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宋淼的生辰宴辦的小而熱鬧, 她們一行人嬉鬧了一整日,直到日暮時分之後,這才陸續從宋淼的別院裏離開。

姜寶頤因先前游湖賞花時弄濕了衣裙, 從船上下來之後她先去換了衣裙。

等她再出來時,各家姑娘小姐已經全走了,只剩下宋淼帶着侍女在院子了。姜寶頤知道,宋淼這會兒還要回宋家與她父母們一同用夕食, 便與宋淼并肩往外走。

現在賓客都散了,宋淼便又開始舊事重提了:“寶頤, 你早上那話還沒說完呢!你們……”

話說到一半, 突然看見門外站着的人時, 宋淼頓時被驚了一跳:“陳世子, 你怎麽來了?”

原本低頭的姜寶頤聞言猛地擡眸,就看見陳思聿一身雲水藍色錦衣立在臺階下,夕陽的餘晖落在他身上,襯的他眉眼淡然平和。

“我來接她。”陳思聿的目光落在姜寶頤身上。

宋淼聞言嘴角頓時抽了抽。啧啧啧啧, 陳思聿這話說的,怎麽這麽像新婚燕爾的妻子出門赴宴,丈夫忙完之後前來接她一同歸家呢!

宋淼頓時揶揄看了姜寶頤:“既然陳世子來接你了, 那你就t随他一道回去吧。”

“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府的路, 哪裏需要你接了!”姜寶頤被宋淼揶揄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她沒好氣瞪了想看熱鬧的宋淼一眼, “你不是說,伯母在等你用飯麽?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快走快走。”

宋淼知道姜寶頤是害羞了,再加上陳思聿的氣場太強大了, 平常私下宋淼時常打趣他們,但當着陳思聿的面, 借她一個膽兒她也不敢。

“好好好,那我就先走了,你們回去也慢一些。”宋淼同他們二人辭別之後,便上了宋淼的馬車離開了。

待宋淼離開之後,姜寶頤看也不看陳思聿,便徑自朝她的馬車旁走去,陳思聿也不言語,就那麽跟在她身後。

“你跟着我做什麽!”姜寶頤扭頭瞪他。

“我有話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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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寶頤:“???”

他早上還沒說完?!

“早上你離開之後,我去見了伯父和伯母。”

姜寶頤瞬間急了:“你去見我爹娘做什麽?!”

陳思聿同姜寶頤說了他去見姜文正夫婦的種種。姜寶頤聽完之後,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她氣惱道:“喂,陳思聿,哪有你這樣的!”

前腳同人表明心跡,後腳就直接去見人家長輩,這跟逼婚有什麽區別?!但偏偏陳思聿又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他只央求她爹娘給他半年的時間,若半年之內,他不能讓她回心轉意,那他日後就再也不糾纏她了。

“杜夫人前幾日又登門了。”陳思聿突兀道。

姜寶頤一愣,旋即想起來,姜思言回府那一日,杜夫人确實來過。但當時杜夫人當着她的面并未說什麽,且她如今失憶了,早就不記得之前杜夫人一直撮合她和衛守靖一事。

但陳思聿記得很清楚,且他也知道,杜夫人這次來姜家,又是來為衛守靖當說客的。

但姜寶頤既然都不記得了,陳思聿自然也不會在她面前提起,他只冠冕堂皇道:“如今你體內的血瘀仍未散去,最近這段時間,還是應當多休養。”與人相看這種事,勞心勞力的并不适合她。

“要你管我!”姜寶頤才不肯聽陳思聿說教呢,上馬車前,她又傲嬌扔下兩句話,“我爹娘是答應給你半年時間,可我還沒答應呢!”

“無妨,我努力讓你答應便是。”隔着簾子,陳思聿的聲音從外面飄了進來。

姜寶頤一顆心猛地顫了顫,緊接着馬車就開始朝前行駛了。姜寶頤雖然沒掀開簾子,但直覺告訴她,陳思聿正站在原地望着她。

直到馬車駛了許久之後,姜寶頤緊繃的神經這才松懈下來,她身子一歪靠在拂綠肩上:“你讓我靠一會兒。”她需要緩一緩,消化一下這一連串的事情。

拂綠頓時便坐直身子,讓姜寶頤靠的舒服一些。

馬車一路辚辚駛回姜家。姜寶頤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她的院子的,但想了想,她又轉身去了主院。

她過去時,恰好姜思言也在。

而且姜思言正在給姜文正施針。姜寶頤忙問:“爹爹,你哪裏不舒服?”

“爹爹沒不舒……”服字還沒說出來,姜文正的下唇猛地顫了顫。

姜思言将最後一根金針拔出來,同姜文正道:“爹,您現在再活動脖頸和胳膊試試。”

姜文正試着動了動,發現确實不像之前那麽酸痛僵硬了。

“您這是長期伏案所致,以至于氣淤血滞才會有麻痹之感,您平日無事還是要多動一動才好。對了,之前我不是同您說過,讓您每天早上起來可以打打五禽戲麽?”

姜文正還沒來得及說話,姜夫人便已經替他答了:“他從沒打過,他說他沒時間。”

姜思言:“……”

“夫人。”姜文正輕咳一聲,示意孩子們都在呢,讓姜夫人給他留點臉面。

姜思言只得道:“若是您沒時間打五禽戲,那您平日忙碌間隙時,記得起來走動活動一下筋骨。另外我如今在府裏,以後每日您下值歸來之後,我可以替您紮針纾解,不過主要還是要忌諱長久伏案。”

姜文正應了之後,姜思言一面将金針收進針囊裏,一面打趣姜寶頤:“怎麽了這是?是被今日思聿來府裏表明想娶你的心意高興傻了?”

“你說什麽呢你!”姜寶頤頓時愠怒瞪着姜思言。

姜思言便似笑非笑望着她,滿臉寫着“你再給我裝,忘了你上次臉紅那事啦”,姜寶頤受不住姜思言的目光,便轉而向姜夫人求助:“阿娘,你看看三哥。”

“三郎,不準欺負你妹妹。”姜夫人出聲制止的同時,将姜寶頤拉至身側,同她道,“瞧你這個樣子,想來是已經知道,思聿來過府裏的事了吧?”

姜寶頤扭捏點了點頭。

姜夫人問:“這事你怎麽想的?”

“我沒怎麽想呀。”姜寶頤垂眸攪着衣帶,“反正他提出的半年之約我可沒答應。”

如今瞧見姜寶頤這副模樣,姜夫人還有什麽不懂的呢!姜寶頤嘴上說着‘反正他提出的半年之約我可沒答應’,但同時她也沒拒絕。

姜夫人心裏便有數了,她拍了拍姜寶頤的手:“阿娘和你爹爹已經應允思聿了,之後就看你們二人有沒有緣分了,按照你的心意來吧。”

旁人家的女娘議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到了她這裏,除了這兩樣之外,她爹娘也十分尊重她的意見。姜寶頤心下十分感激,便靠在姜夫人的身上撒嬌:“阿娘你和爹爹真好。”

姜思言在一旁看的牙酸,頓時不滿道:“就只有阿娘和爹爹好,我這個兄長不好?”

“你哪裏好了!”姜寶頤頓時面露嫌棄。

姜思言立刻就不高興了:“哎,姜寶頤,我說你……”

“阿娘,三哥都老大不小了,他為什麽還不給我找個嫂嫂回來啊!”姜寶頤飛快打斷姜思言的話,并果斷将話題轉移到了姜思言身上。

關于姜思言的婚事,一直是姜文正夫婦十分頭疼的問題,如今姜寶頤這麽一說,姜文正夫婦頓時便又開始集中教訓姜思言了。

一時主院內,姜思言成了三張嘴的教訓對象。

而姜家這邊是一家人和樂融融,可宋家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宋淼從別院回到府裏時,正好是掌燈時分。她惦記着宋夫人,便帶着侍女步履匆匆的往宋夫人的院子走,結果剛饒過抄手游廊,就差點與一個人撞了滿懷。

“小姐,您沒事吧?”身後的侍女立刻扶住宋淼,宋淼才不至于跌倒。

宋淼搖搖頭,那侍女又厲聲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了!走路都不看的,差點沖撞到了小姐!”

“真是對不住,對不住,在下走得急,不小心撞到了宋小姐,宋小姐沒事吧?”一道關切的男聲立刻響起來。

宋淼擰眉看過去,就見差點撞到自己的是一個藍衣男子,因這裏光線昏暗,她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但依稀能感覺到是個年輕的男子,而且這人的聲音也有些陌生。

“你是誰?”宋淼問。

那男子拱了拱手:“在下許州袁旭。”

“許州?!你是柳姨娘的什麽人?”宋淼的聲音頓時冷了下來。

柳姨娘是宋父的妾室,這些年頗得宋父寵愛,且她肚皮子也争氣,自入府之後,便生下了一兒一女。宋父每個月有大半的時間都是歇在她那裏不說,她生下的那一對兒女,宋父也并未按照規矩養在宋母房中,而是讓柳姨娘自己親自撫養。

這些年,柳姨娘面上裝的溫柔似水,但私下沒少挑釁宋母,所以宋淼極厭惡她。

袁旭一愣,旋即道:“那是在下的姑母。”

聽到袁旭是柳姨娘的侄子,宋淼對他便更沒有好臉色了,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發作,一道和煦的聲音卻先一步響起:“表妹可算是回來了,姑母房中的飯菜都已經熱兩回了。”

宋淼扭頭,就見她表哥陸彥寧從小徑上走過來。

今日是她的生辰,亦是宋夫人的受難日,宋淼原本是打算留在府裏過與宋夫人一道過的,但卻被宋夫人拒絕了。

“咱們母女倆一直都在一起,而生辰你一年只過一次,自然是要辦的熱熱鬧鬧高高興興的才好。別在咱們府裏辦,就去阿娘給你的別院裏辦,把那些平日與你交好的姑娘小姐們請過來,你們一起熱熱鬧鬧的。”

他們府裏也是烏煙瘴氣一片,宋淼也确實不想在府裏辦生辰宴。

宋夫人這個提議算是說到她心坎上了,宋淼應允的同時,又同宋夫人t道:“阿娘,那你到時候跟我一起去別院過。”

“你們都是一群姑娘家家的,我去做什麽?!而且現在天兒熱了,你知道我苦夏,我就不去了,等你們熱鬧完了之後,你回來陪我用頓夕食就好了。”

如今聽到宋夫人房中飯菜都熱了兩回,宋淼這才忍下怒氣,轉身跟着陸彥寧走了。

袁旭則站在原地,等宋淼徹底離開之後,他都沒将目光收回來。

而此時的陳思聿亦回到了靖國公府。陳思聿先去了靖國公的院子,陪靖國公一塊兒用了飯。

雖說他平日喜怒不顯,但他自小是在靖國公膝下長大的,靖國公還是十分了解這個孫子的。雖然今夜陳思聿舉止并無異樣之處,但靖國公還是察覺到了陳思聿這會兒心情很好。

“同寶頤那丫頭又和好啦。”靖國公看向陳思聿。

陳思聿在棋盤上落下了一子,輕輕颔首,語氣裏難得帶了幾分輕松:“算和好了吧。”

靖國公:“……”

“這次是怎麽哄好的?”靖國公十分好奇。

但陳思聿卻不答,只提醒道:“祖父,您又輸了。”

“一局棋而已,輸了便輸了,沒什麽要緊的,你快同祖父說說,你這次是怎麽哄好的。”雖說他們二人吵架鬧別扭是家常便飯,但很少有像這次這麽嚴重的時候,所以靖國公很是好奇。

但陳思聿卻不肯說,他只道:“祖父,時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你這個小兔崽子!”靖國公氣的吹胡子瞪眼,沒忍住對着陳思聿的背影罵了一聲。但他們二人如今又和好了,他這個做祖父的還是很高興的。

可短暫的高興過後,靖國公又有些惆悵:看這個樣子,他這個大孫子這輩子是栽在姜寶頤的身上了,但姜寶頤那邊卻是态度不明。

先前姜寶頤就決絕的與他退了婚,如今雖說失憶了,但誰知道她什麽時候會恢複記憶。若是在姜寶頤恢複記憶之前,陳思聿不能讓姜寶頤對他生了情意,待姜寶頤恢複記憶之後,只怕會更難了。

靖國公在心裏輕嘆一聲:希望老天爺這次站在思聿這邊吧。

而陳思聿并不知道靖國公的期望,今日同姜寶頤和姜文正夫婦坦誠心跡之後,陳思聿頓覺壓在他身上的石頭沒了,他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他回到院中之後,并未立刻回到房中,而在院牆下站了片刻,确定姜寶頤沒在院中之後,陳思聿這才回了房中。

青喧上前禀報:“公子,今日針線房把為您新裁的夏衣拿過來了,您可要過目。”

平日這種事,陳思聿從不理會的。因為這些年,他的穿衣喜好從沒變過,不是玄色便是深色。針線房裏都是老人了,也早已知曉他的喜好,每次送來的衣袍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

但這次陳思聿卻道:“拿來給我瞧瞧。”

青喧驚詫了一瞬,旋即便将針線房送來的新衣端過來讓陳思聿過目了。

陳思聿掃了一眼托盤上的衣袍,沉吟半晌後,終是開口了,但話中卻帶了詢問之意:“這顏色是不是太沉悶了?”

青喧:“!!!”

您不是一直喜歡這幾種顏色嗎?!

一年四季的衣袍,別人都是根據季節換顏色,而陳思聿卻從不換,他四季衣袍顏色都十分相近,區別只在薄厚和用料上。

但今夜陳思聿既說這話了,青喧便順着陳思聿的話答:“如今是炎炎夏日,這些顏色好像是有那麽一點沉悶。”

“那便撥些銀子,讓針線房重做,換些素雅清麗的顏色。”

青喧應了,出去之後又指使青肅跑腿:“你拿些銀子去針線房一趟,讓他們将咱們公子的夏衣重做,花紋樣式不變,料子換成些素雅清麗的便好。”

“為什麽要換素雅清麗的?公子不是喜歡深色麽?”青肅不解。

青喧白了青肅一眼,頗有深意道:“公子喜歡什麽顏色不重要,姜小姐喜歡什麽顏色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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