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掌權
第24章 掌權
曹肆誡當衆駁了盧家的面子, 對方豈肯罷休。
盧望均處心積慮,對凜塵堡志在必得, 如今明面上鬥不過,便想要暗地裏出陰招強奪。
當然,曹肆誡對他的本性也了如指掌,盧家能做出勾結外敵圖謀親眷家産的事情,又怎會輕易認輸,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
因而他早有防備,一方面請江故救出薛儀,順便拿到盧家見不得人的賬簿以做要挾。另一方面,借由自己獲得朝廷認可的聲名, 撺掇幾位大師傅招攬其他工匠, 于是罷工的罷工,鬧事的鬧事, 怒叱盧家無德無能, 沒有資格接手凜塵堡。
江故這條線非常順利,那些守衛賬房的護衛, 加起來都經不起江故一棍, 救出薛儀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倒是在取賬本的時候遇到了些微阻礙, 沒想到盧家那個賬房先生還算有點膽量, 竟當着他們的面要引火自焚, 打算連同整個賬房一并燒了。
就在他往自己身上潑灑燈油, 抱着數本賬簿作勢要點燃之時,江故觸發機括,圓棍頂端倏然伸出六只銀爪, 以快到令人看不清的速度,将他懷中的賬簿抓了過來, 随後便帶着薛儀飛退到門外,漠然看着那名賬房先生。
江故:“行了,你燒吧。”
賬房先生:“……”
薛儀驚魂未定:“我、我以為你要奪下他手裏的燭臺……”
到底是賬房重地,若真起了火,無論燒掉多少,都是件麻煩事。估計那賬房先生也沒想到,江故竟只要薛儀和這幾本賬簿,其他的絲毫不在乎。
江故莫名其妙:“曹肆誡只說要你和盧家的假賬,怎麽?”
賬房先生舉着燭臺,顫顫巍巍地說:“我、我這一把火,可是要把凜塵堡的所有賬簿付之一炬!到時候你們查賬也會很麻煩……而且就算你們要告發盧家,也需要人證,我要是被燒死了,你們空有賬簿,也坐不得實……”
江故被他繞煩了,問薛儀:“他什麽意思?”
薛儀倒是聽明白了,笑道:“意思就是他不會真的自焚,只是做做樣子,江恩公把他抓了就是了,對我們也算有用處。”
江故懶得再跟他糾纏,讓薛儀把他綁了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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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曹肆誡,薛儀訴說了經過,江故不耐道:“想燒就燒,想死就死,又不燒有不死,到底要幹什麽?”
曹肆誡正忙着安排軍器監的訂單,聞言哼了一聲:“他啊,就是做樣子給自己老東家看的,只要盧家沒有徹底垮臺,以後還想在那兒謀個職位,總要表個忠心。
“說什麽要跟賬簿同歸于盡,特地把那幾本有問題的抱在懷裏,跟雙手奉給我們有什麽區別?啧,老狐貍一t個。
“留他作證倒是真的,免得盧家把錯處怪到我頭上。他手裏定然還有能用來要挾盧望均的證據,原本盧家打算栽贓到薛先生頭上的賬目,終于成了架在他們自己咽喉上的利劍,到時候看他們狗咬狗就是了。”
薛儀揣着手贊道:“還是少主思慮周全。”
曹肆誡逐條梳理着各項事宜,百忙之中分神交待:“這些事情要勞煩薛先生多盯着些,我師……我實在顧不過來,江故他不擅長應對這種七拐八彎的瑣事。”
薛儀聽到他磕絆之處,不由眸中帶笑:“我知道了。”
江故:“……”
曹肆誡匆匆瞟了眼江故,輕咳一聲道:“後面沒什麽事了,你且在我這兒歇口氣吧。”
江故心領神會:“嗯,我就守在這兒,盧家那幫人動不了你。”
“啊?”曹肆誡愣了愣,“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們這幾日小動作不斷,怕是要直接對你下手了,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江故道,“我還要靠你解厄,不會讓你有事的。”
薛儀只在一旁忍笑。
曹肆誡:“……”罷了,何必與無情道講人情。
江故又提醒:“八位大師傅,你只說服了六位吧,當心留下什麽隐患。”
曹肆誡胸有成竹:“無妨,鑄造坊的老郭什麽都不敢摻和,說是為了一家老小,其實就是膽子太小擔不起事,等我收複了凜塵堡,他自然就倒回來了。開礦的老卓得了盧家許多好處,另外兩位大師傅被趕走後,他的酬勞翻了一番,還幫着盧家的監工運送私礦,倒手到容州賺了不少,這種人我是斷不會再用的了。”
江故“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他有種預感,曹肆誡已度過了他最虛弱的時期,俨然有了家主的樣子,不再那麽需要他了。
這樣也好,他樂得輕松。
短短三日,凜塵堡大半事務回歸到曹肆誡手中,一切正緩緩步上正軌。
不過盧家仍然來着沒走。
曹肆誡也不驅趕他們,甚至還時不時給他們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做做,旁人只當他感念盧家尋他回來的恩情,從指頭縫裏漏點好處報答他們。江故卻知道,這小子是在等候機會,讓這些罪人付出遠遠不止于此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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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将至,軍器監的官員們來不及返回秣汝城,只好留在此處過節。
到底是最堅實的生意主顧,能與他們多多相處交流,凜塵堡自然熱情之至,每日好酒好菜伺候着,照顧得十分妥帖。
曹肆誡更是上道,他知曉官員們不可無故逗留商賈家中,哪怕是他們這種半軍半商的背景,也容易遭人诟病。京都局勢錯綜複雜,冷不丁被人參上一本,也夠兵部喝一壺的,弄不好還要罰俸。于是他總假借請教鑄造經驗為由,給四位大人奉上各種兵器品鑒,還将自己的心得歸納出來,方便他們充實報告。
這下他們連後顧之憂都沒了,若是有人要參軍器監,他們只需要拿出豐厚的考察成果,便可證明自己一心為公,就連年關時都不忘做好差事,當真是鞠躬盡瘁。
如此,別說弩坊署那邊對曹肆誡的細心謹慎贊不絕口,就連甲坊署的兩位官員也不得不承他的人情,買他的面子。
吳監作咬牙感嘆:“這小子真是比曹霄還要精明油滑,壓根挑不出他的錯處!”
他已後悔自己當初押錯了寶,寄希望于盧家能奪權,好在經過那次評比,他們甲坊署及時止損,沒有跟凜塵堡再添龃龉。
正想着,盧金啓找來了。
張典事皺眉:“怎麽又來了?”
吳監作卻不在意:“他也就是來盡盡地主之誼,不妨事。”
雖說甲坊署與盧家已經割席,但也不是完全不往來了。更何況,曹肆誡給盧金啓安排的活計就是好生招待甲坊署的兩位大人,相當于把雙方的關系搬到了明面上,那就更不要緊了。
說到吃喝玩樂,盧金啓确實更在行些。
他覺得這活計很适合自己,也覺得曹肆誡是得意忘形了,到底是個乳臭未幹的孩子,竟然把親近官員的好機會拱手讓給了他,可不就是給盧家留了個空子可鑽?那他自然要好好利用這個空子,為父親尋找扳回一局的辦法。
盧金啓敲開門,陪着笑臉道:“今日輕曲館的意濃姑娘要表演碎玉琵琶,赤足踏冰,邊奏邊舞,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兩位大人,何不随我一同前往,聽聽曲解解悶?”
盡管他臉頰抽搐,說話也像喘不上氣一般難聽,但提議甚好。
反正是去看意濃姑娘的,陪客如何不必在乎,兩位官員忖度一番,還是欣然前往。
卻沒想到,這竟是盧金啓人生的最後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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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塵堡主院正廳。
曹肆誡聽到消息的時候,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什麽?盧金啓死了?真的假的?”
十寸雨說:“千真萬确,屍體都給擡回來了,盧家那邊已亂成了一鍋粥。淩晨咽的氣,我的消息比他們更快。”
“這也太突然了,怎麽死的?”曹肆誡仍然無法相信,他還沒出手呢,敵人就自己倒下了?
“這一點尚未确認,據輕曲館的人說,是馬上風,突然暴斃。”
曹肆誡蹙眉想了想,問道:“馬上風是什麽?他在城裏騎馬摔死了?”
薛儀:“咳、咳……”
十寸雨:“馬上風麽,就是……呃……你年紀尚小……”
江故直言:“就是跟女人上|床的時候一口氣沒喘上來,死了。”
曹肆誡震驚:“跟女人上|床這麽可怕嗎?稍不留神就死了?”
薛儀試圖挽救這個話題:“不,少主你聽我說……”
江故聽了聽院子外頭的動靜,說道:“做好準備,盧望均找上門來了。”
緊跟着就是一番雞飛狗跳。
盧望均讓人把棺材送到曹肆誡的院中,就停在中間,哀恸大罵:“曹肆誡!我們盧家救你回來,助你重建凜塵堡,扶你登上家主之位,試問哪裏對不住你!你這畜生,不知感恩便也罷了,竟這般害我孩兒!還我兒性命!”
一番話讓十寸雨嘆為觀止:“若不是我親自收集的因果,都要以為他說的是真的了。”
曹肆誡波瀾不驚:“救我的是江故,與你們有何幹系?至于重建凜塵堡,你們算盤打得連遠在秣汝城的兵部都聽見了,也好意思說是助我?至于家主之位,哼,照你的說法,我都登上家主之位了,何必跟你們過不去?我為什麽要害你兒子?你倒是給我一個理由呢?”
盧望均大聲道:“你狼心狗肺,就是要鏟除異己!你怕我們盧家瓜分唔唔唔……”
沒人看清江故是怎麽出手的,總之盧望均嘴裏突然被塞了一大團白布,仔細一瞧,竟是從盧金啓棺材上撕下的布紮靈花。
衆人:“……”
江故說:“等會兒再吵,口說無憑,先請大夫來看下他究竟是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