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福不是禍
是福不是禍
長水鎮隸屬于永寧郡, 郡守陶學謙正在為郡縣衙門牢房裏那一批镖師頭疼,那威遠镖局當家的是名震天下的威遠大将軍朱得勝,雖然人是辭官告老了, 但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郡守能治罪的。
他迫于上面的壓力将人逮捕了回來,關在牢裏那是時刻好生關照着,就怕那老爺子有個好歹,到時候他能被天下人口水淹死。
陶學謙頭疼想不出辦法,只得命人去請郡丞張洞過來商議。
片刻,屋外侍從便将張洞引了進來,陶學謙連忙起身迎接,臉上的焦急絲毫不掩。
“張郡丞啊, 這回我們可是踢到鐵板了, 那朱老将軍如今在牢裏那就是一尊菩薩呀, 打不得罵不得, 他那镖局的人嘴巴也是上了鎖一樣,什麽話都撬不出來呀。”
張洞其人年近五十,身高七尺須髯齊胸,聽了陶學謙的話不急不慢的摸着胡子點頭坐下。
“哎呀,你光點頭有什麽用呀?你倒是出個主意呀, 這镖局接了髒镖,不管是不是有意的那都是得治罪的。”
張洞回頭看他, 故意道:“既然知道是要治罪,那你怕什麽, 按律查辦就是了, 左右我們是按上鋒指令做事。”
陶學謙忙給他倒茶, 倒完也跟着坐下,只是左右是坐立不安。
“說是這麽說, 可就算是皇上他老人家也得顧及幽幽衆口,輕易不能打殺了那老将軍啊。”
“你喝茶,喝完想個轍。”
張洞眼看着自己的老搭檔急得滿頭汗,不由笑出聲來:“你也是瞎着急,那老将打殺不得,那底下的小镖師你還拿捏不了?”
陶學謙搖頭嘆氣:“朱老将軍說了,我要是動了他的人就是不分清白對錯的狗官,這頂帽子壓下來我可頂不住,而且他說這話時候牢房裏犯人衙吏都聽着呢,那些人裏大半是認識老将軍的。你是不知道t,我沒發話前,這班人都敢給老将軍倒酒喝了。”
張洞自然也知道這些事情,只是樂的聽他再抱怨一遍。
“那你別打死了,一個一個挨着用用刑做做樣子就可以了,既讓那老将軍知道你不是好糊弄的,也能給上峰做出樣子來,再來吓吓那些小镖師也是好的,萬一那個就吓到了招了呢。當然,我這建議純屬瞎扯,一時半會我也沒啥妙計。”
話音落下,陶學謙過了一遍認真是思考起來,很快就回了味。
“張兄,你這招行啊,雖然招數有些無賴,但應該會奏效。”
張洞看着他直搖頭,給他提了意見還當面嫌棄他招數無賴。
“我看你還是別用這無賴招數,免得被人诟病。還有你可別說是我給你支的招。”
陶學謙像是找到良方秘藥,連連笑着應道:“自然自然。”
張洞喝完一壺茶就走了,回去的路上是邊笑邊搖頭,這陶學謙真是個老匹夫。
陶學謙一番令下,牢獄裏關押的镖師就一個個開始遭殃,今日這個被提審,明日那個被提審,每一個都被打了板子,但又都不是什麽要命的傷,就是讓他們在獄裏待着難過。
今日輪到朱林被提審了,獄卒将他綁在刑架上,手腳全用鐵鏈鎖住了,他力氣再大也睜不開。
朱林氣急罵道:“狗娘養的,想屈打成招不成?天天折騰我們這些苦命人是什麽意思?貪官轉移贓物跟我們押镖什麽關系,查不出來就拿我們撒氣,有本事把陶學謙給爺爺叫過來,我噴他一臉稀。”
朱林這脾性本就善鬥好戰,寧願這些人跟他打一架也不想這麽憋屈被人綁着審問。
但自己腦子裏也很清楚,這些人就是找不到突破口才這麽瞎折騰,根本無濟于事,別說那些做事的镖師不知道他們那趟镖裏面是什麽,連他這個親自押送的镖頭都不清楚,真正接了訂單的他家老大爺八十多歲的朱得勝老将軍。
老大爺不開口,誰也不可能拿他怎麽樣,自己能說的也就是不知道,畢竟不是他去接的镖單。
那被罵的獄卒幾人也不生氣,綁好就開始例行問話。
“朱林,你還是省點力氣別罵人了,我們也不想審,這不是得交差麽?況且我們弟兄可都收着勁呢,你那些镖師身上可沒傷筋動骨,最多一點皮外傷養兩日就消了。你還是勸勸你家老将軍,把那托镖的客戶交代出來,你們不就能脫身了,你們只是收錢運镖,又沒扯到那犯官案上。”
朱林自然知道這裏面的門道,問題就出在老大爺他生生扛着不肯供出那客戶名頭來。其實,在細想下去,他自己都覺得他家老大爺搞不好真搞了什麽大事,不然這全家都被下獄了還是不願說出,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說了比現在下場更慘。
想通這些,他身上冒冷汗,連那獄卒問話都沒聽清楚,半天沒回話,身上便挨了一鞭子,火辣辣的,但卻是沒用勁。
“算了,你們抽吧,趕緊抽完放我回去。”
他懶得掙紮了,老太爺要真搞了大事,那他只能認命,沒事的話也遲早得放他們,況且這不痛不癢的挨鞭子還真沒啥意思。
“......”
獄卒對看一眼,一個照例問話,一個在案幾上寫記錄,再一個站在一旁抽鞭子。
三人默契十足,愣是把這問詢做了個整場。
“行了,十鞭子不多不少,十個問題都是不知道。”
這下輪到朱林沉默了,這他娘真是些人才。
獄吏審訊的事情傳到了外面,被那說書先生添油加醋的在茶樓酒館裏一評說,整個長水鎮都知道了。
那些看客們急得不得了。
“這可怎麽得了,這是要屈打成招啊,老将軍可是最後的名将啊,你看看現在還能尋出一個能打仗的嗎?”略有些見識的聽客這麽說。
“我看哪就是朝廷要拿人頂罪,想嫁禍給镖局,那些人不一直這樣做麽,敷衍了事能結案就行。”
“我看未必,搞不好朝廷真出什麽大事了,不然一個貪官轉移贓物何必這麽揪着不放,追回財物不就行了。”
衆說紛纭。
周斌最近沒事就往鎮裏去打聽,聽到這些就有些坐不住了。
這要是镖局真惹上事了,朱林現在肯定急得不得了吧,他常年走镖除了自己也沒個其他要好的朋友了,可如今他這個落魄朋友哪哪都幫不上他啊。
不行,他不能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仗劍江湖的兄弟深陷牢獄,他得幫他。
可從何下手呢?他也不知道這裏面都是些啥事啊,還是得見到朱林問問才好啊。
周斌性子急,既然決定要見朱林,那是立馬就回了趟家。
賈英看他氣喘籲籲的跑回來,一股腦的翻箱倒櫃的,不由驚道:“你這是幹啥呢?被要債鬼追了呢?”
周斌不跟她鬥嘴,只悶聲說道:“我要去見朱林,問問到底怎麽回事,再看看有沒有我能幫把手的地方。”
賈英吓一跳,那朱家可是被押到了郡縣衙門關在了大牢裏,那是他想見就能見的嗎?
“要死啊,你想一出是一出的,這都多少年不犯這毛病了,今天怎麽又犯?”
周斌找到裝錢的袋子,拿了出來。
“英娘,這事你別管,我一定得去看看,不然我這輩子都不好過。朱林是我兄弟,我沒有嫡親兄弟,他就是我最親的兄弟,我們家窮的揭不開鍋可是他幫我一把。”
賈英松了手,自然也知道這些道理。
“可朱家如今惹上的是朝廷官司,這我們惹不起啊。”
周斌不吭聲,只拿了錢準備走。
“你倒是說啊,你準備怎麽做?”
周斌站在門口粗聲粗氣道:“我不會幹傻事,我就是給獄卒使點銀子進去見朱林一面,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麽話要交代我的。”
賈英拉着他手,拖了拖。“那你急個甚?想商量個章程出來不行?你無頭蒼蠅一樣跑去大牢門口找誰使銀子去啊?”
周斌聽了是這麽回事。
“那我找誰能托托關系嗎?”
賈英推了他一把,将他按回椅子上。
“我們家哪有什麽熟人關系。”
兩人在屋裏一頓鬧騰,屋外正好散學回家的周瑾聽了個正着。
他放下書簍,敲了敲爹娘房門。
“去找姐夫幫忙吧,姐夫應該認識。”
周斌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自己二人哪裏不知道找女婿,但都回避了,這種事情怕女婿不贊成的。
周瑾也看出兩人顧慮,想了想勸慰道:“姐夫會理解的,況且官府并沒有規定不準探視,爹去探視下朋友是沒問題的。”
周斌認為兒子說的有道理,急忙起身就要走。
“爹,你讓姐夫給你分析分析,怎麽跟朱林溝通呗。”
周瑾攔着周斌提了個建議。
周斌不解,“這是為何,你姐夫又不認識朱林。”
周瑾:“那你将整件事情跟姐夫說說,看他如何反應,再讓他教你見到朱林叔後如何交流。”
周斌雖然不懂啥叫溝通交流,但他知道二兒子現在的學問可比他高多了,懂得也更多了,既然兒子說這麽做,那他沒有不點頭的道理,況且他現在腦子裏是真沒轍。
“行,我會問女婿的。”
周瑾點頭讓開路。
周斌趁着天色還沒暗下來走了。
賈英嘆道:“晚飯都沒吃這麽火急火燎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撞上什麽不好的事。”
周瑾扶着賈英出來,寬慰道:“娘不用擔心,是福不是禍,是禍咱們也躲不過,不如圖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