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記憶

第60章 記憶

閣樓內, 黑暗的侵蝕似乎在宿聿掐住那個小孩的脖頸時停住了,小鬼站在黑暗裏,聽到宿聿所問出的話時神情一怔, 他匆匆看向小孩的方向,只見它半個身體隐沒在黑暗裏,唯獨一張臉格外清晰, 那是不久前在後院将其他修士引開的小孩,小鬼記得當時宿家人所說,那是宿家一個旁系的小孩。

“這是你小時候?”

小鬼記得當時這個小孩與少年唯有的共同特征就是眼盲,其他容貌不像,姓名不是,身世經歷似乎沒有共同點。不見神明一直以來幻化出來的幻象,皆都是與他們的容貌相差不大,更是實力最強的時候, 先前庭院內的小孩氣息弱到極點,一眼看去就是個靈力也無的普通人,所以當時其他人包括他才沒把那小孩與眼前的少年聯系在一起。

而現在是什麽意思?

不見神明幻化成他人的小時候?

這張臉就是眼前少年的小時候?

萬惡淵裏,張富貴吶吶開口:“鎮山獸大人,那道長是……”

墨獸緊緊地看着四周,獸瞳之中倒映着皆是對不見神明的敵意。

黑暗中,“小孩”被人掐住脖子面色未改, 他一雙眼睛像是活了過來,從上到下地打量着宿聿, 宛若審視地觀察着。懸在周圍幻化出來的利刃漂浮着,卻沒再推進半步, 而是緊緊地盯着宿聿的眼睛,“你的靈眼, 還真的礙事。”

聲音是自黑暗中響起,被掐住的小孩身形漸漸淹沒,再次出現時就已經站在了宿聿的面前。

小鬼想往前幾步靠近宿聿,只是他剛走近幾步時,無形的虛空中有什麽東西擋住了他的步伐,他停住了腳步,意識到攔截他的上前的似乎是少年身邊那具隐形着的活屍。

“我從未見過一個凡人的記憶像你如此幹淨。”不見神明依舊頂着小孩的臉,它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身體懸浮在黑暗中,“想要窺探複刻你的幻象,幾乎沒有……我原以為複刻不出你的幻象,原來才發現,你的記憶是空的。”

宿聿的腦海裏有多少記憶,作為常駐民的墨獸最清楚,當時它想用南塢山幻境對付宿聿的時候,半點記憶也未曾窺探到,更何況這人體內還有一個靈眼圖騰,連它都拿靈眼沒辦法,區區一個未足千年的靈,怎可能窺探到此人的心思……果然是如此,不見神明注意到宿聿之後,從吞噬着的宿家人記憶裏,找到了有關宿聿的記憶,才可重塑出眼前這孩童。

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正在凝形。

墨獸:“小心!”

不見神明幾步越到宿聿的面前,身周黑暗中利刃席卷沖去。

在抵達宿聿面前的時,被萬惡淵禁制藏着的活屍擋在了宿聿面前,幻象利刃碰上活屍的臂膀全被掃開破滅。

“你很奇怪。”

“我看過很多人,你是我見過最奇怪的一個人。”

不見神明從這一批人修進入虛妄山林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自多年前那上千修士後,近百年來接連闖入的修士只多不少,唯獨這人的氣息是它作為幻境見到的修士以來最奇怪的一個,修為低到極點,卻有種它很喜歡的味道:“你本可以不幫那些修士破陣,在第一重的時候,保持沉默不是很好嗎?”

不見神明看着他,又看向周圍四周,“直到我吃過你的血,原來你身上還有宿驚岚的味道。”

聽到宿驚岚時,遠處的小鬼驀地看向宿聿,什麽意思,宿驚岚?

一個人身上會有另一個人味道……?

他忽然意識到什麽:“你是宿驚岚的孩子……?”

不見神明這時候看向此間裏另外的人,見到小鬼的樣貌時,他微微偏頭:“你身上有沉虛葫的記憶……哦對,你是那女人收的徒弟,真好啊,她借宿驚岚的陣法輕而易舉就從這囚籠裏出去,跑到了人間,還收了個徒弟。”

小鬼腳步頓住,“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很多事,來過虛妄山林的修士,他們的記憶我都有。”不見神明說完看向宿聿,它此先沒見過這人的記憶,直至它從宿家其他身死之人身上看到關于此人片刻的記憶,在那些記憶裏,它看到這個人過往十八年的人生,被人欺辱,被當成傻子,明明是宿驚岚的孩子,卻在那個宿家過着那樣可悲的生活,它看向宿聿:“你知道那些宿家人來此是要拿到什麽嗎?”

“你說可笑嗎?他們想拿到秘境裏宿驚岚留在這裏宿家傳承的秘藏……這些人把此地當成宿家的禁地,以為宿驚岚将關乎宿家傳承的東西放在這裏,仿佛只要進來了,就能拿到此地的東西。”

不見神明歪着頭,指向還沒被淹沒的閣樓四周,房間裏沒有多餘的東西,像是一個尋常房間:“宿驚岚确實留下了東西,只不過這些東西從不是宿家所求的傳承……只不過是她為了阻止外界人進入,留下保護沉虛葫的陣法。”

宿聿聽着這眼前頂着他臉的陣靈,宿驚岚破陣入此地,發現了沉虛葫,後将此地列為宿家的禁地。

其實并非他人以為的禁地,只不過是她為了阻止其他宿家人入內的借口,她真實的目的是想要保護沉虛葫。

“別聽它說的。”小鬼艱難地往前走了幾步,試圖擺脫周遭的黑暗:“不見神明是那位洞虛強者布下的陣法,它存在的意義本身就是保護沉虛葫,若是毀了沉虛葫,它就會受到影響。”

不見神明聽到此處,一擡手就是無數的刀刃朝着小鬼沖去。

小鬼雙手掐訣,他的身周再次出現無數的刀刃,與黑暗中的幻象利刃抗衡。

“兵器庫……”不見神明皺眉:“沉虛葫連這東西都教給你了?”

小鬼艱難道:“是啊,她教我一身本領,就是怕有朝一日,宿驚岚不在了,虛妄山林再次暴露在人世時,我能成為執行的刀刃。”

不見神明面露怒色,它看向未被黑暗吞噬的沉虛葫。

殘劍與其一起,處處都留着她與宿驚岚的算謀……

小鬼看向宿聿,若他沒身死,他便有機會強行毀掉沉虛葫,可他現在陰氣不足,魂體也将要消散……兵器庫只夠全力一擊,他需要幫忙,得讓眼前這個人幫他。

不見神明察覺到這點,它看向旁邊的宿聿:“你想知道宿家跟宿驚岚的事嗎?”

它想起來這人腦中幾乎空蕩的識海,“或者你兒時的記憶,你若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訴你。”

黑暗中,随着不見神明話語的咄咄逼近,四周黑暗中凝成的利刃越來越多。

墨獸一下注意到不見神明的動向,冷聲道:“別聽它廢話,它跟你們說話是在拖延時間!”

這無賴東西在外面就已經被修士跟宿聿削弱過一回了,現如今只頂着這小子樣貌出現,說明他的實力在前幾重幻境被破時遭受折損,現在它有時間在這跟人廢話,只是想拖延時間好讓它的實力恢複。

一旦它的實力恢複過來,以這小子現今的能力,很難贏過這個該死的陣靈。

不見神明見宿聿停着未動,認為他受到了動搖,“你想從哪聽起,你小時候,還是宿驚岚的事?”

墨獸再喊一聲:“宿聿!”

宿聿利用着那只受到不見神明霧氣影響的眼睛,仔細地看着這個普通的房間,想要從中再看出宿驚岚的痕跡,好像從一點點痕跡裏,就能看到那個抱着小孩的女人,在這裏站過,或者搖過窗邊的鈴铛。

這裏是幻象,這裏也是秘境重塑出來的是宿家別院閣樓。

再多的,就沒有了。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宿聿忽然開口。

不見神明自喜的臉色兀地一頓,“什麽意思?”

“為何要聽着你慢慢說?”宿聿移開目光,單只靈眼中的詭異的金絲,已然全部爬滿,他用那只眼睛看着不見神明,輕聲道:“把你從陣法裏剝出來,将記憶挖出來,豈不更容易?”

不見神明忽然察覺到什麽,它正欲幾步退後,就發現黑暗當中似乎有什麽奇怪的氣息正在攀爬着。

小鬼神色稍動,他低着頭,似乎注意到黑暗中有更森涼的氣息一瞬而過,地上有東西!

作為陰魂,小鬼對這種氣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是陰氣?

這地方哪裏來的陰氣!?

這時候,不見神明猛地退後數步,随着它的後撤,所有的黑暗如潮慢慢消退。

潛藏黑暗中,不易被察覺到的精純之氣正在萬惡淵的禁制中瘋狂地攀爬着,順着宿聿的腳底,沿着四周迅速蔓延出去,似乎以他為中心,在所有陰氣陣紋組合形成的瞬間,脂白色陰氣完全顯形!

整個閣樓內全都是陰氣所成的陣紋!

自萬惡淵中延伸的精純之氣帶着絕非凡氣的特殊力量,以一頂三的精純之氣所成的陣法不亞于用靈石所布的陣法,更何況此陣法所有的力量的來源,是擁有着源源不絕陰氣的萬惡淵!

“宿聿!!!”墨獸一瞬炸毛,這人竟然用這麽多陰氣布陣:“敗家子!!敗家!!”

張富貴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下就抱住了想要往外沖的墨獸,“鎮山獸大人!冷靜!冷靜!!”

不見神明:“這是什麽陣法?”

“自然是……抓你的陣法。”宿聿道。

不見神明哪能留在場地任此人差遣,若不是考慮到外界還有別的修士圍在閣樓外,它不會這麽有耐心地與此人周旋,只要毀掉此人的靈眼,外面的修士根本無需忌憚……但它還是大意,現如今也顧不得外面的修士,閣樓禁圈破就破了,無論如何得先讓這個小子重傷!

不見神明目光稍沉,打算從秘境中小靈脈調動靈氣,而就在這時候,它忽然間察覺到四周的靈氣正在消失……原本應當環繞在它周圍的無盡靈氣,正在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消失。

這個陣法!?

是隔絕靈氣的陣法!?

剎那間,無形中有什麽東西迅速靠近,不見神明後退的步伐稍頓,就感覺到了一股勁風從側面襲來,強大的揮擊力将其往前一掃,他凝成的幻象真身一下就被掃飛出去。

而就在這時候,宿聿幾步靠近了他,陰氣凝聚的手腕一下就抓住了不見神明的頸部,握住的瞬間,他将不見神明往地面重重一貫,近乎貫穿的沖擊力在閣樓的地面砸出了一個碎屑的洞來,一下從閣樓打落到地面。

一種直觀,卻近乎暴力的攻擊方式。

不見神明急急從他手下化作幻影逃去,可它一脫離,才發現此人的陣法覆蓋的不只是上層的閣樓,如蛛網的陣紋從高往下,脂白色的紋路已經密密麻麻地布滿了一整座閣樓,完全沒有一點缺口。

這時候,活屍的身影出現在不見神明的身後,它依舊是用着臂膀的力量,但似乎是在這個陣法中仿佛獲得了更強大的支撐,臂膀掃擊帶來的破風将屋內的桌椅一下擊碎。不見神明急退之後看到了這個一直潛藏在暗處的活屍,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不輸外面修士的氣息,尤其是地方的識海裏,幾乎沒有記憶,空殼得只剩下一身的蠻力。

可偏偏這種無所謂的蠻力,才是不見神明最害怕的東西。

它的靈力正在消失,如若不能在這個時候壓制他們……

“在看哪呢?”

不見神明走神片刻,另一只手靠近了他。

宿聿無聲中抵達了他的身後,覆滿陰氣的掌心蓋在它的身周,只是一息,再次将它狠狠地貫在地上。

宿聿站着,衣領之下,

似乎随着此間越見強大的陰氣,幾道裂開的紅痕在蒼白的肌膚上逐漸爬升着。

不見神明這才明白,最開始對方問他那句玩夠了嗎?其實已然是此人脾性的邊緣,他根本不會在意記憶與否,或者容貌與否,這個人連同行的修士都能利用去誘惑摧毀幻象,就算頂着與他幼時相同的臉孔,也不會動搖此人的半分心神,因為這個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瘋子。

-*

秘境之外,天元城附近的修士全都齊聚此地,不斷蔓延的霧氣已經突破了城郊山林,隐隐逼近了滿是凡人修士的天元城,一時間天元城各大勢力的人都到了此處,若是普通的秘境倒不至于讓他們如此警惕,可萬一放任虛妄山林覆蓋天元城,那這裏所有勢力的駐地乃至整個天元城,都會進入無休止的霧海幻境中。

“陣修能進去,但我們從外圍進去,只能從第一重開始破,宿家給我們殘卷中寫着的秘境消息,與我們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全場最頭疼莫過于陣師盟的掌事,他是現今天元城周圍級別最高的陣師,但面對虛妄山林這種幻境,若給他足夠的消息,他或許可以找到阻止霧氣蔓延的辦法,可是宿家給的消息一點用都沒有,這虛妄山林在幾百年前可是折損那麽多陣修,僅憑他一人,想要在沒有任何消息提供的情況下阻止霧氣,至少也得要兩日時間。

“去散修盟請黑使了嗎?”陣師盟掌事問道。

齊家修士道:“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去請了,黑使在金州鎮回來的路上,至少也要一日才能趕回。”

陣修,陣修,天元城最近的陣修都因為陣師身死的事跑了。

他的兩個副掌事現在還被困在秘境裏,想從外界阻止,留給他的時間太短了。

“為何這麽警惕,如若實在不行,我們就采取強硬的手段封掉。”煉器盟的副掌事走過來。

“此地不能毀。”說話的人正是宿滄,宿家的陣師也在幫忙破陣,在其他修士想要強硬封鎖虛妄山林的時候,他是唯一持反對意見的人,“莫要忘了,幾百年前,虛妄山林就沒封住,是破陣之人拿到虛妄山林的控制權,一切才緩解下來……而且宿驚岚曾說過,此地的洞虛強者,是天虛劍門的修士。”

那位洞虛強者,居然是天虛劍門的人。

提到萬寶殿,在場的修士沒一個不警惕,要知道千年前那場萬寶殿崩塌的浩劫,所損毀的是東寰修道界一界的靈脈氣運,大量強者隕落身死,彼時的天下第一宗門天虛劍門更是直接落幕消失,能從千年前留下來的強者,現今已經是整個修道界最頂尖的存在。

若此地的洞虛強者,是天虛劍門的陣修,那就麻煩大了。

天下第一宗門,現在多少門派宗門,門中奉為至寶的典籍都來自這個宗門。

宿家的修士道:“諸位,裏面還有我們宿家的少主,這秘境要封,也得等我們少主出來。”

其他修士皺眉,遠處的神水鏡上,其他修士的生機還沒消失。

說明裏面的人還活着。

宿滄沉目看着眼前的霧氣幻象,這個秘境不能毀,宿驚岚留下的東西一定藏在那個秘境裏,值得她這麽認真保護的東西,就是宿家的東西。

在他沒拿到手之前,這個秘境必須留着。

“他可不是會為了宿弈那孩子而保護秘境,秘境裏應當還有他更想要的東西。”

齊家少主齊則穩坐在輪椅上,聚集到此地的齊家修士越來越多,他卻一雙眼睛直直看着秘境。

護衛道:“那小少爺……?”

提到齊衍,齊則的臉色稍稍沉了一分:“那兩人與他一同消失,要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你撕開秘境,也把齊衍帶出來。”

這時候,遠處有個修士匆匆跑來:“掌事,是散修盟盟主傳來的信。”

聽到散修盟盟主,周圍的修士紛紛看去,散修盟主孟開元,是現今東寰修道界的十大強者之一。

“散修盟主!?”掌事面露欣喜:“他現在在南界?”

他急忙接過對方的信件,而在其中,只寫了兩個字——

“靜待。”

覆蓋在山林間的霧氣似乎越見薄弱起來,正在破陣的陣師盟掌事見狀稍頓:“不對,不見神明正在削弱……霧氣的蔓延停止了!”

不見神明在削弱……?

入內的人在破陣!

陣師盟掌事打開了那封來自散修盟盟主的信件,對方仿佛洞悉了此間的什麽。

一紙信件,道破玄機。

-*

閣樓之內,源源不斷的陰氣支撐着整個以萬惡淵為核心的陣法,不見神明的陣靈在此之中被漸漸壓制,它本身就是陣靈,以陣為核心才是它對付這些修士的手段,被隔絕掉靈氣與外界感應,它凝聚出來的幻象利刃越來越少,也無法調動外界的幻象來對付這小子。

更何況,此地還有宿驚岚留下的秘境禁制,連同這小子的陣法一起,完完全全地将他控在了此地。

可為什麽……明明是個築基期的修士,這人怎麽會有這麽強大的力量!?

張富貴看到了血,“道長的身上,怎麽在流血……”

“他的肉體沒有那麽強大!”萬惡淵裏墨獸正對着不斷被調用萬惡淵陰氣發愁,它看得出這小子在幹什麽,以萬惡淵為核心,那就是所有布陣的陰氣經由之處,全都是這個人的身體,源源不斷的陰氣被他從萬惡淵裏調出,再覆蓋在這層陣法上,宿聿的軀體就是唯一的媒介。

張富貴越看越慌:“那這怎麽辦啊?!”

“安靜點。”宿聿冷聲道。

墨獸:“你崩了我怎麽辦!我帶着整個萬惡淵投奔你的!”

忽然間,不見神明注意到什麽,它看到這個人裸露在外的皮膚出現了裂痕,“你是在用自己做陣眼!?”

宿聿沒空去理會不見神明在想什麽,他的經脈已經在不斷地調轉中漲麻悶痛,既然确定不見神明的陣靈在這,隔絕掉陣靈,不見神明陣法就沒了操控之主,而這陣靈……就是等死之物。

不見神明察覺到陣法的異樣,它不該急着對付這小子,只要跟這小子拖着,維持陣法需要大量的力量,它就算被隔絕了靈氣也死不了,但眼前這個修士,以身作陣眼,要麽他撤掉此陣,要麽他就會被陣法吸收完全身的氣力,最後枯竭而死。

活屍的動作變得越來越快,在強大的陰氣的調動下,它的臂膀氣力越變沉重。不見神明的欣喜只持續了半會,它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它以為能拖延時間,可就在它省下靈力準備拖延的時候,周圍的陣法竟然再一次的加強了!

留在它周遭的靈氣以一種更快的速度流逝,它匆忙地想要去攔截,卻完全阻止不了……不見神明在這個時候意識到,與陣修交手,越是拖延,對陣修來說就越有利。

宿聿一下靠近了不見神明,他脖頸處的皮膚完全皲裂開,血痕染在白皙的皮膚上,而他全然不顧,在不見神明躲過活屍的攻擊之際,他的手中出現了一個手印。

雙手掐訣的手印泛着深沉的光,脂白色的陰氣混着血液雜糅在一起。

馭鬼的手印從未一次這麽凝實,與圖騰中靈眼相似的紋路似乎在宿聿的手中逐漸清晰,在繁複且快的凝結中出現了詭異的一瞬凝滞,霎時間,宿聿皮膚上皲裂流出來的血液由散變聚,成了一個鮮紅的手印。

不見神明從那個手印中感覺到了龐大的力量,有種莫名的恐慌籠罩在它的意識上,它瘋狂地聚攏四周的黑暗,妄圖将自己藏在黑暗中來躲開這一擊。

與此同時,宿聿在瞬間來到它的面前。

凝實的手印到它面前,手印上的,往地上猛然叩擊。

地面崩塌,連同所有陣紋一局碎裂,少年一擊叩擊,連同不見神明以及閣樓的地面完全碎開。

深坑之中,無盡的幻象撤去,陣靈的身軀已經完全呈現,可怖的手印正死死地印在它的額間,少年跪在地面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染紅,他卻全然不顧,抓着不見神明的脖頸。

不見神明身上的靈力皆散,它感覺到自己的身軀被掌控着,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

它勉力擡頭,看到了少年的眼睛。

兩只眼中全是金絲遍布的圖騰,淬紅覆蓋着他的眼睛,圖騰似乎從裏延伸,連同他皮膚上皲裂的紋路,沒有障眼法掩飾的面孔張揚明豔,眉眼間皆是與宿驚岚相似的傲氣。

而此時這副相似的面孔正在審視它。

不見神明劇烈地顫抖起來。

這時候,高處一個葫蘆墜落下來,小鬼渾身疲憊地趴在邊緣。

沿着深坑的邊緣,葫蘆滾至宿聿的腳邊。

在宿聿即将動手,想将不見神明的靈徹底剝開來時,一只手卻忽然停在了宿聿的手上,緩緩地拉住他。

身後,自沉虛葫中出現了一個女人身影。

女人穿着一身溫婉的長裙,面容沉靜溫柔。

她将宿聿的手往回拉,柔聲道:“現在還不能殺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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