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這是後面的私院, 本就少人安靜。
突然前頭又傳來一陣歡聲笑語,像是發生了什麽熱鬧的事。
這嘈雜聲自蘇秋雨在床上之時便已經未曾斷過了。
小四扭頭張望了一回,回頭道:“蘇姑娘,若不嫌棄, 便去那邊暖閣裏用飯。”
蘇秋雨點了點頭, 也不管是何t處暖閣, 跟着他就進去了。
他倒是放下東西就道:“蘇姑娘請用,我就在外頭不遠處照應, 有什麽要交代的只管吩咐。”
“等姑娘用完飯, 小人再将藥熱了來。”
說着微一行禮就出去了。
這裏透着古怪, 似乎還在特意在隐藏什麽事情。
蘇秋雨瞬間想到話本裏的黑店,忍不住渾身冷了一瞬。
連店裏的小厮都是隐藏的好身手,此處實在不易久留。
她原本想借着綢緞莊的由頭, 看看有沒有辦法混進廣陽王府。
畢竟廣陽王主管內務府, 于這皇商, 必然有許多關聯。
可如今瞧來, 還是少沾惹的好。
自己另想他法吧。
囫囵吞棗地吃了幾口, 又塞了個饅頭進懷裏。
好一會不經意擡頭,瞧見窗外的小四正巧被一個過路的人叫走了。
蘇秋雨當即拿了劍, 出了門不往外去,反而擡腳往院子裏頭走。
上次來了一會, 也算熟門熟路。
一路腳底生風,直到進了間放着成衣的屋子,也未遇到一個人。
她随意拿換了件衣裳, 又取了頂女子常用的帏帽戴了。
只是手中的劍實在麻煩。
蘇秋雨微一皺眉, 瞧見這屋內立着許多角櫃,當即将那劍又用布裹了裹, 用力一扔,将那劍扔進了櫃子底下。
等她從成衣間裏出來的時候,不過行了兩步就跨到外院。
擡頭不由一愣,游廊裏竟也站滿了許多與她打扮相似的女子。
難怪在內院床上都聽到一陣的吵嚷聲。
今日這盛通莊估計是發了大財,從這長廊,一直到外頭的客堂,滿滿的全都是人。
擠得水洩不通。
而其中又以女子居多。
蘇秋雨甚至懷疑,是不是全京師的女子,全都跑到這裏來了。
連這院子裏的空氣,都似撒了香粉一般,全是女孩子的香甜味道。
這些女子就如小鳥一般,吱吱喳喳個沒完,或手持玉扇,或嬉笑做一團。
其中不乏一些普通人家的女孩兒,沒有戴着帏帽,雙頰通紅,眼睛裏水靈靈一般全是喜氣。
蘇秋雨再怎麽也沒想到一個綢緞莊可以有這般盛況。
這裏今日是在辦什麽集會?
她無心探尋,只顧埋頭往外走。
餘光裏卻瞧見小四和小葵二人站在外頭焦急地在人群裏四處張望。
她這般模樣有些紮眼。
蘇秋雨當即拉了旁邊一個女子的手,笑嘻嘻地道:“姐姐随我來,有話與你說。”
說着就親熱地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拉。
那女子莫名其妙,又聽聞有話要說好奇心起,下意識跟着她走了。
到了外廳,蘇秋雨笑道:“小青姐姐,裏頭好熱,我們到外頭透透氣吧。”
那被她拉住的女子一愣,卻沒生氣,反而咯咯笑道:“什麽小青姐姐,你認錯人了吧?”
從半隐半現的帏帽裏,隐約瞧見生得極好。
蘇秋雨這才哎呦一聲,連忙道歉道:“實在是抱歉!方才人太多,我竟看差了。”
那女子大方的一揮手道:“無妨,今日來的人太多,也怪不得你。”
蘇秋雨趁機道:“真是奇怪,今日怎麽大家全都來了?”
那女子方要說話,卻聽店鋪外頭傳出噠噠噠的聲音。
她興奮地跳起來,再也顧不得端莊道:“來了!”
來了?
蘇秋雨疑惑地往外看去。
卻見一頂青色轎子在幾名騎馬護衛的簇擁下,堪堪停在了店門口。
宋掌櫃在門口候了多時,當即上前行禮。
蘇秋雨努力地從擁擠興奮的人群裏往外探看。
只看到一人穿着深紅色的錦緞,腳蹬黑色的長靴,從轎中走了下來。
。
趙玄亦躺了一夜,渾身反而疼得厲害。
想了一夜無果,突然苦笑一聲。
是自己傻了。
顧見白其人,表面雖然是個謙謙君子,皎皎如月。
可內裏徹頭徹尾就是個瘋子。
豈能以常人之理奪之?
他做事一向只重結果,何曾在乎過利害得失?
很多年前,他方學醫,行到野外采藥途中,遇到了一條奄奄一息的野狗。
他停步行針醫治之後,見那狗餓的皮包骨頭,就算治好了病,只怕馬上也要餓死了。
只是身上無一可食,他竟二話不說,割了自己手臂上的一片肉,喂了那野狗。
便為這個,自己卻發燒燒了個把月,丢了半條命。
可他卻還言之鑿鑿,這世間萬般皆是命,在醫者眼中,更無高低貴賤之分。
不一時,王常奉藥進來了。
還未送上前,趙玄亦已是眉頭皺成了川字,不情願地道:“這是什麽藥?”
王常忙道:“這是昨夜的大夫開的,臣已尋了個由頭送進宮問了太醫,乃是良方。這藥也是從禦藥房裏取了,臣親自看着人熬的。”
趙玄亦寧願病着,也不愛吃苦藥。
遂道:“瞧着燙了些,待放涼些再說吧。”
他們這幾個近身伺候的,都知道讓殿下喝藥何其艱難。
太醫院裏都是一向都是想着法子的弄些不苦的藥或者其他針灸按摩的法子來。
偏偏這大夫除了外用的開了一堆,內服的藥一天更是開了七八頓。
王常有些無奈了低頭站在一旁。
趙玄亦捂嘴咳嗽了一聲,方皺眉問道:“外頭什麽聲音?”
王忠信忙道:“太子殿下,按您的吩咐,正在着人搬山。”
“搬山?”
趙玄亦愣了好一會,才想起這似乎确是他的吩咐。
只是一覺醒睡,自己竟将那女子給忘了。
她中了蛇毒,眼神不好,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今日是不是還賴在那盛通綢緞莊裏?
王常見他不語,忙道:“臣這就讓他們輕聲些。”
趙玄亦擺了擺手。
聽得出來那些人已經在極力地動作輕些了,只是這院子本就不大,一絲風吹草動都能傳進來。
趙玄亦問道:“如今宮中是什麽情形?”
王忠信道:“李總管已經對外說您染了些風寒,要好生休息,這兩日無诏不見外人。各位大人們那裏也安靜地很,并未生出疑心來。”
趙玄亦卻倚靠在床頭,咳嗽了一聲道:“既如此,我也不急着回去。且在這裏再住上一夜,明日再回。”
“是。”
卻聽趙玄亦又問道:“黑雲怎麽樣了?”
王忠信道:“黑雲只是身上有些擦傷,其他一切都好,并未受影響。”
不光好,胃口也非同尋常,昨夜一夜偷吃了許多草料,将肚子吃的渾圓。
“太子殿下,您前夜遇險之事,可要臣繼續探查下去?”
趙玄亦道:“不用了。”
“此次我出宮倉促,有許多事未曾安排妥當,王常,你且去取紙筆來。”
一旁的王常忙退出去尋紙筆,又索性在床上設了桌案。
趙玄亦埋頭寫了一會,又問道:“昨夜派去盛通綢緞莊的人,可有回話?”
不一時,外面低頭走進來一個黑色衣裳的男子,走到門邊便立住了腳,跪下咚咚磕了幾個頭。
才回話道:“回殿下,守在那的人方傳來了消息,那姑娘還在裏頭未曾出來。”
“她在那裏做什麽?”
那黑衣人道:“許也是在瞧熱鬧。”
“熱鬧?”
“回殿下,今日廣陽王殿下去了盛通綢緞莊。”
“廣陽王?”趙玄亦手中的筆一頓,他統領內務府,去盛通也不算什麽稀罕事。
“是,聽聞是廣陽王殿下要為幾位公主殿下親自挑選绫羅做新衣,因此今日親自前往。”
“這消息一出,幾乎半個京師的女子今日一早便全都去了,極是熱鬧。因此臣等猜測那女子也是在跟着瞧熱鬧。”
廣陽王豐神俊朗,為人謙遜溫和,又身份尊貴,在這京中,那是多少女子的夢中情人。
如此天之驕子,所到之處,無不引起陣陣驚叫。
甚至聽聞有女子整日裏打聽他的下落,然後蹲守在任何他會出現的地方。
趙玄亦捏了筆,轉頭對王忠信道:“你且替我去一趟盛通綢緞莊。”
王忠信心下暗暗吃驚。
他昨夜回來,聽聞殿下回來之後就派人去照看一個女子,還要接到此處來。
這已讓他驚訝不已,不知是什麽女子,怎麽突然入了殿下的眼。
只是前夜殿下出事,他已經深悔離開了殿下的身邊,後怕不已了。
如今又在外頭,雖然裏裏外外已經安排了許多人手,但此處到底不比宮裏,當此緊要關頭,如何敢有半點閃失。
當即道:“太子殿下,您有何事吩咐,臣即刻派底下人去辦。”
趙玄亦卻看着他,目中神色難明,淡淡地道:“不,你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