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004吵架

盛家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都覺得程珍愛不過是氣糊塗了說氣話才說的跟他離婚。

可現在她又一次說離婚，還說得這麽平靜，盛家昌心裏就有些慌了。

這麽多年他在這個家一直都是說一不二的，離婚這種事被程珍愛先說出來，他面上實在過不去，對于和程珍愛這段婚姻，他一開始也是懷着美好憧憬的。

只不過這種憧憬跟愛情無關，他看上的是程家的家世。

當初靠着一副好皮囊和好口才做了程家的女婿，他想着程老爺子怎麽也得給他安排個有頭有臉的工作，誰知程大海是個講究原則的，他提出的那些要求都被老爺子給拒了。

介紹他去當小學老師，一個月才五塊錢，盛家昌覺得這是對自己的侮辱，他們程家的兒子願意去他可不願意，程珍愛那種在劇團打雜的工作他也看不上，怎麽着也得是一個月幾十塊的工作才跟自己的身份匹配，他可是程書記的女婿啊！

想到這些，盛家昌也是一肚子火氣，“離婚？程珍愛，你是不是覺得我怕你？你們程家不就是有個當官的老子？可你老子連個工作都不給我介紹，想離婚，可以啊，給我拿五百塊錢，明天就離婚！”

程珍愛閉了閉眼睛，想起上一世那最後一次吵架，大女兒說斷絕關系，盛家昌張口就跟女兒要一百萬。

前世今生兩個畫面重疊在一起，程珍愛再也無法平靜，心裏跟肚子裏這個默念了一句：小子，你給我挺住了。

盛雪芽還在邊上，程珍愛對女兒說：“芽芽你先回房間待會，媽媽跟爸爸說點事兒。”

她不想讓孩子看到這種場面。

盛雪芽有些擔心地看看母親，等到她把目光轉移到父親身上的時候，眼神一下子就變了，但她也只是握緊了小拳頭，聽話地進了裏間，關上門留了個縫，支棱着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盛家昌，你還真敢要，我嫁到你們家這七年，家裏什麽時候有過五百塊？”程珍愛扶着肚子坐下來，“家裏有沒有錢你不t是都找了嗎，你看我長得像五百塊嗎？”

盛家昌沒想到妻子今天怎麽伶牙俐齒的，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你沒有，你娘家還沒有？你老子一個月一百多呢！再說你的工資呢？”

程珍愛想笑了，“是呀，我的工資呢？這幾年你賺過一分錢？吃的喝的用的，還不是我的工資？你要是這麽算的話，真要打官司，咱們離婚你還得賠我錢呢。”

“你，你——”盛家昌惱羞成怒，“你一個連兒子都生不出來的人還有臉要我賠錢？我要是娶了別人沒準三個兒子都生了，都是你給我耽誤了！”

這才是盛家昌的心病。

程珍愛決定“對症下藥”。

“是，所以我也不耽誤你了。實話跟你說吧，我爹托人在縣醫院給我檢查了，肚子裏的這個還是個女孩，你還是找個能給你生兒子的吧，咱們好合好散。”

程家有個在縣醫院上班的親戚，盛家昌是知道的，程珍愛的話他幾乎沒有懷疑，他之前還說過讓程珍愛去找關系查查呢，既然又是女兒，那他這個婚離了也罷。

反正，還有能生兒子的等着他呢。

馮翠還不到三十呢，屁股那麽大，一看就是個能生兒子的。

盛家昌頓時有了底氣，“你當我不敢跟你離婚啊？這可是你自己提出來的，你別後悔就行！”

程珍愛知道這混蛋是聽進去了，她趁熱打鐵，“等咱倆離了婚，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跟馮翠在一起了，她比我還年輕呢，你們可以多生幾個兒子，家裏的東西我只帶我和芽芽的衣服，自行車是劇團配給的，我得帶走，其他的我不要，咱們就到此為止吧。”

盛家昌覺得好像是做夢一般，程珍愛說的這些沒有一句話是他想到的，但是這種設想卻又說到了他心裏去了。

馮翠才29歲，臉蛋也不差，關鍵是能生兒子啊，人家一口氣都生了三個了，這一點程珍愛就不行了，一個丫頭又一個丫頭的，這麽看他這個婚還真的得離呢。

離，必須得離，早點跟程珍愛離了婚，他好早點生兒子啊！

就是這女人說一分錢都沒有，盛家昌還是不信呢。

“你說的好聽，我就不信你這次回娘家沒拿回錢，”盛家昌語氣也緩和了一些，“這樣，咱們畢竟夫妻一場，我也不為難你，既然你這麽通情達理，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給我一半就行，現在家裏是一分錢都沒有了，眼瞅着過年，你總得讓我過年吧？”

程珍愛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這人要是無恥起來，還真是沒有下限。

她當年可真是瞎眼又糊塗啊。

外面的人都悄悄跟她說盛家昌在外面不老實，她就是不信，那個馮翠都找到家裏了，她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總想着只要能湊合過，孩子們就有親爹，可誰能想到就是這個親爹竟然說出那麽惡毒的話語。

“你要過年我們不要過年嗎？抽屜的錢呢，那就是過年的錢，你既然都花了，那就當提前過年了……你想要錢還不容易啊，”程珍愛哼笑了一聲，“我是沒有，但是張莊那位有啊。”

盛家昌想到自己在馮翠那裏受得氣，心裏也是不痛快，但他是個極要面子的人，只能順着程珍愛的意思往下吹，“你也不用說那些個，你要是能像人家似的給我生兒子，我至于費勁再去找一個？算了算了，你要離婚是吧？你自己可想好了，不是我不要你，是你自己要求的，咱們明天就去打證明離婚！到時候你們娘家那邊你自己去說。”

程家三個兒子呢，那程大海雖然是個不識時務不知變通的，但怎麽說也是有一定級別的國家幹部，他們家這種家庭跟程家确實比不了。

在這一點上，範桂玲的認知比盛家昌深刻多了。

盛德安走了之後，她有些不放心兒子這邊，就想着過來看看，程珍愛這個兒媳婦她雖然不滿意，但程家她是滿意的呀，她自己是地主的女兒，因為成分不好嫁給了大自己十八歲的盛徳年，因為她的個人成分問題，盛家昌當年當兵政審沒有合格。

範桂玲覺得現在跟程家做了親家，自己小兒子的事情就會好辦多了。

誰想到這程珍愛一回家就說要跟她兒子離婚呢，她心裏越想越覺得不放心，就趕緊過來看看，還沒進門就聽到她兒子說打證明離婚。

範桂玲這下子可慌了，“哎呀，老大你這個腦子不清楚的，離什麽婚啊，我看你們是發昏了，誰家兩口子不打架啊，我跟你爹吵了一輩子了，我們離婚了嗎！”

程珍愛看着一臉算計相的範桂玲，心裏當然知道這老婆子是怎麽想的，還不是想仗着程家的關系給自己謀福利，要是他們能夠真心實意對待自己，兩家互相幫襯也沒什麽，但這一家子實在是欺負人，都把她當傻子呢。

你們天天吵架不離婚那是自己願意，我可不願意。

“芽芽奶奶，這是我們倆自己的事情，再說，你兒子已經同意了。”

盛家昌也說：“娘，這事你別管了。”

範桂玲看看兒子，又看看大着肚子的程珍愛，一把擰住了兒子耳朵，“……你們兩個這，真是作孽哦，現在她肚子都這麽大了，就算是不過了也等着生了再說……萬一是個小子呢？”

母子倆猥瑣又算計的嘴臉還真是一模一樣。

沒等程珍愛說什麽，就聽到盛家昌說：“娘，你快松開，都查過了，還是丫頭，她想離婚就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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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村裏離婚還是件新鮮事，農村的院子家家都挨着，盛家這點兒事根本瞞不住，到了第二天，幾乎整個盛莊的人都知道了。

一大早就有一些多事的湊在範桂玲那邊的院門口，等着看熱鬧呢。

範桂玲還想着能不能挽回這件事，就算是這二胎又是丫頭咋了，再接着生呗……反正現在計劃生育不太管只有女兒的家庭，大不了把二丫頭送人就是了。

程家這門婚事不能輕易散了。

一大早範桂玲就讓小兒子去請盛家輩分最高的人，又打發小女兒去四水鎮通風報信。

她就不信了，這兩邊施加壓力他們這婚還能離。

程珍愛早起做了飯，招呼孩子起來吃飯，她自己也換了一身整潔的衣服，又把自己和孩子的東西都收拾了一下。

在盛家的這幾年她幾乎沒有添置過衣服，就連盛雪芽的衣服也大部分都是大人穿舊了的衣服改的，兩人的行李滿打滿算就一個不大的包袱和一個手提包。

母女倆人收拾停當，盛家昌這才起來，看到程珍愛連行李都收拾好了，他也來氣了，“程珍愛，有你後悔的時候，你看着吧，老子三個月之內就能再結婚，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

盛雪芽眼裏包着眼淚，攥緊了小拳頭，但她忍住了，現在這個混蛋爸爸已經答應離婚了，她現在就盼着媽媽能夠順利離婚，只要遠離了這個混蛋，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他。

程珍愛沒想到，一走到外院，就看到她娘家爹娘都來了，還有盛家的那個四爺爺也來了。

盛家這邊目前輩分最高的就是盛德安的父親盛仕章，今年八十五歲了，身體還挺硬朗，他雖然歲數比盛徳年大不了多少，但按輩分盛徳年得叫四叔。

“他四爺，親家，你們說說哪有兩口子不吵架的，怎麽能一吵吵就離婚呢。”範桂玲裝模作樣地抹了把眼淚，“他們這些小年輕的不懂事，你們可得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

盛仕章看了看屋子裏的人，盛家昌兩口子的事情他昨天聽自己兒子說了，再說這麽多年兩人日子過的啥樣他又不是不知道。

人家好好的幹部家庭的閨女，下嫁到這村裏已經夠委屈的了，盛家昌這個混賬東西在家裏作威作福還不算，還在外面偷腥，聽說昨天還打了自己的女兒。

老爺子一看到那個小女孩就覺得心疼，這麽聰明的小孩兒，這混蛋怎麽舍得下手的。

盛仕章緩緩開口，“家昌，程家大姐，按說現在是新社會了，講究婚姻自由，你們自己的事情你們有權利自己決定，離婚的事，你們可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