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道歉
道歉
七年前的蘭粲就像一個青澀的花苞,她渴望大雨傾盆,渴望陽光普照。她膽怯又勇敢,她是矛盾的結合體,她還太年輕。
而七年後的蘭粲在大地上四處周旋,她如願得到了她想要的,長成了一朵野桔梗,堅韌的。她不再懼怕愛,但她也不再輕易接受愛。
七年裏,她被不少的男人追求過,氣質好的,有錢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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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粲打開窗戶,發了會呆,早晨的天空泛着魚肚白,微微帶點黃,很美。
她看了看時間,感覺還早,順便洗了個頭,也不吹幹,拿了條毛巾擦擦就坐在窗臺上吹風。
微風是涼爽的,她往前坐了坐,小心把身子探出去一點,半幹的頭發就順着微風往外飄,不受阻攔。
後山的嬢嬢都起的很早,但交談的聲音不大,隐隐的,感覺很溫馨。
蘇澈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蘭粲的視線之中,他穿着一件黑色襯衫,袖口挽起,露出胳臂好看的線條,正在給他的花草澆水。
蘭粲把窗子推到底,盯着他的背影入了神。
蘇澈直起身子,轉身正要進屋,習慣性擡頭一看,和露出半個身子的蘭粲對視上了。
蘭粲愣住,偷看給抓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蘇澈卻沒給什麽臉色就進門了。
什麽意思?
蘭粲摸不着頭腦了,蘇澈貌似還皺了一下眉,又不高興了?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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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粲不想了,走下窗臺,去衛生間把頭發吹幹,拿鑰匙下樓開門。
想到蘇澈莫名其妙給她擺臉色,她都不想去門口的躺椅上坐着,只能在櫃臺裏可憐地蝸居。
沒想到過了一會,蘇澈卻自己找上門來,手裏還拿着一小罐不明物。
蘭粲看到他走過來,連忙起身,假裝自己正在收拾櫃臺。
蘇澈把手裏的那罐東西放在櫃臺上,往前推了一下:“給你的。”蘭粲這才停下手裏的動作,拿起那個小罐子,發現裏面是一塊塊姜糖。
蘇澈像個小老頭子似的,頗有些語重心長:“女孩子呢,不要貪涼,洗完頭記得早點吹幹……”意識到說的有點多,他清了清嗓子掩飾了下,“這是我奶奶自己做的。”
蘭粲抿了抿嘴,點點頭表示明白,看着蘇澈離開,她把這小罐姜糖放在櫃臺裏,心裏才知道為什麽早上蘇澈神情不快。
不知為什麽微微有點愉悅,蘭粲随手一塊破抹布開始擦櫃臺的玻璃,嘴裏還斷斷續續地哼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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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藥房的年輕人工作時候受傷了,蘭爸打電話來叫蘭粲先去幫忙。
蘭粲到藥房的時候,發現康娜和南凱也在。她有些驚訝:“爸爸也叫你們來了嗎?”
康娜搖搖頭:“剛好遇見叔叔,知道人手不夠我們就來幫忙啦。”轉頭還和南凱對視笑笑。
蘭粲惡寒,不想當電燈泡。
不過多了個男生,搬貨這樣的重活也總有着落,她倆輕松不少。
蘭粲和康娜一起整理藥材,可康娜明顯心不在焉,理着理着,她忽然用胳膊肘頂頂蘭粲:“姐姐,你和蘇澈哥還有進展嗎?”
蘭粲眼皮跳了一下:“你聽誰說的?這麽八卦。”康娜意味深長的笑了:“當然是聽我的眼睛呀~你們兩個之間的氛圍就不一樣。”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蘭粲放下手裏的草藥,舉起雙手,無奈開口:“青天大老爺,奴才清清白白。”
“真的?” “真的。”
“好吧。”康娜略顯失望,“我還覺得你們很配來着。不過那年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呀?”
蘭粲慢慢收起笑容,沉默不語,只忙着手上的動作。
康娜見狀,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剛要道歉,蘭粲開口了:
“那年,我的期待沒有被回複,之後就沒有下文了。”
康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南凱搬好貨,走到她們身邊,摸了摸康娜的頭。
忙活一下午,蘭粲才發現,這麽多年不幹,藥房的工作量竟然變得這麽大。
她摘下圍裙,拿上自己的東西,正要往後山走,就被康娜叫住:“姐姐,你忘記了嗎?”
“什麽?”蘭粲疑惑,“今天我哥生日了呀!早上還給你打了個電話來着。”康娜有點好笑地說道。
蘭粲一拍腦袋,哎呀,忙忘了。
急匆匆被康娜拉到他們家,康爸已經煮好一桌飯菜,一屋子的大男人等着,突然進來兩個女人,都顯得都拘謹起來,蘇澈也在其中。
蘭粲坐在康哲旁邊,右手邊坐着康娜,她并不是很喜歡這種熱鬧的交際,不過在這種歡樂的氛圍下,她也自然而然的露出笑容。
成年人的生日吃飯不是重點,喝的爛醉才是。蘭粲不能喝酒,吃過飯,玩了會牌就準備回去。
出來的時候夜已深,下了薄薄一層雨,空氣微涼,混着清新的竹子味道。後山的路肯定不好走,蘭粲慶幸自己帶了把傘來。
剛走出兩步,就有人闖進她的傘中,奪走傘柄,湊近她的耳郭問她:“可以載我一程嗎?”
熟悉的聲音和氣息。
蘭粲感覺身體僵住,腦子嗡嗡作響,她擡眼看看帶着酒味的蘇澈,愣了一分鐘,決定不與傻子辯高下,邁步向前走。
蘇澈撐傘,蘭粲打手電筒,二人配合得很默契。但是山中的路很濕滑,二人不免離得近些,蘭粲總是小滑,蘇澈感覺到,直接伸手把她環在懷裏。
蘭粲震驚,擡頭,看到蘇澈緊盯着她,眼神似含了壺酒般深厚,她深呼吸,平息自己的心跳,不過是個喝醉酒的笨蛋罷了。
山中很靜,只有二人的喘息聲,衣料摩擦聲,腳步聲。蘭粲時不時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酒香,若隐若現,伴着熱度。
一路臉紅着到了家,蘭粲收回傘,像哄小孩似的哄他:“早點回去睡覺吧,不然明天該頭痛的。”
蘇澈卻還站在原地盯着她,眼神清明了些,好像醞釀着要說什麽。
蘭粲心裏一動,她有預感自己心裏的傷疤好像要被揭開了,她不想聽,轉身就走。
蘇澈快步走上前拉住了她。
“那年。”蘇澈低頭,蘭粲遲疑着,轉身看他。
“十七歲那年,我沒有為我想要的東西做出争取的能力。”月光淡淡的照在他的臉上,籠罩着回憶帶來的無盡悲傷。
“我爸爸他,他阻止我們來往,盡管我也努力争取過,但是,但是——”
蘇澈明顯喝醉了,嗓音聽起來沙啞,眼睛盯着蘭粲不放,眼中有點水光。
蘭粲心裏一軟,挑了挑眉,深吸了一口氣,拍拍蘇澈的後背,輕聲說:“我明白了,蘇澈,我知道了。”
擡頭看向蘇澈的臉。月光映照,長睫垂下淡淡陰翳,乖巧而委屈,像十七歲的他。
桔梗不帶刺,蘭粲心裏很酸,她的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但心裏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化作泡沫一般飄散了。
出于本能反應的善良,她伸出手蓋住蘇澈的手背。
“我原諒那個十七歲的你,我原諒他,你不用再內疚了。”
但同樣,蘭粲內心掙紮着,還是輕輕推開了蘇澈的手:
“不過,蘇澈,我們也不再是十七歲了,我們不再像十七歲那樣簡單了。”
“你喝醉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