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第31章：

“你知不知道, 他們現在都叫我辣條妹。”

周宵白比賽回來沒回二班，陳文皓懂事地擡起屁股騰出地方給他，他屁股還沒落穩，就聽奚小禾抱怨。

“誰們？”長臂穿過塑料袋椅間的空隙, 周宵白探進奚小禾的零食包裏, 摸出一瓶椰汁來。

“就是陳文皓他們啊, ”奚小禾委委屈屈，手上還拿着袋辣條啃, “剛才那麽多女生給你送水你不喝, 偏偏搶我的, 窩裏橫是吧？”

周宵白笑，擰開椰汁喝一大口才回：“幫你贏了辣條，拿你瓶椰汁不過分吧, 辣條妹。”

“你閉嘴！”抓一把爆米花, 奚小禾全塞進周宵白嘴裏。

男子三千米, 比賽到一半, 薛鶴明顯跟不上周宵白的節奏, 贏薛鶴，周宵白毫無懸念, 但要是想拿第一，有點困難。

畢竟賽場上還有三個貨真價實的體育生, 學校特招來的那種。

周宵白雖不是第一，但只要贏了薛鶴，奚小禾那邊辣條穩穩到手。

比賽結束, 其他人都各回各班, 唯獨薛鶴沒回來，聽說是被班主任叫走了。

輪到奚小禾接力跑, 她和楊楚楚起身，手挽手往下走。

烏雲飄來，遮住大部分太陽，隐隐有起風的架勢。

“我有點緊張。”楊楚楚抱緊奚小禾手臂，小聲說，“萬一摔了怎麽辦？全校都看着呢。”

“不會的，不會的，”拍拍她手背，奚小禾安撫道，“訓練的時候你跑得那麽好，不會摔的，深呼吸，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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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楚楚照做，一連做好幾個深呼吸。

扭過頭，奚小禾見周宵白一直跟在她身後，她問：“你下來幹嘛，離你下一個項目還有一會兒呢。”

周宵白擡了擡手上的椰汁：“給你送水。”

“哥……”奚小禾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瞧他，“我是接力賽，你沒忘吧？”

“知道。”推她後背，周宵白視線落在操場上，“又不是真的讓你喝。”

“不喝你給我送什麽？”她還想繼續追問，被體育老師催着去集合。

各就各位，奚小禾清空大腦，活動筋骨，一門心思投入到比賽中。

她是第三棒，前面兩人表現都非常好，輪到她抓住接力棒，兔子似的竄出去。

在她前方不遠處，秦琪站在樹下捧着計時本，擡高手臂揮舞給她加油。

一陣風刮起，吹眯了奚小禾的眼，待風過去，她看到秦琪頭頂的一顆樹枝折斷，直直落下來砸在秦琪頭上。

事情發生太快，那顆樹枝毫無征兆掉落，看到秦琪抱腦袋蹲下，她心裏又急又擔心，一不留神，腳下不穩，崴到了。

天空和看臺混合旋轉，奚小禾倒下去腦海裏第一個念頭是：壞了，這下變成周宵白推輪椅了。

疼痛摔得她眼淚差點掉下來，不過更多的是懊惱，好端端的小長假用來養病太可惜了。

奚小禾摔得龇牙咧嘴，正想起身查看，忽地身子一輕，熟悉的檸檬香包裹，她聽到周宵白悶在胸腔裏發顫的聲音說：“別動。”

手心胳膊大腿不同程度傳來痛感，奚小禾勾住他脖頸，可憐兮兮地說：“周宵白，我不能去看海了……”

周宵白垂眸，大手穩住她腦袋在胸口。

“嘶……秦琪呢？”她一邊抽氣一邊問，那顆樹枝可不小，砸下來還挺吓人的。

“別說話。”周宵白下颚繃得緊緊的，目視前方，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送她到醫務室。

運動會期間，醫務室的老師早就做好準備。

醫務室老師大致檢查一遍，又給奚小禾腳腕處上了藥：“除了腳腕其他都沒事，你先觀察，要是腦袋或者身體哪裏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時說。”

奚小禾躺在病床上翹着右腳，看看自己擦出血的手肘和掌心，仰臉問周宵白：“你說，會不會留疤啊？”

“不會，”周宵白拉過小椅子坐下，細細觀察她，慢聲詢問，“頭痛不痛，胸口悶不悶，肚子或者胃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事，只有jiojio疼。”知道周宵白擔心，她故意逗他，“看你緊張的，好像我這一跤摔倒閻王爺身上了。”

她從小皮實，摔跤更是家常便飯，周宵白雖知道，可看到她倒下去時，心髒還是懸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有沒有人錄像，”周宵白無聲平複好自己的擔憂，拿過碘伏給她手肘和掌心清理消毒，“你當時像個風滾草。”

“那麽慘啊……”撇撇嘴，奚小禾說，“你覺得，我這點傷，能從周爸那兒換點旅游資金不？”

輕挑眉，周宵白确定她是真沒事，還有心思惦記這個呢。

他像模像樣地打量奚小禾，擡起她的胳膊擰來擰去又放下：“何止資金，你都能換他命了。”

“可惜，”像是錯過一筆大買賣，奚小禾搖頭嘆氣，“傷的重了，我不要周爸的命，只想要點小錢錢。”

說完，她擡眼對上周宵白視線，兩人一起笑起來。

“持病搶劫”的事兩人小時候沒少做。

他們倆從小就知道彼此的父母更喜歡對方的小孩，有什麽需求，就讓對方去求。

例如，奚小禾想吃奶糖但是媽媽不讓，周宵白就回去找帆姨要，說自己想吃。

有時成功，有時失敗，兩人都是聰明孩子，知道在失敗中總結經驗。

最終他們得出結論，生病受傷，是最好的時機。

小孩子的把戲大人們早就一眼看破，不過是看破不說破，喜歡他們的鬼機靈。

不過這種鬼機靈也不靈的時候。

二年級時，周宵白發燒去打針，他強撐着眼皮，忍着難受，抓住趙帆的衣袖說：“帆姨，我想要大賣城二樓第四家那件黑色蕾絲小裙子。”

趙帆繃着臉不說話。

周宵白又補充：“就是周末奚小禾喜歡但是您沒給買的那件。”

後來說起這事兒，趙帆總能笑道前仰後合：“你們知道我當時憋笑有多難嗎！！”

“你背我去看看秦琪吧。”見他不繃着臉了，奚小禾用沒受傷的腳輕輕碰他小腿，“求求你呗~”

“老實呆着。”周宵白壓根沒有起身的意思，抓住她腳腕放回被子裏，“陳文皓應該去照顧了，你湊什麽熱鬧。”

“我擔心嘛，”說起陳文皓，她壓低嗓子問，“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萬一秦琪對陳文皓沒意思怎麽辦？那不成單相思？”

其實她還想問，萬一秦t琪喜歡你呢？

只是她沒能說出口。

周宵白心裏嘀咕，哪有空管別人單相思的事。

“是秦琪先找的我，”他坦言說，“她原計劃是想利用我刺激一下陳文皓，我沒答應。”

想到之前運動會排練他們在一起說話，奚小禾還以為秦琪喜歡他呢，原來是說的這些。

“後來呢？”她身子不由得往前點，“她又說什麽了？”

後來的話周宵白不能坦白了。

原本周宵白壓根不想搭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更不想跟秦琪有過多交集。

那天秦琪說：“我知道你喜歡奚小禾，我可以幫你。”

周宵白不屑，腔都不搭。

“我說的不是幫你追她，”秦琪抱着計分本，确定周圍沒人看向他們這邊，她放輕聲音說，“你不想知道她心裏到底怎麽想的嗎？”

“她問我陳文皓喜歡玩什麽游戲，”周宵白跳過不能說的，撿了點不輕不重的講，“我告訴她了。”

“哦……”奚小禾皺皺眉，又鼓鼓臉，小眉頭擰起來，垂着眼很是苦惱。

“難受了？”周宵白彎下腰去看她，眼中探尋又緊張，“哪疼？”

“沒疼，”她擺擺手，又嘆了口氣，“你說，他們為什麽不能好好學習呢，我們這個年紀，真的懂什麽是戀愛嗎？”

“戀愛啊……”周宵白慢慢直起身，他唇角上翹，烏黑的眼中含笑，視線落在她身上。

窗外陽光越上被褥，又在他肩上打出一道亮光，他目光沉然，眼神清澈，嗓音溫和輕柔：“大概是哪怕每天吵架也期待永遠在一起。”

“我覺得不是。”奚小禾搖搖頭，完全沒在意他的視線，她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你覺得是什麽？”周宵白手搭在床邊，靠近她些。

“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我知道你說的一定不對，”她扭過臉，上下打量周宵白，随即一笑，杏眼星光點點，“你跟我不就是每天都吵架，可我依舊希望我們能永遠在一起，但我們之間肯定不是戀愛，我們是兄妹。”

她風輕雲淡說完，又轉回腦袋數着手指絮叨舉例兩人小時候的事情。

那些周宵白都沒聽到，只有‘希望我們能永遠在一起’這句話像是烙印般在他心髒上留在标記，腦袋裏更是撞鐘似的嗡嗡直響。

他甚至在床下偷偷掐自己大腿，疼了，才知道不是做夢。

外面運動會傳來歡呼喝彩，應該是哪位風雲人物拿了第一，這些歡呼聲聽周宵白耳朵裏，就像是他心中的慶賀變成實體化。

年少只知歡喜，說不出具體的愛意。

在那個潔白充滿消毒水味道的房間裏，周宵白想起從小到大無論是爸爸還是帆姨，無數次提起人生要有目标，他一直以為，這些所謂的目标就是好好學習，将來考個好大學。

至于大學之後的事情，誰都沒提過，他也沒想過。

他突然發覺這條充滿迷霧的人生路上，學習考試不過是道路兩旁的驿站招牌，迷霧散去，奚小禾站在路盡頭，那才是他的目标，是他自內心升騰起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