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造謠女大學生

造謠女大學生

在上一個世界的時候, 桑知意就曾經試探過,系統先生只有在她主動出聲呼喊之後才會在腦海中與她進行對話,其他的時候, 系統先生并不會窺探桑知意腦子裏面究竟在想些什麽,留給了她足夠的隐私空間。

所以在這個世界, 桑知意沒有主動提起, 系統先生也就不知道她的計劃。

桑知意是真的沒有想到, 系統會對自己遭受危險這件事反應這麽大。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 桑知意就非常清楚, 能夠幫到自己的只有自己。

生母鄧玲的性格太過于軟弱,哪怕是生父桑岳儒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也整天唯唯諾諾的。對于桑岳儒的冷落和呼市, 以及那一連串數都數不太清的小三小四小五的挑釁, 還有桑岳儒那一打私生子女的迫害,鄧玲從來都不敢做些什麽來進行反擊。

小小的桑知意為母親委屈不平,去找父親告狀, 換來的卻是桑岳儒聽都沒聽進去的無所謂,以及桑岳儒情婦和私生子女加倍的報複。

但這些都不是讓桑知意最難過的。

桑知意最難過的是, 當她再次回到鄧玲身邊,哭都不敢哭出來,不想讓母親擔心的時候,鄧玲的反應是責怪她。

責怪桑知意不該沒事找事, 責怪桑知意連累自己。

鄧玲覺得, 女兒就應該像自己一樣,沉默地承受這一切, 等到那些情婦和私生子女覺得出氣出夠了,沒有意思了, 就不會再找她們麻煩了。

“你怎麽能這麽不懂事?!”鄧玲發了很大的火,“你知道媽媽有多辛苦嗎?怎麽只會給媽媽找麻煩?!”

桑知意至今都記得,那時候母親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個仇人。

母親看着衆多桑岳儒的情婦與私生子女的眼神,都沒有那麽憤恨。

關于母親究竟愛不愛自己,這個問題桑知意這麽多年來其實思考過不止一次。最終她能夠得出來的結論是,母親當然是愛她的。

不然的話,母親不會将她的衣食住行照顧得數年如一日妥帖細致,也不會在她生病的時候擔憂得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覺,陪在她身邊,含着眼淚握着她的手,問:“小寶痛不痛?難受不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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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母親愛她的前提是,她要按照母親的意願活着。

母親覺得不論怎麽做都不可能争得過那些層出不窮的情婦和私生子女,所以桑知意也就不能對他們表示出敵意。母親覺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是能夠讓她們母女損失最小的應對方法,所以桑知意也就不可以反抗出頭。

桑知意最終全都照做了。

因為她确實不想讓愛自己的母親太過于傷心。

她逐漸和母親一樣,成為了那些真正的仇人眼中扶不上牆的爛泥,他們甚至都不急着對桑知意和鄧玲出手,因為她們兩人根本構不成什麽威脅。

母親的做法,在某種程度上确實有效果。

代價是桑知意面對那些人的捉弄和欺淩不再躲閃,身上留下一道道大小不一的傷疤。

十一歲那年,母親去世,桑知意在哭了整整一夜之後,變成了另一副樣子。

她可以不用再按照母親的意願活着了,她想按照自己的意願,換一種方式活着。

桑知意學會了演戲,學會了故意示弱,學會了操縱自己的身體表現出貨真價實的昏迷,學會了編織陷阱,學會了虛與委蛇,學會了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東西。

她那時候才漸漸懂得,人其實都是矛盾的集合體。母親是,她也是。

桑知意花了整整九年的時間,從一個透明人一般木讷軟弱的唯一婚生子,成為了桑岳儒最有能力與手段的孩子,将桑岳儒那成打的情婦多收拾得服服帖帖,壓得所有私生兄弟姐妹再也擡不起頭來。

她變成了京城人盡皆知不能招惹的桑大小姐。

在這條路上,從始至終桑知意能依靠的都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所以不得不謹慎又謹慎,小心又小心。

包括後來的五年,桑知意身邊雖然傾慕者追求者甚多,也有人表示出了對她欣賞和示好,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夠真正跟她交心。

他們往往顧忌于桑知意的地位與名聲,不敢随便投入,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桑大小姐笑眯眯地坑騙利用,最後連渣都不剩。

桑知意也往往選擇只用利益來維護彼此之間的關系,而不是感情。

在那樣的環境下生存至今,桑知意太懂得利益比感情要可靠多少t了。

說實話,如果現實世界中有這麽一位突然冒出來見義勇為,寧願他自己身受重傷也要護着她無虞的男人,桑知意的第一反應一定是思考對方究竟有什麽企圖,想從她這裏得到什麽。

哪來那麽多無緣無故的善意呢?她理論上最為親近的那兩個人都給不了她這樣的善意,更何況是這麽舍命相救的架勢。

可現在,因為做這件事的是她綁定的那位系統先生,所以桑知意可以相信對方只是單純地想要保護自己罷了。

為什麽?

究其緣由,并不是因為主神曾經對她說過的那些系統先生的默默付出,也不是她已經體會到的系統先生将自己視為最高優先級的特權優待。

而是,她都已經死了,生前的錢權地位等等等等全都化作雲煙,就剩一個什麽都沒有的靈魂。

她身上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圖謀,可以利用的價值,在這種情況下,系統先生還會對自己一如既往,那只能是為了她本身了。

可是就為了她本身,真的有人能做到這個份上嗎?

這是桑知意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呵護。

太陌生,也太熾熱了。

所以桑知意從制定好計劃的時候開始,就從來沒有想到過要跟系統先生打一聲招呼,系統先生充其量只知道她在系統商城購買了一張超短距離瞬移符紙,并不知道桑知意究竟準備幹什麽。

其實在第一個世界的時候桑知意就是這麽做的,也沒有發生過這種意外。現在想來,應該是在第一個世界中桑知意全程都沒有遇到什麽實質性的危險,就連中毒昏迷都是自己一手策劃導演的,還留有充分的後手确保自己能夠第一時間得到有效的治療,所以系統先生才沒有什麽反應。

但是在這個世界,這一次,确實要兇險得多。

連桑知意自己都有些賭的成分。

電光火石之間意識到面前的青年就是系統先生的時候,桑知意是真的很想看看他究竟長什麽樣子。

她太想知道對方究竟是誰了。

然而青年出現得突然,消失得更突然,根本來不及。

在這種情況之下,桑知意也差不多能預料到,系統先生的到來并不會留下任何這個世界上的人能察覺到的痕跡,就像他那被橡皮擦瞬間擦掉的身影與地上的血跡一樣,全都像是一場幻覺。

就算是監控攝像頭裏面也不會出現他的任何影像。

小賣部老板的到來屬于一個小小的意外,在聽到他提起見過青年之後,桑知意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出聲詢問了對方關于青年樣貌的事情。

結果其實也沒有太出乎桑知意的預料,小賣部老板相關的記憶也被那個看不見的橡皮擦給抹掉了。

但桑知意的心裏,還是為此有點空落落的。

眼看着面前的小賣部老板像是突然低血糖一樣,頭發暈腳上站都站不太穩了,桑知意馬上伸手扶了一下他,免得他真的暈倒了。

桑知意知道,橡皮擦要進行最後的擦拭了。

小賣部老板很快恢複了過來,當他的眼神再一次變得清明之後,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腳邊躺着已經沒什麽動靜的陳俊澤,再看看輕輕扶着自己的桑知意,伸出了顫抖的手,給桑知意比了一個大拇指。

“妹子!不對,壯士!牛哇!”小賣部老板倒吸好幾口涼氣,“你是練過的吧,居然能赤手空拳把這瘋子給制伏,好功夫啊!”

桑知意:“……”

縱然是對此早有心理準備,桑知意還是忍不住有一點哽咽難言。

所以那個橡皮擦最後修正的結果,就是把踹飛陳俊澤這個人渣的功勞全都安到她頭上了嗎?

周圍已經開始有其他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探出頭或者幹脆跑過來事發地點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

小賣部老板之前報警和叫救護車也很快得到了回應,現場迅速被封鎖,桑知意配合地接受了醫生的檢查,然後跟着警|察去了公|安|局。

中途,桑知意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在腦海中呼喚一下系統先生。

【現在監控拍下來的究竟是什麽畫面,可以發給我嗎?】桑知意說,【我得把自己的口供對上。】

都到公|安|局了,總不能含糊其辭,語言方面肯定是要确切一些的。

職業|警|察|火眼金睛,桑知意就算演技再好也不到一定都能瞞得過去,更何況桑知意也不想對這一職業的工作者演太多戲。

系統很快調出了一段錄像,以短視頻的方式在桑知意腦海之中播放了一遍。

視頻中,青年出現之前的畫面和事實發生的沒有任何差別,陳俊澤像是瘋了一樣舉着菜|刀要砍她的脖子。

但在青年出現的那個節點,突然就變成了桑知意往後一躲,同時以一個攝像頭角度沒有辦法拍清楚的角度将陳俊澤一腳踹開,陳俊澤在結結實實撞到牆壁之後自己滾到了地上,菜|刀因為手脫力握不住而滑了出去,最後就是陳俊澤躺在地上身體蜷縮的畫面。

陳俊澤就像是個電影特寫中被主角暴打的群演一樣,盡職盡責地完成了每一個巧合的動作。

桑知意:“……”

嗯,還行,比她想的好點,能用“危機情況之下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強大體能”來解釋。

剩下的就都是陳俊澤自己搞出來的了,跟她關系不大。

打好了一會兒要說的腹稿,桑知意才稍微發散了一點思維。

說實話,系統先生只是給她發視頻,而沒有跟她說任何一個字的話這樣的做法,讓桑知意其實有一點松口氣。

剛剛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桑知意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系統先生。

道謝嗎?可是現在的系統先生已經失去了感情,她就算再誠懇地道謝,對方估計也只會說一句公式化的“不用謝”。

沒有任何意義。

但如果什麽都不表示的話,桑知意自己就有點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那一關。

有人無條件地對自己好,自己卻無動于衷,怎麽看都不像話啊……

可是又能表示什麽呢?

她現在一無所有,難道要說“我一定會早日幫你找回記憶”這種空話嗎?

那就更沒有意義了,這是用來做的事情,不是用來說的。

桑知意坐在警車上,低垂着頭,雙手交疊在小腹前,一副被吓到了回不過神的樣子,看得旁邊的警|察都有些憐惜。

這時候的警|察|們還不知道犯罪嫌疑人是這個小姑娘一腳“解決”的,有位女|警|姐姐還很溫柔地安撫了桑知意。

到了公|安|局,桑知意按照之前做好的腹稿完成了口供。

對此,就算是見多識廣的人|民|警|察|也不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尤其是之前在警|車上陪同的那幾位,嘴都張得老大。

那位之前安慰桑知意的女|警|姐|姐,整個人的面部表情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滞。

……她跟這個小妹妹說了什麽來着?

“不要怕”?

她怎麽感覺應該害怕的其實是那個嫌疑人才對呢?

可是監控錄像就擺在那裏,桑知意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說得萬分懇切,包括現場的種種物證、小賣部老板的人證,全都沒有任何疑點。

就算再怎麽不可思議,事實就是事實。

對于公|安|局的這些工作人員來說,小說都不敢寫的離譜案件他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最終的案卷上面就按照事實如實記錄。

至此,陳俊澤故意殺|人未遂證據确鑿,觸|犯|刑|事|法|律,锒铛入獄。

作為鬧得沸沸揚揚的“女大學生被造黃謠”新聞的後續,這一起案件自然也被媒體大肆報道,收到了廣泛的關注。

陳俊澤的一系列行徑,終于達成了讓他自己身敗名裂的後果。

【我的天啊,這男的也太逆天了吧?!自己造謠前女友可以,前女友澄清一下就要殺|人?!】

【真·下頭男是吧,一言不合就要砍別人頭?!】

【這麽嚴肅的事情能不能別抖機靈……只能說罪有應得了這個人渣】

【之前爆出陳俊澤那麽多黑料我就已經很嘆為觀止了,沒想到還能越扒越有?!t】

【這才判幾年啊,這種反|社|會|的|恐|怖|分|子要是放出來會不會無差別害人啊?!】

桑知意一腳把陳俊澤踹得七拐十八彎的監控錄像視頻也引起了衆多網友的注意,在震驚喊卧槽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确保了桑知意本人的安全,原來還在網上因為她外貌而蠢蠢欲動的一些爛人紛紛偃旗息鼓,再也不敢随便亂動了。

然而桑知意的腳步并沒有停歇。

她完成了對時瓊瓊進行網暴的所有施暴者的起訴,花費了數個月的時間,最終從這些施暴者的手裏,或者是他們的監護人手裏拿到了份額不小的賠償金。

加上陳俊澤那邊強制執行的賠償款,桑知意的經濟狀況一下子變得寬裕了不少。

事情鬧得太大,時瓊瓊和陳俊澤原本所在的大學也在風口浪尖上,很多人批判大學不該讓時瓊瓊退學。

當初這所大學就因為網暴者的舉報而将時瓊瓊開除,現在風向變了,他們馬上想桑知意發出了可以重新回來上學的邀請。

不過桑知意直接拒絕了。

不仔細加以查證就随便處置無辜學生的學校,有什麽好待的?

時瓊瓊來Z市上大學總共也沒有一年的時間,現在還是大一,桑知意幹脆辦了手續回去生源地複讀。

一年後,桑知意考入了國內最好的美術大學,進入油畫專業,在短短三年之內小有所成,成為了一名時瓊瓊夢想中想要成為的畫家。

複讀和學畫的過程,都是桑知意從頭開始自己一點點完成的。

畢竟她身上現在只剩下了1.2的任務點,跟沒有也差不多,購買不了系統商城裏面直接能夠獲得天賦的商品,時瓊瓊的人際關系網也沒什麽捷徑能走。

憑借着大火的新聞找一個願意接收自己的大學并不難,但是那樣能夠去的大學質量也不會有多麽優秀。

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桑知意幹脆靠自己手動來。

在現實世界中,桑知意離世的時候年齡是二十五歲,距離高考已經有了足足七年的時光,再加上上個世界呆的五年,再回到高中校園的時候桑知意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雖然事實上也确實隔了好幾世就是了。

高三的複讀生活枯燥乏味,但是桑知意仍舊以平和的心态堅持了下來。

油畫的基本功桑知意是有的,畢竟身為京城豪門的大小姐,還要周旋于世家之間為自己争取利益,桑知意在藝術上各方面都是有所涉獵的。

只不過現在時間有限,桑知意自身也不是特別天賦卓絕的繪畫天才,用了三年時間,以大學生的身份在整個國內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确實夠不容易了。

這四年間,王洪才在桑知意的鼓勵下重新拾起了自己的繪畫夢想,開始在網絡上發布自己空閑時間創作的作品,因為極高的靈氣和別致的創意,現在王洪才已經成為了一位網紅畫手,經常能夠接一些單子,比起辛苦搬磚掙來的錢要多得多。

王洪才一直沒有忘記桑知意這個恩人,桑知意後來能有那樣的名氣,除了她自身的努力之外,也有王洪才這個正兒八經的天才的種種提攜幫助。

而另一邊,陳俊澤在入|獄之後仍舊不改自己桀骜本性,惹怒了獄友,最終在一次意外中被打殘致死,徹底斷絕了成為原本劇情發展之中那個叱咤風雲的畫聖的可能。

陳俊澤老家那一對殷切望子成龍的父母,也在得到兒子成名的消息之前就得到了兒子身死的消息,不僅如此,他們還要為陳俊澤償還對桑知意的賠償金。最終,老兩口受不住打擊,也去陪早死的女兒和兒子了。

陳俊澤當初抄襲王洪才的畫參加的那個全國繪畫大賽,桑知意也特意參加了新的一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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