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寬慰賈英
寬慰賈英
周瑾照常在家起早貪黑的埋頭讀書, 偶爾有空就幫賈英做家務,大部分時間賈英都不讓他幫忙,反倒是周玟最近都往外家跑。
賈英娘家在隔壁鎮, 距離不遠但也不是很近,賈家是手藝人起家,周玟這個大外甥很得外祖看重,問他願不願意跟着學手藝,邊學邊幫忙做,做的好還能拿工錢。
這無疑是變相補貼周家了,賈英上個月回去了一趟,娘家人聽說周家武館關了不再營生, 覺得光靠十幾畝地過活也是不夠的, 老爺子便有了這個決定。還好賈家舅父都對此沒意見, 周玟領了這份恩情, 将這個事放上心,經常往那邊跑偶爾才回來趟。
周瑾也很滿意這樣的安排,周玟大小夥子總不能在和平時候光種地了,能學門手藝是真的給了條活路的。
而且周玟為人熱情又能吃苦,很适合做這個。
周瑾不知道周斌和蘇牧怎麽商量的, 但也知道一時半會急不來,去郡城都t得一天一夜的路程, 來回不停都得三天,何況周斌還得找關系進去探監。
賈英這兩日時不時便坐在院子裏嘆氣, 既擔心又憂心, 周瑾便将書帶在身上, 陪着賈英在院子裏聊聊天,時不時再看會書。
賈英看着小兒子這體貼的模樣, 一時也就忘了那些煩心事,只專心問了問他學習上的事情。
“瑾兒,你真有把握考上秀才啊?我聽說徐家那兒子考了五年都還沒考上呢,今年都二十五了。”
周瑾:“娘,你覺得我用功嗎?”
賈英點頭:“用功,你是我見過最用功的小孩了。”
周瑾又問:“那娘你覺得那徐家兒子用功嗎?”
賈英細想了會不确定道:“好像還算用功。”
周瑾搖頭:“不,那徐家老大根本不用功,每天都是拿着書在那裝模做樣,為的就是騙過家裏人,讓家人以為他在努力考秀才而給他提供最好的衣食住行和富餘的錢財。兒子親眼見到他将書倒着在那擺架勢,天寶也看着了。”
賈英震驚的捂着嘴巴:“你可別瞎說,天寶也別去說哈,這可是要命的事情,要讓徐家老娘知道了得氣死過去,他娘前段時間把家裏的首飾都當了,就為了讓他在下個月的院試裏再沖一次考上秀才。”
周瑾不知道這一遭,他和天寶也是偶爾碰上的,那天去徐家附近玩,天寶爬樹上透過窗子看到那徐老大一本正經讀書,結果他們發現那家夥書都放倒了,而且光眼睛盯着看,嘴巴不動心思也早跑遠了,只有徐家人還以為他在屋裏認真看書。
沒想到在教育資源如此匮乏珍貴的時候,也會有人這麽浪費資源辜負家人,真讀不進去完全可以不讀,卻為了貪圖一時舒坦做下這般沒品的事情。
周瑾是看不慣的。
“娘,您有機會就把這事讓徐家知道吧,今年沒考上,我怕他會哄騙着家裏再供他一年。”
賈英聽了這事像吃了蒼蠅一樣,把原本心裏這點焦慮都給吐出來了。
“行,娘肯定想辦法讓徐家察覺到,這哪裏是養了個兒子,這是養了個孽障啊。”
周瑾不再說話,只聽着賈英罵了幾句,然後就風風火火的進屋做飯去了。
他便掏出書來繼續在院子裏看書,不遠處的太陽底下許老姨娘正安靜的坐在一角納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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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斌第一晚就找到了女婿蘇牧家裏,把來意一說,蘇牧便留着他吃了頓飯,翁婿兩人在飯桌上好好的商量了一番。
“爹,我們先假設朱家沒有牽扯進犯官案件當中,那麽朱家一大家子很快就會被放了,這時候你去探監應該沒什麽需要特別注意的,帶點吃的喝點花點銀子打點下獄卒就行了。”
周斌停下筷子仔細聽着蘇牧說話:“那要真有啥關聯呢?”
蘇牧想了想道:“那跟我們肯定沒啥關聯,你去探監時候切記避開些人說話,還有就是別問什麽敏感話題,比如镖局的事情,一概不問,就問問他在獄裏有什麽不便的嗎如果他真有什麽事讓你幫忙,你也得讓他用隐蔽的方式告訴你,話也別太直接。”
周斌聽的腦袋都迷糊了。
“簡單來說就是能幫忙的盡量幫,幫不了的他估計也不會告訴你。而且,這事吧估計朱林叔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這話周斌聽懂了,吃完飯,蘇牧告訴他到了永寧郡去找一個姓張的獄卒,塞點銀錢再說是蘇牧的朋友,會給幾分面子。
“那獄卒怎麽認識你的呢?”
蘇牧笑笑:“我前年去考試遇到的,他是當時負責看守考場外的秩序,跟他說過幾句,他是獄卒臨時調用去守考場的。所以,我才認得。”
想來兩人是有些交情的,不然蘇牧也不會讓周斌去找那人。
周斌點頭,想連夜過去,被周秀珠阻止了。
“爹,這深更半夜的哪裏有車過去,您在我這裏歇一晚,明天一大早就坐牛車過去也來得及。再說了,你一個在外面出點事咋辦,我娘和弟弟們還在家等着你呢。”
說什麽她也不讓周斌一人摸黑出門上路。
周斌沒法,只得歇了一晚,和衣躺了一晚,天還沒全亮就急匆匆出門了。
周秀珠只來得及蒸了一鍋饅頭給他帶着路上吃。
周秀珠看着他爹急匆匆的背影擔心道:“爹這一人去探監不會有事吧?”
蘇牧拍了拍她肩膀:“安心,你爹見識廣人又穩重不會有事的,要出事也是那镖局先有事。”
周秀珠點點頭,收拾好接着回竈房做飯去了。
蘇牧卻有些發愣的站在了院子裏,他安慰安慰周秀珠可以,但其實镖局如果真牽扯到京城大案裏面,那周斌遲早會被波及。
只是影響應該不大,周家一向不得罪人,只要沒人落井下石,那官府總能查到跟周家沒有半點關系,周斌也就是賺份工錢,根本不了解镖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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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斌找到那個姓張的獄卒,花了三兩銀子才打通關系弄到一個傍晚時分探監的機會,周家除了買種子的銀錢不能動已經沒有多餘的錢銀了,他掰了幾個銅板還是買了個幾個熱乎的肉包子捂在了懷裏。
朱林最喜歡熱火滾燙的肉包子了,也不知道在獄中過得什麽日子,周斌越想眼眶越紅,想了想又怪自己過于潦倒,這種時候只能拿出那麽幾兩銀子,可是即便就這麽點銀子他也掏的甘之如饴,只怕自己辜負那年少時最好的情誼。
他蹲在牢獄外的一棵枯黃的棗樹下,直愣愣的望着遠方的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天邊又開始下起小雨,淅淅瀝瀝霧蒙蒙的一片。
他站起身來移到了牢獄那院牆下,找了個轉角處縮着,這一刻好似回到了年少時候,他們曾經遇到過一次打劫,兩人身上的財物被洗劫一空,但因為都沒受傷便安心地縮在一個像這樣的角落度過了一夜,然後第二天他們就靠着兩條腿走回了長水鎮。
一路上笑鬧不斷,一路上半點不覺得苦。
可這會他蹲在這裏,卻覺得苦澀不已,又冷又餓,只幹等着天色快點暗下。
春寒料峭,周斌縮在舊棉襖裏,看着天色漸漸暗下,他連忙站起來,卻因為長時間蹲着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還好背後靠着牆,他硬是沒有将抱着的雙臂放下,靠着後背摩擦院牆穩住了身體。
“走,走起來。”
他克制住酸麻不那麽順利的走到牢獄大門口,張望了一會那個姓張的獄卒一臉冷漠的走來,給他開了門。
“記着進去了別提認識我,前面進門第三間牢房裏就是朱林。”
周斌連連彎腰感謝,抱着懷裏幾個包子腳下越走越快,很快便到了第三間牢房門口,他在轉角處摸了把臉擠出點笑然後照往常一樣大模大樣的走過去。
“朱林,我來看你了。”
他朝裏面喊了一嗓子,穿着同樣囚服的幾人都同時看了過來,他很快就鎖定了朱林,精壯的模樣和以前一樣,就是身上衣服破爛像是被打爛了。
朱林驚訝的看着他,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
周斌笑道:“怎麽看到我這麽驚訝?不會只有我來給你探監吧?”
朱林摸了摸鼻子:“嘿,還真是。”
周斌翹了翹小胡子,得意道:“看我給你帶啥了?你站過來點。”
朱林靠近門欄,周斌扯開棉襖露出裏面用油紙包裹的嚴實的包子。
“聞到味道了嗎?”
朱林靠近了些,突然蹦了起來:“聞到了,是肉包子的味道。文武就你知道我想這口了。”
周斌得瑟的掏出油紙幾下打開,軟乎乎的大包子還有些熱氣。
“趁熱吃!”
他将包子遞過去,捂緊了衣服,熱氣不散。
朱林擦了擦手,拿起一個就狼吞虎咽塞了滿嘴。
“你吃慢點,別噎着,我也沒記着帶點酒來。”
朱林吃着吃着突然就淚流滿面,低着頭邊吃邊流淚。
他很不好意思,卻又忍不住,關在這裏這麽久沒有人來看過他,至親被關在了另一邊牢房,普通朋友沒有哪個願意這個時候來沾他。
他擦了擦臉,看向周斌,周斌沒哭也沒了笑,只是眼睛也紅紅的。
“也不知道我們怎麽就落得這個境況,等你出去了,我們好好謀劃。”
朱林拿了包子塞他手上:“你也吃,镖局應該沒多大事,很快我就能去找你喝酒了。”
周斌聽他這麽說,才想起蘇牧交代他的話。
他湊近朱林耳邊問了句:“你知道這事情是怎麽回事嗎?”
朱林噎了下:“我t也不清楚,但那郡守也沒對我們用酷刑,就是一直關着。”
周斌聽了這話松了口氣,起碼暫時镖局是沒事的。
“那你身上傷要緊嗎?要不我去找點草藥來。”
朱林笑道:“這點皮肉傷沒事,你進來一次不容易別再廢銀子了,等我出去了就去找你喝酒。”
周斌笑了笑:“那我得多喝幾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