門。

姜寶頤覺得,上次在街上她話已經說的更清楚了,所以她冷淡同陳思聿打過招呼,便欲繞過他下臺階往馬車那邊走。

可擦肩而過時,陳思聿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是你要同我退婚的,我從未想過和你退婚。”陳思聿望着姜寶頤,一字一句回答姜寶頤上次問題的同時,也第一次表明了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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