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的新娘(1)

第48章 他的新娘(1)

梅杜沙側頭望去,瑟蘭在身旁士兵的攙扶下踏上了一塊礁石,其餘幾人七手八腳的将米凱爾的屍體——或許這麽說不太準确——米凱爾的冷凍身軀擡下了皮艇,小心翼翼地擡到了礁石群中最大的一塊上面。士兵們都是又累又怕,一放下米凱爾就四下退開來,生恐受到感染或者屍袋裏的米凱爾因為氣溫不穩解凍發生恐怖的變異。

米凱爾現在就是個定時炸彈。帶着他返回實在是個極不明智的決定,但瑟蘭……注視着那年輕的帝王立刻來到米凱爾身邊,伏下身,隔着裹屍袋撫摸米凱爾的臉部的緊張神情,梅杜沙心下嘆了口氣,帝王的感情,真夠麻煩的。不能使用皮艇,帶着米凱爾,接下來的路途會變得更加艱難險阻。

殺心隐約升起。他忍不住的想,要是能處理掉米凱爾就好了。當然,是在瑟蘭不會把這筆賬算到他頭上的前提下。

梅杜沙琢磨着,提議道:“我們在這兒休息一下吧,陛下,士兵們都累了,您也需要補充一下體力。”

“不行,不能耽擱,現在已經中午了,離天黑最多只有五小時,如果天黑,我們又得等一晚上。”瑟蘭站起身,天藍的眼眸看向他,态度強勢,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置身野外,而不是在高居于聖比倫高塔頂部的帝廳內。

一邊的阿徹卻驚呼起來,“淡水,是幹淨的淡水!”

他們循聲望去,阿徹雙手捧了一把洞頂落下來的瀑布水流,邊喝邊洗起來,幾個士兵也簇擁過去,另一個從水裏胡亂抓撈着,“還有魚!野生的活魚!天哪!”

一時間所有士兵都因為這些在帝國內被嚴格分配限制的東西而激動起來,梅杜沙看了一眼瑟蘭,聳聳肩:“陛下,兩個小時,下午兩點之前我們就動身。就算不休息,我們也需要補充一點食物和淡水,不是嗎?”

瑟蘭沒有說話,但表情漠然地在米凱爾身邊坐了下來,默許了他的提議。失去了米凱爾,他仿佛也變得不像一個活人,沒有感情,沒有感受,甚至這一路過來,他都沒有露出一點疲色,可以不眠不休,簡直……就和一臺機器無異。

梅杜沙盯着他看了幾秒,踩着塞琉古斯的背上了礁石,正要将他栓起,突然想到了什麽,朝塞琉古斯溫柔一笑:“塞琉古斯,你能幫我們抓幾條魚來嗎?”

塞琉古斯乖順地點了點頭,在水潭裏游了一圈,數條小魚就像被炸鍋了般翻到了水面上,并且冒着白煙。

——不但弄來了食物,還順便弄熟了。

他的軍犬與坐騎,還能當大廚。

難怪在外面游蕩了三個月月,塞琉古斯還長壯了,他的确餓不着。

一群人目瞪口呆。梅杜沙忍着笑,把熟魚撈上來,士兵們也啧啧稱奇的聚攏過來,紛紛伸手抓魚。這些小魚被烤得透出金黃色澤,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味,他挑了幾條烤得格外好的拿到瑟蘭面前,他卻只看了一眼,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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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餓。我只想吃米凱爾給我做的東西。”

帝師還兼職廚師嗎?

該不會還當兼職保姆吧?依賴成這個樣子……簡直。

太誇張了。

梅杜沙蹙了蹙眉:“陛下,你從昨天到今天,都沒有吃一口東西。”或許時間比他看見得更久。

瑟蘭有些不耐地從米凱爾身上挪開視線,掃了他一眼:“我不需要。”

……要不是怕他沒法活着回去,帝國高層亂成一片,權柄落在尼伽或法爾曼手裏,他還真懶得管。梅杜沙低頭咬了香味四溢的烤魚,迅速吞下去,從腰間取出一只營養劑,攥住了瑟蘭的一只手臂,正要往下紮,卻被他一把甩開。

那溫雅的臉龐變了神色:“你幹什麽?”

“營養液,陛下。你不吃東西,我得讓你活下去。”梅杜沙冷冷道。

“我說了,我不需要。”瑟蘭盯着他,眼神變得強勢起來,卻不怒反笑,“你看我,像是會活不下去的樣子嗎?”

……那的确不像。他的精神和體力好得像是非人。

他真是低估了這個小皇帝。

也對,能坐在那個位置上屹立不倒的,就算是年紀小,也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人。他瞎操什麽心。算了。

“明白了,陛下。”梅杜沙索性拔掉針帽,給自己打了一針,又把阿徹叫到身邊,給他也紮了一劑。

“謝謝,梅杜沙大尉。”阿徹倒是領他的情,按着被紮過針的手臂,琥珀色的眼眸看着他忽閃忽閃,“不過,我自己帶了,你不用把你的分給我……”

“嘩啦”一聲,水突然濺了阿徹和他一身。

梅杜沙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回眸朝塞琉古斯的方向狠狠看去,卻只看見他沒入水面的尾鳍,似乎剛才只是躍入水裏濺起的水花,并不是什麽惡作劇。

見他的上身鑽出了水面,朝自己望來,梅杜沙站起身,躍到離他最近的那塊礁石上,半蹲下來,想和他說話,塞琉古斯卻轉頭望向了另一個方向。梅杜沙順着望去,不遠處的一側的洞壁上還有好幾個洞口,霧氣缭繞透出隐隐微光,似乎是個神秘的所在。

“那是什麽地方?”他竟然對這片神秘的人魚遺跡生出了一絲好奇。或者說,他對塞琉古斯的好奇似乎與日俱增,和他相處越久,他竟越覺得他的犬奴很神秘。

可塞琉古斯沒有回答,一雙綠瞳勾着他,轉身朝那個方向緩緩游去。梅杜沙不由自主地跟在他的身後。穿過一層薄霧和瀑布,他被塞琉古斯帶進一個洞窟,光線暗了下來。視線适應的瞬間,他呼吸一窒。

這是……

這是一座巨大的白色雕像。像是由天然珊瑚雕琢而成,巨型的底座呈現出翻湧的海浪形狀,像是在流動般真實細膩,底座之上托着無數條栩栩如生的人魚與結構奇特的建築,就像他不久前在塞琉古斯身上散發的金光呈現出的幻景中所見,梅杜沙的目光從下至上的一寸寸望去,在高處看見了兩尊和塞琉古斯一樣生有背鳍的人魚雕像,而在它們的上方,這座人魚群雕的頂端,還有一尊最大最醒目的,它優美的魚尾盤踞了數圈,比群雕中的所有人魚都要長上不少,尾鳍形狀如展開的蝶翼般極為華麗,環繞着一道星軌似的圓圈,那一對背鳍也是最大的,如同古老神話裏天神的袍裾長長的垂曳下來,籠罩着下方整座人魚群像。

他的目光從它的尾巴一路爬上去,沿着它垂曳蜿蜒下來的結成一股的類似希臘式的長發辮抵達頭部,卻驚愕的發現,這個人魚雕塑,沒有臉。

準确的說,它的臉部被毀壞掉了,碎裂了大半,一片散發着黃金光澤的奇特面具覆蓋着殘缺面部……他定睛看去,那是數片金色的魚鱗點綴其上,還沾染着赤色的血跡。

那是塞琉古斯的魚鱗。

他為什麽……要将自己的鱗片貼在那個人魚雕塑的臉上?

“塞琉古斯,那個是……?”

一雙蹼爪猝不及防地從後伸來,摟住了他的腰,溫熱高挺的鼻梁蹭了蹭他的頸側,沙啞而潮濕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很想,很想他。”

他嘴唇抵着他耳垂,仿佛說的不是那尊雕像,而是在說很想他。梅杜沙心下一悸,去掰腰間的手臂,卻被塞琉古斯摟得更緊一分,被他抱起來托向那座雕像,一只蹼爪擒住他的一只手,撫到那雕像的臉上。

塞琉古斯攥着他的手細細描摹着那雕像的臉部邊緣,染血的金鱗一片片脫落下來,露出雕像殘缺的面部,它的鼻子以上都被暴力摧殘得碎裂了,只剩下那微微上揚的嘴唇,有種蠱惑的韻味,可即使上半部殘缺,也足以判斷這座雕像本來的面孔一定傾倒衆生。

梅杜沙的目光被凝在這雕像的唇部,注意力也如同着魔般地吸附住了,心突然顫栗起來,跳得很快。

塞琉古斯把下巴擱在他頸窩裏,他的呼吸粗重滾燙,烙鐵似的落在他耳根,“幫我,主人,幫我修好他。”

修?梅杜沙回過神來。塞琉古斯帶他來,居然是求他幫忙,他是軍醫又不是工匠!難道他以為他能治療他的傷口,就能把雕像也補好嗎?再說他也不知道這鬼雕像長得什麽模樣。

荒唐。

“我沒有這種手藝。別把你的主人想得無所不能。”梅杜沙重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冷冷道,“放我下去。”

塞琉古斯的蹼爪在懷裏人的腰間收攏,喉結焦渴地滾動了一下,摟得更緊了些。是不是該慶幸他什麽也想不起來?否則這個存在絕不會這麽放松警惕地由他這麽抱在懷裏,一定會早就躲得遠遠的……

梅杜沙被他抱得心慌氣短,之前那種淪為獵物受制于塞琉古斯的可怕感受又湧了上來,扭過頭,正對上近處暗流洶湧的綠眸,心裏咯噔了一下。

塞琉古斯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太對勁啊……

忽然外面傳來一聲驚叫,似乎發生了什麽騷動。梅杜沙心下一凜,一扭頭,看見外面水潭中的一塊高地上,一個尼伽派來的海狼隊特種兵用槍挾持着那個最小的醫療兵縮在邊緣處,滿臉兇狠兼雜着驚恐,像一頭絕望的困獸,環視着周圍舉槍瞄準他的士兵們:“我沒有……我沒有感染!你們弄錯了!!”

他這麽聲嘶力竭的吼叫着,但梅杜沙立刻就注意到,他的一邊手背上,已經爬上了黑色的紋路,不知是什麽時候被感染的,一路上竟然沒被其他人察覺,到這裏才爆發出來。梅杜沙下意識地掃了一眼米凱爾的屍袋,很有可能……

“求求你,尤裏,放開我……我不,不想死……”那被挾持着的小醫療兵瑟瑟發抖地搖着頭,但這個名叫尤裏的感染者顯然把他當成了唯一的護身符,手臂将他勒得死緊。

梅杜沙看着那男孩驚恐萬狀的慘白小臉,一把抓緊了塞琉古斯的手腕,顧不得嘴唇幾乎擦到對方的嘴唇,向他開了口:“塞琉古斯,幫我,救那個孩子!”

渾然不知自己眼神急切之下流露出的情緒近乎依賴,語氣也并非命令,更像是在向最信任的存在求助,他只看見近處的綠眸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下一刻,他的腰身一松,落在了水裏,回眸便看見一道金色的閃電已從數人間穿梭而過,一聲驚叫中,那個特種兵便被塞琉古斯撞得飛出去,然後被他抓得騰空而起,就像被飛龍抓起的一只羊,被他甩到岩壁上,發出一聲筋骨折裂的可怖撞擊聲,滾落進了水裏。

小醫療兵跌坐在一邊,吓得連滾帶爬。弗克茲一步上前,将他扶了起來。

梅杜沙朝上望去,塞琉古斯倒伏在岩壁上,黃金色澤的鳍翅張開,綠眸俯視着他,像一位從天而降的古埃及的強大神明,卻獨獨忠誠的守護着他一個人。

他一瞬有點失神。

“嘭”地一聲,下方水面突然炸開,一團黑色觸手從下方狂湧而出,纏住了塞琉古斯,将他拖進了水裏!

“塞琉古斯!”梅杜沙神經一緊,一步踏上礁石,持槍朝那處靠近,卻被阿徹一把攥住胳膊,“別過去,大尉!”

話音未落,梅杜沙便看見那處水面一陣浪花翻湧,依稀可以窺見金色的魚尾在翻攪,沸騰的熱焰混着縷縷赤紅從污黑的陰影間浮現——塞琉古斯受傷了,他在流血。心被什麽猛扯下去,他一把掙開了阿徹的手,又是“嘭”地一聲,熱水四濺水面炸開,滾滾霧氣間爆起一個巨型黑影……

那是一團已辨不出人形的怪物,就像在水裏泡了數月的屍體呈現出腐敗的巨人觀,它的軀幹被內部翻湧的黑色觸須漲得近乎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出脊椎已變異成了詭異的多節狀骨骼,看起來像那只襲擊軍艦的海鱗蟲般的巨型變體——梅杜沙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般來說如此巨型的變異體是由多個變異者基因融合産生的,而且變異進程也不會如此迅速……這裏有什麽原因催化了變異者,使它們産生了可怕的突變。它甚至比那只襲擊軍艦的變異體看起來還要龐然,頭頂到了這個洞窟的頂部,雙手——假如那些化成了蠕動着的黑色觸手的一對玩意還能被稱之為手的話,正纏縛着塞琉古斯的尾巴和腰身,正試圖往他的皮膚裏紮,而塞琉古斯的一只蹼爪攥着它嘴裏吐出的粗大食器,另一只已嵌進了它半透明的胸膛內,燃着烈焰的爪尖攥住了它扭曲的脊椎,與它殊死僵持着……他的背脊上都是撕裂的傷痕,鮮血順着他緊繃如弓的脊線流下來,構成一副怵目驚心的圖卷,卻還側過臉來,瞥向了他,發出一聲嘶鳴:“別靠近!”

——那是他的奴仆,他精心養的軍犬。

梅杜沙心情惡劣到極點,瞄準那變異者的頭顱,瘋狂開火。一瞬間所有士兵都跟着他開了火,梅杜沙厲喝:“都給我瞄準點,誰打到了我的人魚……”

掃了一眼塞琉古斯背上赫然已有了幾個結冰的彈洞,眼神陰寒至極,瞄射着變異者的頭部步步逼近,士兵們不敢惹他,都向後退開。塞琉古斯又回眸看了他一眼,見他不退反進,金尾上所有鱗片倏然炸開,瘋了似的一口撕咬起那纏着他的黑色觸須來,一只蹼爪直探變異者的脊椎末端,将那裏的一束神經掏拽了出來!

一簇火焰順着那束神經燒進怪物體內,剎那間,黑液四濺,它的身體越漲越大,即将爆裂開來。

“閃開!”

梅杜沙一聲令下,士兵們護着瑟蘭和米凱爾的屍袋迅速遠離開來。

黑液四濺,血肉燒焦的腥臭味彌散開,龐然的黑影搖晃着如山體驟然崩塌下來。塞琉古斯渾身燃燒地紮進水裏,從一片污黑的水面中浮了出來。梅杜沙朝他走過去,他喘息着望向他,綠瞳裏灼着緊張關切,還有屠戮過後未曾褪去的狠戾鋒芒,揉成一種深濃熾烈的情緒,像沸騰的烈酒,與他匆匆對上的這一眼,梅杜沙心口一燙,語氣不自覺軟下來:“過來,塞琉古斯。”

塞琉古斯立刻朝他游過來,又似乎想到什麽,身形一滞,轉身游到了不遠處那座有着人魚群像的洞窟前的瀑布下,容水流沖刷自己的背脊,只是側過臉來遠遠望着他。

——生怕感染了他……在冒死執行了他的意志之後。

“梅……梅杜沙大尉。”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說,那條人魚是很聽你的話,可它也許,也許已經感染了。”

梅杜沙将目光從瀑布下的身影處挪開,轉向身後。幾個士兵都一臉緊張地盯着那個方向,其中一個皇帝親衛表情更是如臨大敵,“沒錯,我們可都見過,變異的人魚是比人類變異者還要恐怖的存在。梅杜沙大尉,您必須得盡早處理它。”

“他剛才可救了你們。”梅杜沙眯起眼,“而且他要是會被感染,早就被感染了,別忘了我是在這兒找到他的,此前他在這待了已經不知道多久!”

“您說的只是您的推測,我們不能冒這個風險!”另一個士兵也嚷嚷起來,幾個人連連附和,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極度不安的氣息——梅杜沙冷臉掃視他們,心下漸沉,軍心已經渙散,士兵們的精神承受力顯然都到了臨界點,這樣下去,這些殘兵會全然變成一盤散沙,随便發生一點新的變故,就會徹底崩潰,根本無法堅持到走出這個基地。

“梅杜沙大尉。”唯一神情還算沉着的阿徹将手搭在他胳膊上,抿唇搖搖頭。梅杜沙明白他的意思,沒有說話。弗克茲安撫着那個小醫療兵,也對他聳了聳肩:“看來你得給你的士兵們吃顆定心丸才行,醫療大尉,我知道你心疼那條人魚,但他是否真的免疫,并不是一件确定的事。”

——心疼?開什麽玩笑。梅杜沙譏諷地看向他。這種情況下還不忘揶揄他,真的有夠無聊的。

“把人魚控制起來,梅杜沙。”一直沒發指令的瑟蘭忽然開了口,“暫時沒必要處理掉……我需要它。當然,就快要天黑了……如果它今晚沒挺過去,真的變異了,那就沒有用處了,善後工作,由你負責。聽明白了嗎?”

——這盡會找麻煩的小皇帝……

梅杜沙蹙了一下眉,但仍然點了點頭,眼神警告地掃了一眼士兵們,“我會把人魚控制住。你們,都給我滾去調整好狀态,再有制造騷亂的,回軍艦可以去我的刑房玩玩。”

聽到刑房這個詞,士兵們立刻頭皮一麻,一個個噤若寒蟬。

“需要我幫忙嗎?”弗克茲又湊過來,“如果你一個人搞不定它的話,我可以搭把手。喏,強效麻醉劑和備用束具,老師讓我一直随身帶着,好協助你抓回人魚。”

“……滾吧,我自己來。”梅杜沙瞥了一眼他遞過來的東西,一把抓了過來,弗克茲別幫他的倒忙就謝天謝地,他至今還記得第一次接觸塞琉古斯時他是怎麽坑他的。

麻醉劑就算了……塞琉古斯早就有了抗性。梅杜沙下了水,朝在瀑布下沖洗自己的塞琉古斯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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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狗魚一切準備就緒,梅梅在劫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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