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的新娘(2)
第49章 他的新娘(2)
似乎知道他要做什麽似的,塞琉古斯伏在那兒的礁石上一動不動,綠瞳隔着水幕凝視他走到面前。
一眼看清塞琉古斯的傷勢,他瞳孔一縮。
流水沖去了污黑的菌液,令他背上那些縱橫交錯的撕裂傷清晰地呈露在他眼下。他的肌肉都翻露在外,但好在已經有了愈合的征兆,沒有絲毫的感染痕跡,那些背上的傷口并不是最嚴重的,嚴重的是那美麗的金色背鰭,一邊裂開了,一節翼骨以一種不正常的形狀彎曲着,顯然錯了位。塞琉古斯伏在這裏,不是不想動……多半是疼得動不了。
梅杜沙在他身邊半跪下來,将束具放到了一邊。漆黑發絲下的一雙綠瞳注視着他的動作,有點兒可憐兮兮的。他剛把手放到他的脊背上,一雙手臂就環住了他的腰,頭也枕在了他的大腿上,綠瞳仰望了上來:“主人…我…快要死了。”
梅杜沙心尖像被捏了一把,一下子軟了。他低哄着他,看着塞琉古斯湊近他的臉,綠瞳專注地盯着他,似乎想要捕捉探尋到他眼底的什麽東西。
“你會……難過嗎,主人?如果……我為你…而死。”
梅杜沙怔了一下:“有我在,你不會死的。”
一只手握住了那截彎折的翼骨,輕輕摸索判斷着原本的走向,另一手揉弄着他的耳朵,梅杜沙将他的頭按在懷裏,“乖,忍耐一下。”
手指猛一用力,伴随着“咔”地一聲,塞琉古斯渾身一震,狠狠地摟緊了他,但很乖的一聲都沒吭,只是驟急的呼吸暴露了他的感受,因為疼痛而産生的劇烈顫抖一陣陣的傳遞到梅杜沙身上,令他整個人從頭到腳到心口都有些發麻發軟,以至于塞琉古斯把魚尾纏上來,将他纏住了都無法推拒。他把頭埋在他頸窩裏拼命深嗅,好像他的氣味是什麽了不得的止疼藥。梅杜沙抿了抿唇,目光掃向了一邊的束具,那是用來縛住嘴部和雙手的附加工具……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這麽對待受傷的塞琉古斯,但他必須做做樣子給那些随時都會變成逃兵的家夥們看……至少得保持一個晚上,他們才會相信塞琉古斯真的不會變成那種恐怖的變異體。
在塞琉古斯開始撒嬌意味地舔他的臉時,他終于狠下心來,抓住了塞琉古斯放在他腰後的蹼爪,下令道:“松開。”
塞琉古斯遲滞了一下,但仍然聽話地放開了他。梅杜沙立刻将他的一雙手腕抓到前面,拿起一邊的束具,盯着他:“你今晚得戴着它,乖一點,好嗎?”
“為什麽?”綠瞳看着他将束具套上自己的手腕,黑睫下陰影浮動,露出一種受傷了的眼神,“我做錯…什麽?”
“……你沒做錯什麽。他們覺得你很危險。”他一向是個心腸狠硬的人,可塞琉古斯總有辦法叫他沒法招架。梅杜沙低頭把束具鎖好,都不想再直視塞琉古斯這幅表情。
“…那你呢?”塞琉古斯沙啞着嗓子在他耳畔詢問,“你也……怕我嗎?”
梅杜沙被他這可憐得不行的語氣戳得心裏難受,忍無可忍,捏住他的下巴:“我怎麽可能怕你?我疼你還來不及。”
Advertisement
“那你……晚上,和我睡。”
他揉揉眉心,一陣頭大:“行,我今晚就在你身邊,守着你行了嗎?”
塞琉古斯低着頭,嘴角深深的一抹折痕藏在發絲的陰影下,把頭埋在他肩膀上,點了點頭。梅杜沙回頭瞥了一眼,士兵們還是一臉不安地望着這邊,交頭接耳着,梅杜沙站起身來,索性牽着塞琉古斯,将他推進了瀑布後的洞口。
在洞口邊坐下來,他側頭看着洞內探出頭來的塞琉古斯,
“你今晚乖乖待在裏面別出來,我就在這兒陪你。“
“真的?”塞琉古斯蹭了一下他側過臉去時露出的雪白頸根,這樣一來,他的獵物可是完全置身在了……他的陷阱裏。
“是的。”梅杜沙揉了揉眉心,靠着潮濕的岩壁,目光漂浮到上方,落到那神秘雕像殘缺的面龐處,一種莫名的感受萦繞着心間,他有些恍惚的發問,“塞琉古斯,這尊沒臉的雕像……你很想念的那個人,”說人不太準确,他改口道,“你的那個同族,和你是什麽關系?他的雕像位于頂端……難道是你們的王嗎?”
“你會,知道的。”塞琉古斯附耳回應。頓了頓,反問他,“主人,你是在……對我好奇?”
語氣好像隐隐有些愉悅似的。梅杜沙被他問得一愣,不禁産生了一種被自己的狗牽着鼻子走的感受,微愠地擡起眼皮,冷冷掃視了他一眼,塞琉古斯卻垂下睫毛,什麽不該有的表情也沒給他逮着,甚至低下頭用鼻子貼住了他手背:“我……願意告訴你……我的一切。如果……你想了解。”
“沒興趣。”梅杜沙翻手撫上他的後腦勺,“那個存在已經不在了,不是嗎?現在陪着你的是我,塞琉古斯……別傷心,只要你乖乖的,我永遠,都不會抛棄你。”
塞琉古斯似乎一怔,擡起眼皮,綠眸深深盯着他:“真的?你……發誓?”
這一瞬間他忽然感到塞琉古斯的眼神就好像那個古老寓言中困在瓶子裏的妖魔,在漫長的時間裏蟄伏着等待着那個撿到瓶子的人,他一旦對他許下承諾,就是念出了将他釋放出來的咒語,這妖魔将不死不休的糾纏他一生一世,直到吞下他的靈魂血肉,這詭異的感受令他心頭一悸。
他不想承認自己竟然被自己養的狗吓了一跳,随即便對這種感受嗤之以鼻地笑了,渾然不知說出咒語的危險,就這麽輕易地,漫不經心向被困在瓶中等待已久的妖魔許諾道,“我發誓。”
塞琉古斯眯起眼,仰頭吻住了他的手心:“我,相信你,忠于你,永遠。”
——永遠忠于……
他為之刻骨銘心,生死追逐也要捕獲的……他的獵物。
手心的熱度穿透皮膚肌骨順着血管竄上來,梅杜沙心口又是一燙,那種渾身發麻的感受又來了,他下意識地縮回了手,抱住胳膊,又閉上了眼:“好了,安靜些,我要睡會。”
塞琉古斯散發的熱量卻又了湊近他的後背,腰間一緊,他睜開眼,看見金色的魚尾卷住了他的腰身,将他的身軀往後一拖,後背随即靠上了人魚溫熱健碩的胸膛。他皺起眉,想起身,但塞琉古斯并沒有別的舉動,似乎只是想給他當人肉沙發,他很難不承認靠在塞琉古斯身上實在比靠在冰冷潮濕的石壁上舒服多了,渾身熱烘烘的,令他骨頭有些發軟,整個人懶洋洋的,就像躺在睡眠倉裏,竟然舍不得挪身。
只是短暫猶豫了一瞬,他便放棄了離開這個溫暖的人肉沙發的念頭,閉上了眼,絲毫沒有發覺自己此刻看上去完全就像是被一條盤踞在巢穴裏的惡龍用尾巴圈守住了的寶藏與獵物……甚或它的新娘。
……
“嘩啦……”
冰涼的水濺在臉上,弗克茲睜開眼,眼前水霧彌漫,空氣中彌散着一股奇特的香味。他朝那簇微弱的火光處望去,兩個值班的輪班士兵竟然都癱在地上,其他人更是在這片不算平坦而且潮濕的高地上東倒西歪地躺了一片,而皇帝瑟蘭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米凱爾裹屍袋還在那。
他心裏咯噔了一下,環視四周,一眼水面某處翻騰了一下,露出了瑟蘭的金發,他伸出手掙紮着,眼眸圓睜,嘴被一只……蒼白的蹼爪捂着,冷藍的鱗光在水面閃現。在他的周圍,數條顏色各異流線型的影子,朝高地聚攏過來。
那是……人魚,這裏還有別的人魚。他震驚着,還未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腳踝猛地一緊,整個人被拖進了水裏!
被強化過的身體機能令弗克茲立刻做出了反應,他屏住了呼吸,卻在水下看清那雙紫眸的瞬間,收住了袖間的軍刀。
一瞬間不知被拖進了一個洞窟,他探出水面,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狐貍眼睜大,震驚地看着眼前變成人魚的少年。
“艾……”
“小聲點……這裏有很多我對付不了的……天然人魚,它們的聽覺很靈敏。”艾涅卡伸手捂住他的嘴,望向洞外,“氯川大人派我來幹掉小皇帝,但現在恐怕,不需要我動手了。”
“梅杜沙……”弗克茲想到什麽,“我們得把他救出來,醫學院需要他。”
艾涅卡看着對面的洞口,漂亮的眸子是漠然的,甚至閃爍着些許惡意:“現在不行……大人的命令是,讓人魚與他……成功交配後再行動。說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看見他就感覺讨厭,所以還真有點好奇,那個看起來很厲害的人,經歷過這種事情以後,會有什麽反應。”
……
灼熱。
渾渾噩噩間,嘴唇被什麽吮吸着。唇齒被濕潤滾燙的軟物撬開了,卷住了舌頭糾纏着,令梅杜沙在睡夢中呼吸愈發困難。
這感覺……
不對……是!!!
梅杜沙倏然睜眼,在黑暗中對上近處幽深的綠瞳。
這狗東西又發情了!
他渾身一緊,整個人彈了起來,卻被上方灼熱的身軀重重壓了回去。蹼爪将身下獵物的十指相扣牢牢按在頭頂,塞琉古斯盯着他,狂熱強勢的加深了這個吻。
“唔……”
梅杜沙羞恥震驚地怒睜着眼,試圖屈起膝蓋,雙腿卻被魚尾纏得死緊,小腹處被頂着一個又硬又燙的粗大異物,幾乎要捅穿了他的作戰服。
他真不該……跟這種随時随地不分對象就能發情的狗一樣的野獸睡在一塊,真是瘋了。他是怎麽解開手部束具的!
“唔!”被強吻得發不出聲音,他狠狠合起齒關,嘴裏頓時滲出一股血腥味,塞琉古斯一口反咬在他舌頭上,吻得更深更重了,血從破了的舌尖溢出來,梅杜沙猛地收緊左手,“噗”地一聲,白色觸須瞬間貫穿塞琉古斯手背!
塞琉古斯疼得渾身一震,梅杜沙擡起頭,狠狠撞在他額上,從他身下掙脫出上半身,爬向洞外,頭穿過瀑布的一瞬,他瞳孔一凜,驚得僵住——
那水潭中的高地上,一片狼藉,血流成河,橫陳着士兵們血肉模糊的屍體,還有兩個僥幸活着的……那是阿徹和瑟蘭,瑟蘭抱着米凱爾的屍體蜷縮在角落裏,不知道為什麽人魚們唯獨對他視而不見,而另一個則是阿徹,他的衣服已經被撕碎了,一條精壯的綠尾雄性人魚正壓在他近乎赤裸的身上,腰身瘋狂起伏着……
在看見他一瞬,阿徹聲嘶力竭地哭喊了起來,聲音被撞擊得支離破碎:“梅……梅,啊!梅杜沙大尉,別管……我們,快跑!跑!哈啊!”
這是個陷阱……是人魚們的,複仇陷阱。
腰身一緊,被魚尾卷着猛拖回去,撞進塞琉古斯灼熱的懷抱,被他反撲壓在洞內的一側岩壁上!
一雙蹼爪扣着他的雙手十指相嵌,犬齒叼住了他的耳垂吮了一下,耳畔傳來雄性人魚沙啞的低語:“我…是不是…很乖,主人?”
梅杜沙驚怒得呼吸凝滞。
……不是什麽發情發錯了對象,塞琉古斯……根本就是沖他來的。他養的這條狗,設了個陷阱把他引進來,害了那些跟他一起進來的人,還有阿徹!
“你他媽的……”梅杜沙咬着牙,腦子嗡嗡作響,塞琉古斯深嗅了一下他的頸窩,顯然為了捕獲他已經忍耐多時,眼下已饑渴難耐,那硬燙到可怖的獸器以一種下流到難以想象的方式隔着作戰服褲子緩緩蹭起他的尾椎來,似乎随時都會捅破那一層薄韌的褲料這麽強行侵入。梅杜沙被這種瀕臨侵犯的感受逼得渾身僵硬,眼都氣紅了,側過臉去狠盯着他,“畜生……嗯!”
沒罵出第二個詞,他的嘴唇就被塞琉古斯狠狠堵住,他的舌尖試圖侵入進來,梅杜沙卻死咬着齒關,可這麽幹對一只情欲高漲的雄獸而言卻顯然是火上澆油,塞琉古斯把他的雙手拽到頭頂攥住,騰出一只蹼爪捏住了他的下巴,就這短暫的一瞬,梅杜沙猛地掙脫了一只手,攥緊拳頭,腕上刻托就似被徹底激怒的毒蛇剎那間凝成一道長滿尖刺的長鞭重重抽在塞琉古斯身上,将他整個一下抽出了洞外!
下一刻,流水狂湧而來,洞口的瀑布就像被什麽神奇的力量吸了進來,集聚在他手腕的刻托上,他不由自主地五指一展,瀑布的水流就全部湧到他背後的洞壁上,只聽轟隆一聲,背後的像是坍塌出了一條通道,水流将他整個人沖了進去!
塞琉古斯舔了一下唇角溢出的血,撐着身後的礁石,從水潭裏蛇立起來,掃了一眼身上似曾相識的被鞭笞過的傷痕,擡眼看向那個被水流沖撞出的裂口,深情又森然地彎唇一笑。
他的主人……他的獵物,他未來的配偶,還以為自己能夠逃掉麽?那下面,不過是人魚巢穴的更深層。
—————
再給梅梅逃跑一章!塞塞馬上抓到就要全壘了,下面冥河水母可等着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