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江寧王世子以前的一件事,一直是個忌諱,大家怕得罪江寧王府,都不敢提,沒想到太子殿下倒是好不避忌。了,衆人想嘲笑又不敢,可不得使勁憋着。這一憋不要緊,大家都不說話,殿堂裏氣氛降至冰點。

杜文晝一拍桌子,眼中盛滿了怒火,死死瞪着沈璟昀,“你……”

沈璟昀拉着枝枝的手往前走,全當看不見他惱羞成怒的神情。

杜文郢老神在在地笑:“兄長這是惱羞成怒了?殿下可什麽都沒說呢,您這是……心虛嗎?”

殿下身邊的小美人他是看不順眼,一看就是個心機女,還欺負人,可若跟自己的親哥哥二選一,杜文郢會毫不猶豫地抛棄這個有病的兄長。

杜文晝險些氣死在那裏,就是什麽都沒說才讓人生氣,他連反駁的地方都沒有,真說了什麽,便像是他做賊心虛了,他倒希望沈璟昀說出來,大不了大鬧一場,讓大家看看太子殿下是怎麽欺負人的。

可惜……可惜如今自己也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杜文晝覺得自己要憋死了。

可自己的倒黴弟弟還樂呵呵地坐在一側,跟人寒暄,恨不得把幸災樂禍四個大字挂在臉上。

落座之後,枝枝低聲道:“殿下,那個是誰啊?”

“江寧王世子杜文晝,杜文郢的哥哥。”沈璟昀低聲道,“他在京城讀書的時候,跟外頭一個富家寡婦相好,後來那寡婦抛下他另嫁,杜文晝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若只是風流之事倒也罷了。

沈璟昀忍不住笑,杜文晝少時荒唐過分,在家中欺辱江寧王貌美如花的新寵,事情敗露,便被憤怒的江寧王趕出家門。

那段時間,江寧王斷了他的錢財,讓大手大腳的江寧王世子,一時之間變成了個窮光蛋,杜文晝便靠着和那寡婦相好,花人家的錢揮霍度日。

事情傳出來的時候,這位高高在上的世子被人嘲諷……有些話實在難聽,說出來都覺得髒了嘴。

杜文晝長大之後,一直拿這件事當做恥辱,也鮮少有人當着他的面打臉,可一旦提起來,便是剜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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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間說話,有過多少風流韻事都不要緊,就怕你吃了軟飯,還非要嘴硬,更怕的是你被看不上的人當玩意兒給扔了。

杜文晝剛好全給中了。

不笑話他還能笑話誰。

枝枝咋舌:“那這位世子也是個人物,竟還有臉跟別人說話。”

“這屋子裏的人,荒唐勁說出去你都害怕。”沈璟昀低聲道,“離他們遠一些。”

枝枝這麽單純乖巧,要是被帶壞了怎麽辦。

說話間,杜文郢端着酒杯湊到沈璟昀跟前,樂呵呵道:“表哥,我越來越敬佩你了。”

“你那兄長……不要與他一般見識,就這麽點眼界,能成什麽大事。”沈璟昀告誡道,“你如今既然留在了京城,平日就多跟着周時唯學,不許再和以前一般荒唐了。”

杜文郢忙不疊點頭,又看向枝枝,不高興道:“表哥,你怎麽把她帶來了,這麽惡毒的女人,你也不怕她把你害了。”

這個登徒子,第一次見面就大剌剌說喜歡她的臉,淫.蕩無比,令人生厭,如今倒有臉說她惡毒,枝枝都被他氣笑了。

沈璟昀蹙眉斥責:“瞎說什麽,枝枝很好。”

“枝枝,哪個枝枝?吱吱叫的吱吱嗎?”杜文郢語如連珠,“跟老鼠一樣,藏的緊,倒是人如其名,惡毒的讓人看不出來!”

枝枝被他氣的恨不得打人。

看看沈璟昀的側臉,想一想殿下應該不至于因為自己太活潑就不要自己了,便冷哼一聲,道:“我自然是惡毒的,杜公子早晚小心,我說喜歡你的臉,就要把它扒下來,做鼓也好,糊燈籠也成,看我到時候想幹什麽。”

“你……”

“你們這是在瞎鬧什麽?”沈璟昀蹙眉,一時跟不上他們的話題。

杜文郢往後縮了一步,控訴道:“表哥,你看見沒有,這個惡毒女人,她要扒我的臉皮。”

他一副白蓮花的模樣,多虧了是個男人,要是個姑娘,枝枝就要懷疑他別有用心,想跟自己搶男人了。

枝枝磨了磨牙,“是我的錯,不該說這樣的話。”

杜文郢一愣,得意洋洋道:“怕了吧……”

“你素來都是個沒臉沒皮的,我去哪兒扒呢?”

“什麽?”杜文郢還當自己聽錯了。

他只覺得委屈,表哥不給自己做主,竟還要這個惡毒女子欺負自己,世上怎麽會有我這麽慘的人。

殊不知,沈璟昀已經愣住了。他轉頭看着枝枝,似乎很是驚奇。

枝枝平常那麽乖巧,又聽話又懂事,最重要的是她一直活的可憐巴巴的,不管什麽事情都忍着不說,就跟地裏的小白菜似的,這會兒牙尖嘴利的,倒有幾分英雄風範。

枝枝面對他的眼神,乖巧地低下頭,受氣包小媳婦兒的模樣,“殿下,我什麽都沒說。”

“裝,還裝!”杜文郢指着她,“表哥,你看見了吧,她就是惡毒。”

沈璟昀不耐煩他:“閉嘴!”

枝枝抓住沈璟昀的衣袖,小聲道:“殿下,我沒有騙你。”

“我只是太生氣了,上次他還調戲我,我若是不罵回去,未免活的太憋屈了。”枝枝咬牙道,“他欺負了我,還反過來說我惡毒,我想打死他。”

沈璟昀沉默不語,抽出自己的手臂。

罷了罷了,小孩子直接打鬧,沒有找大人做主的道理。

杜文郢看見這一幕,傲慢道:“表哥,你可算看清楚她了……”

“你怎麽還在這裏?”沈璟昀打斷他的話,“內務府安排了各自的位置,不是讓你随意走動的。”

“什麽?”杜文郢張大嘴,“表哥,她都這樣了,你還護着。”

枝枝樂了,這位江寧王府的二公子,可真是個好玩的人,聽旁人提起來,也是個執掌幾萬兵馬的大人物了,在軍中威風凜凜,可到了殿下跟前,卻像是沒長大的孩子。

看似風流浪蕩,其實笨嘴拙舌。

沈璟昀淡淡看他一眼,杜文郢忍了忍,冷哼一聲,甩袖回了自己的座位。

枝枝還來不及幸災樂禍,便見沈璟昀轉頭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枝枝,還有多少東西,是孤不知道的?”

枝枝雙手端在胸前,乖乖巧巧的像個小朋友:“沒有了。”

沈璟昀搖了搖頭,無奈道:“你啊……”

“那我也不能任由他欺負啊。”枝枝不高興道,“殿下不會生氣了吧。”

“沒有。”沈璟昀倒還穩重,“只是你今兒罵了杜文郢,以後可別想安生了,瞪着瞧吧,過完年怕是有人要用各種名目見你。”

“為什麽呀?”

因為她身為東宮唯一一個妃嫔,本來就被人注意,如今還顯得嚣張跋扈,連江寧王二公子都敢罵,可見平常得寵,那群人不從她身上打探消息才怪了。

要知道,杜文郢在他跟前一向得臉,關系甚佳。

太子殿下的東宮素來都跟鐵桶似的,油潑不進,誰會放過這唯一的縫隙,而且宗室族人,牽扯甚廣,說不得就是嬸嬸嫂子的,攔着她們女眷往來,就不大好了。

“沒事,見就見吧,她們也奈何不了你。”沈璟昀安慰了一句,“過些日子,發現從你身上什麽都得不到,就安生了。”

枝枝對東宮政務一無所知,那些人想找她的事,也完全沒用。

枝枝輕嘆一聲:“這宮裏真可怕。”

沈璟昀但笑不語。

宮中自然處處都是豺狼虎豹,需得多加注意,枝枝年幼,多學一點總歸是好的。

過了一會兒,眼看人都來齊了,滿滿當當坐了一屋子,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太監尖細銳利的聲音穿透層層噪音,傳到每一個角落。

“陛下駕到,皇後駕到。”

滿屋子的人都站起身,看着從後殿走出來的帝後二人。

精美華麗的鳳袍,金燦燦的鳳冠,姜皇後走在外側,率先出現在衆人嚴重,皇後鳳儀天成,威嚴無比,一舉一動皆華彩飛揚。

枝枝下意識朝後頭縮了縮,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姜皇後的嚣張跋扈,心中有幾分懼怕。

沈璟昀握住她的手 ,輕聲道:“別怕。”

姜皇後落後一步,讓皇帝先落座,皇帝的身影也便顯露出來。

出乎意料,竟是個清瘦的中年男人,眉眼間與沈璟昀有幾分相似,卻極溫和,少了銳利挺拔的姿态,看上去竟像個弱不禁風的書生,可一舉一動還是極有派頭,天然便帶着尊貴之氣。

皇帝落座,姜皇後緊随其後,底下站着的宗室子弟齊齊躬身行禮,請安聲沖破雲霄。

皇帝道:“今日自家筵席,不必多禮,都坐吧。”

目光掃視一圈,樂呵呵道:“一年過去,宗室人丁昌盛,朕心可安。”

他看向沈璟昀,溫和道:“太子今年也帶了人?”

沈璟昀紋絲不動,一派清正華貴:“回父皇,是。”

枝枝很清楚的聽見身後杜文郢的噴笑聲。

皇帝這話,擺明是問他自己的身份,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實誠地回答了他的問題,你問我是不是帶了人,我回答是。

完全沒有問題。

皇帝道:“不知是哪家千金,能得吾兒青睐,倒是大美。”

皇帝久不管事,偶然也會關心一下兒女們的終身大事,可長子對他頗有怨言,說什麽都油鹽不進,他也沒有法子,只能看着東宮空寂多年,不料一朝峰回路轉,竟進了人。

“不過是小戶人家的女兒,不值一提。”沈璟昀淡聲道,“皇家富貴以極,門第倒也無妨,父皇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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