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攝政王的白月光
江晟年一把扛起江灼讓他坐在自己脖子上,江灼有些害怕地抱住江晟年的腦袋,只是沒一會兒就大着膽子放開手,左顧右盼起來。
明玉似悲似喜地說:“你怎麽能讓小灼騎在你脖子上?讓人見了成何體統。”
這些天江晟年的舉動讓她有種不真實感,難道真是被那一頓板子打醒了嗎?可她還是無法完全相信江晟年哄她的話。
那天她回到自己院子以後,就開始琢磨自己過去的懷疑到底是疑心病還是有根有據,想了整整一晚上,明玉終究覺得那些因痛苦而輾轉難眠的夜不是假的,他提起秦雁玉的眼神也不是假的。
雖然有些惱怒自己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可心底緩緩升起的那份喜悅卻像在嘲諷她,她對他還抱有一點期待。
接連這麽多天下來,江晟年并不曾對她說像那天一樣肉麻卻讓她恐慌的話,性格依舊沉穩內斂,但他們的日常相處中多了幾分尋常夫妻的煙火氣,越平淡越真實。
每每看着他陪小灼玩游戲,玩到興處父子倆笑作一團,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輪廓露出同樣的笑容,這幅畫面讓明玉終究屈服。
她一向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以前愛江晟年愛得不可自拔的時候可以不顧一切向他宣告自己的傾慕,婚後亦從不吝啬示愛的話,到如今在她知道自己對他還有舍不得,小灼也需要他的愛的情況下,她想,既然內心已經替她決定再接納他一次,即便她不會再主動求他施舍他的愛,但也不會刻意逃避,如果他能讓她信任,她也會消除心裏的芥蒂,與他好好地度過餘生。
江晟年的話讓她從自己的思緒裏抽離出來,“這是攝政王府,在自個兒家還講什麽體統,再說尋常人家家裏不也都這樣麽,是不是小灼?”
江灼偷偷看明玉一眼,點點頭小聲說:“是。”
明玉沒好氣地看着這父子倆一唱一和,可看到江灼小臉上滿足的表情,眼裏那種外人都能感受得到的快樂,她又不忍心再說什麽了。
“說不過你們倆父子,可是小灼還太小了,讓他在馬上坐一會兒過過瘾,騎馬肯定不行。”
江灼頓時哭喪着臉,在江晟年身上像只小豬似的難過地哼哼。
江晟年笑着對他說:“小灼,你娘說得對,所以你得聽你娘的,是不是?”
江灼哭唧唧地點頭,朝明玉道:“娘說得對,小灼聽娘的話。”
然後悶頭悶腦地把臉埋進江晟年頭頂,顯然還是很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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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晟年伸手拍拍他小屁股:“男子漢大丈夫,打起精神來,想讓你娘答應讓你騎馬,你就好好表現給她看,你若是騎得好,爹下回帶你去更大的馬場兜風。”
江灼一聽,立馬挺直小小的身體,眼神透着稚嫩的堅定:“我要讓娘覺得我騎馬很厲害,還要爹帶我去兜風!”
江晟年哈哈大笑,明玉也一臉欣慰感動。
到了馬廄,專門負責養馬的馬夫正在喂馬,他七歲的兒子與他一樣一身粗布短褐,腳上套着小了一號的馬靴,像模像樣地學着他父親紮幹草。
江灼看見一匹匹神氣凜凜的高頭大馬,立刻“哇”了一聲。
随即,他就看到那個喂馬的小馬夫,眼睛眨了眨。
馬夫見自己兒子直愣愣地盯着主子們,忙推了他一把,按着他的肩給江晟年他們行禮,同時心裏驚訝地想,王爺竟讓小世子騎在自己脖子上,倒是從來沒在王府裏見過這副父慈子孝的畫面。
江晟年道:“只是過來挑一匹小馬給小灼,不必拘禮。”
馬夫立刻說:“有一匹性情溫順的小母馬,我這就牽出來。”說完就去馬廄牽馬。
小馬夫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騎在自己親爹身上的江灼,心裏有些羨慕。
江灼被小馬夫看得不好意思,小聲在江晟年耳邊道:“爹,小灼想下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小馬夫好像因為他的緣故看起來有點傷心,他下意識就想從江晟年身上下來,不然那感覺太奇怪了。
江晟年笑着蹲下來,讓江灼從他背上自己滑下來,明玉連忙穩住江灼有些搖晃的身體。
江灼啪嗒啪嗒走到江晟年身前,歪頭看那個小馬夫,然後啪嗒啪嗒走過去,仰起頭奶聲奶氣地問:“哥哥,你會騎馬嗎?”
小馬夫臉紅了,手足無措地擺擺手:“我、我不會,爹說只有主子們才能騎馬,我只會喂馬,給馬治病。”
江灼本來想問為什麽只有主子能騎馬,然後就被小馬夫後面的話吸引過去了。
他張大嘴,驚奇道:“馬也會像人一樣生病哇,可是它又不會說話,你怎麽知道它哪裏不舒服呢?”
小馬夫說到自己擅長的東西,一下子自信了很多:“我知道啊,馬生病了就像人生病了一樣,會不想吃東西,身上漂亮的皮毛會脫落……”
他細細地向江灼解釋,江灼聽得小腦袋一點一點,像小雞啄米。
江晟年和明玉就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相視一笑。
……
等江灼猶不滿足地從矮腳小母馬的馬鞍上下來,已然接近中午了。
“以後那匹馬就是你的了,你要好好照顧它,可以做到嗎?”江晟年對才到他大腿高的江灼道。
江灼有一瞬間的震驚,随即是狂喜:“真的嗎?小紅是我的?那我可以每天來看它,給它喂東西吃嗎?”
那匹小母馬是棗紅色的,江灼就給它取了這個名字,雖然小紅看起來不是很樂意被這麽叫。
“當然可以。”
江灼從原地蹦起三尺高:“太好了!我有自己的小馬了,我一定會照顧好它,等我長大了,我要騎着它去戰場,像爹一樣保衛大豫的疆土,不讓壞人侵犯我們的國家!”
江晟年摸摸江灼腦袋:“小灼,保衛國家不僅要會騎馬,還得用腦子,靠謀略和心胸征服敵人,所以,你是不是該跟着先生念書了?”
江灼雖然還一知半解,但回答得十分幹脆:“好!小灼一定乖乖聽先生講課,好好練字,變厲害了以後就能跟爹一起去邊關制服敵人!”
江晟年笑了,他知道江灼長大以後是個文可安邦、武可定國的人物,如果不是被原主牽連流放,必能幹出一番大事業。
這不僅僅是靠努力能得到的,更是一種天賦。
所以上午的時候他并不急着逼江灼讀書,他才四歲,不該壓抑他愛新鮮事物的孩童心性,只要稍加引導,他天性中的聰慧通透與堅定自制就會顯現出來,主動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用過午飯,明玉帶着江灼回房午睡,江晟年則去了書房處理朝中事務。
書桌上堆着幾封密信,皆是他的親信大臣派死士從全國各地策馬加鞭、日夜兼程地送過來懇請他過目。
裏面的內容稱得上大逆不道,若被人發現,必然要人頭落地,株連九族。
江晟年無波無瀾地将這些信丢到火盆裏,看着火舌舔舐雪白的信紙,将其徹底化為灰燼。
原來他忍得住,那些從一開始就全力支持他取代小皇帝登基即位的底下衆人卻忍不住了。
當年這時候原身力排衆議,堅持一心輔佐小皇帝,甚至為此疏遠了幾位跟着他出生入死、赤膽忠心追随于他的文臣良将,令他們失望之下憤而倒戈,為秦雁玉所用,就是因為秦雁玉做了一件讓原身徹徹底底地相信小皇帝是他的血脈的事,可惜這回,秦雁玉不僅打錯了算盤,還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翌日,江晟年沒什麽理由再不去上朝,天際剛出現一抹霞光,他已經出現在宮門,衆大臣們紛紛上前示意寒暄,江晟年從容應對,等卯時鐘響,衆人随領路太監排成兩排魚貫而入,進入金銮殿。
不少人注意着江晟年的反應,心想等小皇帝一來,不知道會不會再起沖突,但更多人內心擔心的卻是,江晟年會不會因為上次的事起了反心,逼小皇帝退位讓賢。
朝中有幾位已是三朝元老,對當年攝政王與先帝那些事心知肚明,也隐隐害怕江晟年會突然逼宮。在他們這些人眼裏,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如今的皇帝是江允玠,如果江晟年非反不可,那就是禍亂朝綱的亂臣賊子,人人得以誅之。
江晟年從容不迫地任那些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亦明白支持他的人雖多,但那些對先帝忠心耿耿的輔政大臣,以及剛正不阿只忠于皇帝的老頑固數量也不少,朝堂風雲變幻,人人心懷鬼胎,江晟年心中直嘆氣,還是在王府做個閑散王爺好啊……
“皇上駕到——!”
太監掐着嗓子高喊,衆大臣連忙恭迎聖駕,低頭不敢直視皇帝的聖光。
等江允玠坐上皇位,衆人才直起腰,開始輪流向小皇帝禀告全國各地最近發生的事。
江允玠至今還記得那天秦雁玉恐吓他的話,對江晟年多了幾分畏懼,全程不敢直視江晟年的眼睛,直到早朝結束,兩方相安無事。
看熱鬧的人索然而歸,江晟年步出大殿,卻被永壽宮的小太監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