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夏日祭
等從游戲裏出來, 天色倒是比裏面要明亮許多，只是到了剛剛黃昏的時刻。
燭臺切腦子裏全部都是關于夏日慶典的事情，抓了土方組的兩振刀當勞力，就急匆匆地往萬屋去了。
餓着肚皮的審神者只能跑去廚房翻東西吃。燭臺切本來腌制了一些小菜，準備過兩個月再開封的，全部都讓他給翻了出來吃了個幹幹淨淨。
“審神者大人，喝口茶水潤一潤嗓子吧。”藍發的太刀泡了一些櫻花蜂蜜茶, 喂到他嘴邊，還用紙巾順手擦掉了不小心沾到的醬汁。
——連這種腌制的配菜居然都能吃完好幾壇，如果外人看到, 肯定會以為他們虐待了審神者，平常根本不給他飯吃，外加關小黑屋……
櫻井真弓意猶未盡地砸砸嘴，也沒覺得嗓子不舒服, 就是肚皮才被填飽了一半都不到，讓他覺得更難受了。
“晚上的大餐一定會很豐盛的！”小短刀只能這麽安慰他, 還一邊時不時的望向大門，希望能早點捕捉到那三個人的影子。
——畢竟，被主人用可憐兮兮的表情盯着，實在是太有負罪感了……
“您之前不是說, 有些問題要問太郎先生嗎？”一期一振适時的轉移話題，又幫每個人都倒好了茶水，才坐回位置上。
大太刀側過頭，靜靜地望着審神者, 沉聲說道：“是關于那個組織的事情嗎？之前你醉得太快，确實還沒來得及詳談。”
提及此事，櫻井真弓勉強從肚子餓的深淵中拔出了一絲神智，但還是有些呆然，只是神情呆滞地點了點頭。
“他們的目的，我并不清楚，不過那個男人手下的基地，我倒是去過一次。”回憶起之前自己的作為，太郎太刀不由有些慚愧。他雖然沒有參與到那些腌漬的謀劃中去，但卻默認着這些事情的發生，還莫名認同了那個男人所說的“物競天擇”理論。
現在想想看，這個人是何等的狂傲，居然将自己比作了決定萬物生存的“天”。他當時可能真是被鬼迷住了心竅，如果次郎還活着，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嘲笑他吧……
他握住茶杯的手緊了緊，将個人的情緒暫時摒除一邊，才繼續說道：“如果你想去那邊，我倒是還可以帶路。只不過以那邊的戰力來說，我們目前可能完全不是對手。小真，你真的打算跟他硬碰硬嗎？”
從他的角度來看，這麽做無異于是以卵擊石，根本不可取。但想起這孩子之前所說過的話，那些從只言片語中流露出的強烈情感，他就知道對方絕對不會放棄。
哪怕是會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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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幼年的審神者将下巴抵在桌面上，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們兩個只要活着，就會不停地鬥争下去，直到其中一方死亡為止。就算我不出手，他也會用盡一切辦法将我找到，然後折磨致死。”
說到這兒，他的語氣上沒有絲毫的波動，像是對此習以為常了似的。不過卻讓在場的幾振刀劍付喪神聽得心裏一陣難受，再聯想起之前那個男人所表現出的種種，只覺得特別窩火。
确實，只要這個禍根一天不除，那審神者的安危就永遠不可能得到保證。
話雖如此，但那個男人投靠的組織，龐大而深不可測，明顯就不是靠個人力量可以對抗的。而時之政府又處于生怕打草驚蛇的階段，所以至少在近期內，都不可能正面對抗。
還有一點也很令人擔憂，如果被那邊知道審神者的哥哥正是幕後組織的中堅力量，很容易就會被陰謀論扯入奇怪的導向中。
那種人心之間的爾虞我詐，遠比打打殺殺更恐怖。
想到這些只覺得前路重重險阻，原本剛被游樂園放松下來的心，一瞬間又變得沉重起來。
不過幼年的審神者明顯是沒有那樣的擔憂，全部心神都放在即将到來的大餐之中，望眼欲穿地盯着大門不放，就差蹲在那兒（伸着舌頭）等待了。
吃貨的世界本來就簡單，再加上戰鬥狂不愛動腦的屬性，讓他活得比普通人要灑脫得多。換句話來說，就是單細胞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好在燭臺切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在天色盡黑之前，就拎着大包小裹的東西回來了。他身後還跟着同樣抱着不少東西的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國廣，但比起食材，打刀手裏造型奇特地各色煙火倒是先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因為最近沒什麽節日，所以商店裏的庫存很足啊，每種我都拿了一點回來！”說起這事他就特別自豪，鼻子幾乎要翹到天上去了。
在燭臺切的殺必死眼神中，他是頂了多大的壓力才争取到這些東西的，連商店的老板都快被吓哭了呢，最後還贈了好幾樣，才送瘟神似的把他們送走了。
想必他一定已經把他們列入黑名單了吧，好在付喪神那麽多，樣子又相同，下次再去他一定分不出來的！
和泉守感覺自己真是越來越機智了。
“兼先生，還需要麻煩你幫忙切下洋蔥！”回來之後馬上就跑進廚房裏奮鬥，黑發脅差忙得連擡頭的功夫都沒有，就喊了一句。
可等了半天也沒得到回應，他只好舉着手中的菜刀探出頭去，結果發現對方正在安放煙火，還拉着審神者和五虎退一直在看說明書、順帶讨論用法，他就笑着又退了回去。
——兼先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了這座本丸呢，只是他自己還不願承認而已。明明就跟大家相處的都很好啊。
口是心非、不坦誠、嘴硬，總之跟土方先生的性格非常相似呢。
想到這裏，他倒是突然記起審神者之前提過的另一個土方先生了。感覺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啊，善于講笑話什麽的，那個男人可是完全做不到的，不把別人吓哭就不錯了……
意識到自己的思維跑得太遠了，他急忙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廚房工作當中。
比起他們兩個，不擅長廚藝的付喪神們倒是清閑得很，一期一振和太郎太刀幹脆坐在走廊上喝茶，閑聊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題。比如審神者的酒量，與審神者暢飲的感覺，跟審神者之間的私密會談到底是什麽內容……
老實的大太刀被一點點套出了那晚的全部經過，等說完了也沒意識到不對勁，還覺得挺欣慰，至少本丸裏的每個人都是那麽的關心小真的生活起居。對比他們，他做得還遠遠不夠，只能繼續向身邊的人學習了。
被樹立為楷模的藍發太刀，對此只是毫不心虛的擺出謙和的笑容，說着：“哪裏哪裏，我做得只是分內之事，而且遠遠不達标呢，以後還得向太郎先生多多請教。”
大太刀鄭重其事的應了，表示自己以後也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一期一振吹了吹還在冒熱氣的茶杯，看見裏面豎起的茶梗，唇邊的笑容便加深了——茶梗豎起來了，會有好事情發生呢。不過關于今天晚上，能讓人期待的只有那件事情了吧……
正準備點火的櫻井真弓莫名打了個噴嚏，差點将手裏的火柴都扔了出去。黑發打刀見狀，趕忙上前把火柴收了回來，還狀似嫌棄實則關心的說道：“聞不了這個味道就閃到一邊去，還有你的頭發，也趕緊收到身後，被火燒到了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幼年的審神者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掌心，又仰起頭眼神濕漉漉地看着和泉守，就跟被搶了肉骨頭的小狗一樣可憐。
打刀立馬受不了的把火柴還給他，趕緊背過身，惡聲惡氣地說：“給你給你！就屬你最麻煩了！”
“兼先生……”本丸裏的真相帝五虎退再一次發現了真相，忍着笑意誇獎道，“你真是個溫柔的好人呢。”
“啰、啰嗦！”面色微紅，和泉守很想落荒而逃，但想到把兩個小孩扔在這裏玩煙花肯定不安全，就抱着手臂，時不時偷瞄一眼。
——果然就是個小屁孩嘛，一點都不讓人省心！好在他大人有大量，願意分出那麽一點點的精力來照顧他！沒辦法，成年人就是這麽靠……？！
“不能直接往箱子裏扔！”他大喊一聲，一手抄起一個孩子，拎着他們飛速跑開。
只見他們剛剛站着的位置，已經被五顏六色的東西團團圍住，正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本來應該是分開點燃的煙花，現在正在飛快的炸裂、不停向四周發射着焰火，甚至有不少都飛到草坪和走廊上去了。
“一期哥，小心！”小短刀扭過頭拼命的喊着。
所有人都知道，一期一振因為被燒毀過的緣故，所以極度怕火。焰火這種東西，他遠遠看着還好，這麽朝着自己飛射過來，他一時間竟然愣在原地不動了。
“锵——”
刀劍出鞘的聲音分外清晰，銀亮的刀身劃破長空、游龍般舞動，将流星似的焰火斬成兩半。明亮的色澤霎時間變成一團焦黑的煙霧，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咳咳……”被嗆得咳嗽了兩聲，藍發太刀才回過神來掩住口鼻，跟着大太刀向一邊走，低聲道謝：“十分感謝您。”
太郎太刀微微颔首，視線向院內望去，尋找着審神者團子似的身影。等見他被黑發打刀夾在胳膊下，正一臉茫然地看着狼籍的庭院，但人還毫發無損的，這才放下心來。
“……怎麽了這是？”黑發脅差聽到吵吵鬧鬧的響動，剛踏出一只腳來，就差點被焰火燒了個正着。他趕忙将它踩滅，又找來滅火的東西，将草坪上還在燃燒着紙箱給徹底撲滅了。
這回庭院裏已經徹底不能看了，好好的草坪變成了癞子頭，這黑一塊那邊又禿了一塊。不過好在景趣都是由審神者的靈力支撐着的，只要他願意，這些東西馬上就能恢複原樣。
但這些事情他好像不知道，這會兒正無精打采地蜷縮着四肢，跟一臉心虛的和泉守呆在一處，身邊還站着個正在幫他整理衣服的小短刀。
堀川國廣走了過去，剛準備告訴他真相，“主人，你……”
“是我不小心把火柴扔進去的！”黑發打刀立馬站出來擋在櫻井真弓前面，仗義背鍋，一臉準備赴死的表情大聲認錯：“都是我的問題，你要說就說我好了！跟他們沒有關系！”
脅差少年感到哭笑不得，但看到對方這個樣子，他立刻計上心頭，假裝嚴肅的說道：“兼先生，破壞本丸的罪行要用勞動來抵償哦！現在去廚房幫忙打下手吧，我來收拾一下庭院。”
和泉守麻利地往廚房跑，也不敢回頭看，所以他就沒來得及聽到五虎退那句“這種事情不是拜托主人就好了嗎”的問話。
——看看，他之前怎麽說的，那孩子時時刻刻得需要人看着！還好他機智、帥氣、又強大，及時的化解了這次危機，不然還不知道得鬧成什麽樣子！
他就跟個英雄似的，昂首挺胸地來到正在竈臺邊忙碌的燭臺切身旁，還沒等說話，就看見對方頭也不擡的指了指角落裏的那堆洋蔥，說道：“全部剝皮切成絲，麻煩你了。”
一瞬間，他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萎靡了，蹲在洋蔥邊，已經能感受到眼睛裏即将噴薄而出的淚水了。
——為什麽他總是跟這些該死的洋蔥撇不清關系了呢！什麽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真是悔不當初！
在心裏瘋狂地吐槽了一會兒，他還是接過燭臺切遞來的刀具和圍巾，圍得像個家庭主婦一樣，苦大仇深地開始幹活。
而另一邊，幼年審神者正按照堀川國廣所說的，釋放出自己的靈力。本來毀得差不多的庭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恢複着，大概兩三分鐘的功夫，就又煥然一新，還星星點點的染上了螢火蟲一樣的光芒。
“哇！比煙花還要漂亮的光！”五虎退帶着小老虎在草坪上跑來跑去，還伸手去捕捉金色的光點，忍不住驚嘆着：“有溫暖的感覺，跟主人一樣呢！”
五只小老虎翻滾着追逐嬉戲，還有一只淘氣的，直接把金色的光點“嗷嗚”一下吞了進去，結果立馬搖搖晃晃的、就跟喝了酒一樣圍着原地打轉。
小短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上去揉着它的肚皮教育道：“不能貪吃哦，主人的靈力可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呢，會被漲破肚皮的。”
“看來雖然沒有了煙花，卻不會讓夜晚失去顏色呢。”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的藍發太刀，伸手抱起一只虎崽，然後交給身旁沉默寡言的大太刀，笑着說道：“太郎先生很喜歡小動物吧，能麻煩您暫時照料一只嗎？”
太郎太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伸手接過軟綿綿的小虎崽，認真的承諾道：“是我的榮幸，會好好照顧它的。”
——這座本丸的付喪神，終于開始慢慢接受他了嗎？感覺，很開心。
“我說，你們要不要來個人幫忙拿一下烤爐？”被安排給烤爐做清潔工作的鶴丸國永，這會兒正拖着其中一件向庭院內挪動。
他剛才忙得連個焰火影子都沒看到，現在還感覺有點不甘心，就湊到櫻井真弓旁邊，神神秘秘地說道：“你用靈力試試看做出來個跟煙花類似的東西怎麽樣？一定會很漂亮的。”
幼年的審神者想了想，張開手凝聚了幾秒鐘，很快就做出了一個不停旋轉的金色球體。光是從外表上看，都能感受到一絲絲脈絡之間蘊含着的強大力量，美是美、但也足夠危險。
他突然意識到了某種不祥，還沒等張嘴，就眼看着金色的球體飛上本丸的天空，緊接着整個兒炸裂開來，一圈圈層層疊疊、确實比煙花還要璀璨。
但所有人都來不及感嘆這份驚人的美感了，巨大的靈力充斥在本丸的每個角落，離得最近的幾振刀劍付喪神立刻就軟了手腳，只能沒形象地趴在地上喘氣了。
就連在廚房忙碌的兩人都受到了影響，手一抖，差點沒把刀和鍋子都掉到地上。
燭臺切憑借着強大的自制力，在打翻湯鍋之前，成功将它擺在了桌子上。緊接着就歪歪斜斜的往外面沖，趴在門框上朝外面大吼一聲：“鶴丸國永，又是你幹得好事對不對！”
一瞬間受到數道死亡視線掃射的白衣付喪神，對此只能躺在地上裝死，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一時忘記了而已！誰讓這家夥的靈力這麽強啊！這下可好了，一會兒不會變成烤鶴肉吧……
他從所有付喪神的眼神中，讀出了那種滲人的想法，現在只想把手邊的烤爐丢出本丸，丢到天邊去……
餓着肚皮的審神者無辜地眨眨眼，想着：果然這些家夥還是太弱了，得多多訓練才可以啊，不如就從明天開始吧？或者幹脆再來幾次手入，幫忙提升一下屬性？
說起來，本丸裏好像還有四振付喪神沒有……簽約吧？幹脆明天一起搞定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