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踏月留香
司徒浮筠冷靜的蹲下,冷靜的對上了無花溫柔誠懇的笑容和完全不負垂天之雲四字評價的美色,冷靜的聽他說了兩個字,冷靜的——
點了他的睡穴。
才說了“家母”兩個字的無花再一次的、迅速的陷入了昏迷之中。
确定無花沒有看到楚留香的司徒浮筠稍微放了點心,又想了想,喚人進來,将這俊美的少年僧人——哪怕他如今已經還俗蓄起了發——給擡走了。
之後的一整天便是無人打擾的獨處時間了,司徒浮筠将絕大部分時間都分給了沒看過的新書上面,用了晚飯之後就開始擦劍。空蒙雨亦劍鞘精致漂亮,劍身也一樣鋒利,司徒浮筠的手指一次次的在劍刃上拭過,最後壓在了劍穗上面。
緊接着的便是一場沉思。
回過神來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了,今日沒有多餘的人出現,重逢的友人也未曾到來,司徒浮筠對前者只有“少了一個麻煩”這種想法,對于後者也未有多少擔憂,安眠之後也是一夜好夢。
早起之時也是精神抖擻。
和石觀音相伴論道的時候還被打趣了,司徒浮筠對此回答的格外坦然:“因為休息的很好。”她道:“高床軟枕,還伴花香,更無惱人之事,這般招待,實在盡心。”
讀懂了潛臺詞的石觀音:……
居然把送上床的美男子當麻煩,連生活态度都不一樣,這還怎麽聊?熱愛享樂也對裙下之臣來者不拒春風一度的次數多的自己都要數不過來的石觀音覺得自己和司徒浮筠的生活方式之間隔着深深的的一條鴻溝——萬幸她們還是能夠找到共同點的。
比如說武功。
石觀音和司徒浮筠在武道上都各自有着一定的造詣,交流起來還算是合拍。單從理論方面來說石觀音和司徒浮筠不相上下,然而一個是自己琢磨出來的外加先人遺澤,一個是看書自己瞎琢磨外加長輩言傳身教的,知識量雖然差不多,但理解程度就很有差別了。
不過司徒浮筠和石觀音看待事情的角度經常不一樣,同一件事情同一個道理也能被她們說出兩種毫不相關卻又都能夠說得通的理解來——交流一下也能夠開拓自己的思路和眼界,沒什麽不好的。
或許武道高手能夠拒絕的了這種正當的、增長自己所知所學的方式,然而司徒浮筠和石觀音都不是這種人。
她們聊得一直都挺投入的。
一整天都呆在一起,三餐都是一起用的——還要加上一道夜宵。
石觀音并不是能夠虧待自己的人,沒條件的時候她能夠忍受任何苦楚,但現在有條件了——自然是怎麽高興怎麽來了。哪怕如今身在大沙漠,哪怕只是臨時起意,但當石觀音說出想要小酌一番這種話來的時候,她手下的人依舊在非常短暫的時間裏就送來了精致漂亮的小食。
還有色澤漂亮形狀飽滿的水果,和猶帶露水、仿佛剛剛從枝頭折下的嬌豔鮮花。
說是小酌,就真的只是小酌而已。司徒浮筠表示自己不喝酒,石觀音也不勉強,自己勾着酒杯飲了兩杯就沒了興趣,轉而開始研究瓶子裏插·着的那幾枝花,試圖将其擺弄成更加漂亮的姿态。司徒浮筠動了幾筷子小菜,就開始慢條斯理的剝葡萄。
倒也算是互不打擾。
一整天,該說的話早就說完了,在即将到來的清晨之前,還是先享受一番如今的寧靜吧。
“結束之後,這樣的時間,想來怕是不會有了吧?”天色微曦之時,石觀音折斷了手中把玩的花枝,将那嬌豔的鮮花放在了桌上,習慣性的柔和着嗓音,仿若不經意般說道。
“這是自然。”司徒浮筠道,“結束之後,我自然是要回神水宮的。”披着白底藍紋道袍的年輕女冠已經握住了自己的佩劍,她的眼睛注視着自己的對手,其中不見半點的猶豫遲疑。司徒姑娘問的很有禮貌:“石姑娘覺得如何?”
石觀音很遺憾的嘆了口氣,說道:“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這便開始吧。”她起身,拂袖,這是非常尋常的一個舉動,由她做來姿态卻是無比美妙。這有着傾國之貌的絕色佳人款款行向她們原本觀賞的美麗花海,而後側眸回身,微微一笑:“便在此處。”
美景襯美人,自然是賞心悅目。
司徒浮筠握住了空蒙雨亦,亦站起身來,踏入了那片花海之中。
坦然将自己置身于石觀音的氣勢之下,神色不動,不見波瀾。
“注意來——”石觀音輕聲笑道,聲線嬌軟甜蜜,宛如情人私語,動人心神。司徒浮筠并未擡眸看她,将佩劍從劍鞘之中抽了出來。
石觀音的水袖像是花一樣在司徒浮筠的眼前綻放,這并非是虛虛實實的把戲,而是因為石觀音在短短一瞬之間便已經攻出了十多招,每一招都對準了司徒浮筠的要害而去,只需有一招躲避不過,司徒浮筠便是重傷的結局。
司徒浮筠并未生疑,也不曾慌亂,她從容依舊,甚至在這時候還能輕聲的回答了石觀音之前的話:“多謝石姑娘提醒。”話出口的同時,空蒙雨亦已然化作了一道長虹,直沖水袖而去。
石觀音的武功以奇詭的身形和招式見長,同時還有非常重要的一個特點就是美。正如此時,她長袖飛起,如出岫之雲,飛揚活動,看起來竟不像是在與人武決比試,而像是一位風華絕代的舞姬正在随着美妙的樂聲愉快歌舞——司徒浮筠的劍正是那伴奏。
宛如清晨竹葉上落下的第一滴露水,伴随着清風拂過竹葉的絲絲絮語。司徒浮筠的這一劍似乎毫無軌跡,也随意異常,一點都不精妙,也不是什麽特別有名的劍招,看起來普通極了。但直面這一劍的石觀音心中卻是無端的生出幾分危機感來,她将水袖揚起,又加了幾分內力。
随即便立刻抽身後退!
下一刻,那些似乎要将空蒙雨亦纏繞着包裹起來的雪白水袖直接被那把長劍給割成了一塊塊的碎布!
但這勁氣卻又是極其溫柔的,除卻那些被毀的水袖之外,竟是沒有驚動到半朵罂粟花。
“竹露滴清響……”執劍的女冠子側首望來,慣來冷淡的面容上浮現出一個細微的笑容。“可惜此地無荷香,石姑娘覺得呢?”
石觀音目光從自己損壞的水袖移到司徒浮筠的身上,最後說道:“後生可畏……”不過只是這樣的年紀,就已經有了這樣的造詣——哪怕如今還不是她的對手,但想來距離那天也不遠了?
在這個念頭浮現出來的時候,石觀音心中……
頓生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