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活巢

第19章 活巢

小怪物的開口說話一面讓阿舍爾心驚于對方的學習适應能力,一面又确定了自己在這一場相互馴服過程中的地位。

就連原本屬于小怪物的好感值也發生了變化。

【已擁有子嗣:始初蟲種】

【精神力:■■■■】

【好感值:30(努力滿足媽媽)】

【特殊狀态:異化中】

變動的好感值說明阿舍爾努力的方向基本正确,在滿意于當前狀況的同時,阿舍爾又迎來了每日一次的安撫。

蟲母安撫子嗣天經地義。

在阿舍爾接受了自己蟲母的身份後,他也從未想過要逃避這一職能。

就像是此刻——

才成為低級蟲母的子嗣不久的兩兄弟在面對阿舍爾時總是小心翼翼,看起來五大三粗的笨拙身軀讓它們徒有兇悍,卻是回到山洞裏都會佝偻着身體聽小蟲母指揮的忠仆。

它們将來自蟲母的安撫近乎看似為神明的恩賜,每當這個時候,兩兄弟都會規規矩矩地俯趴在空地上,以确保自己擺出一個最合适青年撫摸的姿勢。

真的只是撫摸,或許再加一點點阿舍爾還不能熟練運用的精神力。

柔軟溫熱的手掌足以拂去兄弟倆的浮躁和疲憊,這一刻它們像是回歸了母體,努力控制的鉗足卻總是忍不住顫動,偶爾會勾着青年的衣擺蹭過半縷甜香。

它們小心又克制地像是兩只剛剛被收養的流浪狗,這種自相矛盾的卑微感卻也更得人憐惜。

屬于蟲母的基因逐漸在阿舍爾的體內生長成盤根錯節的大樹,而他也在這種血脈的漸染中逐漸适應,甚至完全同化。

兩兄弟中的哥哥小心仰視着它追随的媽媽。

山洞內的柔光打在了青年的側臉,落下一層燦爛的金色,曾經見過其他蟲母與子嗣相處時的它忍不住從對方的身上得到更多,即使它比弟弟看得更加分明——

它必須要變得足以匹配自己想要的更多東西,不論是溫柔、安撫,還是從蟲母指縫中滑落的零星愛意。

這些都需要它自己争取。

哥哥的複眼中有流光微閃,輕輕掠過不遠處焦躁等候的始初蟲種,正于隐秘中為自己和弟弟思考着下一步。

蟲母與子嗣之間具有雙向選擇性,早在阿舍爾迫降星球的那天,兄弟倆就選擇了他,只是它們終究沒能成為第一,但好在現在也不晚……

每一次阿舍爾安撫兩兄弟的時間都不會很長,并不是他不想,而是身側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小怪物。

貪婪又霸道。

被無形鎖鏈束縛的小怪物不會輕而易舉做出攻擊的姿态,但卻可以從另一個方面“發洩”出來——

被肉質長尾不講道理地趕至山洞口的兩兄弟無奈蹲守在門口,而和青年獨處一個空間的小怪物則開始享受屬于自己的時間。

“……你怎麽每次都把它們趕出去?”

阿舍爾攏起袖口,手裏拿着被削薄的骨片,正準備抵在手腕向下滑,就被小怪物用靈活的肉團給擋住了。

在他手腕內側,橫陳着幾條深淺不一的疤痕。

小怪物觸須中分泌的液體雖然有促進傷口愈合的功能,可每一次也會引得阿舍爾欲望上頭,連帶T恤後擺後潮濕一片。

為了以防自己露出醜态,阿舍爾之後每一次等到傷口愈合70%後就會立馬喊停,這種程度他頂多夾夾腿,不至于再弄濕了衣服,被小怪物追在身後往下三路探腦袋。

只是連續幾天的喂血令他皮膚蒼白、嘴唇寡淡,整個人虛虛薄薄地像是一張紙,哪怕白日裏吃得再多也很難短時間補回來,就連面板屬性都來湊了個熱鬧——

【狀态:亞健康,貧血(一只不健康的蟲母,建議多補血,必要時刻可通過吞噬蟲卵以保證母體健康)】

……幸好還沒到必要時刻。

阿舍爾自認為已經習慣了這種偶爾眩暈的感覺,更何況他知輕重緩急,必然不可能讓小怪物的異化狀态變成令他功虧一篑的最後一根稻草。

只這一回,是小怪物拒絕了鮮甜的血液。

人形輪廓上的渴望幾乎能凝成實質,阿舍爾看得有意思,又伸手在對方生面前晃了晃,故意誘惑道:

“怎麽,還不要嗎?”

逐漸掌握說話技能的小怪物開口了,“不、要。”

字正腔圓,偏生聲音好聽到叫人耳道發麻。

“那你要什麽?”阿舍爾耐心問道:“你應該記得我說過的話——不可以鑽進去。”

他是真的不想爆體而亡,這樣的死法想想都醜陋。

不過哪怕時至今日,小怪物都沒有放棄這個想法,好在兩兄弟的到來讓祂收斂了很多,令阿舍爾不禁猜測對方是想獨占這個秘密。

“我不鑽。”

小怪物搖了搖腦袋,祂勾走了青年手裏的骨片扔到一邊,湧動的肉團緩緩向前,逐步把人逼至絲床和祂的中間。

“凝視”着要仰望自己,整個鉛灰色瞳孔中只有自己影子的青年,祂那顆待對方永不停息的貪婪心髒似乎有一瞬間地滿足。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

所以,祂想要來自媽媽的永遠的注視嗎?

不,也不對。

“你要做什麽?”

阿舍爾的聲音打斷了小怪物的思考,祂學着青年的模樣,生澀地勾動嘴角上的弧度,補充道:“我不要血。”

祂發現了另一種更好方式,只是需要對方配合。

阿舍爾直覺對方後面還有話。

小怪物:“要媽媽,鑽進來——”

阿舍爾:???

這話聽起來你不覺得離譜嗎?

低沉磁性的聲音讓阿舍爾忍不住對比帝都星上那些被無數人追捧的“天籁”,但比起音色的優秀,他更在意的是小怪物說的話。

阿舍爾:“你什麽意……”

話沒說完,人形怪物自下颌處綻開一道縫隙,袒露了內部不似人類的深紅色活巢。

血肉湧動摩擦,散發着一股濕漉漉的腥香。

若是此刻阿舍爾還有功夫去激活知識碎片,就會得到一個令他心驚的答案——

【活巢:一種生長于雄性蟲族體內的巢穴,鮮活極具有生命力,一切營養來源均來自該蟲族,是一部分蟲族想要獨占、圈養蟲母的最好辦法;活巢可以散發出蟲母喜歡的味道,畢竟它就是為誘捕蟲母而生,它可圈養蟲母至生命的盡頭。】

【延伸:蟲族社會近千年都不曾出現過任何一只能生長出活巢的雄性蟲族。】

【結論:如果你遇見了一只向你展露活巢的蟲族,那麽請悉知,這巢為你而生,也只有你能讓它閉合。】

只可惜,此刻的阿舍爾無暇得知。

裂縫很長,從小怪物的下巴一路延伸到胸膛、腹部,原本分開而立的腿黏合在一起,于是裂縫可以繼續向下,直到空出一道剛剛好夠青年嵌入的高度。

看到這一幕,阿舍爾心髒直跳。

幾乎裂隙每延伸一寸,他的神情就越難看一分,頭皮後背都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令人發麻的冷汗。

這樣大的裂口,足以将他整個吞下。

怪物敏感地發覺了青年的戰栗,祂擡起手臂想要接近阿舍爾,對方卻下意識偏頭,令小怪物有一瞬間的怔然。

祂的媽媽,在恐懼?

阿舍爾定在原地,藏在身後的手早已經拿到了模拟器背包中的激光槍,他又一次申請了存檔覆蓋,這才掀動睫毛,看向對方。

小怪物的變化是每日可見的,異化狀态只會讓祂更加強大,而血液投喂則變成了強大的催化劑。

曾經阿舍爾以為自己可以用安撫和血液控制住缺失人性的怪物,可在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後,阿舍爾不禁質疑自己的決定——

這樣詭異的怪物,真的能夠被徹底馴服嗎?即使戴上繩套,祂真的不會自己掙開嗎?

第九次重來,也會失敗嗎……

“媽媽,你怕我?”

小怪物的疑問句更讓山洞中浮現出一絲微妙的緊張感。

祂的外形比阿舍爾更加壯碩,即使身體中央裂開一道幽深的縫隙,也依舊無損這具堪稱完美如雕刻作品的雄性體魄。

合并蜿蜒的猩紅肉尾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占滿了整個山洞的地面,它們卷曲相盤,将這裏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肉巢。

無處可躲,無處可逃。

血紅包裹的手掌再一次擡起,寬厚力量感十足,沒有皮膚覆蓋的經絡鼓動着,輕輕碰在了阿舍爾的鬓角邊緣。

這一回,阿舍爾躲不開了。

肉巢占據的山洞不再通風,憋悶潮熱升騰,阿舍爾那一具嬌氣的蟲母體質,也自然而然多了除驚懼之外的其他生理表現。

落在小怪物手指上的冷汗被激動顫抖的經絡觸須吸吮,祂再一次道:“……別怕我。”

因為模拟器的存檔,阿舍爾可以說自己不怕死亡,但他卻沒辦法堅定地說他不怕始初蟲種——自己的每一次死亡都與之息息相關,比起毫無痛感的死亡,他更在意的是這只怪物本身。

山洞外的兩兄弟察覺到異狀,卻被肉尾擋着無法進來;阿舍爾看到了一小截蟲絲簾上晃動的影子,艱澀道:“我不怕。”

人類精妙的演戲僞裝在于他們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緒,原本能夠被清晰感知到的恐懼如潮水褪去,阿舍爾也在幾個呼吸後,盡可能地放松自己。

小怪物歪了歪頭,執着而純粹,“可是,你的手在抖。”

阿舍爾下意識看向自己垂在身側一動不動的左手,可藏在身後緊握激光槍微顫的右手卻被無處不在的肉尾包裹。

阿舍爾:!

激光槍從濕熱的掌心中脫離,在無法反抗的力道之下,阿舍爾的手掌被一寸一寸平展。

絲滑如綢緞的肉團卷過他的手,伶仃漂亮的腕骨,相互交錯的掌紋線,敏感柔軟的指縫線。

尤其那道放血後疤痕還未完全褪去的凸起位置,被小怪物的血肉摩擦裹挾,似是在描摹着什麽。

每一寸,近乎赤裸被擁抱的感覺,讓阿舍爾連心髒都在戰栗。

祂說:“媽媽,它對我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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