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把親娘送回娘家,孟半煙也沒閑着,一邊繼續安排母親再嫁要用到的東西,另一邊還能騰出精力處置家中産業,和進京的安排。
當年孟海平出門,帶走了家裏櫃面上大半銀錢,出事以後除了人回不來的打擊,酒坊鋪面沒銀子周轉也差點要了孟家的命。
從那以後孟半煙就習慣了在手頭多留現銀,每年年底把賬盤完,從結餘了抽出一小部分來,換成黃金和好攜帶變賣的首飾,就跟那螞蟻搬家似的一點點攢。
幾年前孟山岳看過孫女的攢下來的小金庫,剛看完哈哈大笑,笑着沖孫女說怎麽沒看出來她還是個小財迷。
笑完之後又無不欣慰地一個勁的說好,以往看孟半煙處事總有些不計後果的孤注一擲,現知道她心裏其實什麽都明白,就再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了。
孟半煙先和翠雲把手頭能挪用的現錢盤了一遍,刨去要給王春華做壓箱底的銀子和留下守家的支出,孟半煙手頭攏共有現銀一萬二千兩。
孟半煙最先把阿柒找來,“等我娘的事辦完我就要去京城了,那天跟你說的事,你願意不。”
和孟海平一起掃墓回程的時候,孟半煙就把自己的打算跟阿柒說了。當初想要去越州做生意,本就是想給自己多找一條出路。現在不過是去的地方變了,孟半煙的打算卻還在,去京城做生意也不是不行。
“大姑娘看得上我,我自然願意的。”
阿柒這些日子仔細算過了,自己在镖局能接的活本來就不多,這兩年又有新招的女镖師漸漸能獨自接镖,這麽一來能分到自己手裏的镖就更少了。
街面上養着小拾、小玖幾個,看着熱熱鬧鬧能賺錢,但其實刨去上下打點的花費,也就養了他們幾個的口糧,再多一點兒也沒了。
算來算去,自己近幾年最大的進項,竟然就是孟半煙這頭。不管是跑腿還是押镖,酒坊好些原本要給男镖師的單,也都被孟半煙指明給了自己。
現在莫說是孟半煙願意帶着自己一起走,就是她不提這事阿柒恐怕也留不下來。
“你願意就好,等過幾天我這邊收拾好,就讓孟大和你作伴,你倆先行一步去京城替我探探路如何?”
孟半煙拿出五百兩銀票和一個裝有碎銀銅板的荷包遞給阿柒,同樣的荷包孟大手裏也有一個。
Advertisement
“我給你們找了個商隊,到時候跟着一起上路安全些。路上別光想着替我省錢,什麽時候都是人要緊。你們要出什麽岔子,我就沒處再找人了。”
“到了京城也別急,找個客棧或是賃個小宅子先住下,多看看多聽聽,要是能看中合心意的房子就先定下,要是看不中也千萬別湊合,咱們這次去京城還說不好要住多久。”
孟半煙嘴上囑咐着,又從兜裏掏出一張紙,上面是她提前寫好的各個事項和安排。
她不怕阿柒不聽自己的話,但離得遠了有什麽事總歸鞭長莫及。與其靠着讓阿柒時不時回憶自己說過的話,還不如拿筆一條一條寫明白,到時候拿出來看看總是會的。
“姑娘放心,孟大叔叔這一路有我照顧肯定安全。到了京城您也別擔心,我這人最會認慫,京城那地界遍地的貴人,我肯定不敢随意得罪人。”
常年在街上讨生活,阿柒平時多穿勁裝,也不刻意掩藏自己女人的身份,簡簡單單一個馬尾髻,腰上挂着短刀或是長劍,就能吓退大半宵小。
還剩小半打上一場便是,阿柒不是每次都能贏,但到如今還活着旁人就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也就輕易沒人招惹了。
“你我當然放心,要不然這幾年也不會老纏着你不放,隔三差五你不來我就要去找你,生怕你遇見比我更好的人,不來我這裏來了。”
孟半煙再要強,這幾年在外面也沒少吃虧。好多次下鄉去收糧食,要不是阿柒在說不得就要被不講理的人拿鋤頭把頭打破,現在要去京城,沒有阿柒她心裏多少有點不踏實。
“你身邊要是有願意跟着一起走的人你就帶上,京城大居不易,到了地兒我要用人的時候很多,不要怕多帶了人我不高興。”
“诶,那我就把小拾和小玖帶上,只有他倆沒爹沒娘的,留下我不放心也怕他們學壞。其他幾個家裏都還有人,就不帶上了。”
“這事你說了算,反正去了京城也是你帶他們,你盡管挑自己用得順手的來。”
跟阿柒在一起,再加上翠雲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本來今天還想出門辦事也來不及,幹脆把人留下又吃了個中午飯,才放她回家去收拾行李。
中午睡過一覺,下午空出來懶得出門。孟半煙想一想,幹脆起身寫了張帖子讓翠雲送去隔壁。之前得了武承安的信箋一直說要道謝一直沒來得及,現在人都要走了,可別還欠着人情。
帖子送去對門,過了不到一個時辰武承安就領着秋禾與安福、安泰兩個小厮過來了。這次過來武大公子沒坐轎,一氣兒走過來坐下的時候還有些微喘,但看上去臉色和精氣神兒都還不錯。
“出了這麽大的事,整個潭城縣裏大半的人都等着看我這個離經叛道的女人如何倒黴。只有大少爺肯幫我,且是真真切切幫上了我。”
孟半煙堅持把武承安讓到上首坐下,端端正正給他作了個揖道謝,“按說今天該是我上門去道謝,但想着你那裏酒怕是不夠了,就想着今天弄幾道下酒的小菜,保證比那天在我這裏吃的飯更好。”
武承安被孟半煙正兒八經的作揖逗得直樂,偏這人身子太差,笑得厲害了又急急喘息起來,兩頰原本因為走過來熱出來的幾分氣色又褪了個幹淨,着實一副病骨支離孱弱不堪的樣子。
“我這人,從小身體就不好,一年倒有大半的光景悶在屋裏過。家裏人都不指望我還能做什麽,總說只要我能保重自己便好。”
武承安說起這些并不忌諱什麽,甚至因為孟半煙認真聽自己說話,又不帶半分同情與異樣,心裏越發高興,“這次能幫上孟老板,我很高興。”
“高興就好,我這裏還有更高興的事兒。”孟半煙起身把早就準備好的木匣子拿出來,打開匣子遞給武承安。
“道謝不能光嘴上說,那成什麽了。這裏頭是我那酒的方子,送給大少爺。您要是願意自己琢磨也行,要是懶得折騰,往後不管您在潭城縣還是京城,只要派人來取我這裏酒總是夠的。”
孟半煙沒提自己過陣子要去京城,但反正家裏是要留人守着的,只要武承安不打算拿酒泡澡,自家的存貨足夠他喝上一二十年了。
“這、這可真是,我不過舉手之勞哪裏值當孟老板把方子給我。”武承安沒想到孟半煙會把方子送給自己,一時間臉都漲紅了。
從小到大作為侍郎府上的長子,他從未缺過什麽。但這般直白又單純的謝意,他也從未得到過。畢竟從來只有他拖累人的時候,哪裏輪得到他幫別人呢。
也許是第一次,武承安再不好意思也不舍得把這份謝禮退回去,只好厚着臉皮收下,随即又從秋禾手裏拿過兩樣東西。
“不瞞孟老板說,今天你沒送帖子來,明天我也是要過來叨擾的。”
前天武承安就收到家信,說讓他回京。信裏只說趁着t天氣還沒熱正好回家,但武承安從送信的家仆的神情裏,已經看出些不對來。
來人是他母親的陪房,這些年向來以嘴嚴老實出了名,別說武承安,就是他爹武靖都別想從他那裏問出孫娴心的事。
“潭城縣如今都在傳孟老板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好多問,但與孟老板做了大半年的鄰居,就這麽走了還是不放心。”
“這是我的一方小印,要是在潭城縣有什麽難事,孟老板可以帶着印去榮恒當,鋪子裏的掌櫃是可靠的,有什麽事他能辦的畢竟盡力替孟老板辦好。
要是事情涉及到京城,還請孟老板別顧忌太多,派人去戶部侍郎府上找我,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靠着祖蔭借借勢還是夠的。”
武承安說完這話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想幫忙還得靠爹娘,說白了自己半點本事都沒有。
“行啊,大少爺人好,我也就厚着臉皮受了。拿一張酒方子換侍郎家的公子給我當靠山,這買賣真值。”
孟半煙不怕欠人人情,只要自己還活着還能還就行了。再說武承安還不知道自己也要去京城,他這份人情,孟半煙也真是舍不得往外推。
兩人該道謝的道了謝,該道別的道了別。武承安留下吃了晚飯,臨走時還被孟半煙又塞了兩壇子酒,一場鄰居做到這份上也算是很圓滿了。
只是武承安不知道,自家親娘又起了給自己說親的心思,還打定主要這次一定要給自己兒子找個手腕厲害的,能替兒子守住家業的母老虎。
孟半煙更加不知道,自己被親爹這般謀劃,最好的結果就是去給武承安做母老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