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

第 68 章

和靖國公說了一會兒話之後, 姜寶頤就陪着陳思聿回了陳思聿的院中。

院子裏靜悄悄的,小厮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姜寶頤将陳思聿安頓坐下, 正要出去喚人時,卻被陳思聿攥住手腕。

姜寶頤轉頭問:“怎麽了?”

“我現在看不見了,你還願意嫁給我麽?”一貫驕傲的人,此刻卻眼臉低垂, 就連語氣裏都透着小心翼翼。

但姜寶頤卻沒答話。

陳思聿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他失望的正要低下頭時, 一雙溫暖的手驀的托住了他的下颌。緊接着, 獨屬于姜寶頤身上的香氣, 瞬間便撲面而來。

“你只是現在看不見, 又不是以後都看不見了。而且胡院判都已經說了,只要找到那三味藥,你的眼睛就會好起來的。”

姜寶頤見過陳思聿意氣風發的模樣,所以她見不得陳思聿眼t下這樣。她托着陳思聿的雙掌微微用力, 陳思聿就被迫仰起臉來。

“所以陳思聿,你給我振作起來,不準妄自菲薄, 更不準胡思亂想, 聽見沒有?!”

姜寶頤的語氣聽着兇巴巴的, 但裏面的關心卻十分明顯, 陳思聿便應了聲好。

“這才對嘛。”平常這話姜寶頤都是對絨絨說的,說完之後,姜寶頤還會在它腦袋上親一口。

這事做的多了之後就成了習慣, 以至于今日姜寶頤說完之後,也條件反射性的在陳思聿額上親了一口。

陳思聿頓時愣在那裏。

而姜寶頤親完之後才反應過來, 整個人頓時也僵住了。反應過來之後,她正欲若無其事收回手時,冷不丁看見徐玉容站在門口,一臉呆滞望着他們。

姜寶頤:“!!!”

姜寶頤頓時有種手掌被燙到的感覺,她咻的一下收回手,羞赧叫了聲伯母,便以為陳思聿拿藥為借口,逃也似的出去了。

慢了一步的徐玉容:“……”

其實該走的人是我。

從陳思聿房中出來之後,姜寶頤一路跑到抄手游廊旁的竹林後才停下來。她擡手一摸臉,臉燙的像個火爐。

啊啊啊!!!太丢人!!!

姜寶頤蹲在竹林後面,用手将臉捂住,她懊惱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習慣太害人了!她一時半會兒沒有勇氣再見徐玉容和陳思聿了。

姜寶頤已經想好了:等她緩一會兒之後,她就直接回姜家,先躲個幾天,等這份尴尬消除之後她再過來。

打定主意之後,姜寶頤又在竹林後蹲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來。

不過因為先前蹲的太久了,現在甫一起來,她就覺得腿有些麻,姜寶頤想等麻勁兒過去了再走。

可就在她等麻勁兒過去時,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隐隐還夾雜着争執聲。

“你不準輕舉妄動!”這聲音聽着像是青喧的。

姜寶頤有些好奇,青喧天生就是一張笑臉,平日對誰都是喜笑相迎的,今日怎麽反倒同人起了争執。

姜寶頤透過竹林,就見青喧從抄手游廊過來,而他身側跟着青肅。

姜寶頤更好奇了,他們兩個人不是一向關系極好麽?今日怎麽反倒吵起來了?!

“我咽不下這口氣!”青肅癱着臉,仍抱着他的那把刀,“下毒的人是陳思愆,憑什麽他能安然身退?我去,我能做到殺了他不留痕跡。”

姜寶頤頓時被驚的瞠目結舌。什麽!給陳思聿下毒的人竟然是陳思愆!而且陳思聿竟然還知道這事?!

“你敢!”竹林外傳來青喧的怒喝聲。

“我跟你說,世子自有他的安排,你若膽敢壞事,世子……”

“誰!”青喧話還沒說完,青肅目光驀的一淩,拔出他的刀,便朝姜寶頤所在的方向劈了過來。

姜寶頤攥緊裙擺,看着面前的竹子簌簌攔腰被砍斷。轉瞬間,青肅的刀鋒已直朝她的脖頸而來。

但在面前最後一株竹子斷掉時,青肅看清了竹子後面的人,他立刻将刀收了回來,旋即便朝姜寶頤行禮:“姜小姐。”

姜寶頤僵硬的站在原地,幾乎都快忘了呼吸。剛才只差那麽一點點,青肅的刀就挨到她的脖子上了。

青喧也吓了一跳,忙快步過來:“姜小姐,您怎麽樣?沒被傷到吧?”

“沒,沒有。”姜寶頤聲色發緊,顯然還沒從先前的驚吓裏回過神來。

青喧見狀,狠狠一巴掌拍在青肅的後腦勺:“傻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向姜小姐賠罪。”

“姜小姐,對不住,屬下不知道是您。”青肅幹巴巴賠罪。

姜寶頤搖搖頭:“沒,沒事。”

剛才在青肅拔刀向她刺過來時,她該出聲的。可那個時候,她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完全動不了不說,也壓根發不出聲音裏,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把刀朝她襲來。

那一瞬間,前世跌落山崖時,眼睜睜看着危險,但又無能為力的惶恐感,頓時如潮水一般朝她襲來,壓的姜寶頤喘不過氣來。

青喧見姜寶頤面上血色殆盡,整個人搖搖欲墜的模樣,正要去叫侍女時,卻被姜寶頤叫住。

姜寶頤忍住那股喘不過氣的窒息感,在旁側的石頭上坐了下來,問道:“你們剛才說,給陳思聿下毒的人,其實是陳思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青喧和青肅立刻對視一眼。

他們都沒想到,先前他們說的話,竟然正好被姜寶頤聽了個正着。兩人對視一眼之後,立刻單膝跪下,閉口不言請罪。

姜寶頤見狀,便也沒再為難他們,她坐在石頭上緩過那陣子窒息感之後,便起身往陳思聿的房中走去。

她去找陳思聿問。

此時陳思聿剛喝完藥,聽見姜寶頤的腳步聲時,陳思聿還怔了怔,不大确定問了聲:“寶頤?”

“是我。”姜寶頤答了一聲。

這下陳思聿倒有些意外了。按照他對姜寶頤的了解,經過先前的事情之後,姜寶頤非但今日不會再回來,而且沒個三五日,她也不會再踏進靖國公府的大門。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姜寶頤今日竟然又折回來了。

“是出什麽事了麽?”陳思聿問。如果無事,姜寶頤這會兒不可能會回來。

姜寶頤在陳思聿面前,向來都是有什麽說什麽,所以她直接開門見山問:“給你下毒的人是陳思愆,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陳思聿倏忽擡眸,可他眼前卻一片黑暗,他什麽都看不見。

“寶頤,你……”

姜寶頤打斷陳思聿的話:“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姜寶頤如今既然知道了,再瞞她也沒什麽意義,陳思聿便如實道:“在胡院判說,我中的是浮生夢的時候。”

他和陳敏禮确實父子不和,但陳思聿了解陳敏禮。

雖然陳敏禮心眼兒小脾氣大還愛遷怒人,但他這人的心不夠狠,也不夠惡毒。陳敏禮設計人有可能,但他做不出害人性命,和用這麽惡毒的藥來對付他這種事。那麽就只有兩種可能——

要麽陳敏禮被人當刀使了,要麽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姜寶頤怎麽都沒想到,那個時候陳思聿竟然就知道了,她不明白:“你既然知道,那你為什麽不站出來揭開真相?”

“他們各取所需,我為什麽要站出來揭開真相?”陳思聿冷笑一聲,無神的雙目裏戾氣缭繞。

姜寶頤和陳思聿自幼相識,她從未見過陳思聿身上戾氣這麽重,一時就怔在了那裏。

外面鴉雀無聲,姜寶頤也不說話了,陳思聿的世界裏就成了一片寂靜。

陳思聿現在看不見,姜寶頤若是突然沉默下來,他的心裏就開始不可抑制的發慌了。他怕自己吓到姜寶頤,遂又聲音放緩解釋:“在開祠堂的前一天夜裏,我讓人将真正下毒的人是陳思愆這事告訴他了,但他還是選擇了陳思愆了。”

既然他們想要父慈‘子孝’,那他自然要成全他們了。

姜寶頤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陳敏禮偏心陳思愆這件事,一直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可她沒想到,陳敏禮偏心陳思愆竟然能偏心到了這種地步,甚至陳思愆拿他當刀時,利用他去下毒害陳思聿這事情,陳敏禮竟然也甘願替陳思愆頂罪。

但旋即,姜寶頤就明白,陳敏禮心甘情願為陳敏禮頂罪的原因了。

陳敏禮是陳思聿的父親,父親給兒子下毒,此事查出來,就算靖國公再生氣,看在父子之情的份上,他也不會要了陳敏禮的性命。

但下毒的人若換成是陳思愆,那可就是逆倫重罪,按律是要殺頭的。

陳敏禮素來偏愛陳思愆,所以哪怕明知陳思愆利用了他,可他卻還是替陳思愆頂了罪。

但讓姜寶頤想不明白的,明明陳思聿和陳思愆都是陳敏禮的兒子,陳敏禮就算再不喜歡陳思聿,也不至于偏心到了如此地步。

此刻姜寶頤是真的心疼陳思聿,她坐在陳思聿身側,開解道:“陳思愆能做出利用陳伯父給你下毒這種事,以後指不定還能利用陳伯父做什麽其他惡事呢!如今陳伯父被祖父逐出族譜趕出靖國公府了,日後陳思愆就別想利用他來對付了,所以換個角度想,這也是件好事了。”

陳思聿其實對這個結果并沒有不滿意,但姜寶頤既這般安慰他了,他便也點了點頭,然t後擡手朝姜寶頤所在的方向摸去。

姜寶頤不明所以将自己的手伸過去,可陳思聿握住之後便擡手将她圈在懷中了。

姜寶頤便順從靠在陳思聿身上,他們兩人誰都沒說話,房內落針可聞,但這會兒陳思聿卻沒有患得患失的感覺了。

可姜寶頤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好端端的,陳敏禮為何突然就對陳思聿下手了呢!驀的,姜寶頤想起,之前無意從姜文正那裏聽到的幾件瑣事。

電光石火間,姜寶頤想到了一種可能,她猛地坐直身子,突然目光銳利盯着陳思聿。

陳思聿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姜寶頤問:“陳思聿,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其實真正的黃雀不是陳思愆,而是你,對不對?”

換言之,其實是陳思聿在背後,利用一只看不見的手,推動促使陳敏禮父子給他下毒,以達到除掉陳敏禮父子二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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