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沈璟昀說完話,一直惦記着外面的周時唯,覺得到底有幾分尴尬,便沒有多留,出了門去。

枝枝蜷着腿坐在床上,乖乖等着,她昨天晚上出門的時候,因着大雪和過節,天色黑沉,一路上也不見人,穿件舞裙走動也不會被人看見,可若是今兒青天白日再這麽回去,就要被人說嘴了。

等了半刻功夫,朱雀帶着萃藍過來,手裏捧着她的衣衫首飾,給她裝扮的時候,朱雀壓低了聲音,附在她耳邊問:“昭訓,昨夜可成事了?”

枝枝臉色一僵,咬着下唇搖了搖頭,顯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感覺,低沉着聲音回她:“殿下憐惜我受了傷,自然不會做那檔子事情。”

枝枝不知道該不該高興了,殿下沒動她,說明這個男人,不止拿她當個侍妾玩物,而是真的待她好,也為她着想。

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感情,若沒有那方面的欲望,到底不能持久。

枝枝記着藍姐姐說過的話,這檔子事情,多了不好,可若全然沒有,那就大大不妙了。男人終究是靠着那玩意兒活的,若……若是沒了那方面的歡愉,想勾住一個男人的心,斷斷是不可能的。

枝枝垂眸,看了眼鏡子裏欺霜賽雪的柔嫩肌膚。

罷了,反正殿下已經許了她下次,這次不成,總有成事的時候,左右她還年輕,花一樣的年華,怕什麽呢?

對面宮殿裏那位至今還在禁足的木良娣,可沒法子跟她比,而東宮再無別的女人,沒有人能威脅我。

枝枝在心裏安慰自己。

朱雀給她簪上最後一支簪子,看着她嬌媚如花的容顏,含笑誇贊道:“昭訓就是生的美貌絕倫,若旁人有這樣的容貌,怕是夜裏都要笑醒了。”

枝枝低眉淺笑,扶了扶頭上的簪子,“走吧。”

披着昨日的白狐裘,被兩個侍女扶着,走起路來倒不算辛苦,枝枝踏出門去,看着坐在案前批折子的沈璟昀,微微彎腰行禮:“殿下,妾身告退。”

沈璟昀點了點頭,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道:“朱雀。”

“奴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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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庫房取些貢緞,給你們昭訓,還有那棵三尺高的紅珊瑚,擺着也占地方,一起搬去。”沈璟昀似乎是漫不經心地擡起眼睛,瞟了枝枝一眼,“方才守門的侍者來找孤請罪,言語間說你昨夜丢了顆東珠,孤記着庫房裏還有幾盒子,都給你可好?”

枝枝讪讪不語,這件事的确有幾分尴尬了,她原不過是想跑過來而已,一顆珠子丢便丢了,沒想到那二人會告訴沈璟昀。

這鬧的,好似她是一個謊話精。

沈璟昀放下手裏的折子,身姿挺拔如玉,神色淺淡地看着枝枝。

枝枝乖乖低頭去,強調道,“昨夜……昨夜實在沒辦法了,我若不騙他們,肯定就出不來,也就見不到殿下了。”

她說着倒委屈了,“殿下昨晚分明說不跟我計較這件事了,怎麽又責問上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何況殿下金口玉言,豈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沈璟昀險些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半晌反應過來,道:“孤只說不與你計較禁足的事情了,沒說不計較你欺騙門人的過錯,那處值守的位置,在東宮中至關重要,結果被你騙着大半夜雪地裏瞅一顆小小的珠子,你覺得你有錯嗎?”

“有錯。”枝枝并沒有不認錯的意思,“我不該騙他們,更不該讓他們幫我找珠子。”

這件事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做的不厚道。人家好好的值守,結果自己非要闖過去,本就不對,更不必提欺騙人家的事情了。她倒是有了天大的苦衷,可到底讓那二人遭了無妄之災。

枝枝瘸着腿要下跪,沈璟昀眉頭一跳,冷聲道:“站好了!”

下意識挺直背脊站好,枝枝可憐巴巴望着沈璟昀,小聲問:“殿下?”

“宮禁之中,規矩森嚴,禮節繁缛,違背者必要受罰。”沈璟昀問一旁的朱雀,“女史,擅闖前殿,該怎麽罰?”

“殿下,按照東宮規則,妃妾無诏擅入殿下前殿,重則罰十板子,輕則便是十戒尺。”朱雀記得清清楚楚,有點擔心的望了望枝枝。

沈璟昀沉默了一會兒,看着枝枝緊張的神情,還有那雙使勁絞着帕子的手,纖細的手指都因為害怕去,變得蒼白了幾分,若是打上十戒尺,那雙手便會紅腫起來原本晶瑩剔透的肌膚,也會粗糙幾分。

他道:“女史記錯了,按照宮規,顧昭訓事出有因,只當罰抄東宮規訓十遍。”

朱雀一愣,剛想說自己絕不可能記錯,對上沈璟昀冰冷的眼神,她便一下子軟弱下去了,罷了,殿下乃東宮之主,他說錯了,自然就是錯了。

争論個什麽呢。

“聽見了嗎?”沈璟昀看着枝枝,“回去抄十遍書,抄不完不許胡鬧。”

枝枝拿帕子捂住嘴,可憐巴巴地彎起眼睛笑了,簡直是心花怒放。

太喜歡看殿下想要罰她,卻不舍得的模樣了。

沈璟昀如何看不出她的神情,無奈道:“收起你的表情,給人看見了還當是孤賞罰不明,正好你傷了腳,便連帶着禁足吧,否則日後人人都學你,随意亂闖前殿,可不亂了套了。”

這就是解釋,他為何非得罰這一通了。

枝枝膝蓋微屈,朝他行禮:“多謝殿下恩典。”

沈璟昀輕輕嗯了一聲,“回去吧……還有,方才說的東西,別忘了去取。”

“奴婢記着了。”朱雀扶着枝枝的手臂,幾人一起退出去,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沈璟昀重又拿起桌面上的折子,唇角不由得就噙了一抹淡笑出來。

可不到片刻,門外又傳來一陣嘈雜聲,周時唯的聲音格外生氣,“你怎麽來了!”

沈璟昀直覺不好,眉頭下意識便是一跳。果然如他所料,下一刻響起的聲音,讓他狠狠揪起了眉頭。

“周時唯,我要見皇兄,你為何攔着我!”

“二殿下,我們殿下忙真呢,沒空見你,您若是有話要找殿下說,不如明天早朝的時候直言,昨兒殿下生辰,倒是不見二殿下如此殷勤呢?。”

枝枝被朱雀萃藍扶着,站在一側,被面前的場面驚住了。方才剛出了門,還沒走幾步,門外就沖進來兩個男人,拉拉扯扯的,幾乎打起來,大吼大叫的,更是沒半點敬畏之心。

這裏是太子的書房。

聽了片刻,枝枝便搞明白了這二人的身份,那藍袍的年輕男子,是那日破廟裏陪着太子殿下的護國侯世子,而這位青袍的男子,便是那位傳聞中,大名鼎鼎的二皇子了。

枝枝磨了磨牙齒,心裏不油然生出三分恨意。

若不是為了這個男人的任性自私,她和姐姐,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顧嬌已經得到了懲罰,他憑什麽逍遙法外。更何況,造成這一切的劊子手,是他的親生母親,當今姜皇後。

枝枝攥緊了拳頭,望着二皇子的臉,将他的臉刻在心裏,時刻提醒自己莫忘了姜皇後的仇恨。

二皇子道:“周時唯,我見不見皇兄,與你一個外姓人有什麽關系,我們親兄弟之間的事情,輪到你管嗎?”

“臣可不敢托大。”周時唯皮笑肉不笑,“二殿下的事情,自然輪不到我管,只是昨日殿下生辰,皇後娘娘這般對待他,今兒你又來裝好人,年年如此,便不覺得厭煩嗎?”

“母子二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倒将我們全都給瞞了過去。”周時唯似乎火氣很大,說起話來口不擇言,“枉費我還以為你是什麽好人呢。”

枝枝後退了一步,怯怯看向朱雀,朱雀也是為難,如今二皇子為主,她們都算是仆了,若不說一聲便走了,自然有失恭敬。只是如今這形狀,她們也找不到縫隙說話啊。

周時唯和二皇子掐的興高采烈,書房的門咯吱一聲被推開,沈璟昀冷淡的臉出現在眼前,他看了看二皇子和周時唯,冷笑斥責:“二位的譜兒越來越大了,孤這裏也看不順眼,只想砸了,不愧是二皇子和護國侯世子。”

他啪一聲咋上門,怒意便從那幾句話極為克制的話裏傳了出來。

二皇子撲到門口,使勁拍門:“皇兄,皇兄,給我開門……”

周時唯冷哼一聲,轉頭看見一旁低眉順眼的枝枝,心裏一片酸澀,忍不住揮了揮手,“你們回去吧,這兒沒你的事情。”

朱雀和萃藍夾着枝枝,腳底抹油般溜走了。

二皇子抽空回頭看了一眼,忽然一怔,方才過去的那位姑娘,側臉倒是跟……跟嬌兒有幾分像,只是要好看多了。

念及許久未見的小情人,二皇子心裏便有三分思念,看了看緊閉不開的大門,揚聲道:“既然皇兄不想看見我,我便先回自己宮殿了。”

自己一去那麽久,嬌兒肯定該想自己了。

他說完話,轉身就想走,沈璟昀的聲音忽然響起來,“進來,不許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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