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緊張死了

第二十四章 緊張死了

鄭春花滿眼通紅的看着這個嚣張的小賤蹄子, 心裏氣得那是哇哇叫,可她僞善的面具戴了幾十年,暗地裏再怎樣不滿, 此時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

她嘶着氣, 斷斷續續道:“對,我當然,能體諒!”

“吃, 不就是幾個窩頭, 敞開肚子吃!”

老太太大手一揮,桌上其他幾房的人都驚呆了,傻乎乎的看向她,這還是他們印象中那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嗎?

在坐的人心中忍不住浮現一絲期盼, 江皎可以, 是不是他們也可以?

李淑立刻露出憂愁的表情,迫不及待道:“媽,我這些天為了照顧寶兒也感覺身體不太舒服, 我覺得我也需要多吃點補一補。”

徐秀花見她搶先說出口當下急了, 大聲道:“媽, 我可是要給你們老楊家繼續生崽子的,我多吃點不過分吧我看這一桌子都不夠我吃的,咱再烙幾個玉米餅吧?”

她說着用舌頭舔舔嘴唇,咽着口水說:“江皎前幾天給自己烙的玉米餅就不錯,我覺着我能一次吃八個!”

二舅媽王翠翠見其他兩房的人都吱聲了, 也忍不住要出頭,但被二舅舅楊志濤眼疾手快拉住了, 他向老婆輕輕搖頭。

鄭春花的吊眼危險的眯了起來,她看着這一房房馬上要造反的人, 一股火就冒了起來,她還沒死呢,這些狗屁倒竈的東西就打算爬到她頭上拉屎了?

她冷笑着重重拍了下桌子,以一種不附和她年齡的靈活姿态跳起來,順手操過旁邊的雞毛撣子就開始撲向她們,嘴裏罵道:“補身子?老娘都這把年齡了也沒嚷着補身子,輪到你們先叫?”

“我看你們就是一個個賤皮子,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我打死你們這兩個賠賤貨,叫叫叫,一天到晚餓死鬼投胎,我看好好的一個家都要被你們給吃垮了!”

“還想吃飽,你們出去村裏問問,這年頭有哪家能吃飽肚子的,能吃個半分飽就不錯了,還貪心,我呸!”

徐秀花和李淑被追得在家裏亂竄,徐秀花一邊熟悉的繞着桌子轉,一邊委屈的嗷嗷叫:“媽,你偏心!”

李淑身體扭來扭去躲避戳來的雞毛撣子,也不甘示弱,“媽,我這也是為了這個家,要是我病了,那寶兒不就沒人照顧了嗎?”

鄭春花眼睛一眯,抓準空隙,揮舞着雞毛撣子重重抽在她的脊背上,破口大罵,“放心,要是你病了,寶兒就留給我照顧,要是你病死了,我立刻讓老四去娶個新媳婦兒,指定把寶兒拉扯大!”

李淑嗷嗚慘叫出聲,疼得眼淚花子直落,姜到底是老的辣,她沒一會兒就被鄭春花抓住狠狠打了一頓。

李淑淚眼朦胧的看向自家丈夫,求救道:“志向,你救救我啊!”

楊志向聞言狠狠打了個冷顫,擡眸就瞧見自家母親陰冷的視線,忙擺擺手說:“淑兒,你就給媽打一頓消消氣吧,誰讓你說那些屁話呢?”

李淑聞言頓時怄得半死,她當初怎麽就瞧上了這麽個軟蛋,但凡遇上她媽,立刻就像一只軟腳蝦蜷縮起來,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

她委屈,她命好苦,她覺得自己的日子簡直比黃連還苦!

鄭春花狠狠把她揍了一頓後,往地上淬了兩口唾沫,神清氣爽道:“滾回房間去,晚飯就別吃了,看見你就來氣!”

李淑扭扭捏捏一會兒,最後實在沒辦法,頂着老太太威嚴的目光一步三回頭離開了。

鄭春花又把目光投到了徐秀花的身上,臉上露出兇狠的表情。

徐秀花立刻狗腿道:“媽,我錯了,你說我怎麽就長了這麽個豬腦子,這個家沒誰都不能沒您啊,您一把年紀了還為着咱們一大家子操勞,我敢說整個村子都沒有比您更好的婆婆!”

“我晚飯少吃些,這窩頭給您,我湯也不喝了,也給您,媽你一定要保重好身子!好好補補!”

鄭春花聞言這才放下了手,斜眼看她,“這還差不多。”

徐秀花狗腿的拉着她坐到主位,谄笑道:“媽,我都懂,打是親罵是愛,您打我這是看重我呢,您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心尖尖,我看着您消瘦,這心也是不得勁,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鄭春花拉着驢臉,冷笑,“我看你們一個個都想盼着我早點死!”

這下不僅是徐秀花,其他幾個舅舅也忍不住出聲了,“媽,您瞎說啥呢!”

江皎早趁着這出鬧劇開始的時候就在哼哧哼哧喝魚湯,時不時還和身邊的招娣吐槽,“這魚湯是誰做的,咋那麽腥?我看一般人也做不出這種口味啊!”

楊招娣珍惜的喝着她給自己盛的魚湯,聞言沒忍住扯扯嘴角,小聲說:“這是我媽做的。”

江皎哦了一聲,擡頭對上王翠翠兇狠惡煞的表情,半點不怯的皺眉批評,“二舅媽,你以後做菜用心點,這魚和菜都是珍貴的東西,浪費了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王翠翠剛怒氣沖沖要說話,鄭春花喝了一口湯,然後皺眉說道:“皎兒說的沒錯,三房家的,你做飯是怎麽做的,想要毒死大家夥兒啊?”

“要是再有下次,你直接給我滾回娘家去!”

王翠翠臉色一白,立刻嗫嚅道:“我知道了,媽。”

吃了飯,江皎就回屋子洗洗睡覺了。

第二天,天色剛蒙蒙亮,江皎就睜開眼醒了過來。

在後世她作息不好,總是一覺睡到大中午,沒想到這才來七十年代沒幾天,就天天四五點醒,七八點睡了。

江皎起床的時候往炕上看了一眼,楊冬已經不在了,想必是一大早出去洗衣服了。

她也趕緊穿上棉襖,戴上圍巾和狗頭帽走了出去。

天色尚早,外面的氣溫極低,屋檐上挂着長短不一的冰棱子,皚皚白雪在籬笆上壘了厚厚一層,冷風呼呼的吹過來,像是小刀似的,在皮膚上一寸寸割過去。

江皎忙兩只手互相揉搓着,背過風把臉縮進棉襖裏。

“姐?”耳邊傳來楊招娣的聲音。

江皎順着聲音看過去,就見小姑娘穿着一身單薄的襖子,臉凍得紫紅站在邊上,她皺起眉頭,匆匆說了聲:“等一下。”

然後直接進了屋子,沒一會兒就把自己的被褥拿出來了,裹在小姑娘身上。

楊招娣全身只露了一張臉在外面,聲音軟軟的,“姐,你給我裹被子幹啥,這樣不好幹活!”

江皎沒好氣道:“幹什麽活,凍壞了命都要沒了,你還指望着她們送你去看病?”

楊招娣的小手默默收攏被褥,她感受着身上的暖意,只覺得眼角有些發熱,忙低下頭說:“家裏水缸沒水了,我得去打水。”

江皎嘆口氣,這楊家還真是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這麽冷的天,家裏那麽多大男人全縮在屋子裏裝死,所有的重擔都落在這個小姑娘肩頭,她看着招娣瘦弱的肩膀,就這小身板能挑多少水?

江皎直接抓着她往老太太的屋子走。

鄭春花還美滋滋的陷在夢鄉裏,突然耳邊就傳來砰砰砰的動靜,立刻驚醒了,身邊老頭子還和頭死豬一樣酣睡。

鄭春花被攪了美夢心氣不順,裹着棉襖面色陰沉的打開門,“誰啊,大早上的敲敲敲......”

見到來人的那一刻,老太太閉嘴了,而後嘴角抽了下,露出一個勉強算是慈祥的笑容,“皎兒,招娣,你們這是?”

這二房家的賤丫頭自從病好後像是變了一個人,那張嘴又臭又硬,每回聽對方說話都把她自己難受死。

江皎直接道:“外婆,外頭天那麽冷,招娣這麽個小身板讓她去挑水過分了吧?”

“眼下都快年關t了,您總不想大年三十的邊吃年夜飯邊守靈吧?”

鄭春花臉一黑,滿臉的褶子皮都皺起來,不快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多不吉利?”

“還有,家裏的水一向都是志濤去挑的,哪兒用得着她?”

江皎擡起下巴看向小姑娘,示意道:“說吧,外婆會為你做主的!”

楊招娣小心的看了一眼老太太,低頭小聲說:“是三舅媽。”

鄭春花皺起眉,想到今天輪到四房家的做早飯,沒想到就這麽點事情,他們還要鬧出幺蛾子,老太太眼裏閃過一道冷光,心想看來還是昨天沒打夠!

她沉聲道:“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找她去。”

江皎攔了她一下,又笑眯眯道:“外婆,你看看招娣身上的襖子,裏面的棉花都爛了,一點都不防風,要是她真穿着這衣裳過冬,我看今年怕是最後一個冬天了。”

“您說奇不奇怪,咱家的條件也不至于這麽差吧?我爹每月寄回來那麽多錢,那麽多票,表哥表弟他們身上的衣服是一件接一件,可我和招娣卻要被活活凍死了,您說這合适嗎?要不我給我爹打個電話問問?”

鄭春花表情一剎那猙獰,但下一秒就被她很好的掩飾下去了,然後擠出一個笑容,柔聲道:“說什麽傻話呢,我早就注意到你們兩個的衣服薄,從去年就開始給你們攢棉花了,前幾天,剛剛給你們做了兩件新衣服呢!”

“等着,我這就給你們去拿!”

沒一會兒,老太太拿着兩件襖子出來,青黑色的布料,表面縫了無數個補丁,江皎上手去掐了掐,醜是醜了點,但用料是真實在,厚厚的還帶回彈。

她伸手拿過來,老太太一開始還舍不得放手,最後一咬牙松開手,眼睛強行從這兩件襖子上移開,佯裝慈愛道:“這本來是打算過年當天送你們的,你來問,就提前穿上吧!”

話是這麽說,但她的心裏卻疼得再滴血,她攢了一年多的棉花,好不容易才給自己做了這兩身過冬的棉服,就這麽拿出去了!

這二房家的閨女,現在是真是和她犯沖啊!

江皎笑了笑,“沒想到外婆居然還有這心思,我真的好感動,好開心啊,招娣,還不趕緊說聲謝謝?咱家有外婆當家,一定能過的紅紅火火!”

楊招娣眼睛亮亮道:“謝謝奶!”

鄭春花現在看見她們就頭疼,趕緊揮手趕人,而後自己走出房間,從院兒裏抄起掃把殺去了廚房。

每一會兒,廚房裏就傳來李淑的尖叫聲,痛哭聲。

江皎向楊招娣眨眨眼,貼近小姑娘的耳朵,小聲道:“把衣服換上,等會我們還要去......”

還沒說完,楊招娣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眼裏溢出明亮的光,小腦袋飛快點了點。

到了飯點,一大家子人湊在客廳的木桌子上吃早飯。

早點是玉米碴子粥、窩窩頭,糠團子,還有一疊鹹菜。

鄭春花站在首座上,用三角眼掃了一圈,視線在看到江皎和楊招娣的時候凝固住了,嘴唇蠕動着想要說話。

江皎笑着迎上她的目光,“外婆,您該不會要讓我和招娣下桌吃飯吧?要說女人不能上桌,這桌上可有好多女人呢,算算單開都能湊一桌了。”

鄭春花早上剛剛教訓過四房的李淑,現在也沒力氣再鬧一場,便直接沉默着開始抖着勺子開始給大家盛粥。

輪到江皎的時候,還沒等她張嘴開始叭叭,老太太就又給她多加了一勺,幽幽道:“補身子,多吃點。”

江皎知道這是對方在暗示叫自己閉嘴,便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捧着碗端坐好。

鄭春花見狀心裏松了口氣,分完粥和窩頭後,大手一揮,“吃吧!”

江皎頓時眼疾手快去搶了一筷子鹹菜,然後就着粥呼嚕呼嚕吃,吃的噴香。

吃過飯,江皎說:“外婆,我早上得帶着招娣繼續上山撿柴火,過兩天大雪就封山了,我得撿整個冬天夠燒的柴。”

王翠翠在邊上聞言不樂意的說:“你自己去山上揀就算了,幹什麽天天拉着我家招娣,家裏那麽多活呢!”

江皎直接看向她,嗤笑,“那要不二舅媽把柴火分我點?”

王翠翠立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尖聲道:“憑什麽?我們自己還不夠燒呢!”

江皎把目光落在她十六歲的兒子,楊招娣的哥哥身上,譏諷道:“表弟已經十六歲了吧,你說人與人的差距怎麽那麽大,招娣12歲就能幹活了,有的人16歲了,還和巨嬰一樣,什麽事兒都靠着爹娘妹妹。”

楊江成被她陰陽怪氣說了一通,臉都憋紅了,連忙向王翠翠表态:“媽,家裏我幫你就好,讓妹妹去幫忙吧。”

邊上,李淑早上被鄭春花揍了一頓,頂着豬頭臉聽他們說話,她眼眶子一青一紫,嘴唇也腫成了香腸,但這不妨礙她眯起眼睛打量江皎。

她可不覺得這江皎是簡簡單單的去撿柴,昨天晚上這兩個小賠錢貨回家的時候,她可是聞見兩人身上的肉味了,她們指不定去哪裏偷偷摸摸開小竈,吃大餐了!

李淑想到她們吃的滿嘴流油的樣子,心裏就不舒服,忍不住掐着嗓子出聲,“皎兒,你真是去揀柴火了?”

“該不會是背着我們去偷吃吧?”

此話一出,木桌上的衆人全都眯起眼看向了一處。

江皎頂着在場的注視,挑眉,皮笑肉不笑道:“三舅媽,你覺得我這兩天,天天頂着寒風上山撿柴是因為誰?”

“要不是我媽把柴火都分給了你們,我至于這鬼天氣出去嗎?”

李淑表情一僵,她只是想詐一詐對方,怎麽火就燒到她身上來了?她連忙出聲,“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昨天在你身上聞見了肉味兒!”

江皎冷笑,“行啊,你懷疑我,那你就和我一起上山啊!把你們四房之前多用的柴火全揀了怎麽樣?”

“肉味?我昨天确實是吃肉了,還是紅燒肉呢!”

李淑沒想到她會自爆,當即唰一下看向鄭春花的方向,激動道:“媽!你看看我說什麽來着!我這鼻子從小就靈着呢,村裏的獵犬都比不過我!”

江皎眯眼譏諷的笑,猛地拔高了聲音,陰陽怪氣道:“是啊,三舅媽這狗鼻子是真好用呢,昨天那紅燒肉可是國營飯店的主廚請我吃的,說是憐憫我相親相了個爛男人,讓我吃點好的壓壓驚!”

“是不是啊,娘!”

楊冬突然被點名,老實點頭,“是,還給我們上了大米飯,那肉是真好吃啊!”

徐秀花立刻坐立難安起來,着急道:“那你們怎麽不打包帶回來啊!那可是國營飯店的紅燒肉,一家子老小都沒吃過呢!”

江皎眉眼冷沉的回看過去,伸出手重重拍了下桌子,一下把大家夥兒吓了一大跳,她怒道:“我還沒和你們算賬呢!”

“昨天是怎麽回事?怎麽事先沒人告訴我要相親?這一切是不是你們早就偷偷安排好的!”

江皎眸光清亮,直勾勾盯着老太太,逼問:“外婆,我可是前一天晚上拒絕了的,你整這一出,是想逼着我嫁人?”

大舅舅楊忠軍當了半天看客,此時終于忍不住出聲了,當場皺眉呵斥道:“江皎,怎麽和長輩說話呢?沒大沒小的,我們只是關心你,有什麽壞心眼?”

江皎嘴角扯起譏諷的弧度,“行,那我等會就去給我爹打電話,告訴他我的好舅舅好外婆,是給我說了個什麽樣的親。”

楊忠軍眉間的褶皺更深,表情更加不快,指責道:“你現在怎麽變成了這麽一副樣子,一天天的就知道告狀!”

江皎面無表情,“他是我爹,我受委屈了向我爹告狀有什麽不對?”

“我不止要和我爹好好說說相親的事,還要好好的和他說說這些年我在娘家的遭遇,讓他知道我的好表哥,好表姐,一大家子人,是怎麽踩着我和娘的肩膀,過上了人上人的日子!”

楊忠軍重重摔下碗,氣急敗壞的站起來沖過來就想甩她一大嘴巴子,但江皎表情淡定,臉上甚至露出了淡淡的笑,輕描淡寫的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門口一摔。

哎喲!

楊忠軍一米八的大高個,那麽壯的一個人就和沙袋一樣的被丢出去了,他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只覺得屁股中間的那個部位似乎裂了。

“疼啊!”

全場寂靜。

鄭春花的眼皮更是瘋狂跳動,她感覺自己的全身都在發抖,這江皎哪裏來的怪力,怎麽那麽吓人啊!

江皎雙手抱胸站在門口,淡淡道:“還有誰想來打我?來啊?”

其他原本t蠢蠢欲動的人紛紛安靜如雞。

江皎昂起頭,和個土霸王似的直接把楊招娣抓起來,然後扔下一句,“我們去後山了,中午回來吃飯,別忘了給我們留飯,要是沒有......”

鄭春花笑得比哭還難看,聲音好不容易從嗓子眼裏擠出來,“放心吧,肯定留!”

江皎聽到滿意的答案,大搖大擺帶着楊招娣走了。

......

飯桌上,一片死寂籠罩着所有人。

過了半晌,老大楊忠軍呲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咬牙切齒道:“這小妮子簡直就是不像話,張口閉口就是她爹,難道我們一家子往後都要受她威脅?”

大家目光嗖嗖的看向楊冬,楊忠軍皺眉,“冬兒,你管管她啊!不敬長輩,這像什麽樣子?”

楊冬滿臉無辜,“我哪兒管得了。”

又是一陣沉默。

鄭春花偷偷和楊秀秀交換了一個眼神,張嘴,“行了,這事兒我心裏有數。”

這小妮子蹦跶不了幾天了,不是有句老話麽,飛得越高,摔得越狠。

......

上山的路上。

楊招娣忍不住又為自己這個姐姐擔心起來,一路上長籲短嘆的,“姐,你今天可是把一家子都得罪死了,往後可怎麽辦啊!”

她受了江皎的情,自然是不希望對方出事。

江皎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擔心,“小招娣,當你有能力的時候,就要該出手時就出手。”

楊招娣沒聽明白,眼裏滿是茫然。

江皎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而問:“容器準備的怎麽樣了?”

她在娘家是顯眼包,一舉一動都被人盯着,所以準備容器的事情特別交給楊招娣這個隐身人去做。

楊招娣眼睛亮亮,“都準備好了,姐你放心吧!”

兩人搭話間就到了舊廟。

林松寒和王二兩人正在廟的門口做訓練,兩人脫掉了軍大衣,只穿着裏面的單衣,正在做俯卧撐,手臂彎下去時,脹起的肌肉直接把衣服袖子繃緊了,勾勒出好看的曲線。

江皎的眼睛控制不住落在林松寒身上,對方此時又把領口的扣子扣開幾顆,此時那若隐若現的肌肉剛好展露出來,胸肌輪廓清晰,濃濃的雄性氣息撲面而來。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林松寒做俯卧撐的動作僵了一下,然後快速起身,把扣子扣到最上面,又嚴嚴實實的裹上大衣。

然後颔首打招呼,“江同志,小楊同志!”

江皎一言難盡看着他,對方那流暢的動作就好像是在避着什麽似的,“你們昨天休息的怎麽樣,早飯吃了嗎?”

王二也從地上跳起來裹上大衣,他立刻想到了昨晚曬的肉幹,當即咽了咽口水,說:“江同志,你做的肉幹實在是太香了,我夢裏都夢見在吃呢!”

“你能不能切一點給我嘗嘗?我保證就吃一口,我可以付錢的!”

江皎走進舊廟去看肉幹,肉條已經被風幹的差不多了,表面紋理分明,一絲一絲的紋路上沾滿了褐色的醬料,一股濃郁的香氣自肉身傳出來,聞着就讓人嘴裏生津。

她仔細看了看成色,滿意道:“差不多了,那我們先切點嘗嘗吧?”

王二積極的幫她把挂着的肉條拿下來,江皎切了一段下來,“你稍微把它放在火上烤一下,熱了再吃。”

王二鄭重的點點頭,轉身就去處理了。

随後江皎又讓楊招娣把帶的容器拿出來。

她掏出三個罐頭,還有幾張油紙。

江皎把鍋裏的肉松全部分裝在罐頭裏,然後又把肉幹切好用油紙包好,随後全部放進了背簍裏。

正好這時候王二烤完了肉幹,拿過來幾人分了一下。

江皎輕輕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着。

肉幹剛一入口,各種香料的味道就迸發出來,融合出一股獨特的風味兒,再咬着,肉本身的香氣後一步冒出來。肉條本身炒制的很幹,但卻不顯老,反而咀嚼起來的時候,越嚼越香,讓人不知不覺就把手裏剩下的肉幹全吃了。

王二吃的滿臉陶醉,最後肉幹吃完了,差點把手指頭給咬了,雙眼激動的看向她,“江同志,你這手藝真是絕了!”

“我出過那麽多次任務,吃過那麽多國營飯店,沒有一家能比得上你!”

江皎偏頭看向另一個男人,林松寒吃東西的時候很斯文,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種矜貴,瞧起來就是出生在大戶人家,有着極嚴的家教。

但是注意到他吃的飛快的速度,和吃完下意識去舔舐手指的動作,江皎忍不住彎了眉毛,明亮的大眼睛裏透出揶揄的光,笑盈盈問:“林同志,你覺得咋樣?”

林松寒意識到自己舔手指,耳根有點紅,但表面上還是沒什麽表情,肯定道:“很好吃。”

江皎嘿嘿笑了笑,身為廚子能看到別人吃的滿足,那就是最大的滿足。

林松寒照例從口袋裏摸了兩塊錢過來,一邊說:“我們昨晚烤了點肉吃,早上也炖了肉湯當早飯。”

江皎收下錢。

王二在旁邊嚷嚷:“江同志,我們做的可遠遠沒有你做的好吃,吃過你做的東西,那真是吃什麽都沒滋沒味啊!”

江皎想了一下,突然道:“那等我們下午從鎮上回來,吃個鐵板烤肉吧?”

王二一聽這名字就開始流口水了,瘋狂點頭,“好好好!等你!”

江皎笑了一下,又伸手去雞窩裏摸了摸,手伸回來的時候,摸出兩個熱乎乎的雞蛋。

楊招娣詫異道:“今天多下了一個。”

江皎笑眯眯說:“到時候晚上再兩個溏心蛋。”

林松寒在旁邊眼眸閃了閃,又道:“我們撿了很多柴,你們帶些回去吧。”

江皎微微睜大眼看過去,随後順着對方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角落堆着滿滿當當的柴火,還全部都是處理好的。

她忍不住在心裏感嘆他們的貼心,“林同志,幫大忙了,謝謝你們!”

說罷,她就喚着招娣把柴火裝進背簍裏。

之後兩人就下山了。

林松寒一直眸子幽深的看着她們的背影,臉上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王二注意到他的視線,拿手肘怼了怼他的手臂,揶揄道:“頭兒,看啥看那麽認真呢?人家江同志可都走遠了。”

林松寒斜了他一眼,懶得搭理,直接轉身回去。

王二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賤嗖嗖道:“頭兒,你不會是凡心動了吧?是不是江同志的廚藝狠狠拿捏了你的胃?所以你啧啧啧?”

他上蹿下跳道:“我可從沒見你吃過那麽多東西啊,老話誠不欺我,要想拿住一個人的心,就得先拿住一個人的胃,嘎嘎嘎......”

話還沒說完,林松寒直接上前利索的給了他一個過肩摔,随後眯起好看的眼睛冷哼,“我看你是太閑了,加訓兩小時!”

......

江皎在路上給背簍裏的肉松和肉幹上面鋪上厚厚一層稻草,完全遮掩住味道後,才放下心回家。

吃過午飯,她表示要帶着楊招娣去鎮上拿昨天預定的貨。

鄭春花痛快的放行了。

......

等姐妹兩個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兩點鐘了,江皎拉着楊招娣走到角落,然後從背簍裏拿出兩塊布遞過去,“把臉遮住。”

楊招娣接過來立刻把臉蒙上,只露出兩只眼睛。

江皎又掏出一團子破布,叮囑:“把它塞進衣服裏,這樣咱們的體型變了,之後無論是誰都想不到咱身上來。”

她有預感,等肉幹和肉松上市後,一定會暢銷的,到時候肯定會有人在暗中打聽她們的消息,畢竟財帛動人心。

等兩人僞裝完,就變成了兩個胖墩墩的姐妹。

江皎見一切就緒,帶着楊招娣前往鋼鐵廠家屬大院。

......

錢曉芙已經在家屬大院門口站了半個多小時了,心裏是急吼吼的,想着昨天那姑娘怎麽還不來,該不會放她鴿子吧?

她滿腦子都是那叫肉松的東西,她長這麽大都沒聽過那玩意兒呢,要是買到了她就是獨一份,拿出去要多有面子,就多有面子。

而且昨天她突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注意,廠長不是在發愁給領導送禮物的事情嗎?要是這肉松好吃,那她到時候就把這玩意交上去,說不定就能入廠長的眼呢!

這般想着,她那一顆心愈加火熱起來。

大院門口有相熟的人奇怪的問她在幹啥。

錢曉芙紛紛以在等鄉下來做客的親戚的理由把人打發了。

就在她等的不耐煩的時候,那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了,她立刻迎了上去。

“大妹子,我可終于t把你盼來了!”

錢曉芙說着,忍不住伸長脖子就看她的背簍,眼裏滿是渴望和期待,她壓低聲音問:“那肉松帶來了嗎?”

江皎露出的一雙眼眸眨了眨,點點頭,想要直接卸下背簍給她看貨,但錢曉芙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小聲說:“去我家,安全!”

江皎想了一下,對方是家屬院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畢竟她可是有單位的正式工,應該更害怕被人發現。

于是點點頭。

錢曉芙将兩人帶進了自己的家裏,趕緊給她們一人倒了一碗水,招呼着:“來來來,大老遠的過來辛苦了,先喝口水解解渴吧!”

江皎沒接,直接把背簍往桌上一放,手探進去把幾個油紙包和三個罐頭掏出來。

錢曉芙迫不及待的上前看貨。

江皎把早就準備好的一根烤好的肉幹遞過去,又打開一個罐頭,露出裏面金燦燦的蓬松肉松。

“嘗下?”

錢曉芙立刻上手,她先嘗了一下肉松,随後眼裏爆發出驚人的光,激動道:“這是肉做的?好神奇的口感,好吃啊!”

江皎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低沉,簡短道:“嗯,好幾斤的肉才能做成一斤肉松,這可是很精貴的吃食。”

錢曉芙聽她這樣說,拿着肉松罐頭的手都小心起來了,但實在是忍不住,又抓了一小撮放在嘴裏慢慢品嘗,眼裏、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入嘴即化,這滋味,說是神仙吃的都不為過了!”

“對了大妹子,你說它能養胃?真的假的?”

江皎小聲解釋:“胃不好的人,一般吃不了太多肉,因為纖維太硬不好消化,但肉松不一樣,它已經被打成了絲狀,吃下去是蓬松的口感,很容易消化,而且我在裏面加了許多中藥,有藥效,所以能養胃。”

錢曉芙聽得啧啧出聲,驚奇的瞧着這一小罐頭東西,感嘆:“好東西啊!”

她也不怕對方是在騙自己,說實在的,她家的條件不差,基本的眼力勁是有的。平時供銷社,甚至是更大縣城裏的百貨商店她都去過,卻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吃食。

江皎把肉幹遞過去,“再試吃一下這個。”

錢曉芙有了前面肉松的驚豔,立刻接過肉幹一咬,随後整張臉都呆住了,那鹹香的滋味在舌頭上爆裂開,香得差點把舌頭咬掉,不知不覺間,就把整根肉幹全部吃完了。

她雙眼異彩連連,親切的抓着她的雙手說:“大妹子,你這些貨我全包圓兒了,多少錢,你盡管說話!”

江皎報出自己早就想好的價格,“肉幹2塊錢一斤,肉松4塊錢一斤。”

錢曉芙猶豫了一下。

現在市場上的肉價才七毛五一斤,這玩意兒比肉還貴很多啊!

江皎瞧出她的躊躇,又道:“我這肉松,基本上五六斤肉才能做出這一斤,肉幹也是快三斤肉才能做成一斤,你也嘗過這味道了,我敢保證,這滋味兒是頭一份的,不管是拿去送禮還是自己吃,都物超所值,大姐,說實話我這價格很公道了!”

錢曉芙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而且這吃食,她敢保證在市面上根本買不到!

獨一無二的東西才最珍貴,她家條件好,難得吃點好的也是小事兒,況且這肉幹她還可以轉賣給家屬院的其他人,一來一去是絕對不會虧的。

她又問:“你這東西年前還做嗎?”

江皎搖搖頭,“做這個太廢功夫,又費調料,光這裏面的就成本很高了。”

錢曉麗腦子轉開來,這麽說的話,她買下的東西就是獨一份兒啊,當下一狠心,大手一揮,“全要了,我給你去拿錢!”

錢曉芙進屋後沒多久,就拿着厚厚一疊錢出來了,她嘴裏喃喃着:“說好的三十斤肉幹,五斤肉松,那就是八十塊錢整!”

她點出八張大團結遞過來。

江皎收了錢,好話不要錢似的脫口而出,“嘿,祝姐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錢曉芙笑眯眯的,叮囑:“下次記得有好東西繼續給姐拿來。”

江皎自然是同意了。

随後錢曉芙熱情的要送她們出去,她心裏也是有盤算的,要是那肉松到時候真的入了廠長的眼,那往後指不定雙方還要打交道呢,現在交好是一本萬利的事兒。

她帶着兩人往家屬院門口走,一邊熱情的和她們聊天,想要從她們嘴中打探出她們的身份消息。

但江皎卻是滴水不漏的把那些問題全都圓了過去,兩人說了許多話,卻都是不痛不癢的。

錢曉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暗忖她不簡單啊。

就在這時,家屬院另一頭也來了一行人,江皎眼尖的瞧見大舅媽徐秀花和大表姐楊嬌花手挽着手,滿臉春風的走了出來,旁邊還跟着昨天見過的王建設和他的家人。

他們正熱火朝天的說着什麽話,瞧起來關系很是親密。

江皎心中一駭,連忙抓着楊招娣往邊上避,但那頭王建設的父母卻是瞧見錢曉麗了,直接吼了一嗓子,“曉麗呀,留步留步!”

錢曉麗停下了腳步,江皎死死抓着楊招娣的手腕,眼睜睜看着對面那幾人越走越近,心裏暗罵。

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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