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活(三)
早在發出郵件之前, 時之政府組建的專項調查小組就已經選定了今日上門拜訪的人選,還臨時開了個小會。
關于審神者大量失蹤的問題,他們已追蹤長達數月之久,卻依舊毫無頭緒。受害者的名單像是雪花一樣紛至沓來,不光是任職內的、就連返回現世探親和退休的審神者也有不少,可偏偏找不到犯罪者的痕跡,就仿佛這些人都是自己憑空蒸或者幹脆就是死于意外事故, 總之,對手狡滑得令所有人感到相檔頭疼。
直到那個孩子的出現,一切才仿佛有了轉機。
他帶來的靈力采集裝置, 讓他們從之前無數種推斷中,抓住了真正的方向一一罪者的動機并不在于報複和洩恨,而是需要采集數量極為龐大的靈力,用于某不為人知的實驗。
雖然不能最終确認他們的目的, 可一旦成功,擁有與時之政府不相上下或者更為強大的戰力後, 那局勢必将産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一若戰争無法避免,就算時之政府沒有被推翻,但耗損過巨,也會陷入長期的混亂當中。如果那時再有其他的勢力作亂, 就真會變成無法收場的局面了。
所以他們要趕在悲劇發生之前,先将禍亂斬殺于搖籃之中。于是作為誘餌存在的那個孩子,就變成了最為重要的存在。
他無法估量的靈力就像是太陽一樣,無論走到哪裏, 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尤其是對此極為渴望的犯罪者們,在鎖定目标後,一定會前赴後繼的撲過去,試圖将他抓走。
時之政府要做的,就是繼續追蹤他們,直到确認犯罪者的窩藏方位,再派出戰力一網打盡就可以了一一他們原本是那樣的計劃的。
可事實證明,對手還是一如既往的奸詐,明明已經能嗅到他們的臭味了,卻還是兩次撲了空。沒錯,那孩子也是兩次消失在追蹤人員的視線中,然後身邊就多出了來歷不明的付喪神。
終于按捺不住的專項調查小組,只能借着網絡鏈接失效的借口,準備去那孩子的本丸探探情況。
他們還按照親和力進行排名,選出兩位無論是從外表還是氣質都相當能引起小孩子好感的工作人員,力圖一次就能從對方的口中套出所有的情報來。
兩位審神者通過傳送器來到目标人物所在的本丸門口時,還特意整理了儀容,露出猶如幼稚園老師般親切的笑容後,才伸手敲了門。
沒隔多久,門被從裏面拉開了,情報中已知的付喪神出現了五振,審神者和其餘兩振則不見蹤影。
似平是看出了他們眼中的疑惑,藍發太刀率先站了出來,以手撫胸行禮道:“很抱歉,審神者大人由于生病的原因,正在修養當中,今天恐怕沒辦法接受二位的拜訪了。
所有的一期一振似乎都有充當外交發言人的習慣,對此,兩位審神者倒并不覺得奇怪。在對視了一眼後,其中一位轉過頭,面帶關切的望着着他說,“既然如此,我們更應該去探視一下了,能麻煩你們帶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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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審神者是位女性,天生的外交能力再加上親和力,讓人很難拒絕她的請求。再說去探望同僚,本就不是什麽出格的行為,反倒充滿了友善的氣息。
付喪神們也不好再阻止,就轉身引着兩人向本丸裏面走。
光是從表面上來看,這座本丸與正常的本丸沒有任何的區別,就是靈力的濃度遠遠超标,已經到了連空氣中都隐隐閃着金粉般光澤的程度了。
還沒見面,他們就對這位最年幼審神者的靈力有了更為具體的認知一一二三十位審神者的靈力總和或者更多,總之比設想中的還要誇張。如果不慎讓這枚誘餌脫鈎,變成捕食者的腹中餐,之後的情況簡直沒辦法想象。
思及此處時,他們已經邁入了審神者的房間,正站在床邊觀察着。
孩童身形的審神者縮在被褥中,只露出紅撲撲的小臉和散亂的黑發來,明顯睡得正沉。而負責照顧他的燭臺切光忠和五虎退,則不時用浸過溫水的毛巾擦拭着他的額頭和手腳、幫助驅散熱氣。
任誰打眼一看都知道,這明顯是發燒的症狀。
“感覺病得很嚴重的樣子,不如趕快送到醫院去吧。”女性審神者滿臉擔憂,還試圖伸手去探探孩童額頭上的熱度,卻不想被太刀付喪神“無意中”用毛巾擋了一下。
她擡起眼,對上那雙金色的狹長眼眸,對方還笑容可親的安撫道:“主人是吃過藥才睡的,溫度已經退下去了,相信是正在好轉當中。”
聽着是沒什麽可題,可她敏銳的察覺到——這振付喪神似乎不願讓別人觸碰到自己的主人。
“聽說康複期的病毒才是傳播最快的時候呢。”鶴丸國永向前邁了一步,正好擋住了她繼續窺探的視線,還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一本正經的繼續道,“而且好像很容易引發別的疾病之類的,要是感染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我們還是不要在這邊打擾主人的休息了。”堀川國廣看着她還想說些什麽的表情,趕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說:“請到待客室稍作休息吧,在那邊已經準備好了茶點飲品,可供兩位大人慢慢享用。”
付喪神們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全不給兩位客人說話的機會,直接把他們又給帶出了房間。以至于審神者們都不禁思考着,這座本丸的付喪神是暗堕了還是想神隐那孩子,對主人的保護(占有欲)未免太強了點吧。
直到他們走遠,屋內的太刀和小短刀才同時松了一口氣,抖着手将濕毛巾扔回了水盆裏,有些無奈的對視了一眼一一為什麽喝多了酒之後會引發靈力暴動啊!再這樣下去,也許還沒等幕後黑手有所行動,時之政府都想把他拎回去做研究了。
“主人,拜托您趕快恢複正常吧……”手軟腳軟的五虎退趴在審神者的旁邊,伸手幫他撫開了幾縷被沾濕的長發,卻不想下一秒就被握住了手腕。他就像被燙到了一樣,發出了像是幼貓般軟軟的驚叫聲,“主人,這樣好、好難過,嗚——”
過于濃郁的靈力直接從皮膚接觸的地方傳來,比烙鐵一類的東西更加可怕,讓小短刀下意識的掙紮着滾到了一邊。
幼年的審神者坐起身,也不管睡衣已經歪到露出了半邊肩膀,就睡眼朦胧的盯着前方,嘟囔着:“好渴啊,想喝水……”
“水……這邊有水!”燭臺切趕忙倒了杯溫水,剛想遞過去,就發現自家主人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像是看到了獵物一樣,用力向前一撲!
按照審神者平時的機動來說,這一下他根本就躲不開。但醉酒狀态顯然大幅度降低了對方的戰鬥力,居然被腳下的被褥絆了一下,就整個人“啪唧”一下摔倒在地。
幼年的審神者穿着那身兔子睡衣,讓他看起來特別像一團卷起來的絨毛球。現在這個“球”在地上滾了兩圈,似乎在尋找方向,然後才鎖定了還舉着水杯一臉呆滞的太刀付喪神,一扭一扭的爬了過去。
“水……水……”毛球揪住燭臺切的褲腿,就像是爬樹一樣,用兩條手臂抱住他的大腿奮力向上攀爬着。但被醉酒BUFF強力消弱的力量,讓他一次次的向下滑落,到最後幹脆挂住不動、一只手艱難的向上伸着,“水……給我……”
——啊,這裏是天堂嗎,還是在夢中?為什麽他的眼前出現了無數個圓滾滾的絨毛球,而且每個都長着跟主人一樣可愛的臉?
太刀付喪神露出恍惚的笑容來,沒發現水杯已經在對方的動作中劇烈的搖晃着,有不少都順着他手腕向衣袖裏面滑去。
幼年的審神者似乎發現無法喚醒對方的神志,就鉚足了力氣,拼命向上一跳,正好挂在了付喪神懸空的手臂上。但由于姿勢的原因,他依舊夠不到那杯只剩下一半的水。
“燭、燭臺切先生!”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小短刀猛地叫了一聲。
燭臺切這下才回過神,但為時已晚,毛球再次奮力一躍、試圖搶下水杯,後果就是整個人都摔了下去!
他吓得直冒冷汗,下意識伸手一撈,搶在對方落地前将他給救了回來。可這樣一來,杯子裏那點水順勢潑到了他自己的臉上,連帶着頭發和眼罩都被打濕了。
趴在他懷裏的孩子看着那些水珠,迷茫的眨眨眼後,就仰頭在他的臉上“吧唧”親了一下,末了還砸吧砸吧嘴,嘀咕了一句:“不夠……太少了……”然後又向他的臉上撲了過去。
而陷入死機狀态的付喪神,就這麽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臉色紅得比醉酒了的審神者還要誇張。
———軟軟軟軟軟的……
“主人,那是燭臺切先生不是水杯啊!”小短刀一把拉住還要“喝”幾口的櫻井真弓,拼了命的往後拖拽着,“您坐在這邊,我來幫您再倒一杯!”
被重新按回被褥裏的審神者仰起臉,似乎是在回味着剛才的味道,嘿嘿嘿傻笑了幾聲,才含糊不清的說着:“那杯水是……甜的!我還要……”
說完又向着太刀付喪神的方向爬了過去。五虎退一邊揪住了他的後衣領,一邊在心底暗暗發誓,以後絕不能再讓主人喝酒了!
不過話說回來,燭臺切先生為什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