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母親說,對付一個人,就要從她的弱點下手。想要拿捏下人,找到對方把柄握緊手裏,這樣不信她敢不聽你的話。
枝枝陪着顧寧平見了王府的管事們。
寧王地位尊崇,高貴不凡,王府裏的規格制度也非尋常人家可比,劉媽媽和陳媽媽兩個人站在最前面,後面單是大大小小的管事就有十幾人。
顧寧平坐在主位,低頭翻着手中的冊子,枝枝站在她身後,粉色的輕紗做成首飾,遮住了半張臉頰,露出來的半邊臉,依舊令人心醉神迷。
顧寧平擡起頭,“陳媽媽,宴會的酒水為什麽是翠鳴院管的,這不是廚房的事嗎?”
陳媽媽還真不知道以前具體的做法,寧王把管事的權力交給她,她卻只顧着享樂,如今被顧寧平質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翠鳴院是各家王府按照規制設立出來管理花草樹木的,無論如何也管不到酒水上頭。
“姐,我聽聞翠鳴院的管事的兒子和陳媽媽的女兒關系很好。”枝枝聲音軟軟糯糯,“或許是看在好朋友的面子上吧。”
顧寧平放下手裏的冊子,淡聲道:“陳媽媽,姨娘所言是真是假?”
“王妃明鑒。”陳媽媽不卑不亢,“我确實不知道顧姨娘為何這般造謠,我雖然是奴才,但我女兒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能容忍別人空口白舌說閑話,還請顧姨娘今兒給我拿出證據來,否則休怪我告到王爺那裏去。”
陳媽媽并不覺得她會有證據,自己警告過女兒,做什麽壞事都不要緊,只要不給人留下把柄,都不算事。
“姨娘今天不給我拿出證據,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枝枝一臉為難地看着她,又看看顧寧平,似乎是非常糾結的樣子:“姐姐?”
陳媽媽只當她是在詐自己,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
小小年紀就想跟我鬥,未免太嫩了點。
顧寧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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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一臉為難,十分不甘願的拍了拍手,清脆的巴掌聲傳進每個人心中,有種要發生大事的感覺。
藍香兒搖着團扇,身姿妖嬈,慢騰騰走進來時臉上還帶着妩媚的笑:“妾來晚了,還望王妃恕罪。”
不知情的人,只會把這當作最大的挑釁。
側妃讓王妃久等,甚至上前不行禮,只沒什麽誠意地請罪。底下人都等着王妃懲戒這位作威作福的側妃。
顧寧平卻并不生氣,心平氣和道:“側妃知錯就好,讓你去做的事情,做好了嗎?”
“自然不負王妃所托。”藍香兒坐在椅子上斜靠着椅背,整個人懶散又妩媚,笑容嫣然:“帶上來,別讓顧姨娘久等了。”
陳媽媽心中一陣顫栗,心裏隐隐約約有個不好的猜測。
門外幾個身體健壯的婆子走進來,手裏頭壓着個年輕女子,同一個獐頭鼠目的男人過來。
身後還跟了個挎着藥箱的男人。
陳媽媽看見那個身影,當即身體一僵,脖子僵硬的轉向顧寧平和枝枝:“王妃這是什麽意思,我女兒做錯了什麽,要勞煩您把她帶過來?”
枝枝坐在顧寧平身後的椅子上,雙腿緊緊并在一起,手也放在身前,乖巧端莊的模樣令人無從防備。
顧寧平看她一眼,淡聲道:“大夫,你說怎麽了?”
大夫平靜地站着,可是他說出的話,卻如同是亘古而來的惡魔,讓陳媽媽冷汗一陣一陣,仿佛沒有幹掉的時候。
“這位姑娘有了身孕,已經三個月了。”
陳媽媽不言語,緊緊咬着自己的牙齒,拳頭握在一起,養尊處優的胖手指一時間都在發抖,不知道是怒還是悔。
她惡狠狠看着自己的女兒,指着對方的臉:“你……你這個不要臉的!”
說着話,就要伸手去打人。
枝枝吓了一跳,這姑娘肚子裏還有一個呢,要是出事了,罪過就大了,“快攔住她。”
藍香兒目光銳利:“陳媽媽,你是在王妃跟前撒潑嗎?”
陳媽媽怒道:“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就不勞側妃操心了。”
“笑話!”顧寧平使勁拍了下桌子,紅木的家具發出悶響,她冷冷看着陳媽媽:“你們是王府的奴才,你們的大事小事全都是王府的事,哪裏來的自己家的家務事?”
“陳媽媽莫不是做了王爺奶娘,就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吧!”顧寧平冷哼,學着閨中時候母親教導自己的模樣,壓下內心的緊張和恐懼,撐起一個王妃該有的模樣。
“你們是王府的奴才,竟然敢這麽對側妃說話,眼裏到底還有沒有主子!”
陳媽媽也知道自己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呵斥藍香兒的行為,非常不妥當,便道:“王妃恕罪,我一時氣急,口不擇言,并非是故意的。”
藍香兒撩起自己鬓角一縷頭發,“罷了,我本就是個低賤之人,被人看不起也是應該的,不如這就去回禀了王爺,讓我早日出府,省得在這裏受窩囊氣。”
枝枝捏着顧寧平的衣角,怯生生問:“姐姐,為什麽她欺負了藍姐姐,卻要向你道歉?”
陳媽媽臉色異常難看,這顧枝就是天生克她的,天天裝作小白菜的樣子,卻是個黑心黑肺的。
可她卻也只能被逼着向藍香兒道歉。
哪怕她知道顧枝不是個蠢人而是一個妖精,卻也不得不敗在她僞裝的天真下。
大家都聽見了這話,捅破的窗戶紙,哪怕有一千一萬個理由,也不可能再糊地完好無缺。
她倒是自恃身份,一向看不起商戶女出身的王妃和妓子出身的側妃。
可王爺最愛面子,若知道自己當着這麽多人忤逆王妃,肯定不給自己好果子吃。
陳媽媽思襯再三,被逼無奈,只得道:“是我說錯了話,側妃大人有大量,定然不會跟我計較。”
“陳媽媽這話說的有意思。”藍香兒嗤笑,“莫非我跟你計較了,就是不大人大量,而是個小肚雞腸的小人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陳媽媽黑着臉,“側妃要做什麽,盡管說吧。”
藍香兒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陳媽媽在王府地位與別個不同,真的惹急了也不太好。
反正只要達到目的,讓陳媽媽更加厭惡她藍香兒,讓陳媽媽自顧不暇,沒有時間顧及她們的行蹤,就足夠了。
“我也不想做什麽,既然陳媽媽道歉了,我自然不會抓着不放。”藍香兒嬌聲道,“王妃,您覺得呢?”
顧寧平坐直了身體,看着陳媽媽道:“你女兒是王府的奴才,按理說婚姻之事該讓王府的主子做主,與人私通的行為是大罪,可陳媽媽勞苦功高,我也不好太過無情。”
“陳媽媽,便讓他們早日成親吧,只是你女兒本身在後廚房裏做個小管事,現在犯了事自然不能繼續做了,你的親家管事之位我也撤了,先給你們留着,等過些時日你們都改了再還給你們。”
陳媽媽憋屈地彎腰:“謝王妃恩典。”
“最重要的是,這酒水的差事,翠鳴院給我早點還到後廚房,王府裏面這種越俎代庖的事情不在少數,限你們半月之內交接完畢,再讓我抓到,定當嚴懲。”
顧寧平回歸正題,裝作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唯有如此,她借題發揮才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大家都以為是王妃要收回王府的權柄,都思索起如何陽奉陰違。
顧寧平也不在意,只要不給人看出她們的真是意圖,這些人愛做什麽就做什麽。
藍香兒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語氣慵懶:“既然沒我的事了,王妃,妾就告退了。”
“側妃今晚伺候好王爺。”顧寧平眉毛動了動,“我今晚上要好好查查王府的大小事。”
“妾遵命。”藍香兒打了個呵欠,“管家,夜裏王爺回來了,請他來蘭香院。”
“是。”前院男管家畢恭畢敬地回答。
這位側妃往常什麽都不在乎,今兒看起來……的确不是個好欺負的。
人家再怎麽不堪,也是正經的主子,還是恭敬些好,否則人家雷霆一怒,也不是好糊弄的。
顧寧平站起身。
“枝枝,我們走吧。”
她回頭看了眼底下戰戰兢兢的管事們:“後日王爺要在府裏宴請太子殿下,你們都給我仔細點,否則……”
否則如何她沒有說,可底下人硬生生從陳媽媽的下場裏看了出來。
這個王妃,看似柔弱,卻是個手段強硬的。
還有她那個陪嫁的妹妹,天真無邪的模樣,可字字句句都正中靶心,紮的陳媽媽遍體鱗傷。
能做主子的,有幾個簡單人物。
走出衆人的視線,顧寧平腳下一軟,只覺得背後都汗濕了。
枝枝扶着她,無奈笑道:“辛苦姐姐了。”
顧寧平苦笑:“我真是害怕,這麽多人,萬一露餡了可就全完了。”
“姐姐做的很好。”枝枝淺笑,“比我想的還好。”
顧寧平握住她的手:“枝枝更厲害。”
陳媽媽要忙自己女兒的親事,肯定沒有精力操心別的,等她騰出手反擊的時候,枝枝她們就已經離開王府了。
姐姐做的,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