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天時間本應該過的很快,枝枝幾人心裏裝着事,每日膽戰心驚的,便只覺得度日如年。
這幾天藍香兒夜夜纏着寧王,讓寧王沒有查看王府事務的精力,顧寧平做起事非常大膽。
沒有劉媽媽和陳媽媽阻撓,滿王府的下人并不敢僭越,面對顧寧平時都很恭敬,她們的安排十分順利。
一天天的煎熬下去,好在寧王宴客的日子終于到了。
這天恰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夏天裏烈日炎炎,開宴的長亭裏擺滿了冰塊,亭外冷水被水車抽上屋頂,又順着細細的檐角飛馳而下,雪白的水花飛濺,從外面看去,宛如一座人工的水簾洞,長亭四周還挂上名貴的紗簾,防止水流濺進去。
這是奢靡的皇室貴族才有的享受。
顧家有錢,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各種富麗閑妝數不勝數,可像這般天然精致的水房,唯有技藝高超的皇家工匠能夠紋絲不亂地造出來。民間自然找不到這麽多能工巧匠,顧家家資萬貫,可到了皇室面前,枝枝才知道什麽叫做無法逾越的差距。
寧王宴請太子,邀了七八位世族子弟作陪,寧王府的姬妾都被寧王要求着穿上清涼的薄衫,去侍奉達官貴人們,藍香兒也未能幸免。
顧寧平是皇帝冊封的親王妃,身份與別個不同,是以逃過一劫,而枝枝,在顧寧平和藍香兒刻意的忽略下,沒有被人注意到,寧王似乎也全然遺忘了,自己的王妃嫁入王府時,有個陪嫁的妹妹。
枝枝坐在顧寧平屋裏,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紗衣,紗衣的袖子只剩了半截,露出潔白的藕臂,齊腰的碧色襦裙長過腳踝,遮住粉嫩的腳尖,斜斜靠在椅子上,便如同是夏日的蓮花,清新淡雅。
顧寧平揪着眉頭:“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藍姐姐說,等會兒讓我去後花園的荷花池裏站着。”枝枝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我也不知道她的打算。“”
顧寧平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但願一切順利。”
藍香兒倚在寧王身側,一雙媚色橫生的眼睛卻像是帶了鈎子,瞅着太子的方向。
寧王生的已經算是不錯了,帶着的幾分油膩猥瑣,卻也能看得出五官俊美挺拔,活脫脫是個美男子。
可眼前的太子,樣貌比寧王最好看的時候還要盛上三分,深邃的眼睛似是要讓人的靈魂沉淪其中,英氣勃勃的劍眉偏又中和了這些神秘感,讓這個男人呈現出最好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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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藍香兒的目光卻聚集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以前青樓的媽媽說,看男人就要看鼻子,鼻子挺拔的男人,那什麽的能力也強,要是想歇歇,就避着這樣的男人走。
太子察覺了她明目張膽的注視,微微擡起眉看她一眼,眼神裏帶着些許不悅。
寧王接受到太子不高興的情緒,也不敢得罪這位主,便拍了拍藍香兒柔軟的手心,“矜持點。”
藍香兒膩到寧王懷裏,吃吃地笑着,眼神複雜,太子如果真的旺盛,又這般冷漠,到時候枝枝把他勾到手裏,可就有福了。
寧王便問:“你笑什麽?”
藍香兒捂着嘴,壓低了聲音:“妾在想,太子殿下生的可真好看。”
寧王身體一僵,小心翼翼扭頭,看向一旁的太子,不出所料,對方眼中盡是肅殺之氣。太子殿下自幼習武,耳聰目明非常人可及,藍香兒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這麽短的距離,還是一字不差落進他耳中。
太子長得好看,這不是什麽秘密,小時候就被人誇,寧王早就聽出繭子了。
過于俊美的相貌曾經還被姜皇後當做攻擊的借口,說他是妖孽轉世,若非衆臣力保,說不得他那個昏庸無能的皇兄,真拿這個贻笑大方的借口廢太子。
因為種種事情,相貌逐漸成了太子殿下的一個禁區,略熟悉一些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沒想到藍香兒這麽不矜持,一來就是這麽句話。
可寧王還是很喜歡這個側妃的,天下的女子能被自己那樣折磨依然談笑風生的,這些年也就一個藍香兒,他就是不要王妃了,也不舍得丢掉藍香兒,否則還去哪裏找這麽個尤物。
寧王捂住藍香兒的嘴,笑嘻嘻打圓場:“殿下喜歡我這裏的歌舞嗎?”
太子目光毫無波動,神色當中帶着冷意:“皇叔管好自己的家眷,再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休怪孤不客氣。”
“好好好。”寧王連忙答應下來,“王府裏若有不滿意的地方,殿下盡管說。”
雖然是叔侄,但人家是儲君,分屬君臣,從小生長在那個疑神疑鬼的兄長底下,寧王對這個特別敏感,在太子跟前一句能浮想聯翩的話都不肯說,謹慎的有點懦弱。
藍香兒有點發愁,她原本計劃着讓寧王帶着賓客逛花園,半途中自己把寧王和別人引走,留着太子去見枝枝,可寧王這麽懼怕太子,肯定不敢抛下太子自己走,枝枝若是被寧王看見了,那還了得。
藍香兒低眉,眼珠子轉了幾圈,再擡頭時笑語嫣然,她拿着酒壺舉着酒杯走到太子身側,嬌聲道:“太子殿下息怒,是妾身多灌了兩杯黃湯,口無遮攔說錯了話,妾拿這杯酒,向太子殿下賠罪。”
說完話,也不等太子反應,自己一口便将滿杯酒喝了下去,“妾先幹為敬,殿下呢?”
藍香兒覺得身為一個男人,這個時候要是跟她一個婦道人家計較,未免太失格調了,太子殿下身份尊貴,為人清正,想來不會駁斥她。
可這樣近乎脅迫的姿态卻沒能威脅面前的俊美的男人,太子只是抿起了薄唇,看了眼寧王,其中的警告意味非常清楚。
寧王側妃竟然當着寧王的面勾搭他,真是令人想不明白。太子不由自主想起前些日子,在宮裏的時候,也是寧王府的家眷,聲音裏都帶着鈎子,恨不得把他連人帶肉一起勾走了。
寧王府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寧王讪笑,卻壓低了聲音勸告他:“殿下,您今年都二十一了,身邊就木良娣一個人,未免太磕碜了,皇叔這裏幹幹淨淨的美人多的是,要不你挑一個,不管誰我都給你,我保證為你保密。”
那木良娣還是早幾年太子還沒成年的時候,被姜皇後那個惡毒的女人,硬生生塞進東宮的,別人不清楚,寧王卻明白的很,木良娣至今還是完璧之身。
也就是說,他這個位高權重的大侄子,至今還是個雛兒。
寧王感慨不已,太子身份高貴,又長的好看,滿京城的貴族少女排着隊想進東宮伺候他,無名無份也認了,可皇帝不提給他娶太子妃的事情,他自己也全當沒這回事,甚至連個侍妾都沒有。
太子的臉色冷怒交加:“皇叔,慎言!”
藍香兒看着太子,聽見二人對話,猛然後退了一步,臉上的驚恐之色壓都壓不下去。
太子殿下還是個雛兒!
她都不敢勸酒了,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本以為太子至少也是個有後宮的男人了,應該會喜歡投懷送抱的美人,沒想到……沒想到……
太子淡淡瞟了她一眼,神情沒有波動,藍香兒僵着身子走到寧王身側坐下,心裏直後悔剛才太震驚了,竟忘記逼他喝那杯酒了。加了料的酒可就這麽多,要是浪費了就沒了。
藍香兒盯着那杯酒,心裏頭吶喊。
宴會當中歌舞升平,絲竹之聲空靈悅耳,可底下的貴族子弟,有人已經抱着身邊的寧王姬妾開始揉搓,淫,亂的景象讓人萬分不舒服。
太子不動聲色皺了皺眉頭,抓起手邊的酒喝下去,壓下心裏的厭惡。好歹要給皇叔留半分顏面,不至于為了這麽點小事就撕破臉皮,不過皇叔太胡鬧了,還是要給一些教訓。
藍香兒驚喜的看着他喝下那杯酒,又敏感覺察他的不喜,抓住機會,捂住嘴清咳兩聲,“太子殿下若不喜歡這裏,不如出去走走,後花園風光如畫,如今荷花也開了,太子不若去看看。”
沈璟昀覺得有些悶熱,長亭中雖有冰塊,可畢竟是密閉的環境,這麽多人聚在一起,空氣定然污濁,他潛意識想出去透透氣。
寧王看他神情确實不好,也道:“我陪殿下出去走走吧。”
他其實很不想離開,下面那個趙家的公子,正把他的王姬……,他看的高興,要是就這麽走了未免太可惜了,然而太子最要緊。
不能不走。
寧王語帶遺憾,就要站起身陪他。
藍香兒扯着寧王的衣袖:“王爺留下吧,宴會的主人哪能離開,妾去陪太子殿下,保證不讓人丢了。”
她說着話,輕輕撓了撓寧王的掌心,寧王便想起來自己宴請太子的初衷,是為了滿足藍香兒的心願。
寧王一笑,正欲答應。
“不必了。”太子聲音冷漠:“孤自己走走,皇叔留下吧。”
他不給寧王挽留或者客氣的機會,一甩衣袖,玄色的錦衣便消失在紗簾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