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一輪上弦月高挂天際, 陳思聿院中靜悄悄的。

但紅绡帶着姜寶頤剛落在院中,青喧便如鬼魅一般熱情蹿了過來:“見過姜小姐,公子這會兒在書房裏, 姜小姐您請。”

一看見青喧,姜寶頤就想起姜夫人說,那日她醉酒過來時,青喧都說了陳思聿在淨室, 她還不顧阻攔執意闖進去這事。

姜寶頤頓覺臉上有些發燙,不過好在青喧半垂着眼臉, 且他态度既恭敬又熱情, 姜寶頤穩了穩心神:“那我去書房找他, 紅绡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之前姜寶頤來陳思聿這裏就跟回自己院中一樣, 可有了上次的教訓之後,這次她在進書房之前,甚至還刻意敲了敲房門。

正埋頭處理公務的陳思聿擡眸,就看見了一片緋色的裙角, 他應了一聲,緊接着房門才被推開,姜寶頤從外面走進來。

陳思聿擱下筆, 瞧見姜寶頤一臉嚴肅的模樣, 他垂下的手突然微微收緊了幾分。

“陳思聿, 我有件事要同你說。”姜寶頤走到陳思聿面前站定。

陳思聿此刻在坐着, 而姜寶頤站着,所以陳思聿得擡頭看她。姜寶頤平日明亮歡快的一雙眼睛,此刻卻全是嚴肅,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陳思聿, 你以後會納妾麽?”

陳思聿一愣:“你漏夜過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自然。”姜寶頤盯着陳思聿,“原本我應該之前就問你的,但是我忘了,不過好在現在問也不晚。若是你……”

陳思聿突然握住姜寶頤的手腕,微微用力姜寶頤便跌坐在了他懷裏。

“你做什麽?!”姜寶頤瞪向陳思聿,“我話還沒說完,你放開我。”

“你繼續說。”陳思聿不放。

姜寶頤:“……”

這樣怎麽說!!!

但見陳思聿打定主意不放手之後,姜寶頤索性繼續說了:“若是你以後要納妾,那我就不嫁給你,我這就……”

後面的話,姜寶頤沒有說出口的機會,因為陳思聿突然傾身過來堵住了她的嘴。

姜寶頤眼睛瞬間撐圓,竟然連呼吸都忘了,整個人瞬間緊繃成了一張蓄勢待發的弓。

直到一只大掌覆在她後脖頸上,像是揉貓那樣輕輕在她脖頸的皮膚上揉了揉,姜寶頤緊繃的身體,這才慢慢放松下來。

但是她整個人還是呆呆的,只有唇上的濡濕溫熱在提醒她,她現在正在被陳思聿細細密密吻着。

姜寶頤腦子昏昏沉沉的,手腳也逐漸開始發麻。

陳思聿感受到懷中的女娘身體微微發顫時,終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微微退開些許,将她抱在懷裏,沙啞提醒:“閉眼,換氣。”

姜寶頤表情木木的,但她還是聽了陳思聿的話,靠在陳思聿身上,慢慢呼吸吐納着平複。

陳思聿将她攬在懷中,大掌落在她的後背上,一下又一下輕撫着。

房裏靜悄悄的,只有燈火搖曳。

姜寶頤靠在陳思聿身上,兩顆心貼在一處,分不清到底是誰心跳如擂鼓。

姜寶頤呼吸吐納了好幾下過後,她手腳慢慢不麻了,神思也逐漸清明過來。陳思聿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不納妾。有你一個我都招架不住,我何必再給自己找麻煩。”

陳思聿的第一句話姜寶頤還算滿意,但後面兩句話姜寶頤卻又十分不滿意。

“什麽叫有我一個你都招架不住?!怎麽?還沒成婚呢,就開始嫌棄我了?!”緩過來的姜寶頤,立刻開始發難。

陳思聿熟稔的替她順毛:“豈敢,我的意思是說,我有你一人足矣。”

姜寶頤聽他這麽說,這才稍微滿意了那麽一點點,但她嘴上卻不饒陳思聿:“哼,現在倒是說的好聽,可誰知道以後呢?詩裏不都說了麽‘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①”

陳思聿聞言,卻并未立刻接話,而是垂眸看向姜寶頤。

姜寶頤覺得奇了怪了,這個時候陳思聿正常的做法,不是再說幾句好聽的話哄哄她麽?他用這麽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做什麽?

“陳思聿,你……”

“我有一個法子,可免除你的後顧之憂。”陳思聿突然開口。

姜寶頤好奇:“什麽法子?”

“我可以給你寫一份日後絕不納妾的契書,但我有一個條件。”

姜寶頤瞬間怒了。不納妾他竟然還要講條件,他怎麽不上天呢他!只是姜寶頤正欲發作時,就聽陳思聿又道:“我的條件是你得給我寫一份日後不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與我和離的契書。”

已經要發怒的姜寶頤腦子裏瞬間只有一句話:“就這?!”

“你不許我納妾,我不許你同我和離,很公平不是麽?”陳思聿迎上姜寶頤震驚到不可思議的目光,平靜道。

但此時的姜寶頤并不知道,此刻陳思聿的平靜只是表面上的。

姜寶頤眼下只是失憶了,但她遲早會恢複記憶,至于她恢複記憶之後,會不會還願意跟他在一起,陳思聿心裏沒把握。所以他只能趁着現在用這種卑劣的手段試圖想将姜寶頤綁在他身邊,并且不給她以後反悔的機會。

姜寶頤蹙眉,陳思聿這個條件聽着倒是很公平,但是——

“你這不是在诓我嘛,我要給你寫了這麽一份契書,以後你若納妾養外室,或者對我不好了,不就更沒忌憚了嘛,不行。”

陳思聿攬着姜寶頤的腰,十分認真道:“我不會納妾養外室,也不會對你不好,若你覺得口說無憑,我白紙黑字下下來如何?”

這樣聽着好像沒什麽問題。

陳思聿見姜寶頤心動了,便直接将桌上的公文撥到一旁,拿了張宣紙過來,提筆蘸墨便要寫契書。姜寶頤見狀,欲要站起來,卻被陳思聿一把按住腰:“我寫你看着,若有不滿意,你可以提。”

說完,陳思聿從身後貼過來,他将姜寶頤圈在懷中,然後提筆寫起了契書。

姜寶頤的目光落在陳思聿的手上。

陳思聿的手瑩潤如玉,骨節修長分明,他提筆在宣紙上游走時,一手筋骨漂亮的字頓時便躍然紙上。

很快,陳思聿便将兩封契書寫好了,他擱下湖筆,吹幹筆墨遞給姜寶頤過目。

先前陳思聿寫的時候,紙上的內容姜寶頤都看過了,并沒有什麽問題。但陳思聿既遞過來的,她便還是又裝模作樣掃了一眼,然後才點評道:“差強人意吧。”

陳思聿對她口是心非這件事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他也沒戳破姜寶頤,而是将筆遞給她。

陳思聿寫完之後,在兩張契書上已經寫上自己的名字了,現在就剩姜寶頤了。

姜寶頤捏着那張不和離的契書翻來覆去看了兩遍。紙上的內容她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但她心裏卻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所以姜寶頤捏着湖筆遲遲沒動。

絲絲縷縷的不安浮了上來,卻又被陳思聿緊緊壓着,陳t思聿用盡量平和的聲音問:“你覺得哪裏有問題?”

姜寶頤搖搖頭,沒問題,但不知道怎麽的,她突然莫名湧出一種有種需要慎重的感覺:“陳思聿……”

“還是不肯信我?”陳思聿截了姜寶頤的話,

對上陳思聿有些受傷的目光,姜寶頤頓時就說不出來那句‘要不不簽了’。陳思聿對她的情意她能感覺得到,雖然她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但陳思聿也算是她爹娘兄長看着長大的,她爹娘兄長都同意這門親事,那想來是沒什麽問題的。

這個時候,她也不該再遲疑猶豫了。姜寶頤搖搖頭,說了聲沒有,便握着手中的湖筆,在那封此生不和離的契書自己的名字。

而陳思聿看見姜寶頤的名字出現在他名字旁邊時,一顆懸着的心這才落了地。

簽好了契書之後,他們兩人各自拿了各自的。姜寶頤今夜過來的事情已經解決完了,而且她瞧着時辰也不早了,正要同陳思聿說她要回去時,陳思聿的指腹突然在她唇上抹了一下,冷不丁問了一句:“你塗口脂了?”

姜寶頤一聽這話,頓時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立刻從陳思聿的懷中蹿出去:“那什麽,時辰不早了,我回去了。”

說完,不等陳思聿開口,姜寶頤便一手提着裙子,拉開門跑進了夜色裏。

這會兒月光正好,陳思聿的目光追過去時,就看見姜寶頤的裙擺在月夜裏蕩開,像是一朵開的荼蘼的山茶花。

而剛才,他嘗到了姜寶頤唇上的口脂,亦帶了山茶的香氣。

紅绡如臨大敵把姜寶頤帶回去,卻發現姜寶頤院中靜悄悄的,并沒有人發現她們主仆二人又偷偷翻牆,紅绡這才松了一口氣,将姜寶頤送回房裏之後,她才回了她睡的地方。

姜寶頤不敢點燈,便就着月光偷偷摸回床上躺下時,冷不丁摸到了一手毛。

姜寶頤尖叫一聲,立刻坐起來。很快,披着外裳的拂綠便擎着燈盞快步過來:“怎麽了?”

借着燈光,姜寶頤這才看見,出去玩兒的絨絨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此刻就趴在她的床上。被燈籠一照,它的眼珠頓時透出瑩綠的光芒來。似乎是對姜寶頤吵醒它的行為很不滿,絨絨責怪似的沖姜寶頤叫了兩聲,又繼續蜷縮成一團又睡了。

“不是給你搭了貓窩麽?你怎麽又來小姐床上睡啦。”拂綠無奈搖搖頭,同姜寶頤道,“小姐別怕,婢子這就帶它走。”

但姜寶頤的床可比它的貓窩舒服多了,絨絨不願意走。

姜寶頤見狀,便止了拂綠逮貓的行為:“算了,讓它睡這裏吧。”

絨絨就跟能聽懂人話似的,姜寶頤這話甫一說完,它便看向拂綠,耀武揚威似的沖她叫了一聲。

拂綠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絨絨每年一到秋冬的時候,就愛往姜寶頤的床上來。就算她們将它抱走了,一轉身的功夫,它就又輕車熟路的過來了。如今姜寶頤既發話留下它,拂綠便也沒再做無用功。

“那小姐您也早些歇息。”

姜寶頤點點頭,重新又躺回床上。拂綠離開時将燈籠也帶走了,所以她一走,房中頓時又陷入了黑暗。

姜寶頤躺在錦被裏,身側是絨絨咕嚕咕嚕的睡覺聲。

姜寶頤睡不着,她摸了摸她的腰,又無意識摸了摸她的唇。先前陳思聿突然湊過來,慢慢吻她的那一幕突然蹿進了她的腦海裏。

當時她整個人沒反應過來,直接就僵在了那裏,所以唇上的感觸便會格外敏銳——

陳思聿吻過來之後,先是含住了她的唇,之後再一點一點推進,細細密密的吻逼着她連呼吸都忘了。

一念至此,姜寶頤頓時翻了個身,将臉埋進了枕頭裏,但耳尖上卻漫上了緋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