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攝政王的白月光
大太監李進忠剛靠近皇帝寝宮,就被裏面傳出來的摔杯子聲吓了一跳。
他看了門口守着的兩個小太監幾眼,壓低聲音問道:“皇上這又是怎麽了?”
兩人無措地對視一眼,皆苦着臉搖頭。
李進忠嫌他們沒用似的冷哼了一聲,甩着拂子掃掃空氣裏幾乎不存在的灰塵,跨進寝宮大門。
江允玠陰沉着小臉坐在龍床邊上,見李進忠走進來,稚嫩的聲音帶着勃發的怒氣:“你跑哪兒去了?朕讓你找人看着太後,看到哪兒去了!?”
李進忠一懵,忙上前幾步:“皇上這是何意?太後……太後難道不在永壽宮……”
江允玠冷冷看他:“朕已經去看過了,幾個人還看不住太後,要你們有什麽用!”
李進忠後背直冒汗,這太後也真是的,不好好待在宮裏,莫非又是去找攝政王了?
他心知皇上最恨太後與攝政王有幹戈,這下真是觸了虎須,張口難辨了。
李進忠只好彎背塌腰地求饒:“是奴才用人不察,回頭一定好好教訓那幫蠢東西,還請皇上贖罪。”
江允玠順着床沿跳下來,小小身體自有一股氣勢。
“你跟朕再去永壽宮一趟,如果太後還沒回來,立刻擺駕攝政王府!”
李進忠一聽,額頭冷汗就下來了。
如今宮門已關,況且皇帝也不是想出宮就能出宮的,如果非要大半夜出去,也只能從一條秘密通道走。
可他是打死都不敢讓皇上這麽幹的,要是在外頭出了什麽事,他就是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
“皇上您說笑了,依奴才看,太後不在寝宮未必就是去了別的地方,您先消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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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好生哄着皇帝,宣布起駕,一邊讓後面的小太監們跟上,一行人在夜幕中朝永壽宮而去。
秦雁玉步履匆匆地沖進寝宮,氣還沒消。
她好不容易低聲下氣地去看江晟年,就是這麽一個狼狽的結果,怎麽想都覺得忿忿不平。
宮女平雨一邊替她脫去身上的鬥篷,一邊安慰她:“或許是攝政王這回氣得狠了,一時沒想明白,才給您氣受。其實仔細想想,攝政王連那個位子都不要了,還不能說明您在他心裏的地位嘛?依我看,您不必着急,沒過幾天王爺就屁颠兒屁颠兒地來求您原諒來了。”
秦雁玉被平雨這麽一說,心情稍稍轉好。
她也不信江晟年還能因為這麽一件小事就對她絕情斷義,只不過她這人疑心重,什麽事都要确定萬無一失才可安睡,總之江晟年這回的表現還是不太正常,生怕他被身邊人挑撥生出對她和玠兒不利的想法,她必須得想個什麽法子試探試探他才行。
思緒剛落,殿外有人請安,秦雁玉一頓,面上露出緊張又有些尴尬的表情。
“快!”她低聲催促,平雨立刻眼疾手快地把鬥篷挂好,秦雁玉摸摸發鬓,還是有些淩亂,卻來不及再掩飾了。
“母後。”
江允玠疾步踏進寝殿,見秦雁玉已經回來了,緊繃的小臉略微放松。
秦雁玉把衆人屏退,彎下腰慈愛地看着小皇帝。
“玠兒,你怎麽會來母後這裏?明天還要上早朝,這麽晚了還不就寝,李進忠也太糊塗,任你胡鬧。”
江允玠看着他的母後,眼睛裏竄燃着火苗。
“母後是不是去見他了?”他聲音清脆,卻連江晟年的名字都恥于說。
秦雁玉有些不自然,過了片刻才無奈地說:“玠兒,眼下你孤立無援,咱們娘倆的命運都握在他手裏,母後只有盡力将他穩住,才能讓你暗中培育自己的勢力,将來得以和他抗衡……”
她話未說完,江允玠就恨恨地打斷她:“朕不要!朕寧願不當這個皇帝,也不要母後向他屈服!”
秦雁玉雙手扣住他單薄弱小的雙肩,怒道:“玠兒,你胡說什麽?!你就是皇帝!母後費盡千辛萬苦保住你的位置,不是讓你任性地說不要就不要的!”
江允玠才六歲,只知道自己這個皇帝當得很痛苦,并不像母後曾經說的那樣,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每次他坐在那張龍椅上,就像被人控制的木偶,一個擺設,大臣們在下面叽叽喳喳,誰都不聽他的話,他們只聽那個人的,他這個皇帝當着有什麽意思?
更讓他幼小的心靈感到難以接受的是,他這個皇帝之位還是母後低三下四讨好那個人得來的。
他好幾次聽見宮女太監在角落竊竊私語,說他母後和攝政王有不可告人的關系,說攝政王栽在一個女人身上,要是他狠點心,皇帝就換人做了。
他很想把說這些話的人抓起來一個個殺頭,可他知道,他們說的都是事實。
江允玠用小手不停地抹眼淚,最後淚眼朦胧地看着秦雁玉:“母後,朕去求那個人,朕把皇位讓給他,求他放過母後,朕不想當皇帝了,嗚嗚……”
秦雁玉臉色一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唯一的兒子,氣得渾身發抖:“蠢貨!你以為你不想當皇帝就不當了,你知道一旦你不再是豫朝的皇帝,會有什麽後果嗎!你還想錦衣玉食、身邊有那麽多人伺候你?以他的心性,他根本不會留咱們母子活在這世上!你要看着母後死嗎!”
她就是要吓吓他,讓他以後再也不敢有這個念頭。
她心裏再明白不過,如果江晟年當了皇帝,未必會對她們母子下狠手,而且以他對自己的感情,或許她和玠兒還能過上不錯的日子。
可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名正言順地站在他身邊做他的皇後,她的堂妹明玉會風光無限地入主中宮,到時候她連跟她争寵的資格都沒有,而她又怎麽能看着她爬到自己頭上?
更何況江晟年正值壯年,身邊有數不盡的絕色美女,若是他哪天變了心,她和玠兒又該如何自處?
在後宮摸爬滾打,她早就看透男人的愛最不可靠,她只能利用他對她還有情的時候努力為自己和玠兒謀取利益,最後讓他只能甘心做他的臣子,如果他敢有一絲不臣之心,對玠兒造成威脅,她也能毫不留情地讓這個男人死!
秦雁玉眼裏閃過狠毒的光。
江晟年至今懷疑玠兒可能是他的孩子,這也是他一味退讓、沒動玠兒的原因之一,如果能利用好這一點,至少能再拖他幾年,等玠兒坐穩皇位,即便他知道了真相,也晚了!
而江允玠聽了秦雁玉這番話,眼中流露深深的恐懼。
他是不想做皇帝,可他也不想死,更不想母後被他害死。
秦雁玉見她的話起到作用,忙将江允玠抱緊懷裏,哽咽道:“玠兒……母後只有你了,你不要讓母後失望,母後最愛的就是你……”
江允玠吸吸鼻子,垂下眼簾:“朕知道了,為了保住母後和朕的性命,朕一定會當好這個皇帝。”
秦雁玉感動地說:“這就對了,玠兒,母後只要你韬光養晦,等一朝萬事俱備,母後就讓你做真正主宰天下的皇帝,不用再看別人的臉色。”
江允玠鄭重地點點頭:“好!”
秦雁玉終于松了一口氣,讓李進忠帶皇上回寝宮,然後坐在桌邊閉目思考,漸漸有了主意。
江晟年又養了幾天傷,終于能夠行動自如。
這日天朗氣清,明玉帶着江灼來看他,江晟年見江灼似乎有些悶悶不樂,小嘴撅得高高的,不由得一把抱起他,笑着問:“是誰把小灼惹不高興了?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江灼皺起眉頭,大聲道:“小灼不想學三字經,不想學寫字,那個先生滿嘴曰這曰那,難聽死了。”
明玉嚴肅地看着他:“小灼,不可對先生不敬。”
江晟年卻摸摸他毛絨絨的腦袋:“不想學就不學,爹帶你玩兒去!”
明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也跟着孩子胡鬧,小灼已經四歲了,才開始學三字經,人家靖武侯的小兒子才三歲就能背詩,小灼大字還不識幾個,多丢人。”
江灼聽了越發不高興,哼一聲扭過頭,不想承認自己有些受傷。
江晟年哈哈大笑:“小灼是世子,将來又不用考狀元,那麽早學這些做什麽?等他哪天想學了自然會學,是不是?”
江灼用力點頭:“如果娘親不逼小灼整天待在書房聽先生講課,小灼一定會好好看書練字的。”
江晟年十分認同似的說:“沒錯,學習就要勞逸結合,成天待在屋子裏會長出毛來,爹今天帶你去騎馬,等你騎完馬回來就聽你娘的話乖乖做功課,如何?”
江灼眼睛一亮,興奮不已。
“騎馬?我想騎馬!我要和爹爹一樣威風!”
前年江晟年領兵出征,大勝而歸,京城天街擠滿了老百姓,只為看一眼戰神的絕世風姿,明玉帶着江灼坐在馬車裏遠遠地看,沒想到江灼竟記到了現在。
江晟年朗聲一笑,“将來你定比爹還威風百倍!”
說完,就帶着明玉和江灼來到王府的馬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