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第4章

第4章

女人這會兒才回過了神,可能是因為身體還在顫抖,她的耳環跟着顫着反光,讓臉色顯得更加蒼白如紙:“他——他,他已經——”

陳陸微微擰着眉,但臉上的表情還挺淡定:“死了。”

女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上去像是馬上就要承受不住暈過去一樣。

又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怎麽、怎麽會?他……我昨天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他怎麽會突然——”

陳陸微微挑了挑眉:“他殺。”

寧又聲總覺得他這個“他殺”兩個字裏面有點別的什麽意思,這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後背好像升起了一股涼意。

不是生理反應的那種涼,是真的好像背後有什麽東西一樣。

他瞬間想起了之前一直在暗中窺伺着他的那些東西,心裏面有點發毛,下意識地往陳陸背後躲了躲。

陳陸垂眸看了他一眼,“處理完這件事我送你回去。”

這小孩兒的八字太輕了,在這邊身上粘了陰氣,自己回去容易出事。

寧又聲愣了愣,點頭:“好哦。”

很快警察就來了,說是警察,但是又和普通意義上的警察不太一樣,他們沒有穿警服,身上的工牌上好像寫的是:“特殊事情處理組。”

“陳道長。”

他們看到陳陸好像完全不意外,朝着他點了點頭,然後為首的那個看向了另一邊的女人:“你是死者家屬?”

女人木讷地搖頭又點頭,頭發已經被汗水打濕了,纏繞在脖子的皮膚上面看着有些駭人:“我是他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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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想着,倚着牆壁又哭出來:“我是京都人,他是……隔壁a市的,我們倆是網戀,在一起也一年了,然後我就想着,我們也應該見一面了……”

警察看了她一眼,随口問:“你們誰提出來的見面。”

“我說的,”女人下意識開口,想一想又搖頭:“他之前就說過,不過這次是我提出來的。”

“你們……你們一定要抓住兇手……”

她說到這兒情緒崩潰,悲怆的哭聲和空氣裏的血腥味纏繞在一起,密不可分。

寧又聲第一次遇到這種場景,下意識地想要上前去安慰她,但是剛剛一動,就被旁邊的男人拉住了後衣領。

他下意識往回看,男人那雙桃花眼眸色很深,但是說話的時候卻夾雜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意味:“別亂動。”

于是寧又聲就聽話地不動了,跟在男人後面,像是一條毛茸茸的小尾巴。

警察們商量了一下,其中的一個小姐姐扶着女人去了另外一邊休息,哭聲漸行漸遠,直到完全看不見她們的背影,寧又聲才把視線收了回來。

警察們為首的那一個走過來,他看起來跟陳陸并不算陌生,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他背後的寧又聲:“陳道長豔福不淺啊。”

陳陸不為所動。

倒是寧又聲,從他的背後探出腦袋,跟那位警察對視了一眼之後又飛快地把頭縮回去。

對方的胸牌上寫着名字,叫做嚴見山。

莫名地,寧又聲覺得這名字跟他很配。

嚴見山被他給逗樂了,笑了一聲,“這小孩兒有點意思啊陳道長。”

“這次的事應該不算嚴重,你在這兒的話,我讓他們先回去了?”

陳陸淡淡點頭。

寧又聲沒明白他的意思,眨了眨眼睛。

裏面的人死了,追查兇手這不是警察的事嗎?關陳陸一個道士什麽事?

隔了一會兒,他才後知後覺,這話的意思,好像就是這件事跟那種事情有關。

這個念頭一出來,他莫名感覺周圍的溫度又降低了些,就好像空調的冷氣在抵着他後脖頸露出來的皮膚上面吹。

他瞬間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他對這種感覺并不陌生,每次小爸爸跟他說要學着讨好那些東西的時候,他就會像現在這樣,感覺有什麽東西的冰冷的視線濕答答地粘在身上。

寧又聲心跳快了幾分。

縱使是很明确地知道,他已經換了一個世界,那些東西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粘着他,他還是覺得恐怖又惡心。

陳陸見身邊這小孩兒好久沒有動靜,垂眸一看,一只屬于女人的,纖細蒼白,塗着紅指甲油的手正在撥弄少年後頸的卷發。

意識到他的目光,那只手動作一頓,很快消失不見。

陳陸意味不明地牽了牽唇角,“跟着我。”

突然感覺溫度恢複正常的寧又聲愣了愣,意識到男人在和他說話,連忙點了點頭。

嚴見山眼神越加意味深長,不過沒有再開玩笑,對着另一邊的下屬招了招手,“你們過來,先把屍體處理了。”

他說完,又轉頭過來向陳陸确認了一遍:“那東西應該就在裏面吧,把屍體搬走沒問題?”

陳陸再次點頭,在轉眸看到旁邊的小孩兒夠着腳往那邊看的時候,他皺了皺眉,伸手直接按在了他的腦袋上。

“?”

寧又聲愣愣地擡眸看他,亞麻色的眼眸澄澈,看起來有點……

蠢。

陳陸眼眸中浮現出了一絲笑意,挑了挑眉:“不怕?”

卷毛小孩兒伸出手指,做了個手勢,特別像是小學生在課上開小差的模樣,認真小聲道:“一捏捏怕。”

怪不得陸女士會選上這小孩兒。

陳陸這個時候才算是明白了。

不過注定是打錯了注意。

陳陸的眸色又淡下來,收回手。

沒有人知道,他的手指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動了動,好像皮膚上還殘留着少年卷發的柔軟觸感。

警方已經和酒店方面打過招呼了,在他們把屍體挪下去之後,這層樓就只剩下了他們幾個人。

但是很奇怪,明明走廊上是通風的,房間也被打理幹淨了,空氣裏的血腥味還是很重。

嚴見山和另一個女警察葉璇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死者的女朋友安女士臉色蒼白,看起來還沒從這件事裏面緩過神來,也沒怎麽注意到這股味道。

寧又聲悄咪咪地擡眸看了一眼旁邊的男人,對方還是那個表情,看不出來有沒有收到這味道的影響。

啊……

可是真的很難聞。

少年皺了皺秀氣的鼻子,在他還在想要不要開口跟陳陸說的時候,男人明明沒有看他,就提前開口:“嚴見山。”

嚴見山一邊用手機點了份涮血旺,一邊回他:“诶?幹什麽?你也想吃?”

“……”

陳陸默了默,“我們晚上過來。”

“?!”嚴見山頓時警惕,從沙發上彈坐起來:“诶——”

可沒等他把話說完,陳陸就轉身出了房間。

寧又聲乖乖地跟上去,離開之前往裏面看了一眼,因為才收拾過,這個房間半點都看不出來前不久才死了人。

他想着覺得有點瘆人,加快了腳步。

他過去的時候道士哥哥正坐在沙發上,還是之前的姿勢,拿着手機看起來是在給什麽人發消息。

寧又聲腳下躊躇了一下,想要走過去解釋今天沒睡得成不是他的問題。

但是他往那邊走一步,對方就提前察覺,擡起眸,看過來的時候一雙深色的桃花眼裏竟然帶了些許警惕。

寧又聲:“?”

诶?

他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卷毛,小聲喊:“道士哥哥……”

——陳陸直接站起來退了一步!

“……”

寧又聲十分迷惑,眨了眨亞麻色的眼睛。

跟着還沒等他開口問,道士哥哥就像是他身上有什麽東西灼人眼睛似的,看都不看他一眼,動作利落又迅速地往外面走。

“我在外面,你有事叫我。”

然後很快,“吧嗒”的一聲關門聲之後,房間徹底安靜了下來。

“……”

什麽嘛。

寧又聲的眉眼搭聳着,看着像極了被主人拿着罐頭逗弄了好幾遍,卻卻硬是什麽都沒吃到的小狗。

這房間的牆壁像是隔絕了隔壁的某些東西,他坐在床上,完全沒有再感覺到那個“東西”的存在。

他松了口氣,不過還是不怎麽高興。

今天的任務沒有完成。

他沒有成功讨好到未來丈夫。

寧又聲,你太笨了。

明明都已經在腦海裏演習過那麽多遍了,卻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可惡。

少年恹恹地垂着眸,白皙漂亮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卷着粉色的衛衣帶子。

他慢慢放空,沒一會兒,倒是又想起了一件別的事。

說起來,他也是見到過道士抓那些邪祟的。

那是在他高中時候一個關系還可以的同學家裏,他們家被邪祟擾得不得安寧,于是他同學的爸爸就請了一個道士。

那天他剛好去他們家做客,看得很清楚,老道士對付不了那些邪祟,于是就出了一個讓他們家把他同學獻祭給那些人的爛注意。

他同學家裏比他家還沒有節操,至少他兩位爸爸在他沒有成年之前都克制着沒有對他做什麽,但他同學就慘了,他爸爸都沒有猶豫的,直接把他犧牲掉了。

他同學明明也不太樂意,但是在被他爸爸強迫着吼了兩句之後還是腳步沉重地走上了閣樓。

他當時就在他們家的客廳裏,坐在沙發上如坐針氈,滿身不自在地聽着閣樓裏傳出少年的聲音,最開始是帶着恐懼聲線顫抖的,然後是因為疼痛而發出來的慘叫,最後就變成了粘糊又暧昧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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