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攤牌
攤牌
喝了太多酒，蘇澈醒來頭痛欲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床上的。
掀開被子，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溫水，邊喝邊回想昨晚的事情…
康哲生日，和蘭粲一起回家，以及…不是很體面地道歉…
蘇澈幾乎要把杯子給捏碎，平靜完美的面具下閃過一絲裂痕，太丢臉…
他把溫水一飲而盡，又回憶蘭粲昨晚說的話，他想，他應該明白。
他們已經不是十七歲了，不是懷着當年那樣的懵懂憧憬就可以繼續下去，如今考慮的東西要更多。
他也明白的。
蘇澈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發呆。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臉上，光影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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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蘭粲今天沒有開門，她就窩在床上，像只失去安全感的小豬。
一直困擾着少女時期的問題終于真相大白，但她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塵封的記憶被揭開，帶來的不是糖果和蜂蜜，而是蜘蛛網和小蟲，或許她應該勤快點拿個掃把。
蘭粲在床上滾了幾圈，掀開被子，下床，拉出放在床底下的一只小箱子。這明顯是一只很久沒打開過的箱子，蓋着厚厚一層灰，不過可以看出很精致。
蘭粲拿來一塊抹布，把箱面仔細擦過一遍，箱子還是密碼鎖的，設置的是她和蘇澈第一天見面的日子：0705，沒想到過去了這麽多年她竟然還清晰地記得。
随着卡口咔噠清脆一聲響，蘭粲感覺她的手有點發抖，有點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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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是緩慢打開，撲面而來陳舊的味道，裏面放着他們來往的信、蘇澈送她的标本、書，還有一張那盆桔梗花的照片。
像是有千萬只蝴蝶争先恐後鑽進中的腦中，蘭粲覺得腦袋沉悶，鼻頭一酸，淚水不知怎麽就浸滿眼眶了，她伸出手摸着這些熟悉又陌生的東西，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夏天。
那個充滿了愛與痛，充滿了親情與不舍的炙熱的夏天。
窗簾緊緊拉着，昏暗的房間裏，蘭粲把自己的臉埋在膝蓋裏，無聲地抽泣，記憶裏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
可現在，她突然很想念爺爺，想念那個夏天懵懂而青澀的自己，想念逝去的一切。
就在這時，蘭粲的手機突然響起，打破了此刻的寧靜，她猛地擡頭，伸出手在被子裏尋找。
終于，在枕頭底下找到了聲音的來源，手機上面顯示着一串并不熟悉的號碼。她擦幹臉上的淚痕，有點疑惑，摁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到耳邊，
“喂？”聲線很清朗。
“是我。”是蘇澈的聲音。
“嗯。”蘭粲調整了一下呼吸，但聲音還是悶悶的。
蘇澈敏銳地察覺到，聲音都帶上了一絲試探：“怎麽了？沒事吧？”
蘭粲又想哭了，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自己在蘇澈面前怎麽這麽脆弱。
蘇澈也不說話，就這樣耐心地在電話那頭等她恢複好情緒，等她開口。
半晌後，蘭粲的聲音傳來：“怎麽啦？”嗓音沙沙的，還帶點鼻音。
蘇澈深吸口氣，朝着電話那頭開口：“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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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約在下午一起出去散步，大約六點過後，蘭粲整理好自己下樓，蘇澈已經在樓下等她。
他穿的雖然很簡單，但看起來像是明顯打理過，一雙眼眸像是看誰都帶着情愫，笑盈盈的。
蘭粲刻意避開他的眼神，走到他身側。他們漫無目的的向外散步。
蘇澈偶爾偷看她兩眼，二人靜默不語良久後，他終于率先開口：
“七年前，我因為屢次違抗我的父親，在國內高中都沒有念完，就被送到了英國。”
想要使人坦誠，自己必先真誠，蘇轍相信這一觀點。
看到蘭粲露出微微錯愕的表情，蘇澈繼續說：“後來我在英國重讀了一年高中，在英國上了大學，學的服裝設計。”
“但我也并不喜歡這個專業，工作了一年後，我選擇逃跑，又違抗了我父親。”
說起這個，他嘴邊還帶着些少年氣的笑。
“但那時我已經不是十七歲的我了，我成功了。”
蘇澈轉頭看向蘭粲，漆黑的眼眸裏好像藏着鋒芒，帶着篤定。
“就像昨晚和你道歉的是十七歲的，不是二十五歲的。”
“蘭粲，七年過的好快，我總覺得我們剛分別。幾乎每一年，我都會回青鎮住兩天。說不清，我是在等待，還是在忏悔。”
“但最重要的是，我沒有忘記你。”
“我還想見你。”
蘭粲恍然間好像變成了七年前在爺爺家接電話的黃毛丫頭，變成了半夜被人爬窗戶的少女，時隔這麽多年，這句想見你，還是這樣，這樣讓人苦澀又動容。
說白了，面對他總歸是有些膽怯，但也有開口的欲望，蘭粲扯着衣角，心中略有點不安。
就算是一廂情願，就算是迷茫的，就算是有點羞恥，也全都告訴他好了。于是，她開口：
“蘇澈。”
“這些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過得好不好，但我心底裏感覺是好的。”
蘭粲看向蘇澈。
“我和你們不一樣，十七歲之前，我想的是能不能活，十七歲之後，我想的是趁我活着的時候能不能看個遍。畢竟我的身體裏住着一個定時炸彈。”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所以我一點都不害怕，也一點都不自卑，我是重新把自己養過一遍的人。”
“可唯獨面對你的時候，我偶爾還會看不清自己，我偶爾還會感覺膽怯”
”你呢？你怎麽想？”
蘭粲的嗓子有點發幹，一下子說這麽一大段話，對她來說有點艱難。這是完完全全剖析了她的內心，說出了她心底裏的想法。
“花開的再豔再美，如果它有毒，我是絕對不要的，我害怕我看不見的東西，比如和你的感情。”
這樣一番話，又進又退，把自己處于一個防備的姿态。
蘇轍聽完，思考良久，擡眼看她，眼中布滿難言的情緒，這是蘭粲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神情。
蘇澈朝她走近一步，輕輕拉過她的手腕，眼睛還是盯着她不放：
“蘭粲，你怕的不是我，你怕的是你的心。”
是這樣炙熱的眼神，蘭粲不敢看蘇澈，她擡手就要甩開他，不料卻被蘇澈攥得更緊。
争執之時，天空中忽然下起細密的小雨，冰絲絲的，像霧一樣。
蘭粲慌忙舉起另一只手遮蓋在頭上：“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蘇澈的發絲被雨打濕，漆黑的眼瞳在雨霧中顯得更加深刻，想要答複，但舍不得蘭粲淋雨。
他脫下外套，把自己和蘭粲罩在裏面。
蘭粲明顯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蘇澈兩手 撐着外套，慢慢靠近她：
“蘭粲，不要躲，我能看見你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