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四個人在院子裏閑過午膳之後,惟王妃艾汐用帕子輕拭唇角,沖顧淵歉然一笑:“我先失陪了。”

艾汐帶着婢女回自己院子午睡去了。她們踏出院門後,惟王爺沈文身手利落地翻上院牆。扒在上面确認艾汐進了自己的屋子後又跳回院子裏。

沈文激動地搓了搓手,招呼一旁侍立着的家丁過來耳語幾句,家丁領命退下了。

沈文重新在桌前坐下,道:“今天是休沐日,顧小友可願陪本王小酌幾杯?”

顧淵酒量還是不錯的,想都沒想便應道:“那自然是願意的啊!”

同時腦海裏莫名其妙地飄過了一句:宮庭王液酒,一百八一杯……

小酌個屁!

沈池俞在心裏翻羽了個白眼。正想編個理由把顧淵帶走,沈文又道:“趁你娘親不在。池俞,你也一起來喝幾杯。”

沈池俞還想再掙紮一下:“飯沒吃飽?”就軍中之人用來喝酒的那個大海碗,胃口小些的喝都能直接喝飽。

家丁提來了一壺上好佳釀。

沈文道:“臭小子怎麽和你爹說話的?這酒可是從西北那邊帶回來的,草原部落自釀的好酒。”

沈池俞:“行吧。”

他忽略了一件事:草原部落自釀的好酒,烈酒。

顧淵是個酒量不錯的,但顧淵不是。

顧淵沒想過原主的身體裏可能缺少點解酒酶,一杯酒下肚之後,沈池俞眼睜睜看着他的腦袋一點一點栽向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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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淵的臉即将與桌面親密接觸時,沈池俞即時伸出手墊往他的額頭,把人扶正後發現顧某人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沈池俞有些埋怨地看向第二杯酒剛送到嘴邊的沈文:“……”

沒想到顧小友不能喝酒的沈文放下酒杯,尴尬道:“額·····池俞啊,要不你把顧小友帶去你院裏休息一會?”千萬別讓你娘親知道我帶着你們倆喝酒啊!

沈池俞十分心累地嘆了口氣:“行。”

吩咐下人去備醒酒湯後,沈池俞單手環過顧淵的腰,半拖半抱地把人帶回了自己的院子。顧淵比沈池俞矮了近半個頭,體重也出手意料地輕,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沈池俞的懷裏。

沈池俞的身形和壯是搭不上邊的,但一個青年該有的他也一個不少,比顧淵這種白切雞似的身形大了一圈有餘。

看着懷裏醉得睡過去的人,沈池俞心說這人酒品還挺好,醉了就乖乖睡覺,不像軍營中一些糙漢子那樣發灑瘋。

這個想法在二人進屋之後崩塌了。

沈池俞的屋內點了香薰,雖然味道清淡并不濃郁,但還是刺激得顧淵打了個噴涕。

顧淵迷迷糊糊地醒了,可是被浸在酒精裏的大腦讓他一時間不知今夕何夕。感覺到有個人正架着自己不知道往哪走,顧淵條件反射一個肘擊過去,被沈池俞眼疾手快地單手制住。

顧淵自以為兇悍地瞪着擒住自己手腕的人,兇巴巴道:“你……你誰啊?想幹什麽?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撿屍’嗎?我警告你……我兄弟……S……”語音包只加載了一半,他的聲音逐漸弱下去,雙眼迷離。

看着這人朦胧且迷茫的眼神,沈池俞喉間緊了緊,無奈道:“是我,沈池俞。乖一點別鬧,你喝醉了,去榻上歇一會。”

“我沒醉!”喝醉的人通常都不承認自己喝醉了。

顧淵的臉頰由于酒勁已經變得通紅,沒過幾秒後他又低下頭“哦”了一聲,任由沈池俞把他往床榻的方向拖過去。

但沈池俞還沒走幾步,顧淵又開始不安分地到處亂動。

“手機……我的手機呢……”

“什麽?”沈池俞沒聽明白:“……等等,你別亂摸!”

你別摸我的……

沈池俞的耳朵紅得滴血。

顧淵在自己身上翻找一通,沒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轉而嘀咕着“手機”在沈池俞的身上一陣摸索。沈池俞一只手要托着他別癱在地上,另一只手左支右拙攔不住他亂來的雙手。

顧淵一陣亂摸之後抓住了沈池俞腰間懸着的長方形玉佩,拽了兩下後發現拽不下來,就那麽扯着玉佩僵持在那裏。

見這人抓着自己的玉佩死活不肯撒手,沈池俞只好單手把玉佩的系帶從腰帶上解下來,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

原本軟成一癱爛泥似的顧淵突然回光返照了一樣,踉跄着掙脫開沈池俞攙扶着他的手,拿起一旁桌案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丢在那裏的白棉線跌跌撞撞地走到最近的牆壁旁蹲下來。他将白棉線的一頭往牆上按了一下,又拿起另一頭在玉佩底端按了一下,接着就把巴掌大的玉佩放在了地上,發生清脆的一聲“啪噠”。

做完這些,顧淵維持着蹲坐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看着地上的玉佩。

嗯?

充電提示音呢??

我的超級快充動畫呢???

見顧淵徹底安分下來不動了,沈池俞俯下身把他扶到床榻上坐下,替他取下頭上束發用的簪子放在一旁。

徹底迷糊了的顧淵幾乎一秒入睡。

處理完這個一杯倒後,沈池俞走到牆邊,看着地上的玉佩和白棉線沉思良久,還是沒有想明白玉佩和白棉線組合在一起為何物。

罷了,等日後有機會再問問顧淵吧。

沈池俞确定床上躺着的顧淵沒有亂動掉下床的風險後走出寝屋,去一旁的書房中拿了幾冊兵書回來,靠在窗邊的軟榻上閱讀。

兩個時辰後,顧淵在睡夢中忽然感覺自己墜下了萬丈深淵,全身一哆嗦驚醒了。他頭疼欲裂地閉眼緩了緩,從床上爬了起來。

見人醒了,沈池俞放下手中的書冊,指了指桌案上一直用熱水溫着的醒酒湯示意顧淵喝了。

顧淵也沒想到原主竟然是酒精棉球一擦就能“嘤”一聲暈過去的體質,萬般尴尬地端起瓷碗。沈池俞也不捉剛剛發生的事,端起書冊繼續看下去,目光卻時不時越過書冊落在端着碗的那只瘦削的手上。

他皮膚挺白的·····

擔心惟王妃聞出殘餘的酒氣,為了給惟王爺一個“活下去”的機會,顧淵和沈池俞用香薰熏過衣袍後才出門。

辭別了沈文與艾汐二人後沈池俞送顧淵到了沈府的門口,顧淵鑽進李科派來的馬車準備回家,沈池俞看天色還早打算再去茶館轉一圈。

馬車裏行顧淵似是想到了什麽,拉開車簾朝沈池俞笑道:“池俞兄,要不要明天一起去郊外釣小······铠甲蝦?我們還可以順道野個炊。”吓死我了,差點嘴瓢習慣性說成小龍蝦!幸好轉過來了。

這又是什麽新鮮事物?顧淵每天都在給沈池俞帶來一點意想不到的新東西。

沈池俞點點頭,莞爾道:“行,明天我去顧宅等你。”

第二日一早,顧淵提前從1729那裏兌換了配套的烤架與炭火,指揮着下人們在廚房裏處理食材。燒烤嘛,還是用新鮮的食材最好吃,就不找1729兌換冷凍食材了。

沈池俞照常先去茶館轉了轉,算着顧淵日常起床的時刻準時來到了顧宅。

顧淵正好做完野炊前的準備工作,讓下人把東西都裝進馬車後像和沈池俞一同出發前往京郊。

馬車平穩地向城門的方向駛去。

車上,沈池俞問顧淵道:“何為‘野個炊’?”

顧淵解釋道:“其實是叫‘野炊’,野炊就是·····”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顧淵撩開前簾問顧家的車夫:“怎麽了?”

車夫答道:“回少爺,小王爺,是守城的禁軍大人。”

顧淵放下車簾,和沈池俞都是一臉疑惑,雙雙在腦海中思考今天是發生了什麽讓全京城戒嚴的事情嗎?

車夫在詢問攔住他們的禁軍為何不允許出城,禁軍卻不說話。

眼見着今天帶沈池俞搞戶外野炊燒烤的計劃胎死腹中,難得早起準備了一早上的顧淵難免有些失落。

沈池俞看着顧淵的神情,正打算亮明自己的身份破例出城,外面傳來的一陣喧鬧聲瞬間就吸引了顧淵的注意力。

人類的本性就是愛吃瓜。

顧淵扒在車窗前看熱鬧,但一看到那張尖嘴猴腮的臉便變了臉色。沈池俞眼見本來一臉好奇與興奮的顧淵刷地冷了臉,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立馬明白為什麽顧淵不高興了。

他們低調普通的馬車旁停了一輛奢華浮誇的馬車,車身上是安逸候府秦府的标志。

正在破口大罵攔路禁衛的人是一個衣着華麗得像只到處開屏的花孔雀似的男孩,看面容比顧淵大不了多少。

這人是安逸候府的大少爺,自诩血繞比其他同齡人高貴,此人也是太子黨羽之一,顧梓瑩和楚郁墜崖那天他就在一旁給太子當狗腿子,是一個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纨绔子弟。

秦大少爺每日借着太子的威風狗仗人勢慣了,今日心血來潮想去城外的馬場跑馬,但今日整個京城不知何事突然戒嚴禁出入,他被禁軍攔在了城門口。

于是,秦大少爺開始鬧事,揚言要殺了不長眼攔他路的小禁軍全家,喧鬧聲引來了禁軍們的首領——張衛。

張衛是大競王朝實際掌權的太後一手提拔上來的,欺軟怕硬沒一點骨氣秦大少爺并不想也不敢招惹他,打狗還得看主人,張衛背後的主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整個安逸候府。

秦大少爺于是将予頭轉向了一直停在一旁的某輛普通平民的馬車。

沈池俞和顧淵并不想引人注目,沈府的馬車一上大道就會引來一群人前呼後擁,所以他們坐的是顧家在顧淵的要求下一切從簡的馬車,從外觀上看起來和普普通通的平民款沒什麽兩樣,但是內部還是極為舒适的。

沈池俞也不是沒有低調的馬車,但他的車夫容易被認出來,還是顧淵的安全些。

秦大少爺對着扒在車窗上的顧淵破口大罵,一個賤民也敢和他安逸候府的大少爺在一條錢上?而且他都站着,賤民竟然還敢坐在馬車上雲雲。罵着罵着,這位高貴的大少爺終于記起了顧淵是誰,話題轉移到“有娘生沒娘養”等人身攻擊上……

馬車裏的沈池俞瞬間冷了臉色。

顧淵倒是情緒穩定,只當這人在做口腔體操。

而且······

曾任網絡鍵盤俠,祖安8年無敗績的“祖安一哥”顧淵在心裏搖了搖頭。

就這戰鬥力?

翻來覆去就幾個髒詞而且是最低級的那種,要不是莫名想在沈池俞心裏維護一下自己的形象,顧淵早就現場給這位不知世事險惡的大少爺上一課了。

就在沈池俞準備出聲讓這姓秦的蠢貨閉嘴時,秦大少爺命令顧淵立刻、馬上從馬車上給他滾下來跪下。

沈池俞忍無可忍,顧淵卻轉頭沖他莞爾一笑,好像沒聽懂似的問秦大少爺:“不好意思,冒昧問一下,你誰啊?”

秦大少爺話音一頓,怎麽也沒想到他罵了半天結果對方壓根沒想起來他是誰,怒道:“安逸候府,秦目彙!”

顧淵似懂非懂拖着調子長“哦”一聲,一句話差點給秦目彙氣出心梗來:“什麽候府?”

“安逸候府!”

“嗯嗯,知道了······你叫秦什麽來着?”

“秦目彙!”

“····秦安逸?”

這很明顯是在故意耍人玩,沈池俞在一旁沒忍住笑出了聲。

就連秦目彙也反應過來顧淵在耍他,被賤民當猴耍的秦大少爺惱羞成怒命令顧淵和馬車內的人滾下車。

但是顧淵卻沒有立刻下車跪求他秦大少爺大人不計小人過,反而是一臉同情地看着他:“好吧,是你自己要求的哦。”

說完,顧淵轉頭看向一直在邊上悶聲笑個不停的沈池俞,兩人相視一笑後一前一後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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