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的強來了

你的強來了

昂!

沈青山忽然來了精神,一個鯉魚打挺坐起,目光灼灼,釘得解表幾乎走不動路。

他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沈青山,鮮活的、熱烈的,仿佛開在最高山坡頂上的虞美人。

永遠肆意的向着風。

沈青山顫顫巍巍想下床,卻被解表阻止了。他擦幹手上沾着的水珠,又摩挲幾下,方才伸出給沈青山拉好被子。

只是銀甲仍舊森寒,透着無盡的凜冽。

“二哥,你躺好,事情我會辦妥。”

沈青山卻搖了搖頭,臉色還是病中的蒼白,但眼睛亮的發燙,直直照進解表心底,仿佛要灼燒他的心。

“這次我們要分頭行事。無恙,你帶人搜查那一帶,美曰其名保衛京城的安危,抓犯人歸獄。想來沒有人多為難你。”

沈青山的嗓音漸漸緩和下來,如同綿綿細雨滴答滴答,缱绻纏綿,“別擔心我。我不過上山一趟,你比我辛苦多了。記着,一定要在李傑府邸搜出東西來,無論是什麽。”

解表點頭,他對自己的本領很有信心,鮮少有人能打得過他。

反倒是沈青山,他還在病中,正是虛弱的時候。萬一有人借機發難,他又不在身邊,很難放心。

然而對上沈青山興致勃勃的目光,想了想還是算了。他二哥從來不是溫室中的花朵,而是雪山頂上久久盤旋的雄鷹。

“此次雨天路險,我又不在身邊,二哥你要萬般珍重。”

沈青山心想,這不就是離開片刻的時間嗎,怎麽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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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仍鄭重的點頭,笑了笑道:“無恙,你也是。”

由于沈青山的突然出現,曾經熱鬧的冷宮也逐漸冷清。

他們擔心沈青山會殺個回馬槍,暫時還不敢動小楚望。

聽說當時帶頭欺負小楚望的奴才已經下獄了,受了幾天的刑罰,出來時已不成人樣。

他們恐懼,反倒給了小楚望片刻喘息的時間。

他身上的傷仍舊沒好,青青紫紫的觸目驚心。

其實沈青山給的那瓶金瘡藥效果極好,常用于軍隊,一般人還搞不到。

只是他舍不得用,才留着傷,讓它在漫長的時間裏愈合。

小楚望就抱着大氅,守着金瘡藥,等在正殿門口,期待沈青山的第二次到來。

只是太陽升起,又西沉。漸漸的,天空飄起雨絲。

從點到線,從遠至近,稀裏嘩啦,雨幕朦胧了視線。

沈青山沒有出現,就連身影都只停留在那日的記憶中。

倚宜。

他學着那日身着淺藍色衣衫的青年發出的音節,慢吞吞的模仿着唇形。

有太多和這個音節相似的文字了,他識字不多,只能靠模糊不清的發音,依舊在望不到頭的日子裏。

思念一個人。

娘親死後,他懂得了仇恨,學會了思念。而沈青山的到來,讓他明白,原來思念是可以一瞬間變得濃烈,也讓人更加脆弱。

小楚望抱着大氅仰頭,呆呆看着天。他想,以前這個時候自己在幹嘛呢,在洗衣服,在舔舐傷口,在懷念娘親……

總之不會是期待某一個人的到來。

“報告大人,我們發現了一間密室。”

解表挑了挑眉,目光冷若冰霜射向李傑,看得他是直冒汗。

李傑用衣袖抹了抹汗水,“這……解司隸明鑒呀!雖說我曾經确實認識過黃宵,也不過點頭之交。自從他幹出那種事後,我就與他恩斷義絕了。再者又是解司隸您要的人,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包庇他呀!”

解表道:“既然心中坦蕩,又何怕我查?”

李傑道:“說來慚愧,鄙人有些難以啓齒的愛好,實在無法公布于衆。還請解司隸海涵,留我幾分面子。”

解表心裏冷笑一聲,面上還是毫無表情,“面子?你有幾分面子?”

解表的油鹽不吃是出了名的,哪怕是沈青山,也勉強不了他。

一是沒必要,二是不屑。

解表辦事利索,狠人一個,誰惹了他,他不把人扒層皮下來絕不善罷甘休,記仇的很。

所以即便衆人看他不爽,可也無可奈何,搬不倒人家啊!一般鮮少人會選擇惹他。

解表辦事,從不用借口,哪怕沈青山跟他說過,美曰其名維護京城的安全,他也置之不理,一切都照自己習慣來。

“大人,”有獄卒匆匆跑來,“我們在密室裏發現了一箱黃金。”

原來就在解表與李傑談話間,他早已下令徹查了那間密室。

聞言,李傑面白如紙,哆哆嗦嗦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箱黃金他藏得很深才是,怎麽會有人知道?

殊不知,顧執一直關注他很久了。自從知道李傑并非真心為朝堂挑選人才後,顧執就做了後手準備。等了這麽久,總算沒有白費功夫,沈青山願意幫他。

解表生着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時眉角揚起,看人就像看路邊的垃圾似的,招人恨得牙咬咬,“拿下。”

李傑連忙跪倒在地,“冤枉啊解司隸,那……那本是送于沈将軍的,他為國為民操勞,當之無愧啊!”

解表冷笑一聲,“你貪污,我二哥可清白的很。”

李傑:“……”

如果不是局勢不允許,他真想摁着解表的頭,逼他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沈青山到底是怎樣一個無惡不作的惡人。

解表:“不過既然你有這份心,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李傑一聽便猜到事情有回旋之地,連忙表忠心,“鄙人雖無能,但在某方面還是有用的。何況為了沈将軍,鄙人願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送死就不必了,但确實有一事用的上你……”解表不經意對上李傑的視線,猶如吃了一只蒼蠅般惡心,“這樣看我,你是想死麽?”

李傑狼狽移開視線,垂下了頭。

同時暗暗在心裏做決定,有朝一日,他必要一血恥辱,殺了解表。

解表道:“放榜之事暫緩,重設一場筆試,我二哥會親自到場。以後舉薦一事可以有,但最終選中的人都必須過了筆試,再放榜任職。”

舉薦一制存在已久,強行撼動只會傷筋動骨,得不償失。于是沈青山便想讓它和科舉制一同并行,這樣防止官員的互相傾軋、舞弊,也能為國家挑選一些真正的人才。

抓捕逃犯事小,這才是沈青山真正的目的。

*

雨下的很大,沈青山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上了山。他喜歡在雨天睡覺,但并不喜歡淋雨。

盡管他已經很努力的躲避雨滴了,可仍有雨絲斜斜飄來,打濕了衣擺。

他站在殿內,皺了皺眉,抖了抖水收起紙傘。主持迎面而來,雙手合十微微鞠躬,“沈将軍。”

沈青山也彎了彎身子,“葉先生可在?”

主持颔首,“在靜室。将軍請随我來。”言罷走在前面,将沈青山引往靜室。

靜室內,葉聽已泡好了茶,只待客人的到來。

聽到動靜,他略微側目,垂着的發絲輕劃過眼角。葉聽起身,向沈青山微微一笑,“沈将軍來了,請坐。”

主持并未入內,把人送到後便離開了。

沈青山一掀衣袍,落座。

于是葉聽就看到,随着沈青山的動作,素衣的衣擺如同天女散花,高高揚起,形成一個圓圈。

沈青山就在圈內,延伸展開的衣角被雨淋濕,顏色漸深。

葉聽搖頭,“是我疏忽了,不該讓将軍來尋我。如此,我自罰一杯。”

他端起茶杯高高一揚,仰頭喝下,喉間骨節滾了滾,眼神卻直勾勾盯着沈青山。

一股寒意襲來,沈青山有些發毛,總感覺此人不懷好意。

他戳037,“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喝茶就喝茶,為什麽還要看着我?我比較容易下飯還是我無形之中得罪了他?”

037沉默了一會,忽然道:“恭喜宿主,賀喜宿主,您一直要強了那麽多年,現在好了,以後也不用要強了。”

沈青山疑惑:“為什麽?”

037:“……因為你的強,他來了。”

沈青山:“……”

我的母語是無語。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葉聽似乎瞥見沈青山的嘴角抽了一下,哪怕只有短短一秒。

葉聽擱下茶杯,好以整暇理了理腰間懸挂的玉佩,随後擡眼,“将軍可是不喜歡烏上雪茶?”

沈青山強迫自己從無語中抽出來,勉強笑了笑,也端起茶杯,“哪裏,葉先生太客氣了。我粗人一個,想說的話都在這一杯裏了,敬先生。”

037又道:“你怎麽還敢喝茶,晚上不想睡了?還是覺得解表不在,你就能肆意妄為了。”

于是沈青山那抹硬擠出來的笑就僵在了半空。

之前他有一次為了處理政務,喝了些茶,熬了會夜,沒想到就完全睡不着了。

解表第二天來時發現了,雖然沒說什麽,但從此之後,他就鮮少能看到茶水了。每當他想喝水時,趙叔都端過來一大杯熱水,水面還浮着幾顆枸杞。

解表道:“二哥,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喝茶,那麽你這個月的膳食都會通通換成小米粥。連糕點都沒有。”

沈青山:“……”

037倒是幸災樂禍。

不過話都放出來了,再怎麽樣,沈青山還是硬着頭皮喝完了。

反正不讓解表發現就是,再說了,他可是二哥,面子擺着呢。

“主公豪爽。”

啊?

沈青山一愣,怎麽喝個茶的功夫,葉聽就擇主了,他還沒做好準備,意外來的太突然了。

擡眼一看,葉聽神情似笑非笑,但看得出來是認真的。因為他随即又起身,朝他恭敬一拜。

三杯茶水下肚。

無奈,沈青山也回了三杯。

原著也沒說葉先生這麽愛喝茶的啊?這是怎麽回事,好歹來壺酒罷,光喝茶算什麽。

窗外雨水胡亂拍打,蓋住了一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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