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選擇(一)

付喪神們隔着煙霧無聲對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小短刀自告奮勇的擔起了大廚的重任,剩下兩位就自發地負責起打下手和收拾殘局。

雖然有些手忙腳亂,但總算是做出了幾道簡單的菜色來。太刀青年沒忘記在牢籠裏發生的慘案,所以這回完全摒棄了和食的精致性,在其餘兩人不解的目光中,選擇用盡量大的碗來呈裝多人份的食物。

但事實證明,他還是大大的低估了櫻井真弓的食量。

幼體審神者捧着比自己臉還大的碗,幾乎是靠“吸”的方式來進食,眨眼間就解決了大部分菜色,還不忘在風卷殘雲時掙紮着蹦出幾個字:“債來一奉闊以嗎?”

看着他塞得鼓鼓得兩頰,黑發的脅差不由聯想到了進食中的倉鼠,強忍着去戳一戳的沖動,低聲與一期一振交流着:“這樣吃下去恐怕會撐壞胃吧,我們要不要勸一下……”

太刀青年也拿不準主意,雖然同樣擔憂櫻井真弓的身體,但一想起對方小可憐似的眼神,就覺得根本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

而五虎退明顯跟他們不在一個頻道裏,這會兒正圍着桌子打轉,不時發出“審神者大人好厲害”“超級崇拜您”這一類的感慨,還噠噠噠的跑去壁櫥裏拿了份梅子汁,軟軟地說:“這、這個可以幫助消化的,您喝一點會比較舒服……啊,是要再來一份嗎,我現在就去做!”

小短刀充分發揮出了自己的機動性,又火速在竈臺邊忙碌了起來,沒隔多一會兒,就做出了分量相當的菜色。一期一振也只能上前幫忙端盤子,還忍不住在心裏感嘆着——努力起來的退醬真是超級可怕啊,絕對是重量級的。

不過等把儲備糧都做完,他們好像也沒能滿足幼體審神者可怕的胃容量。摸了摸沒有任何變化的肚子,他意猶未盡的看着疊成摞的餐盤,不由惆悵着:“好吧,以前也總被教育說七分飽就可以了,唉,我還可以忍耐的……”

付喪神們不禁開始懷疑這一位的肚子是連着黑洞的,就算按照審神者還算豐厚的薪酬來說,也可能會面臨吃破産的危機。

不過考慮一下目前的狀況,堀川國廣倒是想到了個好辦法,所以邊用手帕給吃成花臉的人擦幹淨,邊巧妙的引導着話題:“如果現在去時之政府的話,作為被害人,審神者大人一定會得到妥善的安排,不光是吃飽,可以還會得到更多的補償才對。”

一聽到有飯吃,櫻井真弓“嗖”的跳了起來,推着黑發的脅差就往外跑,還開心的問了一句:“那我能一直呆在那邊嗎?”

“不能,只要完成了所有的手續,您就得回到自己的本丸去了。”堀川國廣無情的回答着,同時對幼體審神者這種“只要有飯吃,那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的态度感到非常的擔憂和那麽點心酸。但一想到對方的本丸可能比這邊的狀況還糟,他的态度又不自覺軟化了幾分:“如果您那邊有什麽狀況需要解決的話,也可以對時之政府提出處理請求,相信很快就會得到解決的。”

“那幫家夥嗎……”櫻井真弓撓撓臉,似乎感覺有點苦惱,“雖然現在還做不到,但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回去親手将這把刀……”他摸了一把腰間挂着的長刀,唇邊溢出充滿殺伐氣息的笑容來,“插進他們的身體裏去。”

由于是背對着的,所以黑發的脅差并未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忍不住嘆着氣說:“您在說什麽傻話啊。當然,我這麽說沒有不尊重您的意思,但是以人類之軀來與付喪神對抗這種事,未免太過天方夜譚了。”

這話正好落在一期一振的耳朵裏,他不禁啞然失笑。回想起之前與幼體審神者對戰的過程,雖然只有短短的一擊,他也因為出雲靈力的制約而沒辦法使出全力,但并不能影響那時候所感受到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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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猛霸道,有着橫掃一切的力量,确實就是以區區人類之軀做到的。

不過別說堀川國廣和五虎退都沒有看到那一幕,就算他親身體會了一把,也總是沒辦法把這種印象跟面前的孩子對上號來。明明還那麽小,抱起來也那麽柔軟,光看模樣的話,簡直就像是只毫無殺傷力的小動物一樣。

太刀青年搖搖頭,瞬間把“兇狠”一類的詞語剔除腦海,決定只保留軟綿綿的形象。如果硬要形容出來的話,應該是一只……橘貓吧?雖然毛色、不……發色不像,但還是有種想摸上去的沖動。

礙于教養問題,他強忍住手癢的感覺,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其他的方面:“那邊那位,就讓我來負責搬走吧。”

“那、那我也來幫忙!”小短刀自然知道太刀兄長指的是誰,雖然很讨厭、不想去觸碰,但一想到能永久的脫離過去的噩夢,就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兩振栗田口将昏迷不醒的出雲打包,在堀川國廣的操作下,共同穿過時空轉換器來到聞名已久的時之政府。

其實一般的刀劍男士在接受召喚後,是很少有機會到這邊來的,而不幸成為審神者出雲手下的這幾位更是從未來過,一時間難免感到有些新奇。

假如他們去過現世的話,就會發現這不過是棟充滿現代感的大樓,但森冷嚴肅的裝修格調、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員,在無形之中加重了疏離的氣氛,讓剛鼓起勇氣的小短刀很快就藏到了一期一振的身後,只敢露出雙怯怯地眼睛來。

“請問是誰過來報案……?”得到消息的政府員工來的速度很快,她的目光依次在三位付喪神身上滑過,又在櫻井真弓的身上停留了一陣,最後才用不确定的語氣詢問着:“您是他們三位的……主人嗎?奇怪,記錄中并沒有年紀這麽小的審神者才對啊……”

她用手腕上的終端檢索了一下,确認數據庫中并沒有與之相仿的信息,神色不由凝重起來,對着眼前這位還沒有五虎退高的孩子說道:“不好意思,能否麻煩您跟我來這邊一趟?”

櫻井真弓還記得黑發脅差之前說過的話,就仰着臉去看他。那副全身心信賴的模樣令他感到心裏一暖,便微微側身擋住了工作人員探究的視線,禮貌性的說道:“能否讓我們跟随一同前往呢,審神者大人剛剛受到了不小的驚吓,現在可能沒辦法獨自處理這些事情。”

但就算再客氣,由付喪神來說這話也難免有些越界了。工作人員很難不去懷疑面前的孩子是不是被挾持過來的,畢竟由于時之政府的監管問題,已經産生了不少有問題的本丸,還是得多加提防着才可以。

“只是用儀器先做一下身體檢查而已,他的狀況看起來實在是有點糟。如果你們跟着去的話,會極大程度的影響他的情緒,以及工作的效率。”工作人員用溫柔但不失強硬的态度說道。她向櫻井真弓伸出手,微微的露出了一個親切的笑容:“不用害怕,到了這邊沒有人會傷害你的,跟我走,好嗎?”

身着染血白衣的孩子茫然的眨眨眼,明顯是游離于狀況之外,也只能撿着自己最關系的事情問:“那現在能吃飯嗎?聽說來這邊就可以吃飽,是真的吧?”

黑發的脅差立刻發現事情的走向不對,于是在工作人員用目光殺死他們之前,趕忙指了指太刀青年身後扛着的男人甩鍋:“是他……我們的主人将審神者大人非法囚禁起來的,不過如您所見,我們已經脫離了困境,就是為此才來到這裏的。”

“非法!囚禁?!在政府的監管下居然還會發生這種事情,簡直是不可饒恕!”作為心思細膩敏感的女性,她立刻想到了更加糟糕的方面,幾乎顧不上征求對方的意見、就将櫻井真弓抱在懷裏,然後大步朝診療室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請你們在原地稍等片刻,我的同事馬上就會來接手這件事情。”

三位付喪神強忍着跟上去的沖動,眼睜睜的看着丁點大的審神者就這麽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明明才認識不久而已,但只要分開,就會特別的放心不下,太刀青年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沒辦法像之前想的那樣輕松的離開了。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這種心情,大概就像是自己的弟弟離開……不,是心愛的事物即将在眼前消亡,那種無力又憤怒的感覺。

一期一振握緊拳頭,沒發現自己的心髒正在不規律的跳動着,随後一縷泛着黑色的煙霧,無聲無息的、緩緩順着他的脖子攀爬了上來。

那是,暗堕開始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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