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章

第 71 章

折騰一下午連帶一晚上, 回到府裏的幾人都有種莫名劫後餘生的感覺。

也許是‘共過患難’了,一向最怕親爹的武承憲顯得比從前要跳脫些,大半個身子都趴在茶幾上, “爹,這小叔爺家的事能瞞得下來嗎。”

“怎麽瞞, 白天那麽多人除了親戚還有鄰居親朋,我還能一個個上門捂嘴去不成。”

武竑近乎無賴地告誡衆親眷不能把今天的事情往外傳,但所以人都心知肚明這事瞞不住。武竑只不過是在例行公事, 他告誡他的,旁人傳旁人的, 雙方都沒毛病。

武靖腰背緊緊貼在椅子上,當年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難得在兒子妻子面前彎了脊背, 眼底是濃得散不開的疲倦, “明天郭家還要來人, 還不知道要怎麽收場。”

“父親, 我看這事別瞞。郭家來了人倒不如一五一十的說, 要不然他們家見我們把人關起來, 說不得還要反過來責怪我們。”

孟半煙最怕武靖要捂着這事, 且不說捂不捂得住。就算所有人都如他武靖的願老實聽話不鬧大, 可這樣的事過後誰心裏不會多想,到時候他這個捂蓋子的保準一身騷。

“老大家的說得對, 這事你做到這份上夠了。你又不是族長又不是大宗,何必攬這一攤子爛事上身。”

孫娴心今日累得不輕, 但看着武靖一臉凝重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提起t精神勸慰。

她明白這次的事對武靖也有打擊, 他這些年在朝中看似風光其實內裏也是如履薄冰。多少次根本與他無關的事,也要被人捕風捉影為難一番。

現在現成的把柄擺在這裏, 即便只問他個治家不嚴,也難保陛下不會遷怒。

“行了,道理歸道理,人情歸人情,這事我自有分寸。”

武靖這話說得孟半煙忍不住皺起眉頭,還想再勸卻被孫娴心偷偷擺手攔下,“好了好了,你們趕緊回去歇着,明日怕不是還有得忙。”

話說到這份上再說也是無用,孟半煙十分幹脆地起身,帶着武承安回了松雲院。

一夜無話,轉過天來一大清早周媽媽就來松雲院把孟半煙叫起來,武承安睡得昏昏沉沉壓根不知道今夕何夕,也跟着要起來。

“你起這麽早做什麽,今天那邊應該沒什麽大事,你在家歇着吧。”

“那不行,你不在家我一個人心慌。”

武承安睜眼說瞎話,明明昨天還跟孟半煙說等天氣熱了就安安心心待在家裏等人回來的,才隔了一天就不放人走了。

“別胡鬧,昨天能讓你去我和母親都提心吊膽,生怕你被沖撞了。今天你安安心心在家,等忙完了回來我給你帶好吃的?”

“你別真把我當孩子哄,我還不怕今天你爹會跟着郭家的人一起過去。到時候鬧起來,你夾在中間為難。”

武承安比誰都清楚,孟半煙這人極其護短。她跟孟海平怎麽争怎麽鬥都無妨,要是摻和進別人,用不着孟海平做什麽她就先得竄起來。

“嗤~”孟半煙被這話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你啊,操心他還不如操心你自己。我爹那是什麽人,他能在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情上出頭?想什麽呢。”

兩人拉拉扯扯好幾個好幾輪,直到孟半煙都洗漱好了,武承安确定她是真不願帶自己過去,才又懶洋洋地躺回被褥裏,巴巴的囑咐她早些回來。

出了侍郎府,門口果然只有一輛馬車。馬車裏孫娴心在等着兒媳婦,兩人對視一眼不用多說半句,便明白對方的意思。

武衡的家事,作為親戚不能不管,所以今天婆媳兩個要帶着家中仆從過去幫忙。

但自家也僅僅只是親戚還是晚輩,叔叔家裏鬧出這麽大見不得光的事情,做決定的當然還得是他們自己家的人,再不濟也有兩家族長做主,自家來強出頭算個什麽道理。

顯然,這麽想的人除了自家還有黃氏,馬車停在武衡家門口,婆媳兩個下車就發現門房上的婆子是黃氏身邊的人。

進門之後黃氏見到只有她們婆媳二人過來,不但沒覺得武靖今日沒來是在躲事,反而對兩人的态度比昨天更好一些。

孫娴心和孟半煙對此無可無不可,照例把昨天分派的差事管起來,把府裏各處的仆從婆子召攏到一起,認真叮囑過今天要做的事,才有空坐下安心喝口茶。

但事情鬧得這個地步,怎麽可能依着他們的所願善了。昨天雖把郭茯苓看管住了,今早還是走脫了她身邊的丫鬟回新昌侯府報信,沒等幾人坐下安心說幾句話,老封氏就帶着好幾個兒孫浩浩蕩蕩打上門來。

跟之前在侯府見過的那個滿頭鶴發的老太太不一樣,被長子和三兒子扶着直接闖進正院靈堂的老封氏,看上去像是能吃人。

還沒等黃氏和孫娴心起身招呼,就被她戳着拐杖罵到臉上,“好你個安寧伯府,老身把女兒清清白白嫁與你家,給武衡那厮做續弦已是委屈萬分。

你們倒好,不說好生對待,如今武衡剛死就敢縱容兒媳大衆毆打婆母,你們還反而把我兒囚禁起來,這是何方的道理。莫不是仗着你府上有戶部侍郎做靠山,就不把我新昌侯府放在眼裏。”

老封氏聽說郭茯苓身邊的侍女說小女兒挨了打還被關了起來,頓時就氣瘋了。自己帶着兒子找上門來要說法之餘,還派人去順天府請了捕頭一起過來,一副絕不可能善了的架勢。

孫娴心見她這般做派大概猜到郭茯苓身邊的丫鬟一定沒說真話,本想要上前勸一勸老封氏,讓她先把捕快撤走,兩家再坐下來慢慢說。

卻不想黃氏一改昨天想要和稀泥的态度,昨晚上回去她也跟武竑商量了,在這兩夫妻看來武衡再錯,頂多也就是個治家不嚴的糊塗罪名。

郭茯苓卻是板上釘釘通女幹了的,到時候只要把郭茯苓的事鬧大,就算丢臉也有郭家頂在前面,自家怕個屁!

這二人做了半輩子怨侶,到這會兒才第一次齊心。黃氏巴不得新昌侯府把陣仗鬧大,更是搶在孫娴心說話之前,先把昨天武靖問出來的供詞摔到老封氏腳下,又當着衆人的面把這事給繪聲繪色說了一遍。

“封老夫人,不是我們做晚輩的不敬重您。只是這事太荒唐,我武家在京城也不是沒頭沒臉的人家,如何能由着你家的姑娘混淆家中血脈。

這次的事別說您要請衙門,我們也冤得慌,正好順天府的人也在,幹脆把我家叔叔的棺材和叔母都拉去衙門裏,咱們分說個明白。”

黃氏本就是個強勢之人,這會兒更是盛氣淩人。一席話說得郭家人瞠目結舌,封老夫人更是拿着那一沓供詞臉色慘白,嘴裏含混着像是在說什麽,又無人聽清。

倒是郭家三房的郭玄站出來,斥責黃氏和武竑空口無憑,有本事把當事的人都找來對峙。

武竑一直看着妻子黃氏沖在前面默不作聲,直到這會兒看着郭玄才嗤笑出聲,“三老爺怕不是糊塗了,你以為涉事的管事早不知道去哪裏了就沒了證據?”

“封老夫人,我叔叔到底是吃虧的那一個,昨晚上我去了他書房一趟。翻出好些記了陳年舊事的信箋,您說我要是把這些都送去衙門,他們是該信我小叔,還是信老夫人您。”

武竑越是這般混不吝的架勢,此刻就越唬人。且不說被戴綠帽子一事多難聽,給個死人帶綠帽子,要不是真的恐怕就是這一家子人都瘋了。

封老夫人明顯也想到了此處關竅,臉色雖依舊難看但氣勢已經緩和下來。本想着先讓順天府的捕快離開,卻不想武竑沒打算慣着新昌侯府,反而又搶先攔住不願摻和兩府之事的捕頭。

“捕頭慢走,不如留下來做個見證。我家叔叔不能白給人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還落了個被氣死的下場。郭氏這個媳婦我們武家要不起,她生的兩個野種,武家也不能再留。如何處置,新昌侯府得給我們一個說法。”

武竑說完,便把被關了一夜的武翊劉氏和郭茯苓都帶了出來。劉氏昨天打人打得痛快,即便自己臉上還挂着血痕,也還是一副神氣極了的模樣。見着滿院子的武家和郭家的人,還沒等人問就先自顧自問起來。

“你們都查清楚了?當初兩家議親說明了我是嫁給武家長子,如今武翊根本不是武家的血脈,我定是要與他和離,他還要賠我家的損失。

還有我那好婆婆,這些年在家裏作威作福也就罷了,自己幹了見不得人事,還要挑唆兒子走她的老路,這樣的人也配當娘?我呸!”

怕就怕劉氏這種全然豁出去了的,一連串的話說得郭家的人個個臉上發燒,封老夫人更是連連捶胸跺腳,卻又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倒是郭茯苓面上看不出半點愧色,見劉氏罵得難聽就要起身去打,還是被一左一右兩個婆子鉗制着胳膊強壓下來,才免了又鬧起來。

郭茯苓見掙脫不開,又轉身朝老封氏求救,“娘!我不在這個家裏待了,你快些帶我回去吧。”

郭茯苓從小被家人寵着長大,自出生到嫁人都從未吃過這麽大的虧。即便是武衡不育要過繼,她也能跟他争個勢均力敵誰也不讓步。

之後就更不用說,對于郭茯苓來說只要孩子是從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親爹是誰又有什麽要緊。武衡心裏不舒坦,那就放他出去玩兒,花街柳巷那麽多女人,哪裏消遣不得。

有了這般格外‘想得通透’的性子,郭茯苓這些年的日子着實過得不錯,到此刻也沒意識到自己是犯了衆怒,依舊以為只要自己哭鬧一番,母親就會替她抹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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