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章
第 65 章
第65章:
外面天色大亮, 晨風吹在人臉上很是舒服。
周宵白看看時間,想着一會兒還能去早市買點早餐吃。
朱奶奶出不去超市是因為他孫女在她褲子口袋裏塞了袋□□糖,閘門不開。
小孩子想吃,怕奶奶不讓, 一直沒敢吱聲。
“哎呦, ”朱奶奶指着那袋糖哭笑不得, “就因為這麽個小玩意,我折騰一早上。”
小孫女躲在奶奶身後, 怯生生地看着周宵白。
周宵白又拿了袋奶糖, 送給小女孩, 他蹲在超市門口,摸摸小女孩的頭,耐心哄着:“別害怕, 下次想吃什麽好好跟奶奶說, 或者來找哥哥, 哥哥請你。”
小女孩看看奶奶又看看糖。
朱奶奶往前推了一把小孫女:“快謝謝哥哥。”
“謝謝哥哥。”小女孩站在周宵白面前不敢看他, 幾次擡眼, 接過糖抿抿嘴唇,小聲說, “你跟周叔叔很像。”
朱奶奶吓了一跳,拽了把小孫女。
“沒關系, ”周宵白笑笑,蹲下身點了下自己眼睛說,“是不是眼睛像周叔叔?”
小女孩點點頭, 又搖搖頭:“你哪裏都像他, 你們是複制的。”
晨光落在周宵白肩頭,勾出一圈暖洋洋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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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浸在光亮裏, 怔愣數秒後,露出久違的笑。
對,他是周聽铮的複制,跟其他人一點關系都沒有。
可現實卻告訴他,有些東西,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
他擡眼,在貨架反光的倒影裏,看到蔣夢站在超市門口。
——
奚小禾醒來沒看見周宵白,慌亂跑下樓,在單元樓門口跟周宵白撞了個滿懷。
她拖鞋差點撞丢了,擡頭看是周宵白,一把拉住他:“你去哪了?你怎麽能亂跑呢!昨晚不是說好去哪都一起嗎?”
看清她眼睛裏的慌亂,周宵白又回想起昨天的噩夢,他心裏一緊,拉過她的手說,“朱奶奶被困在超市了,我把她帶出來就回來了。”
“真的?”奚小禾上前焦急又擔憂,“你沒騙我?”
周宵白拎起手上的早餐,對她笑了下:“蛋黃包,吃嗎?”
“還敢走那麽遠?”拽過早餐袋,奚小禾以手做槍,抵在周宵白腹側,“再敢單獨行動,定你為叛逃,不理你了。”
往常奚小禾說什麽,周宵白總會給她回應,哪怕是個眼神,或者輕哼。
“快涼了,回去吃飯。”他避開奚小禾視線,轉身要上樓。
奚小禾看他走進樓道裏,陰影攏過他肩膀。
她忽然有種感覺,感覺他要去很遠的地方,去看不見光亮的密林裏。
之後的時間周宵白聽話多了,任何事都要跟奚小禾報備,無論任何事總要跟她說一聲。
他最近熱衷于折騰,無論是游戲還是線下聚會,帶着奚小禾各種玩。
以前奚小禾舍不得買的玩偶手辦之類的,他眼睛都不眨,一口氣全買了。
這天奚小禾看到他在網上查各種化妝品彩妝,不要錢似的往購物車裏加。
“周宵白,你怎麽回事?”抽走他的手機,奚小禾眉頭輕蹙,“你最近很不對勁。”
“給你買東西還不好?”周宵白坐在沙發上仰臉看她,眉眼間溫和又平靜。
“不好,我不想要。”她順勢坐在周宵白身邊,抿抿唇,幾次想開口,又咽回去。
“想去看電影麽?”周宵白問。
“最近上映的幾部不都看過了麽。”奚小禾回。
“今天有部新上映的,陪我去看。”周宵白說,“幫你梳頭發?”
“行吧。”翻出手機,奚小禾買好電影票,“我請你。”
周宵白起身,拿過木梳皮繩等,到她身後梳頭發。
還以為他又學會了新花招,不到五分鐘,周宵白就宣布梳了好。
奚小禾樂颠颠拿起鏡子看,再普通不過的馬尾,她自己都能梳。
“你說幫我梳頭發我才答應陪你看電影的,”她扣過小鏡子,甩了下馬尾,“你這是騙人。”
“你用我手機請我看電影,”周宵白瞥了她一眼,“彼此彼此。”
奚小禾抿唇輕笑,起身穿好衣服帶他出門。
兩人到了小區大門口,周宵白突然說了句:“還是馬尾最适合你。”
他轉臉,眼中誠懇,大手輕拍她頭頂:“這樣最好看。”
奚小禾看了他好幾秒,收回視線,什麽都沒說。
電影是一部俗套的愛情片,結尾為了悲傷而悲傷。
換做平時,奚小禾一定會拉着周宵白吐槽個萬字起步。
這會兒兩人出了影院一言不發,外面天陰得讓人以為時間已經到晚上了。
站在電影院門口,奚小禾擡眼,閃電照亮烏雲厚重的邊緣,地面落下點點濕痕。
外面的人步伐快起來,門口左側有賣傘的,她剛要邁步過去,周宵白從她包裏掏出一把折疊傘,
“你什麽時候放進去的?”她問。
“出門的時候,”周宵白撐開傘,靠近她那邊,“我看了天氣預報。
“走吧。”周宵白攬過奚小禾肩膀,兩人打車回家。
回去的路上也是過分安靜,直到進門。
周宵白:“為什麽不高興?”
奚小禾:“我有話要問你。”
兩人同時開口。
周宵白對上奚小禾欲言又止的眼,大概猜到她要問什麽。
拿過她手裏的包放好,又将悲傷蛙拖鞋擺在她面前。
他動作緩慢,做完這些,才重新擡頭與奚小禾對視:“嗯,你問。”
片刻沉默。
“周宵白,”奚小禾無聲提氣,适才醞在胸口的氣化成謹慎和忐忑,“你是不是要……”
話到嘴邊,她又沒了勇氣。
周宵白低頭換鞋,垂下的長捷在眼底投下小片陰影。
他剛開口,外面雷聲轟隆隆,他下意識勾過奚小禾抱在懷裏,捂住她耳朵。
“別怕,我在呢。”他輕撫她後腦,“陪你玩游戲好不好?”
奚小禾忽然很想哭,這麽多天她一直覺得別扭,幾次想開口問周宵白最後都咽了回去。
外面雷聲震得她直發抖,渾身不自在,胃裏也不舒服。
這麽多年每到下雨天周宵白總會陪她,她還記得有一年雨天特別多,連着一個星t期,她拉着周宵白一起請假不去上課,躲在房間裏跟他提出一個又一個無理要求。
他毫無怨言,全盤接受,看她的眼神也沒有抱怨,全是心疼。
“你要,走了嗎?”聲音染上哭腔,奚小禾緊緊拽住他衣擺,又問,“你要走了嗎,周宵白?”
時間從未這樣慢過,外面雷聲還在響,奚小禾腦袋抵在他鎖骨處,鼓膜發漲,眼眶泛酸,就是等不到想要的答案。
周宵白沒否認。
“你要去哪?”奚小禾急切地擡頭去找周宵白的眼睛,“我們不是家人嗎?”
暗光下,他眼底細細碎流光漾開又暗下去,像一湖水逐漸幹涸。
“她畢竟,”他嗓音啞,“畢竟是我……”
外面雷聲轟隆隆,接連好幾個。
閃電短暫照亮屋內光景,奚小禾捂住周宵白的嘴,眼中慌亂更甚,輕輕搖頭。
知道蔣夢出現那天‘周宵白會不會被帶走’這個念頭一直在奚小禾腦子裏打轉。
她才失去周爸,她不能再離開周宵白,明知道有這種可能性,她硬是壓下所有猜測,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這些天周宵白的行動她都看在眼裏,‘補償’和‘告別’的意味十分明顯。
背後的原因她完全猜得到,就算家裏人隐瞞,她也知道蔣夢那個人為了錢是不擇手段的。
周爸雖不是富豪,也算有個小生意,留給周宵白的數目不小。
說什麽血緣關系讓周宵白離開,她一點都不信。
兩人是光着屁股一起長大的,但凡周宵白不是遇到難題,他絕對不會做這麽糟糕的決定。
那天早上遇見蔣夢,她第一次見到周宵白眼底浮現出狼狽,他怎麽會無緣無故要跟另自己狼狽的人走。
“還會再見的,”周宵白手撫過她後背,安撫中帶有愧疚,“我很快就會回來。”
“很快,是多久?”奚小禾問。
屋內陷入沉寂,他沒回答。
烏雲吞噬光亮,周宵白拉上所有窗簾,哄着奚小禾先回卧室休息。
過了會兒,他又來敲門。
“可以進來麽?”站在奚小禾卧室錢,他打開一點點縫隙,輕聲詢問。
“嗯。”奚小禾從床上坐起身,揉了下眼睛。
周宵白進門,沒開燈,又輕手關上門。
“給你送禮物。”他不小心撞到椅子,疼得悶哼一聲。
自從周宵白發現自己對奚小禾心思與小時候不太一樣後,他再也沒這樣進過她的房間,對她屋內布置沒那麽熟悉。
“這裏。”奚小禾在黑暗中拉到他的手,引領他慢慢到床邊,“你又買什麽了?”
“這次你一定喜歡。”周宵白說着話,從恐龍睡衣肚子裏掏出玻璃瓶。
瓶中柔光點點,溫和又治愈。
裏面都是螢火蟲。
“上次吃了你一只,這次連本帶息賠給你。”周宵白掀開被子,摸索着扣在兩個人腦袋上,就像小時候那樣。
他腦袋頂着被子,奚小禾挪動屁股緊挨着他,杏眼在柔光下,亮起驚喜。
唇角輕勾,周宵白擰開瓶蓋,螢火蟲慢慢飛出來。
微弱暖線下兩人距離極近,逼仄的空間裏,他們能清晰聞到對方身上的沐浴露香,也能感受到彼此克制後的呼吸。
有螢火蟲落在周宵白鼻尖上,奚小禾笑了下,幫他拿下來放回到玻璃瓶裏:“為什麽小時候藏在被子裏沒這麽擠。”
印象中她跟周宵白躲在被子裏玩,明明是另一片天地,可以裝下好多好多暢想。
“我長得太高了?”周宵白指尖捏住她肩膀上的螢火蟲,也丢進玻璃瓶裏,“還是你長胖了?”
“你才胖呢!”奚小禾佯裝生氣要揍他,可空間太小了,她只是皺了下鼻子。
飄飄蕩蕩的小東西還蠻靈活,抓進去兩只,又飛出來一只。
兩人捂在被子裏忙活,悶出滿頭大汗。
終于,最後一只螢火蟲順利捉回到瓶子裏,奚小禾掀開被子說:“我快缺氧了。”
周宵白擰好瓶蓋,擡起眼,他眸色神,語氣認真:“如果你生氣,可以揍我,我就當被人套了麻袋,什麽都不知情。”
奚小禾當然明白他指什麽,眨了兩下眼,笑了。
“我打你幹嘛,又不怪你,”她探身抽過床頭紙巾分給周宵白擦額頭的汗,“而且,你是我哥。”
“我倒希望我不是。”周宵白接過紙巾,盤起腿,手捧着那瓶螢火蟲。
屋內本就安靜,他又沒克制音量,奚小禾動作頓住,轉臉去看他。
周宵白轉身将懷中螢火蟲放到床頭櫃,才察覺到自己剛說了什麽。
他轉回頭張口要解釋,對上奚小禾清澈如星的眼。
“周宵白,我喜歡你。”
她聲音輕,語氣中帶有她平常說話時的跳躍因子。
看到周宵白輕顫的瞳仁和眼中錯愕神情,奚小禾忍不住笑起來,杏眼彎彎,未見絲毫玩笑成分。
“我也是。”周宵白聲音短促,忙抓住一閃而過的瞬間。
他上前,手撐在奚小禾手邊,原本暗淡的眼裏逐漸恢複光亮。
外面烏雲徹底散去,月光透過窗簾縫隙鋪在兩人之間,灑下銀白色的星星點點。
奚小禾鼻尖傳來熟悉的檸檬香,比任何時候都要濃郁。
周宵白掌心輕輕扣住奚小禾手背,語氣眷戀又纏綿:“我也喜歡你,奚小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