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時暮安停下腳步, 靜靜地聆聽這道聲音。
或許是上天憐憫,鳥鳴聲陣陣的山林竟在此刻變得格外安靜。
時暮安放下手裏的巨大芭蕉葉, 毫不猶豫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那是樹木重重的幽暗密林。
清瘦的少年在樹木的間隙間快速穿梭,不時用匕首在樹幹上刻下記號,奔跑時速度快到只能看見一閃而過的殘影。
然而随着時間的快速流逝,本就若隐若現求救聲更加難覓。
“有人嗎?”
“你們在哪,說句話!”
清脆朗朗的少年聲在幽深的密林裏傳開,驚起無數休憩的鳥雀。
密林深處的某條小溪旁, 兩個人正痛苦地趴在岸邊嘔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
另一個情況相對較好的女生也是虛弱的坐在地上,舌頭麻木, 喉嚨像是被某種東西堵住一般, 幾乎說不出話, 也難以發出聲音。
但在聽見附近出現人類的呼喊聲後, 她還是用盡全力地回答。
“救命”
“我在這, 救救我。”
女孩瘋狂地祈求着那個回應她的人快點到來, 殊不知她的聲音已經小到只有她自己才能聽見。
沒有聽見回應, 少年的眉頭微微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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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顧四周, 眼神仔細地掃過地面,試圖通過尋找人類活動的痕跡來确定求救者所在的位置。
幸運的是他找到了。
——在東北方向的某棵大樹下有幾個明顯的人類腳印。
時暮安立刻走上前觀察,追尋樹林裏的腳印。
可惜這份明顯屬于同一人的腳印在走出七八米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從未出現過。
線索斷了。
時暮安眉頭鎖緊,就在他思考着是否現在回檔時, 潺潺流水敲擊石塊的聲音從左前方飄來。
正常情況下, 玩家應該會選擇有幹淨水源的地方安營紮寨。
少年快步朝左前方走去。
穿過幾層重疊的灌木叢和交錯生長的高大樹木,眼前的畫面豁然開朗。
高處沖刷而下的溪流形成雪白的瀑布, 翻滾的浪花敲擊着瀑布下的小水潭和水潭兩岸的泥土石塊,發出嘩嘩啦啦和噠噠噠的清脆聲響。
小水潭的一側岸邊倒着兩個不知生命跡象的人,附近是恣意燃燒的火焰和火焰旁熟悉的滴水觀音葉片。
時暮安:……
他前天還說希望不會有人把滴水觀音當成芋荷吃,沒想到今天就應驗了。
時暮安扶起另一個看起來還有些意識的女生,問道:“你們什麽時候吃的滴水觀音?”
“什麽?”
她的聲音輕不可聞,似乎下一秒就會消失。
時暮安扶着她的頭指向篝火旁的滴水觀音葉片:“就是那個葉子,它有毒。”
女生茫然地反應了許久,才用麻木的舌頭艱難:“40分鐘前。”
時暮安又問:“你們一直就在這邊活動?”
女生艱難點頭。
她緊緊攥住少年的衣袖,失去焦距的眼睛裏湧出大顆大顆的淚珠,透出自己強烈的求生欲。
“救、救、我”
“我、不、想、死”
最後幾個字只剩下氣息的聲音,喉嚨還未發力便已被無情的山風吹散。
“別怕,你們都不會有事。”
時暮安輕輕地把女生平坦着放地上:“我現在去給你們找解毒的草藥,等我回來。”
或許是他的話太溫柔太有安全感,又或許是毒素讓女生已經無暇顧及其他,她竟真的放開了手。
時暮安記起身順着來時的路返回去。
去找解毒的草藥只是安撫女生的話,至少在他的記憶力并沒有草藥能夠解滴水觀音的毒。
而且即使有解毒的草藥,以他們三人的情況和食用量來看,根本來不及。
要救人,只能回檔。
所以在回檔之前,他必須記住來這邊的路,以免在路上耽擱過多的時間,導致這些人重蹈覆轍。
和來時相比,順着樹上标記返回的時暮安速度很慢。
慢到看起來就像在踱步,他時常還會停下觀察周圍的環境,似乎是力圖将路上的顯眼特征都記在心裏,在腦海裏建立一個簡單的總體模型。
就這樣,時暮安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走了近四遍。
清晨的溫暖早已被下午的炙熱取代,少年擦掉額頭密密麻麻的汗水。
【回檔】
*
天光大亮
明媚的陽光柔柔灑落,落在少年略顯愣怔的表情上,看着有些青蔥的少年氣(傻氣)。
但下一秒,少年的眼底就無比清明。
時暮安掀開被子站起來,不待刷牙洗臉疊被子便背上書包朝那條他已經熟記于心的小路快步走去。
或者說跑去。
穿梭在狹窄的小路和密密麻麻的灌木叢裏,少年卻如履平地。
甚至還有心情和第二次受到人類驚吓的小狐貍說聲早上好。
而這條道路的終點,三個昨天才認識的人排排坐着一邊聽肚子的抗議聲,一邊為今日份的食物發愁。
殊不知自己再過幾個小時就會步入地獄的大門。
吳樂苗摸着空空如也的幹癟肚子忍不住想哭:“早知道是這個樣子,我肯定不會報名,當初真是被鬼迷心竅了。”
“誰不是呢。”
“咱們想開點,做個白日夢,說不定夢裏有神仙來拯救我們這些受苦受難的人呢。”
齊鄭搖搖晃晃地起身:“我去看看外面有沒有能吃的東西,順便撿點柴回來。”
“等會我們試試用石頭把河堵住,看看今天能不能再抓到幾條魚。”
另一個長發女生突然拉住兩人:“樂苗,齊鄭,我好像找到吃的了。”
兩人頓時眼睛一亮。
長發女生秦水指着小溪對面隐藏在灌木叢裏的巨大植物道:“那個好像是芋荷,可以吃葉子,我奶就愛吃。”
幾人上下打量着那株高大的植物和它的巨型葉片,互相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見了驚喜。
這麽大的葉子肯定能吃好幾天!
齊鄭呲着大白牙點頭:“行,你們兩個去摘芋荷,洗一洗,我多撿點柴回來,咱們吃早飯。”
這條山間小溪不深也不大,最窄處不到半米,輕輕一跨就能過去。
三人分成兩個小隊行動。
秦水和吳樂苗跨t過小溪的阻撓來到河對岸,秦水瞄準最大的那片葉子,手起刀落,淡白色的汁液立刻從斷口處冒出。
巨大的葉片傾倒,葉片上的水滴滴答答落下,有幾滴濺在了她的手上。
秦水撓了撓手,突然覺得有點癢,但她沒在意,只以為是被山裏的小蟲子咬了。
兩人扛着巨大的“芋荷”回去,齊鄭也恰好抱着大把枯枝落葉回來。
吳樂苗用打火機點燃熄滅的篝火,三人磨刀霍霍向“芋荷”。
時暮安匆忙趕到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三人臉上的喜悅溢于言表,對着滴水觀音葉片的眼神彷佛在看某種難得一見的珍寶。
時暮安無奈地閉了閉眼。
“你們拿的是滴水觀音,不是芋荷,滴水觀音有毒。”
突然闖入的聲音吓了三人一大跳,看着幾米外的少年,秦水又撓了撓手,疑惑道:“不會吧,我見過的芋荷就長這樣啊?”
吳樂苗和齊鄭面面相觑,察覺到秦水聲音裏的不确定,也跟着懷疑起來。
見過三個傻蛋凄慘的模樣,時暮安難得有耐心地指向葉片的根莖處:“不信,可以摸一下這種白色汁液,會導致皮膚發癢。”
秦水想起手背的奇癢無比,猛地反應過來,但不能她制止,就見齊鄭将手伸了過去。
“哎,好癢,真的好癢。”
齊鄭不停地撓着接觸白色汁液的那塊手心,吳樂苗見狀立刻把手裏的葉子丢在地上。
秦水沒想到自己的疏忽竟差點害得同伴中毒,她愧疚道:“對不起,是我認錯了,差點害了你們。”
女生的臉蛋通紅,眼睛裏的內疚快要溢出來。
她看向時暮安又不好意思道:“謝謝你提醒我們,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另外兩人反應過來也連連向時暮安道謝。
不過三人的目光最終都停在了少年右手拿着的芭蕉上。
“咕咕”“咕嚕”
是咽口水的聲音和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三人瞬間鬧了個大紅臉,不好意思極了,卻見少年将手裏的大串芭蕉遞過來。
“給,給我們吃?!”
吳樂苗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說話時差點咬中舌頭。
時暮安點頭。
齊鄭又咽了咽口水,突然道:“我知道了,現在肯定是在夢裏,你是來拯救我們的神仙!”
時暮安:……
這人,莫不是個傻子?
吳樂苗猛地一巴掌拍過去:“你傻呢。”
齊鄭呲了呲牙,驚喜萬分:“會痛,居然不是在做夢!”
秦水:……
吳樂苗:……
傻子,沒救了。
時暮安:“那邊有棵結果的芭蕉樹,要去看看嗎?”
“要要要。”
吳樂苗忙不疊地點頭,臉上快要笑出花來。
确定了,就是來拯救他們的真神仙!
時暮安将他們帶去芭蕉樹的位置,又指了指可以吃的刺泡果後,接着書包的掩飾從道具裏拿出時暮安根針和一卷魚線。
“你們自己用針和魚線做個簡易魚竿,可以挖蚯蚓當魚餌,來河裏釣魚。”
言簡意赅地提醒後,時暮安便轉身離開。而三個眼神裏透露着清澈愚蠢的年輕人還傻愣在原地。
齊鄭握着針和魚線,原本岌岌可危的智商突然沖破了上限,他拉着兩個同伴跟上前大聲喊道:“大神,我們合作吧。”
“呸,不是,大神,你要小弟不,幹得多吃得少的那種,您指東我們絕不往西,您指南我們絕對不往北。”
……
三個人不遠不近地跟在時暮安身後,年輕男生說得口幹舌燥,絞勁腦汁地想着能讓大神留下他們做小弟的好處。
他們越跟越遠,前方的少年卻始終沒有反應,正當三人停下,決定放棄不再打擾“大神”時,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
“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