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後山
後山
蘇澈靜靜地坐在窗邊，眼神落在窗外的某一處，新雨後的空氣混合着潮濕的泥土氣息，這是鄉下才有的味道。
不知想到了什麽，蘇澈的嘴角微微上揚。他是帶着一份失落來到這裏的，城裏的喧嚣煩悶讓他透不過氣。
但是這裏的生活比他原先想的要好上很多很多。
過了一會兒，他起身，拿着奶奶需要的東西就往後山走。
依舊是太不熟悉，他在山中繞了幾個圈子，也沒找到那條青石泥板路。也或許是近日雨水茂盛，野草瘋長，把那條路遮蓋了起來。
晃晃悠悠兩個小時，山中也沒什麽信號，他聽到附近有泉水聲，徑直走向有水的地方。
既然有水，山中也必有人來取水。
蘇澈不慌不忙的，靠在溪邊的一棵大樹上，反而開始欣賞起周圍的風景。
蘭粲給爺爺送完草藥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少年懶懶的倚在一棵樹上，陽光灑在他身邊，溪水波光粼粼地蕩漾着，時不時有小蟲從光中穿過，像樹中精靈。
“蘇澈？”
蘭粲提着籃子，跨過花花草草，邊走邊說:“你在這做什麽？”
蘇澈有些驚訝的轉身，看到蘭粲因為趕路而微微紅潤的臉，笑着說:“我迷路了。”
“你可以帶我去奶奶那裏嗎？”
語調溫和又帶些笑意，似乎見到她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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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粲緩了緩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
“現在蘇奶奶不在，她出門了，你還要去嗎？”
蘇澈看着她，想了想
“那待會你能領我去嗎？”
依舊是帶着笑意的語氣。
蘭粲也看着他，陽光下，他的眼瞳是琥珀色的，好像被水潤過一樣清透。
想了想自己的安排，認真的說:“今天不行，不過明天可以。”
比自己矮一個頭的蘭粲，像小兔子一樣乖乖的回答。
蘇澈毫不猶豫
“好，就明天。”
蘭粲把籃子放在草地上，慢慢的走到溪邊，清洗自己沾上泥土的鞋子。
她轉身朝蘇澈招手:“洗洗鞋吧，時間長了就洗不幹淨了。”
樹林茂密，雨後的泥土總是格外黏膩，混着後山野草的汁液，時間長了容易風幹發黃。
蘇澈蹲在蘭粲身邊，掬了一捧水輕輕擦拭。
蘭粲見狀笑道:“你這樣能洗幹淨嗎？”
她脫下鞋子，順勢站在溪水裏，水很淺，剛好到她小腿中間。
瑩白的小腿在陽光下猶如上好的玉，蘇澈有些不自在的挪開了眼。
他學着蘭粲的樣子象征性地洗了洗，身體卻始終背對着蘭粲。
不知道是太陽太大了還是怎麽，他感覺有點熱，臉上微微發燙。
風吹過野草發出響聲，茂盛的生命力仿佛要蓬勃而出。
待洗完後，蘭粲領着蘇澈走了一條都是石板鋪成的小路，也不算廢了他們洗鞋的功夫。
倆人一前一後地走着，靜默不語。
走泥路太髒，石板路又太滑，蘭粲個子小，路也熟悉，不覺得有什麽，反而是蘇澈頻頻有滑倒的趨勢。
幾次三番下來，他終于小心翼翼問出口:“我可以拉着你嗎？”
蘭粲感覺有些好笑，以為他需要拉着自己的袖子，點了點頭。
沒成想他輕輕伸手握住她的指尖，眼睛濕漉漉的，像初生的小鹿一樣，對她說:“走吧。”
蘭粲覺得與他接觸的指尖有點癢，蘇澈的手指很長，很溫厚。
她疑心自己有沒有出了手汗，有點緊張。
磕磕絆絆的，他們下了山。
到家的時候，蘭粲感覺腦袋暈沉沉的，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剛好到飯點，鄰裏鄰居，隔音并不好，挨家挨戶炒菜啦，洗碗啦，吵架啦聽得一清二楚。
蘭粲這飯菜剛端上飯桌，忽然聽見隔壁蘇媽大叫。
“小三花，你又把調料罐打翻啦？”
蘭粲一愣，好像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上揚，又怕被蘭爸看出異樣，加快了吃飯速度。
“看來今天肚子挺餓呀。”
蘇爸慈祥地笑了笑，又和藹地拍拍她的手，接着說:“這兩天有按時吃藥吧？”
她點點頭，有些小心地看着爸爸。
之前蘭粲狀态好的時候總是忘記或者故意不吃藥，等到發作時送到醫院被醫生臭罵一頓從此以後才不敢怠慢。
“這兩天下雨，後山難走，你爺爺那裏我會去的，你在家休息一下，好嗎？”
她乖巧地點點頭。
生病以來，家都是爸爸在操持，自小沒有媽媽在身邊，蘭爸又當爹又當娘，蘭粲幾次發作，他算是也跟了半條命走，四十的年紀，白發已半頭，她不好再讓他擔心。
夜晚，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着白天的事，忽然一個猛子坐起來，她忘了明天答應蘇澈帶他去後山了。
有些懊惱的敲了敲頭，她重新成大字型躺下，嘆了口氣。
蘇澈。
蘇澈…
她心裏想着這個名字，翻了個身。
困意逐漸襲來，她關上燈，準備睡覺。很恐怖的是，當晚她就夢見了蘇澈，還是在小溪裏，蘇澈站在水裏，毫不避諱地盯着她說:“我一直在等你。”
蘭粲一下子驚醒。
且不說‘等’的是什麽，蘇澈會用這種語氣也太奇怪了吧。
怪夢怪夢。蘭粲拍拍自己的胸口給予安撫，躺下繼續睡過去，這一次她如願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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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早早起床，敲響蘇澈家的門。
開門的是蘇媽，她一眼認出了蘭粲，笑眯眯地對她說:“蘇澈在後院澆花呢，你進去吧。”
蘭粲點了點頭，慢慢往前走。蘇澈家很漂亮，也有很多綠植，庭院中間有一個小魚池，她覺得有點眼熟。
沒有逗留太久，繼續往裏走，看到了在院裏澆花的蘇澈。
早晨有些冰涼的細霧，他披着一件小外套，身影高大，有些壓迫感，但神态卻柔和平靜，令人感到心安。
“蘇澈。”蘭粲輕輕叫他，“我今天不能陪你去後山了。”
蘇澈放下水壺，轉身看她，沒有抱怨，神色也沒有任何一絲的不滿：“啊，沒關系的，你是有要緊的事嗎？”
蘭粲摳着手指：“我就是感覺，感覺自己這兩天有點累。”
說出口她就後悔了，昨天還生龍活虎的，今天就說累，誰信。
有點難為情，想着找補找補吧，就發現蘇澈露出理解的表情，十分體諒的說：“那你要好好休息。”
這下蘭粲更不好意思了。
她有些尴尬地把手放到身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只見蘇澈走到她身旁，突然靠近，仔細看着她的臉。
蘭粲有點慌亂地眨了眨眼，躲開他的視線。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離得好近，她感覺到他身上溫熱的氣息。
蘇澈開口：
“我以前好像見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