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開竅的周瑾
開竅的周瑾
周瑾天還沒亮就起床了,先在院子裏紮半個時辰馬步,再沿着院子跑十圈,等到混身是汗了再回房擦洗換衣服。
“瑾弟,今天還學識字嗎?”
周玟忐忑的站在門邊,看着對面的弟弟換好衣服出來,這半個月教識字教得他有種油盡燈枯的錯覺,除了會認字,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如何解釋字意。
“學,不過以後我自學就可以了,昨日天寶給了我一本有注釋的《千字文》,我照着學就行,以後就不用耽誤哥哥的時間了。”
周瑾理解周玟的窘态,故而在幾天前找了天寶想辦法,還好天寶家裏有他爹花大價錢請夫子寫了注釋的《千字文》,如此他借來看幾天應付過去就行。
周玟不由松了口氣:“好吧,那你好好學,有不懂的來問我。”
周瑾點點頭,其實這半個月他把《千字文》裏的生僻字都學過了,只是确實有些字不懂具體意思,周玟講不清楚,想着等問韓靈吧,最近都沒遇到他,書院都放假了也不見韓靈再來找他。
自從周斌帶了銀子回來,半個月內,周家都在采買,準備臘月初二的婚宴。
“得算了算要請多少人來吃席,我們再備席面。”周斌拿出一早t便買好的帖子,準備寫喜帖。
“那你先用草紙将要請的人名字都寫下來,一戶戶都算好,再下筆,不然怕漏了。”賈英坐在一旁剪喜字窗花,分心提點丈夫。
“好,夫人想的周到。”他多年不碰筆,握着毛筆的手都有些抖,顫顫巍巍寫出幾個名字,拿起一看便覺得實在不能入眼。
周斌皺眉,再看了眼不遠處的大兒子和小兒子,無奈還是繼續再寫幾個找找感覺。
半個時辰過去,硬是沒幾個字能看的。
“不寫了,去街上找人代寫好了。”他們周家一家子武夫,沒一個能寫一手好字的,甚至連會寫的朋友都沒有,只能去街上花點錢找人寫了。
實在憋屈。
周瑾安靜的坐在一旁的馬紮上看《千字文》,看到周斌的無奈。
“爹,要不讓我試試?”
他讀大學時候是有上過書法課,那時候為了修學分,實在沒搶到其他課程而報名的。
基本的筆法學過,應該不難,不寫草書和行書,簡單小楷他應該能應付。
周斌詫異:“你字都認不全,你會寫?”
他不信,雖然最近小兒子天天拿着本千字文在讀,但可沒見他寫過幾個字。
周瑾:“我天天用樹枝在地上寫,基本的字都會寫了,爹你讓我試試呗,免得花冤枉錢。”
可不是嘛,寫幾個名字都得花錢,多浪費。
“那行吧,你先在草紙上練一遍我看看,帖子可是花錢買的不能塗改浪費的。”
周斌将信将疑,将寫字的位置讓給了周瑾。
“沒問題,寫的不行您再去花錢請人代寫。”
周瑾站起身,将袖口紮緊,再将棉衣塞進褲腰帶裏,站到飯桌前。
沒辦法家裏沒書桌,他爹将筆墨紙硯都擺在吃飯用的餐桌上了。
周玟和賈英都停下了手上的活,湊了過來。
周玟笑道:“瑾弟,你寫個字還得擺造型啊,這褲腰帶都露出來了,可不怎麽好看。”
周瑾淡定:“墨跡沾到衣服上可洗不掉,好看重要還是衣服重要呢。”
說完,他便拿起沾了墨汁的毛筆,抓着筆杆試了試握筆姿勢。
周斌看着小兒子錯誤的抓筆姿勢,感到一陣懊惱,他也是昏了頭,居然寄希望于一個八歲孩童。
周瑾可不管家人什麽想法,兩腿略分開,手腕輕擡,手指捏穩筆杆,開始下筆。
草紙粗糙卻便宜,周瑾穩住有些抖的手,寫了一個周字,筆鋒清晰,字跡流暢,字體端莊。
“不錯,很端正,這樣的字寫夠用了。”
周斌連說了幾遍不錯,又催促着他多寫幾個,最後接連寫了十幾個名字才停下。
周瑾看着紙上的字,工整端正,雖然稱不上多好,但寫喜帖确實夠了。
“那我來寫?”
“你寫,你寫,我念名字你來寫,不會寫的字我先在草紙上寫一遍,你再抄上去。”
周斌眼睛笑成了一條縫,二小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呀,字都不認識幾個居然能寫的這麽好。
殊不知,讀了二十年書的周瑾卻很不滿意,暗暗下定決心日後一定要勤加練字,在科舉考試中字跡不僅影響考試結果,還影響一個讀書人的仕途,甚至有字如其人的說法,寫得一手好字意義重大。
周玟按下心底的驚訝,低頭幫着研磨,他從沒想過呆呆的弟弟學習天賦這麽高,天天用樹枝練字能寫的比他還好,太令人意外了。
周瑾按着周斌拿出來的喜帖樣式仿着寫,一張一張越寫越順暢,等全部寫完也就用了半個時辰不到。
“寫好了,就是有些字我不太認識,爹你再檢查下有沒有寫錯的。”
“好,待會爹再檢查一次,瑾兒,你這字寫的是不錯,可就是這筆劃很多都寫的不對,等你正式去學堂了,還是要好好跟夫子再學寫字。”周斌心底懊惱啊,早知道二小子有這個天賦,砸鍋賣鐵都得先讓他開蒙讀書。
他與妻子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裏皆是悔呀。
“會的,以後我會好好練字。”
父子三人将喜貼收拾妥當,賈英臉上的喜色半天都沒下去,再靜不下心來剪紙,便端着盤子去了女兒房間,婚期将至周秀珠這幾天都在屋裏趕嫁衣,甚少出來。
按照長水鎮婚俗,待嫁女子房間都會擺上幾個嶄新的箱子以備着裝嫁妝,周秀珠房間也不例外。
三個新打的紅木大箱子,正敞開着散味,周秀珠和許姨娘坐在桌旁繡着新衣服,自從許姨娘咳嗽好了,便歇不住開始幫着周秀珠做些繡品。
賈英兩手端着剪紙進來,臉上還是難掩笑意。
“娘今天怎麽這麽高興呢?”
賈英徑直坐在兩人身邊,便将周瑾寫喜帖之事仔仔細細的給他們講了一遍。
“二弟弟可真行,他就學了大半個月的《千字文》呢,白天沒事都是在武館門口那空地上拿着樹枝描,那他寫的怎麽樣?”
周秀珠也很高興,他們家練武都很在行,但對讀書寫字有天賦的真是不常見。
“寫的可好了,跟街上那些代寫書信的書生沒多大區別。”
“當真?”
“那當然了,娘還會騙你不成?哎,本來想着過完年再給他找夫子,我心底總覺得耽誤了他似的。”
周秀珠能理解賈英的感受,細細的給她開解,許姨娘在一旁并不多話,只認真的聽着。
“娘要不也別等過完年了。”
賈英知道女兒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眼下就是你婚事在即,先把婚事辦完,我們就去書院找夫子。”
周秀珠低頭:“那你們準備為弟弟找哪位夫子發蒙呢?聽說每個夫子對弟子的要求都不同。”
賈英皺眉,“這個我也不懂,等晚上跟你爹商量着,或者去打聽下,左右白鷺書院的夫子好幾個,我們總能找個合适的。”
周瑾并不知道家裏人的想法,他現在一門心思都在研究如何拜師,拜誰為師。
長水鎮白鷺書院是東南地區有名的書院,他從天寶那裏初步了解到,裏面的夫子都非常有名甚至還有當代的大儒,進白鷺書院念書不難,但想要拜入某位名師門下卻很難。
他家是武人世家,在文人圈子裏本就不受待見,憑武學家底拜師是沒有一點可能成功的。
但是他有着其他同齡人絕對沒有的優勢,身為現代人的超前思想和見識。
如何利用好這個優勢,便是他拜師成功的關鍵,再有針對性的表現出來,就不信沒有名家大儒看上他。
可關于這些夫子的信息太少了,在他家的社交圈裏根本無從打聽。
而最有可能知道這些消息的韓靈卻好多天不見了。
“哎!”
“怎麽唉聲嘆氣的,書院好不容易放了冬假應該高興才對。”錢天寶拿着兩根糖葫蘆從隔壁翻牆過來。
“我又還不是書院的學子,沒啥可高興的,還有正門不走,你翻牆幹嘛?小心我爹看到了把你當賊打。”
周瑾蹲在武館院子裏,盯着那一空曠的練武場想着心事。
天寶吃了一口糖葫蘆,分了一根遞給他,“給你吃,快接着。”
周瑾看了看紅糖漿包裹的山楂串,沒骨氣的接了吃。
“翻牆快嘛,走正門我還得繞路,而且你爹見過好幾次了,還誇我身手好呢,嘿嘿。”天寶得意的翹着腿,一邊吃糖葫蘆一邊仰着頭看着天空。
周瑾無力反駁,這确實像周斌會說的話,翻牆這種不斯文的事情在他看來那是小菜一碟。
“天寶,你跟書院的同學熟悉嗎?”
“不太熟。”
“那你跟韓靈熟嗎?”
天寶側目看他,“拐彎抹角是跟我打聽那個娘娘腔告狀精啊,不熟。”說完他将頭扭到了一邊,給了他一個後腦勺。
“......”
周瑾想了想,“你幫我找到韓靈,我教你打麻雀。”
“真的?你不騙人?”天寶一蹦從地上站起,從高往低的俯視着他。
“你讓他來見我,我肯定不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