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入宮

入宮

托秦晚策劃那場謠言的福，今年待選秀女的人數，比起上次直接翻上一番，以至于秦晚和柳箬排了好長的隊，才穿過神武門至順貞門旁的耳房，進行初選。

初選包括身體相看、醫女檢查等基本事項，主要是為篩除殘缺、相貌醜陋、疾病等情況的女子，通過初選，方可成為正式秀女，入宮學習各項規矩事宜，等待複選。

原本，柳箬就準備于此刻裝病落選。

可經過此前流言，大家都怕被傳辜負皇恩，以至于人心惶惶，柳箬擔心會有意外情況發生，問過父親意見後，決定放棄，轉而将主意打到複選上。

不得不說，這種擔憂十分正确。

盡管皇帝并沒有下旨，可戶部怕朝廷大臣為避開選秀，會在初選上做文章，若過選甚少，陛下震怒，戶部上下都要跟着倒黴，遂聯合太醫院，待醫女檢查出異樣後，對其進行複驗。

這一驗，還真查出幾個試圖蒙混過關的女子，戶部的人連忙記錄在案。

柳箬和秦晚在遞交身份牌時，就遠遠瞥見幾個跪在地上的女子，等通過初選後出來稍一打聽便得知真相。

柳箬慶幸地拍了拍胸脯，還好父親有先見之明，否則她就要倒黴了，說來那幾位也真是膽大，最近風口正甚，還敢搞小動作。

初選過後，各位正式秀女重新回到神武門外，依次登上來時所坐馬車，回到各自家中，等待再次入宮的消息。

而未通過初選的秀女，則會在宮內暫留一日，等待戶部上報，經皇帝審批通過，方可被免去待選秀女義務，出宮後家中可安排自行婚娶。

話說回來，連初選都通過不了的待選秀女，只能低嫁。複選沒通過的，日後境遇稍微好點，可也不會太好，會被其他同級或以上官員家嫌棄，這也是大部分官員想讓女子趕在選秀前嫁娶的原因所在，尤其是女子自身或多或少有些毛病的府邸。

當然，這些情況并不包括故意避開初選的，那樣的官員，往往早已和別家聯姻，但鑒于各種原因，女兒不得不參加選秀，是以兩家商量索性讓女子故意裝病，這種情況不罕見，戶部也都知道，并不想得罪他們，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惜，今年趕上那個莫名其妙的流言，戶部無法裝傻，只能挑幾個出來殺雞儆猴，少部分收取好處且關系良好的除外，但也僅限幾家，多了陛下會疑心。

總而言之，秦晚回府的次日，就從秦葉江口中聽到那些故意避開選秀藐視皇恩女子的下場——全都被賜給宮裏的公公做對食，而對應的官員，全都降官一級，罰俸兩年，以示懲戒。

之所以說這些，是因為此前幾日秦葉江就曾和柳絮商量着讓秦晚裝病避開初選，不過被秦晚以流言之說勸住，此刻十分慶幸，否則好不容易努力上來的官，又要給降回去。

一旁的柳絮深以為意：“還好我家晚晚聰慧，保住全家榮譽，此前學規矩也很用心，成功通過初選且沒有得罪戶部和內廷的人！”

秦晚忙行萬福：“是父親母親平素教導得好。”

秦葉江滿意地笑了：“不錯，接下來你和箬兒在宮內需更加小心謹慎，時刻謹記章嬷嬷教的規矩，等複選時，你倆只要稍微‘得罪’下宮廷畫師，他們自然會将你們畫得醜陋不堪，被陛下撂牌子，不過切記，一定把握那個度，不可過分！”

秦晚點頭應下，告退。

看着秦晚的背影，秦葉江感慨：“若非晚晚自小生活在鄉下，以她的心性和智慧，就算真的入宮，未必不能掙得一席之地啊。”

柳絮白了秦葉江一眼：“說什麽呢，想讓女兒入宮幫你更上一層樓？”

秦葉江無奈：“沒有，為夫只是有些感嘆罷了，想在宮中生存，太難了！”

柳絮點頭：“是啊，人們只能看到宮裏娘娘的錦衣玉食，可消香玉隕命喪黃泉的更多啊，咱們家不求高官厚祿，只求全家平安幸福！”

秦葉江摟住妻子的肩膀：“夫人說得沒錯，晚晚只有嫁給玉書，才能真正過上好日子！”

另一邊，柳府。

柳宏逸同樣在和柳箬囑咐相關事宜：“等入宮後，一切聽你表姐的話，莫要冒進，明白嗎？”

柳箬敷衍地點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證，表姐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表姐叫我拉屎，我絕不撒尿！”

柳宏逸沒好氣地指了指：“說的什麽粗鄙之言！總之，你想落選，為父不管，可一切小心，平安為上，若陰差陽錯入選，也不要急躁，只管按學的規矩安分守己，大不了為父主動請命，奔赴戰場，為你拼個此生無憂！”

一旁的柳玉書連連點頭：“一切都有父親和我，你和表妹無需過度擔心！”

“還有我！”

三人同時轉頭，一位身姿挺拔的俊朗男子，立于門外，笑盈盈看向三人，柳箬立刻驚喜地跑過去：“大哥，你終于回來啦！”

柳英傑摸了摸柳箬的頭發：“多年不見，小妹竟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都要入宮了。”

柳箬“哼”了一聲：“大哥你真狠心，七年未歸，叫大家想念得緊呢。”

柳英傑笑了笑，推開柳箬，向柳宏逸跪下行禮：“孩兒不孝，至今方歸，父親安好。”

柳宏逸連忙将兒子扶起來：“這次回來待多久？”

柳英傑道：“目前不知，明日進宮述職，等待陛下任命，我會争取編入上直親軍衛，鎮守宮城，為小妹保駕護航！”

柳宏逸驚喜：“怎麽，你現在已經能直接面聖述職了？”

柳英傑擡頭挺胸，唇角微揚：“幸不辱命，砍了敵軍将領人頭，我軍士氣大增，直搗黃龍，大獲全勝，陛下知道後特地招我提前回京述職，再過些時日，全軍獲勝消息也會傳入京畿。”

柳宏逸“哈哈”大笑：“好，好好好，我兒當真英武，光耀柳氏門楣！”

柳玉書上前行禮，“恭喜大哥。”

柳英傑上下打量柳玉書：“二弟這些年愈發春風得意了，對了，年前邊關戰事頻繁，你的來信我前幾日方才讀到，二弟妹呢，叫出來讓大哥見見，見面禮早已備好。”

說起這個，柳玉書眼神黯淡下去。

柳英傑見狀，看向父親，後者嘆了口氣，将事情經過大致說了，柳英傑寬慰道：“好事多磨，你和晚晚表妹情投意合，大哥也會想辦法，你們定能在一起！”

扭頭看向柳箬：“倒是小妹，既然大哥回來，不如你直接入選吧，好為我柳氏多掙一份榮耀。”

柳箬扭頭不理，躲到父親身後：“爹，你看大哥，成天就知道向上爬不說，還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柳宏逸呵呵笑道：“英傑你就別為難箬兒了，她的性子，也确實不适合皇宮。”

柳英傑不贊同：“不适合又如何，二弟來信也說了，打算明年考取功名，屆時，我們家三個男人都能在朝堂占據一席之地，還護不住小妹的幸福？試問，除了天下最尊貴的男子，還有誰能配得上小妹？”

柳宏逸沉默不語，英傑說的自然在理，他也希望女兒能嫁給天下最好的男人，可他更不願勉強女兒做不想做之事。

倒是明白真相的柳玉書站了出來：“大哥，一路奔波累壞了吧，趕緊去休息，待明日面聖歸來，全家為你接風洗塵。”

柳箬連連點頭附和：“是啊是啊，大哥你先好好休息，其它事情不用操心啦，我自己會處理。”

說着，對柳玉書和柳宏逸使臉色，兩人連忙一左一右，将柳英傑架走，後者無奈，卻還是回頭看向柳箬：“大哥給你安排。”

柳箬翻了個白眼，沒當回事，次日等大哥進宮後沒多久，戶部便派了人過來接她。

等到神武門外，才看見秦晚的車駕。

秦葉江的職位低于柳宏逸，故秦晚排在後面，兩人之間相隔将近二十個車駕。

等人到齊後，戶部的人指揮車馬有序進神武門，一路向西疾馳，經過角樓時朝南拐，直至将人送至內務府。

此次正式秀女一共72名，大家會在這裏進行為期半年的培訓，包括研習宮廷內各項規矩等等，待複選通過後方可進儲秀宮等待皇上正式召見，留牌定位份。

待辦過交接後，戶部的人離開，秀女們由內廷接管，管事公公上前指揮大家有序排隊領取宮牌，後帶領大家拐進專供秀女居住的香秀院：“請各位小主在此稍候，教引嬷嬷頃刻便到。”

說完，便獨自離開。

初入宮廷，大家都默默站在原地，不敢說話。

初春的風十分清冷，正式秀女們都穿了襖子，可站久了，依舊瑟瑟發抖，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始抱怨：“教引嬷嬷什麽時候來啊，這裏好冷，剛剛那公公也真是，不能先将我們帶到房屋裏嗎？”

“就是就是……”

有人起頭，自然有人應和。

很快，一批秀女開始組團說話，自報家門。

柳箬偶有習武，倒是不冷，就是憋得慌，正欲加入說話行列，被秦晚眼神喝退，只好乖乖在原地站好，一動不動。

可柳箬不說話，并不代表沒人和她搭話，比如賀竹雨。

三兩步走到柳箬面前，嘲諷的話說來就來：“喲，這不是沒了娘的柳家小姐嗎，平日裏總飛揚跋扈的，怎麽，進了宮廷怎如此膽小，屁都不敢放一個？”

看見死對頭，柳箬火冒三丈，剛撸起袖子，下一秒就聽到秦晚的咳嗽聲，退後兩步，深吸一大口氣，扭頭不看對方。

賀竹雨卻得寸進尺：“啧啧，沒娘疼的孩子真就是棵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