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渡劫

第64章 渡劫

齊家宅院外, 見到雲層中雷劫密布,位于齊則身邊的護衛第一時間消失了,徒留齊則跟白使站在原地, 紛紛看向高處雷劫。從宅院中跑出來的修士喊着,“有人渡劫”的話語清晰地落入齊少主與白使的耳中,聽到此話, 兩人的臉色頓然一怔。

修士渡劫一般都是會前往更安全妥當的地方渡劫,不會選在這喧鬧或者是城鎮間。

渡劫前修為如何,多多少少都有一點預示,修士們都會提前做好準備,以便安妥渡過雷劫。

宅院中有何人,齊則再清楚不過。

尤其是紛擾之地來自宅邸的南邊,那是接待幾位客人的地方。

“讓齊家中無關人等撤出宅院外,宅內所有消息不得外傳。”齊則吩咐下屬, 想推輪椅入內,白使卻上前一步幫了他忙。

白使第一想法是靈器面世,因為沒有修士會這麽草率在集市宅邸間渡劫,沒有任何準備,雷劫難渡,而且這還是劫雷中罕見的紫光天雷。

“白先生?”齊則偏頭。

白使推着輪椅入內:“禮物都到這了,齊少主若想隐瞞也晚了, 不若讓我入內,或許能幫上一二。”

院中破洞高處, 雲層中醞釀的劫雷越發深重,紫色電光此起彼伏。

齊衍在混亂中退後數步, 就看到身邊的顧七已經走上前方,他手中的驚雷劍遙遙一動, 眨眼間就在院中落下數道劍訣,抵抗着天邊落下的散雷。

“金丹雷劫不該就一兩道雷嗎?”齊衍被顧七拉後到安全之所。

顧七凝目觀察着天象,手中的驚雷劍震蕩不已:“這不是普通的雷劫,是紫光天雷。”

同為雷屬,他知道空中醞釀的天雷威力如何,先前落下的僅僅只是散雷,真正的雷劫還未到來……

話說一半,齊衍看向顧七:“那我們現在如何整?在外面等着。”

顧七不知道為何對方突然用這種眼神看自己:“等着。”

雷劫渡過與否,外人不能幹涉太多,越多幹涉,越于道心有礙。

尚且未知對方修的是什麽道,與陰氣有關,卻無關陰邪,此劫未必輕松。

齊則跟白使抵達此地就知道院中渡劫的是何人,齊則先讓護衛去展開齊家宅邸內的護法之陣,但齊家的陣只能遮掩一二,完全沒法與天邊将要到來的雷劫相對抗。

白使踏進院中看得更清楚了,他意外道:“紫色雷劫,修士能見紫雷,還是晉金丹……要麽此人是氣運極強的天賦之子,要麽是道途逆天亦或修奇道之人。”

護衛說道:“少主。”

齊則:“麻煩了,渡劫突然,我們沒做好準備。”

最主要的是……顧七看向四周,自虛妄山林秘境中後,當時宿家的發難,萬一此人已經進入所有大勢力的眼中,哪怕當時齊家第一時間将對方納入保護,可這段時間以來,前來此地的探子只多不少,全都圍在齊家附近,都等着探此人底細,這雷劫,又在鬧市當中,無法掩人耳目。

齊家宅邸各處,隐形在暗中的探子們看向了悶雷所及之地。

紫光天雷全都映入眼中,一個宿家探子眼中映着雷光,似乎完全沒意料看到這景況,驚愕說道:“……這是紫光天雷,兩百年來不過五人的紫光天雷。”

他奉宿家主的命令來此查探此人,卻未曾想到居然看到這等景況……必須看清楚,回去禀告家主。

若是在千年之前,天賦氣運齊全的修士數多,彼時紫光天雷常見。

但近千年來,氣運薄弱,會出現紫光天雷的修士屈指可數……但更多的紫雷都是修士結嬰的時候出現的,若他們消息沒出錯,這個破了虛妄山林秘境的陣修萬一,應當只是一個金丹期的修士。

若說紫雷,近幾十年來見過最強盛的雷光,應當來自西澤顧家。

那時雷光受顧家層層庇護,據聞也是紫雷……

……只是金丹期紫雷,幾乎聞所未聞。

靈氣衰弱之際,能出的天才屈指可數,也會被各大勢力歸入麾下。

畢竟修士才是所有勢力立根之本,就像東寰第一宗門天麓山,就是無數天才的聚集之地。

除了宿家探子,四處潛藏在暗處的探子,見到紫光天雷,哪有撤退的道理。

齊家的陣法敞開之際,已然掩蓋不住天邊的雷光。

齊衍被雷光驚退數步,眼中驚異:“我都沒見過這麽兇的雷。”

齊則臉上的溫和退去:“這等深度,罕見。”

白使見着雷光中越來越深的紫,沉聲道:“不是還有一人嗎?西澤顧家,幾十年前也出過一次紫雷。”

野生的紫雷,萬一此人的身份又套上一層迷霧,白使皺眉,那就更有可能與當時金州鎮破陣有關,他受盟主所托,麻煩的是,他現在送消息回盟中已經來不及了,齊家附近的探子太多了。

顧家當時有着層層準備,無人窺探其中奧秘,所以顧子舟至今修為幾何,無人知曉。

但現在出現在齊家的,可是新鮮的紫雷,一個堪比顧子舟的修士。

齊則在這時候,忽然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顧七。

顧七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将臉上的面罩拉緊了一分。

齊衍薅了下頭發:“我家妖獸生的時候,我跟小人參也沒這麽着急啊。”

小人參:“嗷嗷嗷!”

齊衍不解地看向他:“顧先生你不急嗎?”

顧七:“……”

“齊六呢?”顧七說道。

齊衍反應過來,四周都沒看到齊六:“等等?!那蠢貨該不會沖進去了吧!”

-*

小院之中。

渡雷劫……?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詞語出現在宿聿耳際的時候,他才回想過來,修士是需要渡雷劫的,他自南塢山時這具身軀就只是煉氣期,後來借着顧七的靈力勉強到了築基期,期間都沒有遇到任何雷劫,“為什麽我前面沒有過雷劫?”

煉氣築基乃是基礎,哪來的這種雷劫,最多就一兩道劫難,遠遠不到雷劫的地步。

甚至有些修士晉升金丹期的時候,也無雷劫,求的道越逆天越艱難,晉升之途也就更難。

“陰氣太多了!連萬惡淵都沒辦法給你兜住,你看到丹田裏墨靈珠虛影了嗎?”墨獸已經退到了萬惡淵之內,它也沒想到渡劫來得如此突然,萬惡淵跟靈眼确實很強,可偏偏這小子是一個修道的凡人,凡人能承載的陰氣有限,陰氣滿盈如同靈氣滿盈,順道而行就是要渡劫:“陰氣太多消耗不過來,你們凡人渡劫講究天機,或者天道感覺你該渡了吧。”

齊六想方設法地沖進散雷圈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老大依舊穩坐在床榻上,似乎對外面的雷劫恍若未聞。

齊六:“老大你要渡劫你不知道啊!”

宿聿:“……知道了,但沒渡過,第一次見。”

他看向墨獸,示意對方想辦法。

墨獸去哪想辦法,雷劫來得這麽突然,它哪來的本事去算天道。

它在此之前就想方設法遮過此人身上的陰氣,萬惡淵基本上就已經給他兜了大半的陰氣,不然此人的雷劫可能在築基期的時候就已經來了……普通的修士渡劫不至于此,但宿聿現今是萬惡淵之主,他若是渡劫,萬惡淵難以避開一二。

墨獸正在着急:“你幸好是拿了不見神明!它的霧有遮天蔽日之效,将萬惡淵的氣息降到最低了。”

“沒到最低,會怎樣?”宿聿不解問道。

空中紫雷滾動,劫雷之中,以金紫為尊。

還能如何……要是沒了不見神明以及萬惡淵,天道直接給砸個金雷劫。想到此地,它看到雷劫之中,紫光運轉中似乎帶着點金光,更是退後數步,該不會那麽倒黴吧?

……該不會吧,上古時期萬惡淵第一次遭雷劈的時候,也沒這情況,這小子的氣運跟天賦是得有多強,這紫雷都快帶金光了。

宿聿見墨獸眨眼就消失:“你去哪?”

“你快想辦法!我去督促不見神明多吐點霧。”墨獸往萬惡淵裏跑:“我怕金雷劫!”

外面的狀況,引來了淵中無數鬼衆的注視,渡過雷劫的風嶺與小鬼見到這一震蕩,他們馬上就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麽,風嶺跟小鬼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盛然的紫雷劫,在張富貴帶着其他鬼衆去避難的時候,他們二人已經跑到了鎮山碑附近,一擡頭就看到上邊的天雷。

麻煩了,宿聿手上沒有趁手的靈器,事先又不知道此雷劫。

擡眼之間,靈眼給他的信息,就是雲層中奔湧的雷光,雷光上面的氣,是他從未見過的強。

“會有幾道雷劫?”宿聿問。

墨獸:“它不變金,以你金丹修為,應是九道天雷……”

話還沒說完,墨獸就看到一只無形的手摸上了鎮山碑,似乎有股力量透過墨靈珠,想要整個搬起鎮山碑。

周圍的鬼衆:“!?”

墨獸頓時化作無數墨氣盤繞在鎮山碑上,“不許!”

“那我挨劈?”宿聿問。

墨獸:“……!”那也不能動鎮山碑啊!

“你搬弄鎮山碑,萬一變成金雷劫呢!”

雷劫可不會等人,就在搬弄鎮山碑的時候,高空中的一道雷劫已經應聲而下。宿聿所處的院中院外,所有修士在看到那雷劫時即可退後數步,驚愕地看着空中迅猛的雷勢猛地砸落,一下就落入了齊家小院中。

宿聿危急關頭,凝力撞在墨靈珠的虛影上,無形的陰氣從他的經脈中蔓延而出,只是剎那就在他的軀體表層凝成一道濃厚的陰氣,硬生生地抗住了從天而落的雷劫,覆蓋在宿聿表層的陰氣砸裂。

與此同時,宿聿丹田之中,本該要成型的第四顆墨靈珠虛影,瞬間化為烏有。

宿聿看到丹田中凝珠消失,不覺皺眉,這些陰氣都是他千辛萬苦得來的,自己還沒煉化享受上,結果就被突如其來的雷劫劈掉了半顆……這樣下去不行,他腦海裏快速思索着,随手就從萬惡淵中挖出了幾塊散落的靈脈碎片,“給我拖半炷香的時間,我布陣。”

半炷香!?雷劫會等他們半炷香嗎!

墨獸看向天空,翻滾的雲層裏,似乎在醞釀着第二道雷。

“想辦法想辦法!”要不是元神沒成,墨獸都想沖出去給他硬抗了,扭頭看向萬惡淵裏其他鬼:“你們人族有渡劫的嗎?這有沒有辦法。”

小鬼有點猶豫:“他的雷劫,我們不太好幹涉。”

“這劈的也是萬惡淵啊!他跟萬惡淵同體的!”

墨獸喊道:“進了萬惡淵,你們是他的禦下之鬼,與他共體的!”

不知道這小子打得什麽主意,但這半炷香說什麽也得給他争取下來!

第二道天雷落下的時候,小鬼渾身的兵器庫怒然展開,無數道兵器落在宿聿身周,撐起無數防禦的同時硬生生地吃下了紫光頓然迸裂開來,魂靈本就不穩的小鬼差點被劈得魂裂。

而這時候,她的腳底之下驟升了一個陣法,風嶺站在後面:“我給你穩靈。”

天陣門的陣法最擅長的就是木系陣法,催生聚靈,乃是風嶺擅長之事。

“我幹什麽?”齊六問道。

風嶺:“挖幾個靈脈碎片過來!”

這人是什麽雷劫,第二道雷劫,就連她硬吃都有點費勁。

小鬼的眸中帶着異色,而布陣之人沒有過多的舉動,他用着陰氣正在快速布着,随着他的手動,一道道陣紋出現在小鬼兵器庫內。

“來了!”齊六喊道。

齊六跑得迅速,靈脈的位置最清楚了,馬上就給風嶺搬來了碎片。當風嶺将碎片放進臨時造成的陣法內時,空中的第二道雷劫應聲而落,小鬼剛被打散的兵器庫快速聚集,再次撐在了宿聿的上空,轟隆一聲,雷劫猛地砸落在宿聿的正上空,整個房間的頂部已然完全被掀開,不見神明的霧氣往外迅猛推開。

兩道雷劫,小鬼的兵器庫就已經廢了十幾把兵器……這些兵器都是她千錘百煉出來的,往日她渡劫,未曾碎裂過。

這人的雷劫太強了,她的臉上帶着凝重之色,她的魂魄太弱了,兵器庫本應該能發揮出更大的效用的。

而就在這時候,空中的雷劫已經再次醞釀,下一道雷劫似乎即将到來。

雷劫一道将比一道更強,這樣下去,她沒辦法幫宿聿完全地将所有完全撐下來。

“可以了。”宿聿道。

小鬼回過神,床榻周圍,不知何時已然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方陣。

宿聿在不知不覺間,借着小鬼兵器庫的掩護,在其中布下了一個詭谲繁複的陣法。

墨獸內心一怔,這有半炷香的時間嗎,這麽快就布成了陣法?!這小子布陣的速度是不是越來越快了!?

“你布的是什麽陣?!”墨獸問。

宿聿拉回小鬼:“避遠點,別被誤傷了。”

小鬼看向地上的陣法,忽然想起這個陣法的陣紋有點眼熟。

小院之外,顧七站在院中離得較近的位置,他落在周圍的劍訣似乎在感應着什麽,在見到其中有一道劍訣猛然晃動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什麽,将旁邊看熱鬧的齊衍往後拉退數步。

“白使大人,要不先退退。”護衛道。

白使稍頓:“金丹修士的雷劫,離得近些,或許可以為他護法一二。”

護衛還想再說。

白使是奉了自家盟主的命令來的,這小子紫光天雷,必然是個天賦之子。

先前還愁不知如何跟此人拉近關系,不若趁此護衛,賣對方一個人情……來時他可感受到了,這齊家宅邸周圍,全都是各大勢力派來打探情況的探子,齊家護衛再周密,也難免百密一疏,萬一那些探子乘人不備下手,他也好及時攔截。

護衛:“那我們先走了。”

白使剛想應好,一回頭,齊則與護衛已然退出了小院。

白使:“?”

這未免躲得太過誇張。

宿聿沒有動,他依舊站在陣法之中。

這時候,空中的第四道天雷猛然落下。

天雷落入陣中的時候,四處的靈脈碎片起了作用,像是被一股力道彎曲,如同落入虛妄之所。

院中,白使忽然有種詭異的感覺,迫于危機的警覺,他的身周頓然凝成了一道與他相似的傀儡,驟縮的身形往後退了數步,只見空中翻滾的雷劫在不知不覺間在他身外三步之地炸開,強大的雷劫把他的寶貝本命傀儡劈了一個口子。

白使:“???”

!!!

這時候,他猛地擡頭,才看到原先落入小院之中的各種散雷像是被無形的力扭曲開來,而齊家兩個少爺包括劍修和護衛,已然全部退得無影無蹤!

陣修的雷劫!

他護個什麽法!這破雷都劈到他身上了!

小院之中,第四道雷劫似乎只是一個開頭,無數的散雷落下的時候,被小院詭異地彈開,朝着四周奔湧而去。萬惡淵裏,原本已經做好硬抗一次天雷的墨獸擡頭,見到劈到宿聿頭頂的天雷完全消失,獸瞳中帶着幾分意外。

“天雷呢!?”齊六一愣。

張富貴看着天雷消失:“被道長吃了?”

“替身陣法。”墨獸這下看出這陣法的用處:“你哪來的替身陣法。”

宿聿摸了摸手,強行調用陰氣,愈合的傷口又裂開了,他漫不經心地說道:“先前在那個姓白的傀儡上看到的,學着陣師盟那個替身卷軸改了改。”

想要轉移雷劫普通陣眼肯定不行,所以他還順帶着利用了靈脈碎片作為材料,陣眼定在體內的墨靈珠虛影上,與其讓虛影被無故劈散,不若用來布陣,試試看能不能轉移雷劫。

天空轟隆轟隆,萬惡淵的鬼沉默了半瞬。

懂陣法的風嶺率先開口:“替身,你替身選的誰?”

“沒得選,我也不知道随機到哪去。”宿聿哪有時間選那麽多,能布成陣法就不錯了,“應當就這周邊附近,靈力強盛之地吧。”

張富貴:“不會劈到外邊的人吧?”

齊六拍了拍胸脯:“你傻啊,這都在雷劫了,誰想不開,人家渡雷劫還湊跟前,挨劈都活該!”

小院之外,替身陣法起效的瞬間。

從天而落的雷劫徹底亂了套,數多趴在齊家宅邸屋檐上想要近距離窺探雷劫的修士,還未打探到什麽消息,就看到紫雷滾滾的天雷胡亂掃射,散雷、天雷胡亂彈開,不分敵我地以小院為中心朝着四周四散而去。

雷光彈射,胡亂砸雷。

見過渡劫,從未見過如此混亂的雷劫。

“我去!”齊衍心有餘悸地退到安全之地:“這雷,發癫了吧?”

顧七沉聲:“不是發癫,裏面有陣法,他在轉移雷劫。”

白使剛到安全之地,就看到一臉無辜的齊家兩兄弟。

護衛:“白使大人,我勸過你的。”

白使:“……”他腦子犯什麽抽,一個能破虛妄山林的陣修,他想不開去給陣修護法。

齊家宅邸之內,陣法不算是強大的陣法,論靈力強盛之地,最強盛的莫過于本身身負強大的靈力的修士。

各路的探子一擡頭,看目光所及之地,全是發了癫的天雷!!!

見到這情況,他們便第一時間想着往外逃跑,然而身後的天雷仿佛長了眼睛,他們往什麽地方跑,那雷就像是鎖定他們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跟上他們,将整個屋頂劈得到處都是。

“這雷在你們齊家中劈着……你不管?”白使看向齊則。

“這倒無妨。”齊則一臉無所謂,說話時更是溫和:“我先前還憂心如何解決這些來路不明的探子,萬一小兄弟這雷來得及時,替我齊家解了麻煩。”

至于這齊家宅邸,他們齊家最不缺的就是房子,劈毀一個算什麽。

白使忽然有種劫後重生的慶幸,他該慶幸他聽從自家兄弟黑使跟盟主所勸,拿着禮物從齊家的正門進來,不然現在在外面挨劈的人就有他一個!

第五、六、七道天雷落下。

見識到這些天雷的探子們不得不拿出渾身解數來自保,離得太近,跑都跑不掉,只能硬生生地抗下一道接一道的天雷,以及那些胡亂散射的散雷,一個個被劈得臉黑身損。

離得最近的宿家探子本想将雷劫中那個陣修的手段看清,別說看清,卻未曾想天雷砸落在他身上,一人吃了單道天雷跟數道散雷,靈器廢掉不說,摔落在地的時候已經身受重傷,摔在了齊家修士的面前。

“這不是宿家人嗎?”齊家修士反應過來,“壓住他!”

高處,一個個探子摔落下來,顧不得暴露,全都争着往外跑。

退守在外的齊家人:“……?”

居然還有!那還得了,攔住,全部攔住!

第八道天雷落下的時候,宅邸附近的探子已然完全退出了齊家的地盤。

個個身上挨着數道雷跡,明明就只是個金丹紫雷,愣是叫他們全部硬吃了下來,全都暴露了出來。

第九道天雷醞釀之時,齊則察覺到什麽,準備讓身邊的護衛上前。

而這時,一把劍橫在了衆人的面前。

顧七擡眼看着高處,劍擋在了護衛之前:“紫雷,不得幹涉。”

紫光天雷,最後一道雷,才是關鍵之雷。

空中轟隆雷滾,數道天雷下來,宿聿布在陣中的陣法已然碎裂了幾道。

眼看着最高處正在醞釀着最後第九道天雷,宿聿的眸光微縮,正欲調動體內的墨靈珠虛影來抵抗,而就當他意動之際,丹田中的圖騰卻巡視輪轉起來,輪轉之力帶着圖騰上的墨靈珠。

墨獸察覺到什麽,它身軀之下的萬惡淵鎮山碑,竟然在它的壓制下動了。

龐大的鎮山碑拔地而起,強大虛影凝成,墨獸驚愕:“等等!”

鎮山碑不能出,會成金雷劫的!

這一劈下去,萬惡淵還得了!

冥冥的空中像是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一個巨大的萬惡淵虛影背靠着偌大的靈眼圖騰,飄在了宿聿的頭上。

紫光天雷的最後一道竟然變成了金雷,硬生生地劈在宿聿的靈眼與鎮山碑上。

在第九道天雷砸落的時候,虛影與金色雷光碰撞,無數的陰氣化作流動的靈氣湧入丹田之中,像是渡過雷劫後的層層金光,于丹田洞府中凝成一個特殊的圓球,圓球呈脂白色,淬着些許金光,已然是丹成了。

金丹一成,宿聿感覺到身體像是被從上往下淬煉了一遍,墨靈珠的虛影碎裂,化作精純之氣,以金丹為核心,往四面八方湧去,淬煉着靈眼圖騰,湧入了無盡的萬惡淵中。

墨獸怔然地看向被最後一道金光劈中的鎮山碑虛影,見到鎮山碑上的‘萬惡淵’三字表層流光掠過,徹底地與底下的靈脈融為一體,經受過金雷洗禮的力量湧向了萬惡淵各地,離得最近的鬼魂們最先感受到來自鎮山碑中湧出的淬雷後金光,落在身上的金光沒有分毫的痛感,更像是一種來自更遠處的庇護,一點點落在了它們身上。

小鬼最先感受身體的異樣,本該受損的魂靈被金光撫過,痛感被驅散而去。

留在她身上的僅有暖洋洋的感覺,殘損多年的魂靈,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安撫治愈。

宿聿能感受到體內的變化,這種感覺比築基時更強烈。

築基時身軀完全沒有給他帶來過這種輕松感,是最後一道金光天雷,還是他體內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在宿聿垂眸之間,靈眼落在他的眼睛裏的金絲更深刻,擡眼的瞬間,他能感覺到身周雷光的流逝。

但至是短短瞬間,那種窺探萬物的感覺就消失了。

奧妙之感逐漸平靜下來,所有的陰氣回縮。

丹田內,金丹凝實小巧,其後是圖騰紋路更深的靈眼,以及四顆成型的墨靈珠。

四顆,不是剛剛碎掉了嗎?

宿聿伸手去摸,本該嵌在圖騰上的墨靈珠随他的手召喚而起,繞成一串,緩緩地旋轉着。方才最後一道天雷,他見陣法已破,本想利用墨靈珠虛影擋最後一遭,卻未曾想靈眼跟萬惡淵都主動動了。

就像是特意等着最後一道雷劫。

想到此處,宿聿神情一動,看向萬惡淵。

一探萬惡淵,他感受到了來自萬惡淵中龐大的精純之氣,與先前的感受不同,他甚至能感受到來自萬惡淵鎮山碑之上,更為磅礴的陰氣,這些陰氣朝着他湧來。

渡劫明明是他,這萬惡淵中,怎麽會有這麽強大陰氣。

陰氣掠過,面前恍過無數虛影,宿聿的眼中看到了鬼影。

他頓然一愣,察覺到了這些鬼影中異樣,不像金州鎮那群歪瓜裂棗,這些鬼影四肢整齊,行動自便……

見到宿聿,如同新生的鬼影熱情喊道:“老大!”

宿聿:“……?”

你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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