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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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花無暇眯起眼睛,他們就對這片霧氣如此有信心
花無暇揚聲道: “随雲縱然瞧不見,在下卻是能瞧見的。”
裏面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随後像是一個人被踹下床的聲音,顧岚顯然是察覺了什麽,道: “你也叫他‘随雲’”
花無暇笑道: “這本是随雲的名諱,岚公子叫得,旁的人又怎會叫不得”
溶洞裏靜默了一會兒,顧玉道: “花兄,識時務者為俊傑,此事本來和你沒有半點關系,只要你現在退出,在下即刻會将你安然送回。”
花無暇笑了笑,覺得事情有意思起來,難道顧玉還會對無辜之人突發善心不成不過看他對大嫂的死亡耿耿于懷的樣子,此事倒也不無可能。當然,最有可能的就是——接下來若是有一個醫毒高手在身邊,于原随雲有益。
他不打算說破,而是道: “橋梁已斷,玉兄又打算如何帶我出去呢”
顧玉道: “待此間事了,在下自然會信守諾言。”
花無暇嘆了口氣,道: “可惜在下實在看不出玉兄的信用,還是說,玉兄想把我們逐個擊破呢”
顧玉依然不死心,道: “花兄想必也知道,表弟看重的并不是你本人,而是你所代表的利益。”
花無暇笑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玉兄如此相勸,豈不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顧玉正要開口,卻聽顧岚道: “好了,小玉,不要叫花兄看了笑話。”
顧岚含笑道: “若是在下沒有料錯,花兄應當是喜歡随雲的吧”
暗戀了自己表弟好幾年,顧岚當然知道原随雲是個什麽樣的人。當自己在信中婉轉地表示了對他的心意後,就再也沒有收到他的一封信,所有去往“無争山莊”的書信也石沉大海。原随雲的驕傲就是“無争山莊”的驕傲,他不會容許自己和男子在一起的。
這個問題很毒。若是花無暇回答是,原随雲必然會疏遠他,或者在陪他演戲榨幹他的剩餘價值之後處理他;若是花無暇回答不是,他和原随雲就真正只能止步于朋友,因為無争少主不會認同一個不敢承認的人;就是花無暇繞開話題,自己也可以指責他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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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暇卻更毒。顧岚沒有想到,花無暇早就已經和原随雲挑明了心意。在花無暇的觀念中,這是他和原随雲兩人之間的事情,自然應該自己告訴原随雲,又怎麽會輪到別人來告知在他經歷的人生的,也不是沒有見過互相隐瞞到事發那一天矛盾激化的。
花無暇笑道: “岚兄果然慧眼。”
最驚訝的不是顧岚,而是顧玉。他驚叫道: “你喜歡他”
花無暇厚顏無恥道: “當然,我們兩情相悅。”
沒有人接話,花無暇繼續道: “所以對于玉兄的好意,無暇只能謝絕了。”
被人當着自己的面挖牆腳和制造緋聞,原随雲依然笑得很親切,很斯文,道: “随雲目不能視,自是遺憾,難道岚表兄也不想瞧我一眼麽”
許是被這句話打動,顧岚緩緩道: “這裏的霧氣自陣成以來終年不散,若是随雲不棄,就請直接進來吧。”
原随雲心中一動,道: “莫非是幻陣”
顧岚道: “不錯。”
幻陣,指的的便是一些迷惑人心神來達到傷人目的的陣法,幻陣之中亦真亦幻,種種的幻想彌漫其中,有人最希望的事情,也有人最恐懼的事情,充斥着一些或痛苦或快樂的回憶,讓人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花無暇道: “若是在幻陣之中有人襲擊,又會如何”
顧玉大笑起來,道: “會死。”
原随雲的心漸漸沉了下去。若這幻陣帶起的霧氣當真如顧岚所言終年不散,那出口有七成可能就在陣中,顧玉雖然不甚聰明,但他這次卻是立于不敗之地。
顧玉的笑聲戛然而止,怒道: “哥!你!”
顧岚悠然而笑,道: “小玉已被我點了穴道,如此,随雲可否進來讓我瞧一眼呢”
花無暇卻是道: “不,比起玉兄,我更不放心岚兄。”
話音剛落,裏面響起了“咚” “咚”兩聲,一輕一重,原随雲一怔,道: “無暇”
花無暇舒了口氣,輕松道: “走吧。”
植物神馬的,果然是作弊啊!
花無暇一直談話拖延時間,自然是有目的的。霧畢竟是霧,并不能像牆一樣擋住攻擊。原随雲的身上即使有可做暗器使用的東西,也要擔心一擊不中,反而激怒對方開啓其他的機關暗道,或者一擊而中,兩人反而不明出口被困在其中。花無暇卻不同,他用是的藥。
他懷中正有一個翠綠色的瓶子。瓶子裏裝的是一種無色無味,就像雪花般的迷藥,它還有個很美的名字,叫“眼兒媚”,只因它要迷倒一個人,就像少女們抛媚眼那麽容易,而且飄飄然,再也便不出半分力氣。這是“石觀音”的得意之作,臨出谷時被花無暇帶了出來。
溶洞裏縱然有風也是極細微的,不足以将迷藥卷進霧中,忠心的植物們沿着岩石的紋理小心地爬行,用葉片卷着些許“眼兒媚”來到顧家兄弟倆的上方,一直蟄伏着等待時機。畢竟迷藥要從呼吸而入,若是被其察覺而屏息以待,花無暇可就毫無辦法了。
原随雲沉默前行,心中卻是起伏不定。花無暇的能力,也許比他想象的還要大的多,足以威脅整個蝙蝠島。
迷霧遠看只是茫茫一片,近看卻是不斷翻湧,就像是一只餓了許久的太古惡獸,張開大口想要吞噬一切。
煉心嗎花無暇當先走入了迷霧。
好像是一瞬間,面前出現了一個修長的白衣身影,緩緩朝着他的方向走來。
她走路的姿态也沒有什麽特別,但卻令人覺得她風神之美,世上簡直沒有任何言語所能形容。
她身上穿的是純白色的,一塵不染的輕紗,周身籠着茫茫的霧氣,令人覺得她只是一個美好的夢幻,随時都要消隐無蹤。
她面上也蒙着輕紗,雖然沒有人能瞧得見她的臉,卻又令人覺得她必定是天香國色,絕代無雙。
花無暇喃喃道: “娘娘……”
花無暇一眼就認出了“石觀音”,只因她那種風姿是沒有人能學得像的,那是上天特別的恩寵,也是無數年經驗所結成的精粹。沒有人能有她那麽多奇妙的經驗,所以她是沒有人能企及,也是沒有事能比拟的。
一只柔軟無骨的手輕輕擡起,慢慢揭下了她面上的輕紗,就像一個溫潤娴靜的少女輕輕拂下一片花瓣那樣優雅自如又不失靈動,花無暇忍不住嘆息,自“石觀音”死後他也見過柳無眉,金靈芝等人,卻是沒有一個及得上“石觀音”十分之一的。
輕紗自“石觀音”面上跌落,猶自在空中劃出曲折掙紮的痕跡,莫非它也不願離開如此迷人的面龐
那只柔弱無骨的手緩緩擡起,放在了花無暇的心口上,它在心口處慢慢畫着圈向上,終是停在了少年顫動的喉結上。
“石觀音”笑起來,明亮而溫柔的眼中盈滿了笑意,神情就好像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女那樣燦漫而美好,歡欣道: “無暇,無暇,我終是又見到你了……”
花無暇的眉目間浸染哀愁,他輕輕推開靠在懷中的“石觀音”,道: “娘娘,無暇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石觀音”的眼裏朦胧着一層星光,她語聲清幽,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樣尋求保護,道: “你怎麽舍得”
花無暇微微眯起雙眼,緊抿着的唇使得他竟有一種凜冽的感覺,他陡然不耐起來,薔薇幻化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石觀音”身上,只是一下,就讓這幻影消失了蹤跡。
透過妖狐草,他已經知道原随雲的情況不妙。
如他所料,接下來很是簡單地就走出了迷霧,陣法到底是死的,只要緊守本心自能無恙,何況這個世界的陣法,也只能重現在這世間的經歷。
匆匆一瞥過霧中倒下的兩個身影,花無暇的眼睛就定在了霧中一身白衣的少年身上,竟似瞧得癡了。
霧裏霧外,兩個世界。
在霧裏毫無意外是占據優勢的,原随雲還在霧中,但他的身影卻被花無暇收入眼中,并且也随時可以觸碰。他那雙總是空洞的眼睛裏染上了悲哀的火焰而顯得愈加動人心魄,眉梢暈染着痛苦之色,睫毛顫抖着撒下一層陰影,那是令人瘋狂的陰影。
在這之前,花無暇從不知道原随雲會有這樣的神情,脆弱,給人想要摧毀的欲望。他到底是遇到了什麽往事什麽往事竟讓他如此
花無暇湊上去,舔舐着滋潤他柔軟的唇,小心地撥開他的牙關,花無暇緊緊地攬住身前人的腰部,使得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閉上眼睛享受着這種美妙的感覺,直到察覺到危險立時退出。
原随雲眼中仍舊燃燒着火焰,不是悲哀,而是憤怒。平日謙和溫柔的人一旦發怒,往往是暴雨雷霆,不可輕忽。花無暇卻好整以暇地松了手,含笑道: “你的表兄們要醒來了。”
而後,他就放心地背對着原随雲,開始查看起顧家兄弟倆來。原随雲的手緊緊攥住,指甲都陷入了肉裏,終是放開。花無暇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
顧玉還是穿着那身寶藍色的外衣,倒在地上,而倒在床上,與顧玉有幾分相像的清隽公子,想必就是顧岚了。
紅木雕花的床,寬大而舒服,淡淡青色的被子只圍住了床上的美人的腰部以下。睫毛卷翹,鼻子秀挺,嘴唇也是淡淡的粉紅色,身形單薄瘦削,前襟的衣物已經被粗暴地扯開,上面有着深深淺淺的青紫痕跡,淺的許是前幾日留下的,深痕卻是剛才制造的。
花無暇不禁搖了搖頭,顧玉未免太不憐香惜玉,顧岚這樣纖細的美人給他真是糟蹋了。
第一個醒來是的顧玉,他瞧也不瞧立着的原随雲和花無暇,撲到床邊急切道: “哥!哥!”
顧岚睜開了眼睛。他一睜開眼,周身的氣質就似乎起了變化,文人特有的飽學儒雅所帶來的睿智通透在他的身上顯現無疑,無怪乎城裏的那些人都要稱他一聲“岚先生”。
顧岚坐起來,輕柔道: “随雲。”
顧玉把枕頭墊在床頭,小心地抱着他哥哥挪了過去讓他靠好,然後眼神閃亮亮地盯着顧岚。有那麽一瞬間,花無暇發誓他看到了狗耳朵和尾巴在興奮地搖擺。可惜顧岚看也沒看自家弟弟一眼,而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原随雲的身上,狗狗的耳朵和尾巴很快就耷拉了下去。
花無暇走出幾步,讓出了身後人,顧岚自然看到了原随雲有些紅腫的唇。
這是一種示威。
顧岚神色一變,随即柔情款款道: “随雲,死前能夠瞧你一眼,我就已很滿足。”
他顯然明白,大勢已去。但卻有人不明白。
顧玉大聲道: “哥!這都是我做的,你為什麽要死”
顧岚輕飄飄地斜了不開竅的弟弟一眼,這一眼就讓顧玉重新蹲了回去,他嘆道: “情之一字,最是難熬。你想要殺了随雲,只因我喜歡他;如今花兄要殺了我,只因他也喜歡随雲。”
這句話概況一下,就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顧玉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道: “可是表弟又不喜歡你!”
他滿懷希望地轉向花無暇,道: “花兄,表弟不喜歡哥哥,他不會對你有什麽威脅的,你能不能放過他”
花無暇輕輕一曬,道: “可見我的心眼比兩位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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