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章
第 78 章
第78章:
元旦跟寒假間隔時間不長, 趙帆對兩個孩子的熱乎勁還沒起來。
她忙工作去了,只給奚小禾打了生活費,就沒再搭理他們倆。
回到家,奚小禾跟周宵白收拾房間又吃了飯。
晚些她去睡覺, 周宵白要一起, 她說什麽不肯, 要回自己房間睡。
開玩笑,要是一起, 她還怎麽看那些肉麻的話。
洗漱完躺在床上, 奚小禾還給自己點了香薰蠟燭, 上次聖誕節同款。
靠在床頭,只留下床頭燈,她小心翼翼翻開日記本, 拿出裏面的玫瑰花瓣放到一旁, 開始細細品味。
“對她的想念就像窗外的樹葉, 每一片都不相同。”
“咦~”奚小禾搓搓手臂, 咧嘴傻笑。
以前怎麽沒發現, 周宵白還挺文藝呢。
她繼續往下看,看得又尴尬又上瘾, 一會兒拽被子,一會兒蹬腿。
短短三百字, 她愣是讀了十多分鐘。
“奚小禾,你被耗子咬了?”卧室門外,傳來周宵白的聲音。
“你才被耗子咬了呢!”她出聲反駁, 日記塞進枕頭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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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吱吱的。”他t敲門, “我進去了?”
明明腦袋裏想的是不行,可她嘴上卻習慣性回:“好。”
周宵白開門, 剛好看到她藏日記的動作。
“藏什麽好吃的呢?”他徑直走到床邊,彎腰探進她枕頭下面。
不等奚小禾捂住枕頭,日記已經被抽走了。
“我的日記?”他順勢坐在她床邊問,“好看嗎?”
“才看一點。”奚小禾習慣性給他讓出身位,又分給他一半被子。
見他翻看日記,她突然起了壞心眼。
“周宵白,”抽走他手裏日記,她挑眉說,“你念給我聽,我答應你一個願望。”
“你确定?”周宵白看了眼日記。
“确定。”奚小禾點頭,她可太想看周宵白親口說出那些羞恥的話了。
沉吟片刻,周宵白點頭:“好。”
兩人穿着同款睡衣窩在被子裏,奚小禾靠在他肩頭,躍躍欲試:“開始吧!”
周宵白長腿屈起,翻開日記第一頁。
“最近頻繁地回想起過去,尤其是奚小禾。在學校裏,無論是看到路燈還是落葉,總會情不自禁地想,如果她在,會不會站在路燈下故意踩我的影子,會不會撿起落葉揉碎又吹散。”
“像是陷入到一個固定的圈子裏,總是在周遭同學身上尋找熟悉的影子,相似的性格,相似的聲音,可終究都不是原本想去認識的人,談上幾句,只覺得無趣,如果是奚小禾,大概會跟他們也打成一片吧。”
周宵白語氣輕慢,聲音淡淡,情緒不算高,像是在讀別人的日記。
奚小禾一開始聽得開心又害羞,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最近沒有聯系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聯系,已經記不清失蹤多少個手機了,就算手機在,好像勇氣也不在了。”
“月考成績下來,看着成績單竟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參加過考試,記憶力越來越差,耳朵裏總能聽到奇怪的聲音。”
“我大概是回不去了,也見不到她了,就算熬到重逢的那天,這樣的我又怎麽敢出現在她身邊,突然不知道自己還出現在這裏做什麽。”
“周宵白……”奚小禾手扣在他日基本上,眼中滿是擔憂。
剛才他的聲音太過沉浸,帶着她陌生的孤寂和絕望感。
“我不讓你讀了,”她拿過日記本,語氣小心又懊惱,“時間不早了,我們睡覺吧。”
餘光瞥見日記上的字,她後悔的心思更加強烈。
日記上的文字遠比他剛才的聲音還要破碎不堪,他的字明明那麽好看,可在日記上歪歪扭扭不成型,連紙張都滿是褶皺痕跡。
她是有多蠢,才會以為這本日記寫得都是對她的思念。
“我沒事。”周宵白語氣平和的多,唇角帶笑。
他試圖拿回日記本,眼睫低垂,指尖撫摸過上面的褶皺說:“這是我的過去,我想講給你聽。”
奚小禾抱着日記沒松手:“可是我感覺講出這些回憶并不輕松,要不,還是我自己看吧。”
“是不輕松,”他擡眼,深黑的眼眸看不出太多負面情緒,“所以想跟你分享,你不是說過,我們可以共同承擔,給你講完這段,我們也算是同甘共苦過。”
“日記裏的東西不全,”他繼續說,“大部東西我都沒寫下來,我邊回憶邊講給你聽,好不好?”
奚小禾慢慢松了手。
周宵白拿過日記,這次他放平腿,日記放在兩人中間,翻開其中一頁,他指着上面斜着寫的文字說:“你還記得你跟我說一起考京大麽?這是你給我發語音的前十分鐘寫的。”
床頭的燈光淺淺落在兩人身上,香薰蠟燭的火光也像是怕打擾兩人似的,搖晃弧度都顯得溫柔。
周宵白嗓音沉啞輕慢,回憶起過去的兩年,難免沾染到淡漠情愫。
他單手摟着奚小禾,另一只手在日記上游走。
日記本一頁翻過一頁,那些藏在他心底的兩年時光,展現在奚小禾面前。
當初周宵白決定走,無非是擔心奚小禾跟趙帆受到牽連,蔣夢那張嘴有多能造謠,他從小就知道,噩夢加上法院的傳票,他一刻都不敢多耽擱。
趙帆一家對他有恩,他不能貪圖自己爽快利索,害了別人。
他離開後跟蔣夢說好的,等他高考結束,所有錢都給蔣夢,包括周聽铮的無人超市。
蔣夢雖答應的爽快,周宵白也沒信她一分。
雖然猜到她會作妖,但沒想到她比周宵白想象中還要惡劣。
第一個星期,蔣夢積極準備轉學的事兒,甚至還給他選了所不錯的高中,到家第一天,她還親自下廚做飯。
第二天星期她便原形畢露,話裏話外罵周宵白,又時常将威脅挂在嘴邊。
說什麽要去奚小禾學校傳她勾引自己兒子,又說什麽要去趙帆公司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小三。
不僅如此,她還說,奚小禾轉學去哪她就追到哪,趙帆去哪個單位她就跟過去,總之言之,不會讓這娘倆好過。
一開始周宵白還算鎮定,對她的恐吓毫不在意,偶爾還能嗆她幾句。
敢打擾她們,蔣夢別想拿走一分錢,就算是弄死他也不行。
蔣夢看周宵白堅決,安靜幾天之後又開始威脅,周宵白兇她,她就輕描淡寫地回一句:“我随口說說不行?”
蔣夢的精神攻擊遠遠不止這些,她會半夜發瘋不讓周宵白睡覺,在他學習時弄出好多動靜。
就算是周宵白選擇住宿,她也會時常出現在學校找他的同學說話。
可每每問起同學她說什麽了,同學總是說:“你媽其實挺心疼你的。”
本來這就是一場博弈,蔣夢時常說出魚死網破的話,反正她也不一定得到錢,與其她一個人不好過,不如再拽上三個,她怎麽算都不虧。
學校高考倒計時是督促學生學習,蔣夢在家也弄個高考倒計時,數字旁邊寫上奚小禾的名字。
到高三上學期,蔣夢為了車鬧丢趙帆的工作,周宵白表面鎮定,實際精神幾近崩潰,他每晚都在做噩夢,睡眠嚴重不足,成績下滑的厲害。
第一個質疑蔣夢的人就是何巍。
他說:“那真是你媽?”
周宵白搖搖頭。
一來二去周宵白跟他熟了,能多聊幾句,話題都是關于奚小禾。
何巍說:“你也就提起這個小青梅的時候,能有個人樣。”
然而這些訴說并不能緩解太多周宵白的精神緊張,他越是不想堕落,腦袋越是不好用。
日記裏提到月考的事兒其實是高三上半學期的期末考試,他成績太差了,他不想面對,以至于連怎麽考試的都不想記得。
有一天晚上,他從抽屜裏拿出日記,斜着在上面寫下:算了吧,太醜了。
他恍恍惚惚給奚小禾發了句對不起,又秒撤回。
窗外冷風刺骨,外面萬家燈火的光亮他都看不到,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如果那天奚小禾發的不是語音條,可能都不是今天的結果了。
她慵懶軟糯的聲音穿透那片烏黑的海繞到他耳邊,像是平常她抱着他手臂撒嬌那樣,跟他商量着一起去京大。
這是沉舟前的唯一稻草,他緊緊抓住,答應奚小禾一起去京大。
明明他成績稀爛,明明他連白天做過什麽都想不起來。
可自從腦袋裏種下‘去京大’這個種子以後,他終于在一片漆黑中看到燈塔,找到回家的路。
他原本底子好,剩下的半年猛學,加上何巍幫忙,成績提速飛快。
高考結束那天,他從考場出來,一頭栽進學校綠化帶裏,他暈倒到蘇醒不過兩分鐘,人醒來後,随便找賓館休息,他第一次發現鏡子裏的人瘦得像個骷髅。
開學重逢時,他的模樣已經是很努力恢複後的結果了。
合上日記,周宵白說:“就這些。”
他只是跟奚小禾講述過去,而不是讓她體驗過去。
很多東西他都省略沒說,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只要讓她知道個大概就好。
奚小禾原本是靠在他懷裏的,等他合上日記,她翻身抱住他,臉埋在他胸口。
“聽起來就很難過,”她聲音悶悶的,帶着哭腔,“你一定隐瞞了我好多對不對?”
“也沒有很難過,”日記随手丢到一旁,周宵白輕拍她後背,眉眼柔和,輕吻她發絲安撫道,“你看,兩年的時間,不到20分鐘就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