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第40章
第 40 章
桑春雨起先不希望郁昶走人,到現在可算是能松口氣,放郁昶離開了。
可是郁昶輕輕抱着他,沒有松開他的意思,更沒有離開的意思。
桑春雨知道他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定然不可能真的在宗門中一直待下去,他想着該怎麽開口暗示郁昶走人。
郁昶道: “少爺,跟着我一起走吧。”
桑春雨一怔。
郁昶似乎也覺得自己這個要求提出來的有些突然,不過桑春雨在宗門中時,身旁的狂蜂爛蝶從不會少,若是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
在桑春雨身邊越久,他能忍住的便越少。
就像現在,他看見桑春雨後,便忍不住不碰他,碰到他後,又忍不住将雙臂合攏,抱着他。
他從來都不是個适可而止的人,他得寸進尺,永不滿足。
桑春雨能感覺到,只不過也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他知道未來的情節,知道自己會死在郁昶的手中,如今情節是否能改變還不知曉,若是真的改變不了,兩人如今的關系越近,将來便會有多痛。
趨利避害也是人的本能。
桑春雨對着郁昶,搖了搖頭。
郁昶的臉色驟然間變了變,但緊接着,又恢複了正常,看似溫和道: “為何”
“不為何,”桑春雨道, “就是不想跟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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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時,不像是從前那般嬌蠻,語氣十分認真。
正因為過于認真,郁昶臉上的神情有些維持不住了,心中百轉千回,開始猜測桑春雨究竟是為何不想走。
他與宗門的感情不深,哪怕是原來的桑春雨,對待宗門也不過是對着一個能讓他提升實力的地方,若是有朝一日飛仙宗不能再讓他精進,他定然第一個走人。
如今的桑春雨,在宗門中待着的時間也不過一年,這一年當中深入簡出,從不與他人交流,更遑論有什麽感情。
——郁昶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他沉着臉, “你舍不得大師兄”
桑春雨疑惑地看着他, “關大師兄什麽事”
郁昶眼中的郁色更濃,片刻後才收斂起來,換成了有些幽怨的表情, “若不是因為他,為何不願意跟着我走”
“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哪裏來的這麽多問題,”桑春雨不想同他繼續糾纏下來,幹脆裝出不耐煩的模樣, “我要睡覺了,你出去。”
郁昶的視線放在了他肩頸間薄薄的寝衣上。
他們是修仙之人,可以不用像凡人那般入睡,有些人甚至連外衣都不脫,直接打坐入睡。
但桑春雨從來不那樣,必須要換上寝衣,鑽進被窩中。
而穿着寝衣,必然不像外衣那般蔽體,動作稍微一大,便能瞧見桑春雨雪白的肌膚,哪哪都白,稍微一掐,指尖都能陷進去。
郁昶眸色加深。
桑春雨看見他的神情,便能想起來郁昶給他按摩,上藥時,都是這樣看着他。
他沒從誰的身上見過這樣的表情,哪怕是為了葉韻清殉情的穆铮,看着葉韻清時也從不會這般,而是一片的柔意。
桑春雨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郁昶立刻握住他的手,放在了胸膛上,兩人的肌膚接觸,出乎意料的是,郁昶的掌心很熱,襯得桑春雨的手溫涼。
桑春雨感覺到握住他的手用了力氣,立刻想掙開。
奈何郁昶越握越緊,根本不松手。
在桑春雨即将惱怒時,郁昶沒忍住,低頭靠近他,在他的唇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
“你最好不是因為大師兄。”
*
在郁昶走後,桑春雨感覺一切都好像亂了套。
奇怪的是,明明情節都已經變成了這樣,天道也從未指責過他,甚至不曾再出現過。
天道不經常出現,總是會給他一種錯覺。
——好似他不再生活在一本話本中,而是在一個真實的世界。
但心中有這個念頭産生時,桑春雨便不會繼續深想下去,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阻止着他。
好在,哪怕他和郁昶的關系亂成了這樣,有些情節該出現的還是會出現。
這個情節是關于他的。
原書中,郁昶離開了飛仙宗後,桑春雨同樣也在成長,甚至混得不錯。
但是天才心高氣傲,往往也最容易隕落。
彼時郁昶已經在修真界出名,而桑春雨還只能在宗門內混,心中開始對郁昶有些嫉妒,并且開始懷疑自己,急功冒進。
随着修為的上升,越是高深的修為,越是需要極度廣袤的心境,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走火入魔。
桑春雨在這樣的心境之下,練功出了岔子。
也是在這個節點,他開始走向歧途,無緣大道,修為到達頂峰後,直接走下坡路。
想着自己辛辛苦苦修煉出來的修為将要一點一點變沒,桑春雨不心痛是假的。
但他總以為這個情節距離自己還遠。
直到他這日照常修煉時,明明什麽都沒做,卻還是感覺到自身的各個脈絡一滞,緊接着,吐出來了一口鮮血。
他頭暈目眩,聽見了自己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在不甚清醒時,他還以為來的人是郁昶,當那人靠近他,身上的氣味傳過來後,他便反應了過來——不是郁昶。
是另一種熟悉的味道,不過他想不起來是誰。
那人十分果斷,直接為他輸送靈力療傷,桑春雨心中感激,但也隐約知道:估計是沒用。
盡管他和郁昶之間的關系已經變成了這樣。
但情節可能依舊不可逆轉。
果不其然,對方為他輸送了足足兩個時辰的靈力,他也只是恢複了一丁點的力氣,迷迷糊糊睜開眼,便看見了同樣滿頭大汗的任鶴鳴。
桑春雨意外道: “大師兄”
任鶴鳴平日裏十分繁忙,他們師門上下都是他在打理,怎麽會恰巧在他的住處周圍,還恰巧撞上了他修煉出差錯
任鶴鳴已經力竭,見到他緩過來,便松開了輸送靈力的手。
桑春雨失去支撐,只能往他身上倒。
兩人維持着一個極近,甚至是有些暧昧的姿勢,氣氛卻很嚴肅。
任鶴鳴嚴厲道: “小師弟,你方才險些走火入魔。”
一般來說,走火入魔是心境不穩的表現,也是修煉之人出現了邪念,桑春雨确信自己什麽都沒想,甚至到現在他直不起來身子,也沒怎麽生氣。
但總不能直接告訴任鶴鳴,這是不得不發生的情節。
“我多次說過,修煉時需要凝神專注,絕不可有雜念,”任鶴鳴繼續道, “若是心生雜念,越是高深的修為,反噬便越嚴重,你方才在想些什麽”
曾經桑春雨被撺掇着搶補天石的事情,任鶴鳴還記着。
桑春雨胸口悶痛,皺了皺眉,雪白的一張小臉便瞬間變得可憐起來,令任鶴鳴剩下訓斥的話堵在了喉間。
在桑春雨進入宗門時,任鶴鳴便想過,桑春雨這張臉,怕是會在宗門中引起禍亂。
事實也确實如此。
而他身為大師兄,本該堅守本心,絕不被皮相所惑……
任鶴鳴的聲音放緩,用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柔和聲調道: “哪裏不舒服”
其實任鶴鳴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
桑春雨不想他繼續為自己浪費靈力,便搖了搖頭,氣若游絲道: “大師兄,能否扶我起來”
任鶴鳴聞言,才發覺兩人的姿勢有多不妥。
他直起身,桑春雨沒扶穩他,立刻又下陷一些,直接跌入了任鶴鳴的懷中,任鶴鳴沒有血色的臉漸漸紅了起來。
就在這時,桑春雨聽見了什麽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
兩人同時擡起頭,看向門口。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把泛着靈光,亟待出竅的劍,被一雙修長好看的手拿着,斜斜落在地上。
随後,桑春雨看見了郁昶陰沉的臉。
不,已經不是陰沉了。
桑春雨甚至從他的眼中看見了殺意。
一片死寂中,還是任鶴鳴先反應了過來,他扶起桑春雨,咳嗽了一聲,道: “師弟,你這是做什麽”
郁昶的目光,從兩人接觸的懷抱,落在了任鶴鳴觸碰桑春雨的手上。
他的聲音陰冷,輕緩, “拿開你的手。”
任鶴鳴從未覺得他如此不可理喻過。
先前關郁昶緊閉,就是因為郁昶先對他動手,任鶴鳴根本沒想到,出去一趟能讓郁昶的性格變成這樣。
任鶴鳴想要解釋,又覺得解釋了郁昶估計也不聽。
他道: “師弟,你的性子何時如此浮躁了”
郁昶恨不能殺了他!又怎麽可能聽他說教
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桑春雨,眸光中的兇狠再也掩蓋不住, “我說過了,你最好不是因為任鶴鳴才不走……”
就在這時,桑春雨沒忍住,咳嗽了一聲,帶出了方才未吐幹淨的鮮血,鮮紅的顏色令他的面色更加蒼白。
郁昶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緊接着,變成了驚慌與恐懼。
他上前将任鶴鳴的手給打落,捧住桑春雨的臉,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慌亂, “這是怎麽了”
任鶴鳴的手差點沒被打廢,終于忍不住動了火氣, “他修煉時出了岔子,你最好不要妄動他。”
郁昶視若未聞,直接橫抱起桑春雨往外走。
任鶴鳴消耗了大量的元氣,哪裏是他的對手起身想去追,結果直接跪坐在地,只能眼睜睜看着郁昶抱着桑春雨,身影消失在了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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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春雨在郁昶抱起他的剎那,便昏了過去。
他倒是不怎麽意外,原書中他可是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他苦惱的是,最終還是沒能阻攔住郁昶。
等他再次醒過來時,已經過去了不知多久。
不出所料,眼前的場景,也并非是宗門之中。
郁昶守在他的身旁,在他醒過來的第一時間便感覺到了。桑春雨首先看見的便是一雙通紅的雙眼,欣喜若狂地看着他,險些打翻了手中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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