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美人如斯

布在上山必經之路的陷阱已經是等候多時,就等着南小樓拉動那機關。

她趴在大樹上,靜靜等候着黃鼠狼所說的美人。

心中忍不住想,便是個鄰家小姑娘也是好的,然而……映入她眼簾的,赫然是個圓咕隆咚的黑胖女人。

“這就是你說的模樣俊?”她狐疑地看了黃鼠狼一眼,口中的牙齒咯咯作響。

也正是此時此刻,她才明白過來,人和動物的審美是兩回事。

黃鼠狼覺得黑胖就是美,而她卻認為奇醜無比,兩人在樹上吵了一架,事情無疾而終。

那黑胖女人也已經邁着堅實的步伐走遠,黃鼠狼遺憾嘆息:“多麽肥實的女人,肥墩墩的,一定很好吃。”

“等等,你吃過人?”南小樓驚疑不定,眼眶中那點淡淡白光忽閃忽閃。

“這個,未曾。”它搖了搖頭,說得一本正經。

“嘁。”南小樓嗤笑一聲,“就你喜歡那黑胖子,在人類世界可能連女人都論不上。你明白是什麽是美麽?”

美麽,該是一襲白衣,腰肢纖細,長發如墨,兼之眉目如畫,睛似點漆。

最好是眼角泛着這麽一絲憂愁,翦水秋瞳,美不勝收。

對,就該是出現在前面小道上那樣的人,才能夠算是美人。

等等,前方有人?南小樓眼眶裏忽閃的白光落定在那山間小道上,一個白衣美人正朝山中走來。

那形容,便真是她心中所想。

不,甚至于這個人要更美上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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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狂喜,她正是需要這樣的一副好皮囊,才算得是畫皮美人。

“瞧瞧,這才叫美人。”她戳了戳黃鼠狼的背,卻聽其嗤笑一聲。

也罷,總之審美不同,她根本用不着解釋些什麽。

就在她剛要拉動手邊的機關之時,黃鼠狼驚訝道:“等等,這好像是個男人,南小樓,你不是說你以前是個女人麽?”

是個男人?世上竟然有男人生得如此貌美麽?南小樓心神恍惚,卻又一咬牙:“管他男人女人,好看就行。”

能夠化為人形已經是不易,挑到這樣的好看的皮囊更是不易,她當然要趕緊下手。

黃鼠狼屏住了呼吸,數着白衣男子的步伐:“快了,再等上十步你就立刻拉動機關。”

然而不等它數完這十步,這樹枝便咔嚓一聲斷裂。

黃鼠狼眼疾手快趕忙跳到了旁的枝頭上,而南小樓卻猝防不及随着那斷裂的樹枝一起砸向了她布下的陷阱。

那機關已然啓動,用樹葉僞裝後的深坑正等着她。

“哎喲!”她一聲哀呼,腹诽不已,為何做了一把骨頭,還能感知疼痛呢?世道真不公平。

她落進了那深坑裏,一瞬間便覺得天旋地轉,回過神來,先前那白衣美人正居高臨下注視着她。

裝死是此刻的第一要務,但若她有心髒,此刻一定砰砰跳個不停。

對,對,她是死人,是死人,此刻絕對不能挪動半分。

倘若吓着了美人,那就可罪過,罪過了。

額,也不盡然,她都要謀皮害命了,哪裏還需過問對方驚吓與否?

可她總也不能打草驚蛇啊?蛇……額,等等,在她肋骨上游動的東西是什麽?

為何已經快要入冬還有蛇?

她雖無肌膚,卻有觸感,那冷冰冰的蛇在她肋骨間游移,她只感覺靈魂都在顫栗。

蛇這種生物冷血無情,面目醜陋,她委實無法淡然視之。

可美人在上,她只能選擇靜止不動。

若驚動了那美人,他逃離這山中,她又何處去尋這樣好看的皮囊?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蛇大仙,你可別往眼眶裏爬啊!南小樓又一陣顫栗,然而那通身血紅的蛇卻還是往她眼眶中爬去。

她還是第一次離一條蛇這樣近,幸而她身無血肉,否則一定會成為這毒蛇的攻擊對象。

“孽畜。”她耳邊落下淡如青煙的聲音,是深坑上那白衣美男在說話。

他竟然連聲音都這樣好聽,猶如珠落玉盤,清冷卻又不失柔和。

可,他罵的是誰?是她?還是正往她眼眶探頭的血紅色長蛇?

就在她驚疑不定之時,那紅蛇已經騰空而起,她掠眼一瞧,紅蛇已被白衣美男抓在手中。

“孽畜,你便是逃到蠻荒,又能如何?”白衣美人并未将她看在眼中,也對,或許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個枯老在此的可憐人。

就在她松了一口氣之時,上頭那白衣美人又道:“陳屍荒野,委實可憐,入土為安,如此便賜你封土一堆。”

話落,南小樓只感覺泥土鋪天蓋地而來,頃刻間她便被掩埋。

這回她懂了,他是見她白骨一具,陳屍在此可憐非常,故而為她建了一座墳墓。

可她不是普通的屍骨啊……身上的泥土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想要呼救,可卻被泥沙灌了口鼻,發不出半點聲音。

蒼天,難道這就是報應麽?她不過是動了謀皮害命的心思,便被這般報複。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覺得頭面一輕,卻還是瞧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南小樓你別死,不對,你已經死了……那……那你別……算了……”黃鼠狼邊刨着她頭骨邊的泥土,嘴裏邊嘟囔。

手似乎能動了,她立馬擡手摳去眼眶裏的泥。

這回總算耳清目明,黃鼠狼正背對着她拼命刨着土。

算它有些良心,竟然沒有丢下她獨自潛逃。

“呸呸呸。”南小樓吐掉口腔裏的穢物,“小黃,你先拉我出來。”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黃鼠狼一聲歡呼,她不由心頭感動,她們果不愧為好友。

就在她心頭感動之時,卻聽黃鼠狼又道:“你要是有事,我哪裏去尋一個笨骨頭給我捉雞吃。”

聽到這話,她下一瞬便用力将其按在土中。

臭黃鼠狼,果然是利用她抓雞吃的!委實可惡!

“竟是白骨成精。”

南小樓正和黃鼠狼打鬧,先前那美男清冷的聲音卻又落入她耳中。

她身子一抖,再不敢做出半點動作。

他這是去而複返了?黃鼠狼也吓了一跳,它可是親自瞧着這人走遠了才來刨的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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