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選擇（四）
“堀川……堀川……”
耳邊隐約傳來了呼喚聲，黑發的脅差睜開眼，感覺自己如同置身海底一般，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影子不說，渾身還濕得要命。
被沖擊到失靈的感官終于慢慢複蘇，他聽到了點不同尋常的聲音，是軟糯的、帶着點哭音的喘息聲，淩亂的散落在狹小的空間中。來不及分辨那是什麽，他只知道自己要先去回應新的主人，就掙紮着發出了聲音：“我、嗚——我沒事的，主人，哈、哈啊……我很、很好……”
慢了半拍才意識到，原來那些軟弱的聲音居然是自己發出來的，他羞得恨不得用手臂擋住臉，卻因為渾身脫力而無法完成這個動作，只能掩耳盜鈴的扭過頭、假裝自己不存在。
櫻井真弓觀察了一圈，尤其是仔細的看了眼他的本體，發現并沒有出現一絲裂痕，才滿意的點點頭，轉過身說：“可以開始下一個了。”
被他目光掃到的、不管是人類還是付喪神，都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剛剛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而是光去聽那些聲音的話，很容易就聯想到一些糟糕的畫面。
雖然小短刀腦子裏沒有什麽不好的想法，但莫名就覺得很害羞，這會兒又忍不住躲在了自己哥哥的身後。一期一振摸摸他的頭，現在不由開始慶幸：不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失态真是太好了，雖然這麽想有點對不起退，但還是……
少年審神者努力忘記剛才發生的一切，又擺出張公事公辦的臉來，但胡亂游移着的視線還是出賣了他。看來看去，他最後盯上了努力縮小存在感的燭臺切光忠，又拿出個禦守抛了過去，說道：“靈力輸出的力量好像還是太大了些，五虎退就放在最後吧，先讓燭臺切光忠來試試看。”
高大的太刀在接過禦守的一瞬間繃緊了身體，不敢相信自己即将成為第二個犧牲品，而且還是實驗性的。他渾渾噩噩的走過去，原本該說的開場白也全部都忘記了，就這麽直直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即将成為自己主人的孩子。
——現、現、現在逃跑的話，應該來不及了吧？
“嗯，剛剛到最後的時候堀川的反應好像有點太大了，所以這次我會盡量慢一點。”将紙符湊近付喪神的胸口，櫻井真弓仰起臉，認真的說：“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以提出來，我會盡最大可能滿足你的要求。”
那雙剔透的血色眸子裏，倒映出自己緊張到僵硬的臉，燭臺切不由感到有些丢臉。明明想在新任主人面前顯得帥氣一些，可還沒開始就被吓到什麽的，會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個特別膽小的付喪神吧，如果真是那樣就太糟了。
他盡量挺直身體，拿出沉穩的架勢來，低聲說：“沒關系的，只要是您的命令，無論多難辦到的事情我都會去做的。”
然後在接下來的二十分鐘內，他只想把這一刻的自己狠狠打死。什麽成熟帥氣的形象，在自家主人的靈力面前根本不堪一擊，光是忍耐就耗費了全部的力氣，更別提每隔幾分鐘，對方就會停下來，仔細觀察他的表情，還會問問舒不舒服、有沒有痛一類的問題。
他用盡全力想要壓制住的聲音，就因為不得不去回答而漏了出來，那些變了調的、帶着哭腔的聲音，将會成為他這輩子永遠洗不掉的污點。
等櫻井真弓摸索出适當的靈力輸出時，就順利的收獲了一振生無可戀的燭臺切光忠。看着毫發無損的未來大廚，他感覺肚子裏開始“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巴不得現在就把人扛回去做頓大餐來犒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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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很快又叫來了五虎退，依法炮制将契約送進了對方的身體裏，而且因為刷了兩把經驗值的關系，所以這次進行的格外順利，五分鐘內就得到了一振冒着煙的小短刀。
因為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他們錯過了時之政府供應晚餐的時間，好在少年審神者還記得自己的承諾，就帶着新任審神者和付喪神們一起外出吃了頓飯。當然，在見識了櫻井真弓與外表極度不符的食量後，他深切的感受到自己這個決定的失誤與悔恨。
——勞資一個月的工資就這樣沒了啊啊啊啊！
“已經幫你選定了新的本丸，并且做了網絡鏈接。”收起肉痛的神情，他拿出時間轉換羅盤塞到櫻井真弓手裏，盡職的講解了一下用法，然後問道：“你是準備現在去出雲的本丸嗎？還是明天？”
就在剛剛吃飯的時候，小短刀不太好意思的表示自己的小老虎還被安置在上一個本丸中，所以必須要回去抱走。大家當然都沒什麽意見，吃飽喝足的幼體審神者就一揮手，準備回去故地重游一把，算是給今天收個尾。
“現在去，那邊有收拾好的房間，借宿一晚應該沒什麽問題吧。”把燭臺切剛剛的提議搬出來，櫻井真弓看了眼站在最後面的栗田口太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一旦胃被填滿了，智商也就跟着上線了，現在想想，不同意跟自己簽訂契約的這種事情，肯定是另有蹊跷的。如果想要調查，當然是從出雲的本丸開始下手，他可不想失去一個好的對手。
“這倒是沒什麽問題，只要在明天下午之前離開就可以了。”少年審神者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說話，他幫忙定位了一下出雲的本丸，然後就目送着新任審神者和付喪神們消失在金色的光圈裏。
唇邊的笑容在一點點下落，連眼神都便得與剛剛判若兩人，他對着手腕上的終端說道：“嚴密監控那座本丸的網絡，還有那振栗田口太刀，如有任何異動，随時向我彙報。另外，把那孩子的情況稍微散出去點，手腳利落些，不要讓那邊的人察覺到是我們的動作。”
“是，部長。”那邊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聲音，随後就是激動的竊竊私語。
被稱作部長的少年關掉了終端，一邊抻着懶腰一邊往回走，突然想到了個重要的問題：似乎沒告訴櫻井真弓不要把真名透露給付喪神們，以免出現被神隐的危機？不過……在見識了那種食量後，想必沒有哪個付喪神再有勇氣去做那種傻事了吧？根本就養不起啊！
他摸了一把自己空蕩蕩的錢包，又對着月亮哀傷起來。
櫻井真弓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身邊的付喪神們立刻緊張兮兮的圍着他去了卧室。現在除了出雲的房間外，也就五虎退和堀川國廣的房間還能住人；五個人當然不能住在一間屋子裏，所以在經過一陣尴尬的沉默後，燭臺切首先提出他可以去另一間屋子睡。
說實話，在經歷剛剛的陰影後，他還是需要一個安靜的夜晚來梳理好自己的情緒的，雖然新任主人看起來很可愛、性格又不錯，不過他暫時還是一見到對方就會臉紅，更別提是對上視線了。
眼看着他逃也似的飛快離開，一期一振欠了欠身，也表示自己可以去別的房間睡，讓自己的弟弟多點時間陪伴審神者。本來他就沒有與櫻井真弓簽訂契約，所以現在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沒辦法直面對方，這會兒正是脫身的好機會。
櫻井真弓自然也沒理由攔着，就點點頭、算是應允了。不過在太刀青年順利溜走之前，他突然開口詢問道：“這裏應該有泡澡的地方吧，不如我們一起去泡泡？”
他現在還穿着那身染血的白衣，時間長了，那股鐵鏽味難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今天一整天都被各種事情填滿了，導致根本就沒人注意到這個問題，所以黑發的脅差立刻跳了起來，手忙腳亂的幫着小短刀找出幹淨的衣服來——在這裏，也就只有五虎退的身形跟幼體審神者的相仿了。
這麽一來，太刀青年根本就沒辦法拒絕，只能跟着興致勃勃的三個人一起來到溫泉。這算是本丸裏的标配了，只不過由于出雲靈力上的不足，而不經常開放而已。雖然櫻井真弓不是這座本丸的主人，但只要給足靈力的話，不管是景致還是熱度都很快就達到了标準以上。
小孩子喜歡水應該是天性，小短刀快手快腳的脫下了衣服，然後看着身旁遲遲不肯動彈的兄長，好奇的問：“一期哥，你怎麽還不脫衣服呀？”
“啊，抱歉，剛剛走了一下神。”太刀青年露出慣有的笑容，手摸上了自己的衣服扣，卻還是猶豫着不肯解開。
——連他自己都不曾看過身上的那個痕跡，記憶中是烙印在腰部的，只要小心點，用毛巾圍住的話，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他盡量自然的對等在一旁的五虎退說：“退醬，你先跟着審神者大人進去，我随後……？！”
甚至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他整個人都被推倒在更衣室的長椅上。本來就受了點傷的身體，現在又開始鈍痛了起來，他蹙着眉，邊試圖起身、邊不解的問：“審神者大人，您這是在做……”
“你們兩個幫我按住他的手。”根本就沒有理會太刀青年的意思，櫻井真弓保持着按住對方的姿勢，對呆立在旁邊的兩振刀劍付喪神繼續說道：“我現在有點事情需要好好确認一下，為了防止他逃跑，只能拜托你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